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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文集-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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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商量事儿的。这您就编得太不像了。”
李亦东被这老头儿贫来贫去的,贫出几分火来,说:“你咋这么多话?老得剩
不下几个年头活,还不赶紧趁着有几口气多为人民做点好事儿。”
老头说:“咦,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假警察,这会儿知道你是个真的了。这年头,
就只警察仗着腰里有枪,才会这么着说话。”
李亦东气得七窍冒烟,可拿老头儿没辙儿。收购站两个中年妇女一直在旁边笑,
这会儿一个瘦的走出来说话了。瘦妇女说:“大哥,我说您也别跟他耍嘴子了,他
这辈子跟谁都这样。肥熊是他外甥,他啥也不会告诉您,您要有事儿,就赶紧忙着
去吧。”
李亦东一无所获地出来时,已是中午。他憋着一肚子火走在刺眼的阳光下。只
几分钟,他的头皮便被晒得发烫起来。一辆垃圾车从他身边擦过,垃圾中被风扬起
的煤灰扑了他一脸。李亦东发出一串“呸呸呸”的声音,然后骂了一句很脏的话。五
一连几天,‘强盗’就跟消失了似的,杳无踪影。所有该查的地方都查到了,
就连肥熊,李亦东也费了老大不小的劲儿把人找到。但肥熊说他从来也没说过要找
‘强盗’报仇。
他丢了一只耳朵,可保住了命,对于‘强盗’来说,已经是够给面子的了。李
亦东先以为他说谎,丢了个眼色给小高。小高几个人暗中对肥熊动了点刑,肥熊嚎
得有如天塌,但依然说的是原话。
肥熊说:“你们一大群人拿了枪跟他斗,都弄得有死有伤,我算啥?我啥也没
有,就一身肥肉,我敢去招惹他么?”
李亦东一想,肥熊说的也不是不在理,便让小高放了人。走前,李亦东趁人不
注意,塞了张纸条给肥熊,低声说:“真要知道时,打这个呼机。抓了他,对你没
坏处。留着他,对你没好处。”肥熊翻着眼睛望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却把纸条
装进了口袋里。
这天的中午,有闷雷一阵阵从远天滚来。已是下班时间,江白帆正欲回家,他
的“南方水妖”已经拿了执照,门面也租定,眼下正请人装修。江白帆的表姐再三
叮嘱装修过程一定要监工,免得那帮小工用劣质材料来冒充。下午正好装地板,江
白帆便对李亦东说想请半天假。
李亦东面无表情地说:“别说半天,你就是请一辈子假我也没意见。”
江白帆不知道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便去找组长。组长厉声道:“什么时候了,
你还请假?告诉你,李亦东要是遇到事,你人不在场,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说完
还补充一句:“知道你不想干咱这行,咱这行也不想要你干。可人没走前,你就得
听我派活儿,你就还得干着。”
江白帆无言以对,只好讪讪地在办公室泡两袋方便面,心怀不满地把面条吃得
嗦嗦作响。坐他对面的李亦东翻翻眼,懒得理他。面条没吃完,李亦东呼机响了。
他低头一看,筷子“叭”一放,立马朝江白帆一甩头,说:“跟我走。”
江白帆说:“去哪?”李亦东说:“跟上就是。”
俩人出门便要了辆的士,一车坐到桥南。在桥头,李亦东让“的士”停下几秒,
招手让路边一个戴墨镜的胖子上了车。江白帆认出这是肥熊。肥熊神色紧张,同李
亦东低语道:“‘强盗’又出来了,听说这两天要摆一个酒席。”李亦东说:“在
哪?”
肥熊说:“不知道。就这么个巴掌城,你本事那么大,还能查不到?”
李亦东说:“你咋知道这事儿的?”肥熊说:“请了我一个哥们。他打牌时顺
口说的,说是‘强盗’要请客,有他,他没说地儿,我也没敢问。”
李亦东说:“你要骗我,你这辈子可就没日子过了。”
肥熊说:“我哪敢啦。我不敢得罪‘强盗’,未必就敢得罪您?要说起来,您
比他还厉害。我本来也可以只当没听着的。想起您说的话,留着他,对我没好处,
所以咬咬牙,心想还是告诉您为好。”
李亦东说:“这样想就好。知道地儿,立马呼我。抓了他,算你立功。”说罢
便让肥熊下了车。
的士从桥南折回主街,李亦东叫了停车。江白帆说:“不回局里?”
李亦东说:“你跟着就是,多什么嘴。”
江白帆便没作声,心里却在暗骂:有什么了不起,天天吼七吼八,摆谱摆得像
黑社会老大。老子冒风险花气力,倒来受你这份窝囊气。骂着,心里便有几份悲凉,
心想这事做得好没意思。横直报告已经打了上去,顶多也就再干这个夏天,而这个
夏天,也剩不下多少天了……
走在前面的李亦东两手抄在口袋里,一副消闲溜达的派头,枪却夹在衣服里面。
旁人看不出来,但内行人都清楚,这种溜达比大步流星地赶路还累,虽说步伐缓慢,
眼睛耳朵却是一刻未闲,街路两边的人事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江白帆不是行家,他意识不到这点。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心说就你这逛街还
能把“强盗”逛出来不成?
似乎就是江白帆想着这句话时,头上忽然滚过一个闷得让人窒息的雷声,紧跟
雷声的是两下急促的枪响,仿佛是贴着雷边从头上划过。李亦东一下子闪到了墙角。
他把耳朵贴着墙,聆听了几秒,立即判断出声音过来的方向,对江白帆高呼一声:
“往东。”拔腿就往东跑去。
街上已经大乱。人们四下乱窜。混乱中尚有人叫喊:“强盗”又杀人了。
江白帆站在混乱的街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猛然见李亦东一声高喊随即飞速
朝东奔跑,便也赶紧尾随而去。只是,江白帆的腿在枪响之后,突然好像不是自己
的腿,跑不起速度来。
只一会儿,跑在前面的李亦东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李亦东跑到夜来香餐厅门口,见一些吃得油光水滑的食客们夺门抢窗地往外奔
着。他一把揪住一个人,一看,认识,是税务局的刘科长。李亦东说:“这里面打
枪?”刘科长苍白着脸,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是呀是呀。你快松手呀,枪子不
长眼睛哩。”李亦东便用手拨开他,逆着逃跑的人们,贴着墙边往里冲去。冲到楼
梯口,一个迎宾小姐没说话,只用手向上指了指,李亦东便又沿着楼梯冲了上去。
他一直冲到了三楼。而三楼却是人去楼空,一片寂静。
李亦东用脚踢开一个一个包间,里面皆是空空。在踢开第八个包间时,他看到
一个男人孤零零地坐在一派杯盘狼藉之中。那人面色惨白,极度恐惧和极度痛苦的
神情布满脸上。李亦东大吼一声:“什么人?!”刚吼完,他看到地上的血。鲜血
从那人的座位上一直流到桌子底下,又一直流向门外。
李亦东说:“谁开的枪?”男人无力地回答一句:“‘强盗’。”
李亦东浑身一凛,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墙边隐蔽。男人说:“已经走了。”
这时楼梯口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江白帆和几个巡警冲了上来。李亦东松了一口
气。他走到窗口,想看清“强盗”从哪个方向逃匿而去。窗下是一片低矮的屋顶。
因空气污浊,百米之外便灰蒙蒙的,瞰眺莫见。李亦东心里便有些发沉。
审问现场男人的江白帆突然尖叫起来:“看他的腿。”
李亦东最厌烦这种大惊小怪的声音,他认为既做警察,就再也没有惊喊怪叫的
权利。但还是扭头看去,发现曾经孤独地坐在那里的男人双膝已经血肉模糊,似被
枪打。李亦东一跃而前,说:“他为什么开枪?”
男人说:“他要的就是我的腿。”
李亦东说:“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停了几秒方回答:“我是二黑。”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李亦东被“二黑”这个名字震动得发呆。整个重案组的人都知道二黑是“强盗”
的搭档,但这一次从“强盗”盗取文物到杀害三人,他们都没有发现二黑参与的踪
迹。李亦东一直分析,是二黑与“强盗”分道扬镳了呢,还是二黑洗手不干了?但
他一直没有想出个名堂来。“强盗”却在这时把二黑送到他们手上。
六
二黑醒来已是半夜。他的双腿已断,从此只能靠轮椅行路。做完手术的双腿已
被白纱布缠得紧紧。他伸手抚着腿上的纱布,眼角淌下一行清泪。
天亮时,监守在医院的李亦东听看护说病人已醒,便同刚来的组长一起进了二
黑所住房间。这是一个单间病房,是特为二黑安排的。李亦东和组长走到床边,见
二黑眼睛晶亮晶亮地望着他们,李亦东便说:“你放心,这里很安全。”
二黑说:“安不安全都无所谓,‘强盗’他还不至于杀我。”
李亦东有些诧异,说:“是么?”
二黑说:“要杀他昨天就杀了。以我对‘强盗’的了解,一会儿,我还会收到
一辆轮椅,而且这轮椅价格还不便宜。”
李亦东又说了一句:“是吗?”
二黑苦笑一下,说:“不太明白,是吧?‘强盗’从不做让人明白的事。而且
我说了你们还会不信,他会亲自送来。”
正说时,一个护士小姐笑盈盈推了一辆进口轮椅进来,对二黑说:“这是您的
朋友送给您的。他说他姓强,还说,如果有一个姓李的朋友在的话,就要他不要出
来追他,追也追不到。他在这几天会专门去拜访姓李的朋友。”
李亦东和组长都大惊失色。二黑淡然一笑,说:“这就是‘强盗’。”
李亦东平静了一下自己,说:“据我们了解你是‘强盗’最铁的搭档?”
二黑说:“以前是。”
李亦东说:“现在呢?”
二黑说:“自从他杀了三个人后,就不是了。我是玩古董起家的。我低价收,
高价卖,也指示过人盗墓,偷窃,当然也走私,这些帐我都认。但我从不杀人。东
西可以没有,钱可以想办法弄,但人不能杀。两手鲜血淋淋,就算有钱过富日子,
也没办法过得心安。所以‘强盗’为了那个鼎连杀三人,让我觉得恶心,就坚决跟
他分了手。”
李亦东说:“他就为这对你下毒手?”
二黑说:“当然也不光是这个。他杀了人,亡命天涯,顾不了手上的事。本来
应送到他那里的货,人家找不到他人,就送到我这里了。我虽不杀人,但也不是善
人,送上门来的东西,条件讲得合适,我为什么不要?”
组长说:“还有呢?”
二黑说:“还有,他被抓了,当晚他的弟兄都来投奔我,说他非死不可,硬要
让我做老大。结果他当晚就跑了出来。弟兄们虽说在外混,手上都不干净,可也不
想杀人,弄得自己命不是命。所以都来找我讨主意。我说你们愿意回去跟他,我不
欢送;不愿意回去的,我照留。‘强盗’不干,要我把他的人都还给他。我不能背
叛弟兄们,没有同意,同他大吵一架,翻了脸。‘强盗’就是‘强盗’,他不知使
了啥招,把他的弟兄都弄了回去。弄了回去,我也没意见。咱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各走各的路。可‘强盗’不知听了手下哪个人的挑唆,硬说是我离间了他的弟兄,
要给我一个教训。他声称办一桌和解酒,结果我上了当。他原本要用枪子打我的嘴。
我说你打烂我的嘴还不跟打烂我的头一样?你何不就直接了当说要我的命?‘强盗’
说你帮过我,我不想要你的命。既然打嘴不行,那就用腿来换吧。就这么给了两枪。
瞧瞧,我今天能在这儿用嘴跟你们说话,是我的腿换来的。”二黑说着自嘲般笑笑。
李亦东说:“他现在住在哪里?”二黑说:“在‘强盗’眼里,你我都仇人一
个。你不知道的,我也全都不知道。”
组长瞥他一眼,说:“真这样?”
二黑说:“他把我弄成个废人,我干嘛要替他遮掩?当然了,如果我听到啥风
声,一定告诉你们就是。对我来说,这世上没他比有他好。”
李亦东说:“我信你一回。要是信错了,你可没得第二回了。”
二黑说:“这话我认。”这天夜里,李亦东在局里分析案子太晚,组长便让他
开车回家。重案组有两辆车,组长开一辆,另一辆便放在局里停车场上,白天谁有
任务谁开,晚上便留在值班室以防万一。
江白帆和小高因暂住李亦东家,自然也在车上。汽车很快驶上了街。夜已更深,
街上空寂无人,只有路灯孤独地亮着。
小高有点感冒,猛烈地在车上打着喷嚏,打得鼻涕横流,江白帆便笑道:“一
个大男人,喷嚏打成这样,也够呛。”
小高说:“啥地方规定男人不能这样打喷嚏了?”说时便回头在车上找纸巾。
一回头时,便发现后面有辆车。小高说:“这么晚了,还有车在外面跑呀。”
李亦东说:“有车?咋没见车灯亮?”
小高说:“有街灯,还不赶紧省电。”
李亦东笑道:“跟你妈似的,眨巴一下眼睛,也得把灯关一下,好省电钱。”
李亦东说罢,小高和江白帆都笑了起来。笑声中,后面的车赶了上来。那车开
得颇快,转眼就要跟李亦东的车并行了。李亦东突然心里“嘭”一下,有如爆炸。
他猛然一踩刹车,以急剧的速度后倒行。小高和江白帆两人猝不及防,脑袋连连地
撞在车壁上。没等他们惊叫出来,便已听到连珠炮一般的枪声。
但因李亦东的车后倒及时,业已错过了子弹。李亦东说:“趴下!”然后猛然
地打着方向盘拐向人行道,从人行道上插入一条小巷,再由小巷折回了局里。车在
停车场泊定,李亦东跳下来,查看车头。竟有五粒子弹打在上面,所幸没有击中要
害。李亦东高声地骂了一句:“娘的!”
坐在车后的小高和江白帆半天下不来。听李亦东在车外骂人,脑子方清醒。小
高下车后,心有余悸,说:“我的妈,差一点就光荣了。”
江白帆浑身发软,心跳如跑马,腿亦颤抖个不停。他是第一次遇上如此惊险之
事,想想那枪声,就连回到办公室的气力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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