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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归期未有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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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者，父母心。
午饭是炒面，配有两根烤香肠。
粗粗的面条上泛着油光，香肠更像是在油里浸过一般。
袁静宸听着食堂里学生们的欢呼声，心中无奈。
若不是顾念到身后的伤，这也还能算是可口的食物吧……
袁静宸盖上饭盒，抱歉地冲同学笑笑：“今天胃不舒服。”
同学们理解地点点头，随即交头接耳地议论起学校的午餐来。
袁静宸听了一会儿，觉得颇为无趣，便先行离开。
袁静宸走出食堂，心里一阵空虚。
远处，还有因老师拖堂而晚了点、匆匆朝食堂跑来的学生，袁静宸与他们擦身而过，突然开始怀念曾经终日和同伴一起忙忙碌碌的日子。
闲下来的午后，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是大学毕业时，他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可现在，当整个人被塞进实习这个大环境里，当一分一秒都要用来做被安排好的事情时，他开始不安，就像入海的小舟，茫茫天地间，他找不到自己的目标。
袁静宸终究选择直接去哥哥的办公室。虽然他知道哥哥并不需要他那么早过去，可是，在迷茫的时候，他更愿意把时间耗在哥哥那里，即使，哥哥要他完成的，只是打杂的工作。
袁静宸手扶着栏杆，每一次抬腿，都牵起臀上一阵火辣的痛。他由背至脖颈全都紧紧绷着，只怕自己松一口气，痛呼就会从大喘气的嘴里溜出来。
好不容易走到办公室前，袁静宸收住脚步。
慢慢地调整好呼吸，袁静宸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门上轻叩三声。
门内静静的，没有声息。
袁静宸疑惑地扬眉，再次叩门。
屋子里仍然没有动静。
难道哥哥不在？
袁静宸的手轻轻搭上门把，拧动，门没有锁。
推门进去，偌大的屋子里一片静谧。
袁瑾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袁静宸放轻步子走过去，只见哥哥正枕着臂安睡，右手腕子下压着一大叠纸，一行行看得人心安的小字下是袁瑾沉稳的落款签名。
袁静宸难得见到中午就累得睡着的哥哥，不忍打扰，乖乖走去沙发上坐着等待。
墙角的盆栽绿油油的，午后的阳光跟着懒散的风从窗外漫进窗内。墨色办公桌反射出温和的光，阴凉的质地却给人带来淡淡的暖意。
袁静宸倚在沙发扶手上，眼半睁，手托着下巴。
那头，袁瑾依旧平稳地睡着。
袁静宸甚至能看见哥哥身子一起一伏的呼吸。
睡意悄悄在房间里蔓延。
窗外适时地送来一阵蕴着如蜜花香的甜风。
袁静宸望着哥哥，眼皮渐渐耷拉下来……
几天来的打罚都弥散在这轻柔的风里了。
袁静宸的睡姿很特别。
他把头放在凸起的扶手上，小脑袋枕着左手，右手则虚虚搭在肩膀处。大概是睡的很舒服，袁静宸满足地笑起来。
两个人，在同一间屋子里，虽不紧挨着，但都睡得安心。
袁瑾先醒了。
他伸伸手臂坐起来，忽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
白皙干净的肤色，又浓又密地盖在脸上的长睫毛，蜷起身子的睡姿，除了他疼到骨子里的那个弟弟，还能有谁？
袁瑾叹气，几日来每见到弟弟不是责问就是动棒子。虽说弟弟疼得不敢同他抱怨，但他又怎会不懂。
弟弟连挨了两天打，恐怕早体力不支，趁中午让他在自己这儿安心补一觉，也有好处。
袁瑾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对弟弟的变相纵容，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弟弟在来实习的第一个礼拜里就累垮身子。
袁静宸在午会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才姗姗醒来。
准确地说，他是被饿醒的。
袁静宸动了动肩，小肚子立刻“咕噜噜”地叫起来。袁静宸脸一红，羞怯地按住肚子。幸好声音轻，完全堙没在了窗外的喧嚣中，除他自己，没人听到。
“睡饱了？”淡淡的问句传进袁静宸耳朵。一个“饱”字，温情无限。
袁静宸望过去，那开口的男子正端着水杯，神色温和。
“哥…阿……校长……”袁静宸望着哥哥那藏着淡淡爱怜的眼眸，心里委屈泛滥。
如果哥哥一定要因为他的年龄就把宠溺全都藏起来，那他情愿永远都不要长大。
“裤子脱了。”袁瑾吩咐道。
袁静宸一惊，不知哥哥怎么突然这样说，眼见哥哥放下杯子向自己走来，心里打颤，抖着手指解开皮带和扣子。
袁瑾先去检查了门锁，才折过来帮袁静宸把裤子褪到膝盖。
袁静宸身上抖然光了一截，脸都羞红了，心里又慌又乱，都没注意到哥哥并未带鼓棒过来。
袁瑾看着弟弟的伤，心几乎漏跳半拍。
半青半紫的棍伤交错在臀峰上，再往下，就全是泛青的淤痕，一道，或是几道几道地并在一起。
如若不是弟弟现在仍完好地出现在这里，袁瑾几乎要以为弟弟已经被打残了。
袁瑾咬牙，扬手一巴掌打在弟弟两瓣臀间，声音凶起来：“你不怕疼就尽管熬着！”
他教训弟弟这么多年，伤上涂药与否，怎会看不出。
不过他虽是气弟弟明知伤重还不涂药，但到底心疼弟弟这两天受的苦，巴掌扬得高，抽得响，但却并不疼。
袁静宸肩一缩，怯生生地回过头，就见哥哥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袁瑾伸手。
袁静宸把头搁在手臂上，眼角始终偷偷瞧着哥哥手上的动作。
袁瑾看到了，并不戳破，顾自帮弟弟拉好裤子，又转身去桌前拿来一张新的评价表摆在袁静宸眼前。
表上共写了三项，竟比昨日还多。
袁静宸倒吸一口凉气。
以他现在的状况，挨完这十五下，那下午他便该请病假了。
袁瑾敲敲纸：“今天这些我不跟你算，但这上面的每一条你都记清楚，下次再让我看到相同的条目，翻倍。”
袁瑾又点住赫然写在首行的“工作态度”道：“一犯再犯，可见罚得轻。”
袁静宸无话可说，只能乖乖侧着身子听训。
好巧不巧，在袁瑾转身的瞬间，袁静宸不安分的小肚子又叫了一声。
袁瑾这回听见了。
他二话没说，直接翻过弟弟的身子，照着弟弟吓得缩起来的小屁股又打了一巴掌：“为什么打你，你自己清楚。”
“对了，这个你替我转交严老师。”趁着袁静宸摇摇晃晃爬起来束皮带的工夫，袁瑾将一个信封丢到他腿边。
“让严老师尽快给我答复。”袁静宸整好衣服的时候袁瑾又补充道。
袁静宸转身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又捂了下自己叽里咕噜乱叫的肚子。
袁瑾抬眼，正瞅见弟弟的小动作。
他心里一揪，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自己的公文包。
在提包的侧袋里，正有一块小蛋糕。
袁瑾狠狠心，没开口叫住弟弟。
自己选的路必须自己负责。他今天能给一块蛋糕，可明天呢？后天呢？
一直接受馈赠的孩子永远不会长大。
袁静宸一步一步走下楼。
总感觉下楼比上楼难得多，尤其是身体不便的时候，站在高高的楼梯顶，望着下面，心中总会萌生一种骑虎难下的恐慌。
袁静宸双腿绷得直直的，身子一摇一摆，靠着摇晃的角度才能到达下一级台阶。
袁瑾所在的这栋楼和其他教学楼不同，总是安安静静的。铺着大理石的宽敞走廊一年四季总是洁净清凉。
袁静宸仗着四下无人，肆意地放慢了脚步。
虽然，今天依然被打了，可感觉却比昨天好太多太多。
也许，这就是巴掌和鼓棒的差别吧。
当袁静宸将信封递给严秋生时，严秋生显得很吃惊。
他两道又浓又粗的眉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这信封是谁给你的？”
袁静宸忙道是校长托他转交。
严秋生一下子抬起头来：“校长找过你了？”
袁静宸点点头，心里暗自奇怪严秋生的反应。
“那么，校长同你说过有关职位调换的事了？”严秋生目光紧紧锁定着袁静宸的双目。
袁静宸微一迟愣，陡然明白过来，心里暗悔。
他被哥哥扇在屁股上的两巴掌打得昏了头，竟忘记问哥哥那件令他牵肠挂肚一上午的事了。
可是，袁静宸寻思着，这件事哥哥没提，那就应该是严秋生已经松口了吧。
他想，既然说是校长找了自己，不编出些内容来未免过于可疑，便敷衍道：“校长要我好好跟严老师学。”
严秋生听他这样讲，心中难免有几分得意。他并不是自夸自负，只是觉得自己能力得人赏识，因而心中特别舒坦。
自从今早看到袁静宸起，他就不打算计较昨天的事了。
毕竟，方出茅庐的实习生谁能没有错处呢？
所以，今天午饭前，他照例交上了袁静宸的评价表。
这等于是变相地告诉袁瑾，袁静宸，他留下了。
“校长没责怪你麽？”严秋生到底不放心。
别看袁瑾平日总是温和的样子，一旦惹到了他，他发怒斥责人也是极狠的。
严秋生知道袁瑾骨子里严厉，因而才担心自己昨日那一番言语会让袁静宸挨批。
袁静宸见严秋生眉心微拧，眼中满是担心的神色，深感意外。
袁静宸垂下头，心中一片感动。
其实，严秋生还是个好心肠的人吧。
可惜，终究不如袁瑾的温文尔雅得袁静宸心。
袁静宸拿过电脑，给严秋生看自己赶工一早上做出来的课件，干净的底色，显眼的字体，比那些华而不实、花花绿绿的要好许多。
严秋生翻了几页，随口指点了几句，还不及细讲，就听一阵刺耳的铃声透过学校的喇叭回响在校园里。
那一刹那，袁静宸觉得自己听到了走廊里的骚动。
严秋生皱眉，关掉文件起身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朦胧更文的时候被潜伏在电脑旁的一只毒蚊子咬了……呜呜……它好狠……呜呜……
☆、番外——赏朝霞（九）
袁静宸不明事因，却在开门的刹那被满走廊里密密麻麻的学生惊到。
是出什么事了麽？
可是，那些学生脸上哪有半点紧张的神色，嬉笑如常，都只是闲散地随着人流前进罢了。
更有甚者，还两三人并排，边兴致勃勃地聊天，边小幅打闹。
袁静宸更加不解。
他和严秋生正在人流的最尾端，只见严秋生脸拉下来，几步赶上前去，斥责那几个学生：“既是逃生怎还有闲心打闹！磨蹭什么！”
那几人见是严秋生，忙收起笑脸，加紧步子跑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转眼间，袁静宸就被远远地扔在了后面。
袁静宸尽力追着前面的人，但还是慢了不止三拍。
等他终于赶到操场时，学生们早都列队站正了。
袁静宸远远望见他们，心中提着的一口气立时泄了，愈发觉得身上疼。胃像是被压成了薄薄一张纸，饿得前胸贴后背。
袁静宸悄悄地走到场边。
司令台上，一名体育老师正慷慨激昂地讲评着本次逃生演习。声音在话筒的操作下“嗡嗡”地传开，大家都低着头发呆，没人注意到他。
只有严秋生责怪地看了袁静宸一眼：“做什么去了？这么晚！”
袁静宸疼得说不出话来。
严秋生看他捂着肚子也拧起眉：“一会儿工夫怎么就胃疼了？”
袁静宸无话可说，心里暗暗盘算着该怎么熬过这个下午。
对于这里的学生来说，随机的逃生演习是他们首次经历。
此刻应该还是上课时间，因此这些逃出牢笼的孩子们显得格外兴奋。
他们在老师的催促下一路拖拖拉拉地走回教室，人还没坐定，下课铃便响了，几乎每一间教室都爆出了欢呼声。老师们只能愤愤地拿起书，恶狠狠地留下一堆作业后，默默离开。
袁静宸拖着步子回到办公室，一开门，猛得瞪大眼睛。桌上多了好几包点心，小巧地包在塑料袋里，全是些不刺激胃的东西。
袁静宸拿起一包看了看，心里疑惑：这是谁送来的？
难道是严秋生？
他摇摇头，瞬间否定了自己的答案。
严秋生根本不知道他没吃午饭。
那么……
袁静宸心里一跳，难道是哥哥？
他把点心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转，心里越想越觉得可能。
但再转念想想，似乎又不能确定。
算了，他撕开包装心道：是谁送的有什么关系呢？
他三两口吃掉那块小甜食，又瞬间不解：为什么他竟敢吃一块来路不明的点心？难道真是，饥不择食？
学生们的兴奋持续了整一下午。
走廊里少见的吵闹起来，即使在自修时间，也没平日安静的氛围。
袁静宸做好课件，软下脊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突然听见楼层里某处传来一阵哄笑。
袁静宸身子一顿，就要撑起来，可又想这些学生向来自律，一会儿便会静下来，不必自己操心。
这样想着，他又回到前面那种放松的状态。
谁知，等了两分钟，声音非但不减，反而更响了。
袁静宸无奈，只能起身出去。
到那教室时，却见已有一实习老师站在门口，正大声规劝着教室里交头接耳的学生们。
可惜无人理睬。
这便是实习老师尴尬的地方。
他们是老师，却非真正老师。他们也许能呆在办公室里，也许能给学生上课，可没有学生会怕他们，他们无法培养自己的威信，甚至为工作计，他们在被学校正式接受前，都不能得罪学生。
谁知道哪个学生背后会有怎样的背景呢？
那人见学生没有半点回应，觉得面上无光，又劝了几句，掉头便走。
反正，学生吵闹与否，学校都不会来追究他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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