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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英雄-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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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胡宗宪举杯一饮而尽,又亲自执壶为王翠翘斟酒相劳。而胡元规却有些沉不住气,频频向门外探视,使得胡宗宪不免诧异。
“你在看什么?”
不是看,是在等,等的什么?除胡元规自己以外,便只有王翠翘知道,便即起身说道:“我看看去。”
“三爹,”胡元规这时才说奇,“是在等阿狗的消息。应该到了。”
“喔,”胡宗宪立刻停杯不饮,“你怎不早说?如今头昏昏的,怎么商量正事?”
“不要紧!”胡元规说,“这里厨娘做的醋椒鱼汤最好,正好做一碗来替三爹醒酒。”
一声交代,厨房立刻动手,等将鱼汤端来,王翠翘接踵而至,手里已经持着一封信了。
彼此目视,精神都集中在那封信上,胡元规接过来看了一下,随手递给胡宗宪,信封左上角写着“平安家报”四字,而受信人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地址亦全不相符,应该寄到松江以北的青浦。
胡宗宪一愣,还未发问,胡元规已先开口:“不错!”
“啊,啊!”胡宗宪也省悟了,是故意使这么个障眼法,以防万一失落,亦不致惹人注意。
但拆开信一看,却真的愣住了,三张信笺,一笔狂草,两榜进士出身的胡宗宪,只字不识,甚至无法分得清那连笔而下的一串墨迹,究竟是几个字。
不过这样的墨迹,作为徽州的胡宗宪,却可以猜想得到,出自哪一种人的手笔。“这不是写当铺的怪字吗?”他问。
胡元规探头一看,果不起然——典当学徒学艺之初,就得练写这种怪字。而所以要用这种局外人不识的怪字,完全是为了顾虑与顾客可能会发生的纠纷而预留后步,譬如质当的是新衣,必写成“油旧奇补”;皮服必写成“光板无毛,缺襟短袖”;宝石玉颇为“假石”;花梨紫檀为“柴木”。赎取时固为原物;设或遭遇意外,原物缺损时,顾主可能乘机讹诈,而打到官司,当铺便有当铺为护符。但如交易之初,所当为上好翡翠而写成“假石”,顾客非奇口大骂不可;因而发明那种难识的怪字,可以省却无数口舌。
在胡元规,这种怪字,自是入目了然;看完了信,他说:“翠翘,你再叫人替三老爷做一碗鱼汤来!”
一碗尚未喝完,何用再做第二碗?这当然是借故遣走王翠翘。不过,该回避的却并不是她,是怕隔墙有耳,让她去看着窗外可有人在窥探。
王翠翘领悟得他的意思,点点头出屋去巡视。胡元规又停了一会,方始俯身向前,低声说道:“三爹!汪直打算先下手为强,先攻嘉兴。”
“喔,”胡宗宪大为兴奋,“是哪一天?”
“四月廿七。由松江、青浦之间,抄小路直扑嘉兴。”
“人呢?有多少人?”
胡元规看一看信答说:“确实数目没有打听出来,估计总在三、四千。”
“三、四千!”胡宗宪说,“也不算少了。直扑嘉兴,当然是奔了张总督而来的。”
胡元规不作声,将信折好,递给胡宗宪,然后静静地注视着他。
胡宗宪又苦恼了!敌人的行踪已明,却无能为力,既不愿据实陈告张经,又不能领兵设伏,更不甘眼看汪直奇袭嘉兴而无所作为。因而反向胡元规问计。
“元规,你有什么好法子,能不动官军,而让汪直吃个大苦头?”
“不动官军只怕难以成功。三爹,你何不请赵侍郎作主?”
“不行!”胡宗宪连连摇头,“此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有我们商量好了,请他出个面,事先跟他讨主意,一定坏事。”
胡元规沉吟了好一会,有了一个计较,脸色顿时轻松了;“三爹,再急也不争在今晚上这一夜。”他说,“索性开怀畅饮,‘事大如天醉亦休’,喝醉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我总有结果给三爹就是。”
看他的神态和言语,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胡宗宪心中一宽。但也不免纳闷,胡元规既然有了主意,何不此时就说?转念又想,他这样做总有他的道理,不宜追问,免得让他以为自己沉不住气。
于是,真的照胡元规的话,陶然引杯;与去而复转的王翠翘猜拳说笑,到三更天方罢。醉眼迷离,一扶上床便起了鼾声。
这一觉睡得非常酣畅,醒来静思,逐渐记起宵来的光景,回忆到与王翠翘猜拳,鏖战十个回合,连连败北,被灌了三大杯酒的情形,就想不下去了。
而在此以前,胡元规的话,却是清清楚楚地记着,如今就该是他拿主意出来的时候了!一想到此,精神大振,起身揭帐,咳嗽了一声。等他下床刚趿上鞋,房门声响,随即听得有人问道:“三老爹醒了。晚上睡得可好?”
“嗯,嗯,很舒服。”
窗帘僻处,新糊的纸窗上一片明丽的光辉,又是好一个艳阳天气。胡宗宪看那侍女,长身玉立,鬓发如云,不由得有些动情,一伸手揽着她的腰问:“你叫什么?”
“我叫绿珠。”
“嘻!”胡宗宪蹙眉不愉,“好好一个大美人儿,怎么取这么一个不祥的名字?”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石崇如果不是贪财骄恣,又怎会伏法东市,以致于绿珠堕楼。看来不是绿珠这个名字不祥,是因为不幸归了石崇这个不祥之人。”
这几句话使得胡宗宪既惊且敬,满怀绮念,顿时烟消云散。“绿珠,”他放开了手,庄容问道:“你念过书?”
“没有。”
“我不相信。没有念过书,那会晓得石崇、绿珠的典故;而且有这番道人所未道的议论?”
胡宗宪又重重地加了一句:“说什么我也不相信你会没有念过书!”
“识几个字,懂几个典故,算得了什么?”绿珠的语气,有些愤世嫉俗的意味,“读书是为了明礼义、知廉耻。三老爷,我落到这般田地,礼义廉耻在哪里?怎么好算读过书?”
“原来你是这么个想法!可敬之至。”胡宗宪肃然起敬地说,“想来你是好人家的女儿!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说来话长。等三老爷闲了,我慢慢说与你听!”绿珠退后两步,“我打水来伺候三老爷洗脸。胡二爷等着你老吃早饭呢!”
“对了!我正要找胡二爷。”胡宗宪略想一想说,“他是我晚辈,可以不必拘礼,你就请他进来吧!”
胡元规并非独自前来,而将罗龙文带了来见胡宗宪,寒暄一番,便筵席同桌吃饭,罗龙文坐在主位,却不见王翠翘露面。胡宗宪看罗龙文使唤下人的语气态度,恍然有悟,这里根本就是罗龙文的家,或者说,就是他藏娇的金屋。
肴馔虽然丰盛,主人却不怎么劝酒。这个道理也可想而知,是因为有极重要的事要谈,尚非放怀痛饮之时。罗龙文既有此想法,那就不必徒耗功夫在虚文周旋上;放下酒杯,向胡元规谈入正题:“你昨晚上说,今天必有个结果给我,必是想到小华兄了。”
“是!我在想,小华必有善策,所以连夜派人将他追了回来。三爹有什么话,尽管问。”
胡宗宪点点头,“是怎么回事,想来你总告诉小华兄了?”
他问。
“是!”
“很好!”胡宗宪端容相问:“小华兄何以教我?”
“不敢,不敢!我也是胡乱出主意,能用不能用,三老爷尽管直言。这不是开得玩笑的事,倘或不能用,我们另想别法,总要想妥当了为止。”
这样的态度,最投胡宗宪的脾胃,击桌称赏:“说得再对也没有!我们只求成功,无分彼此。如果我的看法不妥,亦请直言见告,千万不必客气。”
“是,是!”罗龙文回头又说了两个字:“掩门!”
“喳!”窗外有人应声,接着一阵步伐声远去,垂花门关上了。日将当中,满院花影,静得出奇。
“时间太局促了些。”罗龙文说,“只得3天的功夫部署,调兵遣将是无论如何来不及了。我想,力敌不能,只有智取,只有暗算。”
“着!”胡宗宪眼睛发亮,“探骊得珠,对路了!”
只不过说得一句“暗算”,搏得这样的盛赞,其实过当。这犹之乎说要求胜一样,是句废话,要紧的是须拿出求胜的策略来,光说暗算,想不出暗算的办法,徒托空言,无补实际。
这一点,胡宗宪当然也知道,不过他另有一种想法。胡元规这样郑重其事地推荐罗龙文,此人的智略才干,必有过人之处,自不待言,而在自己这方面,因为别无可用之人,就是得罗龙文的分量更重。既然全部希望都已寄托在此人身上,倒不如虚己以听,倾心倚重,视为“国土”,才能期待他殚精竭虑,“国士报之”。
果然,他的诚恳尊重,使得罗龙文感动了。原来只不过想得可用暗算,而如何暗算还待彼此从长计议。此时自觉义不容辞,于是凝神细思,筹画出一条计策。
“三老爷总看过《水浒传》?”
“看过。”胡宗宪答道:“不但看过,而且还熟得很。”
“那,我就不必多废话了,直截了当地说吧,以‘吴用智取生辰纲’那一回为蓝本,略师其意,而变通之,大功可成。”
“嗯,嗯!”胡宗宪聚精会神地看着罗龙文,“乞道其详。”
“吴用智取生辰纲”是派人乔装卖酒,酒中下了蒙汗药,醉倒夫子,轻易地劫取了为京中贵官上寿的重礼。罗龙文的“略师其意”,亦然是在酒中下毒,要变通的是,不能株守一处,凡是可能过的要道,皆须置备毒酒,费事也就在此。
“费事不要紧。”胡宗宪很兴奋的说,“此计大妙!小华,你就是智多星吴用。”他又转脸问胡元规:“你说,小华这条计策好不好?”
“计倒是好计。倭寇差不多都是酒鬼,一到人烟稠密的村镇,第一件事就是找酒。不过,他们不爱喝烧酒;要绍兴酒,尤其是‘竹叶青’,像日本的‘滩酒’,最合他们的口味。小华,”胡元规问,“你想过没有,酒要分开几处预备;每一处所备的还不能少,少了不管用。这样算起来,总要两三百坛才够,一时哪里去觅?”
“现成!漕船上多的是。”
“着啊!”胡宗宪拍着大腿称赞,“小华,你真想得到。”
胡元规也承认自己的顾虑根本不成立——漕船北上,必带私货,最多的就是绍兴酒,在京师称为‘南酒’,极其名贵。而漕船‘春兑秋归’,这一阵子的运河中,船舻相接;莫说两三百坛,再多数倍,亦不难罗致。
“倒是有一层难处,跟漕船上收买绍兴酒,第一、要做得机密,漏了风声,倭寇海盗说不定会起疑心,把戏就玩不成了;第二、买酒得好大一笔银子——”
“三爹,”胡元规打断他的话说,“这两件事你老都不必费心。漕船上的头脑,一向有交情,什么事都可以说得通;买酒的银子,我来想法子垫。将来能够由公家拨下来,自然最好;倘或没有地方开支,也不要紧,就算我们报效好了。”
“怎么好意思要你们报效?以我的意思,不但要照数归还你们的垫款;还要好好报你们的功,奏请朝廷重赏,以为酬庸。”
“三爹,千万使不得!”胡元规乱摇着手,神色相当严重,“不是我们不识抬举,更不是傲慢无礼,敢于拒绝朝廷的恩赐,只为这一来过于招摇,以后反而不好办事了。”
胡宗宪被提醒了。胡元规与他那班志同道合的伙伴的义举,只是为国家除害,为桑梓雪耻,根本没有功名富贵的念头在内。他们所希望的是心血不白耗,所顾虑的是底蕴泄露,必然招怨,尤其是一招倭寇海盗之怨,可能受到很惨酷的报复。此外也许有人妒功,故意阻挠、打击,更于大局有害。
“是了!‘爱之适足以害之’,正此之谓。”胡宗宪很郑重地保证:“我懂其中的道理了。你们请放心,我决不会泄底。”
“是!”胡元规又说,“赵侍郎那里,请三爹亦不要说奇。”这个要求,在胡宗宪有些为难,但考虑结果,还是接受了。
这件事不能不告诉赵文华,否则就如“锦衣夜行”,一身光采没人见,也就无功可言。可是又不能和盘托出;至少要隐瞒胡元规和罗龙文的姓名。
要瞒亦很难,当胡宗宪扼要报告完了,赵文华立即追问:“是什么人?肯如此为朝廷出力?”
询问的神色凛然。胡宗宪心想,倘或执意不肯透露,赵文华必然不悦——此人的胸襟狭隘,睚眦之怨必报;惹他着恼,到头来是自己吃亏,未免不智。
好在他的机变极快,随口捏造了一个名字,在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的头一句中,各取一字,名为赵玄初,“为头的名叫赵玄初,是本地人。”他说。
“这姓赵的,倒是义士。成功了,我要大大抬举他一番。”
“回大人的话,”胡宗宪赶紧声明:“这些人不敢居功。就是赵玄初这个名字,也请大人放在肚子里,不必提起。”
“为什么呢?人生在世,不是图名,就是图利,像他这样出钱出力,白白替朝廷办事,不太傻了吗?”
“其中另有缘故。赵玄初他们那一班人,都受过倭寇海盗的害,故而有此同仇敌忾之心。不过,纵有此心,如果不是遇着有担当的长官,他们也不肯贸然从事,怕的是徒劳无功,甚至无端招怨,反受其害。如今听说大人奉旨视师,都说‘有这样一位贤名久著的钦差替我们作主,就值得大干一番了!’”
这一套现编的说词,是顶足尺加三的高帽子。赵文华听入耳中,喜在心头:“好,好!难得他们深明大义,我一定替他们作主。至于这番功劳,”赵文华拍拍胡宗宪的背,“他们谦辞,自然是你老弟当仁不让,这也有我作主。”
“多谢大人栽培。”胡宗宪长揖道谢。
“好好干!”赵文华很兴奋地说,“就这一回,便要把张廷彝干倒。”
听得这话,胡宗宪既惊且喜。喜的是干倒张经,总督出缺,虽轮不到自己补上去,但如顺序推升,便有机会;惊的是干倒张经,或会兴起大狱,倘或牵涉到自己,须先站稳脚步。
于是这两天之中,一直萦绕在心头,不知如何处理的一个疑惑,陡地加深。“有件事要跟大人请示。”他说,“我们既有谍报,倭寇海盗定期偷袭嘉兴,照道理说,似乎应该通知张总督预先防备。不然,就很难说得过去!”
赵文华被提醒了,心想,岂止很难说得过去?认真追究,便有纵寇深入,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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