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草莽英雄-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王善人大惊,“这话是怎么说?”他问:“怎么样才可以大家都好?”
“很容易,救他一条命。”毛猴子说:“如果他的命保不住,也就不必颇忌了。王善人,你做好事的钱,是哪里来的呀?”
很显然的,如果汪直以为无须再有所顾忌,就会将他通倭的种种秘密,和盘托出。以朱纨的性情,一定据实上奏,接下来就是一场灭门之祸。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此刻就得设法,不等汪直解到杭州,就该先杀之灭口。心念甫动,尚未想出灭口的方法,而杀气现于眉宇,已为鬼精灵的毛猴子识破了。
“王善人,你心里在想啥?你那样子想,要遭天打雷劈的呢!”
说中心事最吓人,何况是不堪告人的心事!王善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脸都发白了。
“怎么样?”毛猴子惫赖地笑着,“我没有猜错吧?”
王善人的坏念头,一个接一个,此时已另有计较,神色亦恢复如常,装作不解地答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闲话少叙、事归正经。一家人祸福同当,我不但要救汪船主,还要救许朝奉,只要想出办法来,我一定照行不误。”
“他就不必你发善心了——”
“怎么?”王善人急急问说。
“朝奉见阎王去了。”毛猴子答道,“他是那天晚上挂了彩,血流过多,等不到天亮就呜呼了!”
“唉!”王善人叹口气,“我跟他还有重阳登高吃蟹的约会,想不到这样下场。”
“这下场,在你来说,是好的。”
“这,这叫什么话?”王善人怫然不悦,仿佛受了侮辱似地。
“我说的是老实话!王善人,”毛猴子双眼睁得很大,逼视着,神色显得很认真,“朝奉不死,会怎么样?你倒想想看,提到杭州,严刑拷问,前前后后的经过,原原本本一供。那时候,王善人啊王善人,你想做好事都做不成啰!”
这话句句刺到王善人的心上,越发拿定了主意,而神色愈发冷静,“这些话不必去说他了!毛猴子,”他问,“你看该怎么救汪船主?”
“办法我有,不过不一定好。先听听你的,好不好?”
王善人沉吟了好一会方始回答:“‘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银子。’我想先礼后兵,朱巡抚肯卖个面子,落得实惠,算他聪明。不然,哼,哼,我要他的好看。”
这番做作,声容并茂,尤其是那“哼,哼”两声,已露出对朱纨切骨之恨的意味。毛猴子倒觉得不可疏忽,便又问道:“是怎么个要他的好看?”
“我买出言官来,参他个‘诬良为盗’!”
是这样的主意!毛猴子不但大失所望,而且很机警地觉察到,王善人并无救汪直的诚意,因为照他“买参”的打算,至多毁掉朱纨的前程,并无救于汪直的性命。
再进一步考虑,王善人可能是条一石两鸟之计,先让朱纨杀汪直,再收买言官参倒朱纨——这一来,既是为汪直报仇,又撵走了严禁通倭的对头。以后左右逢源,仍是他们那班窝藏私犯,坐地分赃的“衣冠盗贼”的天下。
想到这里,毛猴子愤极反笑,“王善人,”他说:“你想得很深、很周到。可惜你看远不看近,如果汪船主等不及言官来参朱巡抚,就都说了出来,那怎么办?”
“那,”王善人摇摇头,作个无可奈何而又不信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的表情:“那我可没有办法了!汪船主也是条好汉,莫非真会做出‘没种’的事来?”
“哈哈!”毛猴子仰天大笑;笑停了尖刻地说道:“王善人,你行的善事多,总晓得受好处的人,心里对你的想法吧!假如说我毛猴子,老娘七老八十,没有人照应,你替我照应,冬寒夏暑,逢年过节,派人看看我老娘,饿没有饿肚子,有没有病痛?那样子,我毛猴子为你的事,不但‘有种’,还可以卖命!倘或上头放赈,每人六斗白米,到了你手里发下来,变成一斗半的黄糙子,这样的话,我就‘没种’了!”
这话骂得很凶,然而王善人不在乎,因为像这样的话,他平时听得太多了!纵不能无动于衷,毕竟可以忍耐,尤其是这正需要忍耐的时候。因而从容答说:“论我跟汪船主的交情,他应该不会攀扯上我。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汪船主熬刑不过,供了什么,我总还当他好朋友,无论如何要替他想法办。”他特意加强语气补了一句:“今天晚上就要想。”
毛猴子看他如此诚恳,颇感诧异,不过细察他的态度,没有理由怀疑他在说假话。便点点头说:“这样最好,大家没有麻烦。”
“是的,我就是有了麻烦。毛猴子,”王善人站起身说,“你先吃饭!吃饱了好办事。”
说着,便很自然地走了出去,关照下人替毛猴子备饭,菜要丰盛,无须置酒,因为“毛大爷”贪杯,喝多了酒,会误正经。
在屋里的毛猴子觉得这话倒很实在,看样子他是为自己说动了。心里不免得意。
“这家伙讨厌!”王善人找他的心腹长随张有山问计,“你看怎么办?”
“我在窗外都听见了。事情并不麻烦,不过要看老爷你有没胆量?”
“有胆怎么样?胆小又怎么样?”
“胆小就会有麻烦,而且麻烦不得了!胆大就不要紧,太不要紧了!”
“好,好,我的胆子大!”王善人很高兴地问,“你快说,怎么办?”
“喏!”张有山两手一背,做了个五花大绑的样子,“就这样子往县衙门一送,不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嗯!”王善人迟疑着说,“我也想到可以用这个办法。就怕他胡供乱咬。”
“这是‘贼’咬一口!县官莫非不信老爷,倒去相信那个贼猴子?”
一语未毕,窗户暴响,接着便飞进来明晃晃一把小刀,直扑张有山面门,饶他闪得快,还是钉了在肩上。偏又误打误撞地,自己去用手一接,刀尖入肉更深,疼得他满头大汗地蹲下身子去。
王善人转脸一看,吓得面无人色,“是你!”他结结巴巴地说,“毛老哥,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然而非常意外地,在王善人预料中的,毛猴子会暴跳如雷,闹得天翻地覆的情形,竟不曾出现,他的神态平静得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王善人,你不必着慌,这算不了什么。换了我,也一定这么打算,斩草除根,一了百了。”他又指着伤者说,“这位老兄我也不怪他。‘吃人一碗,受人使唤’,原该忠心耿耿。闲话少说,救伤要紧!来,来,弄盆热水,再带一条新手巾来,再要一瓶上好的绍烧。”
王善人和闻声而集的家人,无不困惑迷茫,一时亦不暇多想,全神贯注着毛猴子的颜色,唯恐惹恼了他。因此,他的话一完,立即便有人抢着照他的话做,热水新毛巾,还有一瓶绍兴酒蒸馏而成的烧酒,飞快地取到了。
毛猴子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包金创药,接着用烧酒抚了手,开始拔出飞刀,洗净创口,用手抓起金创药,大把敷了上去,用布条扎紧。
“可以了!”毛猴子说,“我这金创药止痛、消毒消肿,效验如神。扶了去躺着,明天就好。”
将伤者扶走,不相干的人散得干干净净,毛猴子只是顽皮地笑着。那诡秘莫测的神情,使得王善人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了。
“该谈正经了吧?”
“是,是!”王善人急忙答道:“请,我们到里面谈去。”
“不必,就在这里好了!”毛猴子说,“未谈正经以前,我先告诉你一件事。”
这件事看来是一个警告,其实是一种恫吓。只是毛猴子在饿火中烧而面对着红烧肉、白米饭时,犹能保持机灵,突然想到王善人可能不怀好意,悄悄溜了出来,细察动静,而终于发现阴谋,一飞刀破窗而入,惊奇了王善人的胆子,便易于受恫吓了。
“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善人,我是小人!”毛猴子紧接着说:“小人之心,你是再清楚不过。我又没有吃了什么豹子胆,哪里随随便便就敢闯龙潭虎穴!王善人,你说是不是呢?”
这几句话,语气平静,而份量沉重,王善人唯有报之以苦笑,“毛老弟!”他说,“我服了你!请你要言不烦吧!”
毛猴子精神抖擞地一跃而起,双脚跳上椅子,蹲坐在那里,有意做个猴子的样子,要眩惑王善人,“我把要告诉你的那件事说完,我们再商量正经!你看,”他指着窗外,老树参天,伸出高墙的那一角说,“如果到五更天,我还不离开府上,我就不晓得府上要乱成啥样子!”
王善人大惊,“这是怎么说?”他结结巴巴地,“莫非要杀人放火?”
“这算啥?”毛猴子失笑了,“我们不就是吃的这行饭吗?”
这句话像是当胸一拳,王善人颓然倒向椅背,好半晌作声不得。
“不要慌,不要慌!不会翻脸到那种地步。”毛猴子似嘲笑、似安慰地说,“你王善人善名在外,我一定顾你的面子。救人在暗处救,表面上跟你丝毫不相干,你看如何?”
“好!”王善人惊魂略定,决定打起精神来应付这场麻烦,所以一变而为沉着,“怎么救法,你画出道儿来,我能走得过去,一定走。”
“早有这话多好!”毛猴子笑道,“人就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王善人,你请过来!”
于是两人促膝接手,用低得仅仅只有对方才听得清楚的声音,密密商量了大半夜,方始妥当。
第三章
中秋刚过,到重阳还有些日子,而满城风雨,秋意已浓,这天,余姚的穷家小户,不分妇孺老弱,一大早便都赶往城南三里的太清宫。手中不是破布袋,便是竹篮子,为的是好盛放王善人施舍的白米。
紫阳观前,人潮汹涌,尽管余姚县衙门从“三班”“六房”中,大量调拨差役前来弹压,老长的皮鞭子,没头没脑地往人丛中砸了去,仍不能维持秩序。因此,原定辰时开始发米,而直到午炮放过,紫阳观还不开大门,是不敢开门,否则大家一拥而进,争先恐后,不但存米会抢个精光,而且乱践乱踏,只怕还要出人命。
观里王善人和他的一班执事,面面相觑,仿佛束手无策。上首坐的是专管缉治盗贼,为这一乡地方官长的巡检,姓曾,外号曾大炮。他一直在唉声叹气,满腹烦恼,都放在那张拉得极长的脸上了。
“你听,你听,像油锅沸了一样!”曾大炮侧起耳朵,手指外面。
外面的人声始终没有断过,但出自人丛的声音,嘈杂与鼓噪不同,那些“开门、开门”,力竭声嘶的呼喊,王善人听在耳中,心里也像滚油熬煎那般难受。可是,他必须等候消息!消息未到,唯有拖延着,曾大炮说什么也无用。
“王善人,莫非你连‘善门难开’这句话都没有听说过。”曾大炮埋怨他说,“你这件事也做得太鲁莽了些,放赈是最麻烦的事,也该早跟我商量,议出一个妥当办法,再动手也还不迟。为什么昨天一早出布告,到下午才来跟我说!这样匆匆忙忙,一无布置,非出乱子不可。唉!我的前程要毁在你的手里了!”
“曾公责备得是。”王善人哭丧着脸说,“不过我也有我的苦衷。在江西办的一批米,中途遇风,直到前天才到,西北风已经起了,不能再耽误辰光,所以急着来办这件事。我是一片好意,想不到替曾公惹来麻烦。”
“替我惹麻烦不要紧,就怕替县大老爷也惹了麻烦,那就难以交代了!我看,”曾大炮沉吟了一下,毅然决然地说,“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要搞得不可收拾。你开门发米吧!”
“一开——?”
“有我!”曾大炮抢着说,“等我先来跟大家说几句话。现在还好讲理,等一会就无可理喻了。”
王善人还在迟疑,一眼瞥见角门边闪进来一名壮汉,将一件灰布夹袄斜搭在肩上,顿有如释重负之感,连声说道:“是,是!就请曾公给大家开导开导。再请三班六房的弟兄多辛苦,把领米的人,排起队伍,我好按名发放。”
他的态度突变,是因为接到了消息。那名壮汉负责传递消息,消息就在那件斜搭在肩的灰布夹袄上面——这是一个暗号,告诉王善人说:汪直快到了!
从宁波到慈溪再往西入绍兴府界,到余姚,照驿路来说是一个大站,有九十里之遥。押解汪直的官兵,头一天宿慈溪,第二天宿慈溪以西,正是到余姚路程之半的丈亭渡,这天——第三天中午在余姚以东二十里的蜀山打尖。
这样走法是太慢了。只为汪直善于磨人,一会儿闹肚子疼,一会儿又说脚痛,一会儿又说手铐太紧,将手腕都磨破了。负责押解的武官,定海衙的百户孙大济,拿他恨得牙痒痒地,却是无可奈何,因为卢镗特别叮嘱:汪直不是普通人犯,一路之上,务必将他照护得好好地。放些交情给他,到了杭州他才会有什么说什么!
总算徐海还不错,不断好言相劝,使得孙大济心里稍为好过些。他不算犯人是证人,因而一路上都是与孙大济同桌而食,同室同眠。这天在蜀山打尖,自己掏钱买了一只鸡两瓶酒请孙大济,一面喝酒,一面眺望野景,只见三三两两的行人,不时从门前经过,奇怪的是只见往西不见往东,而且几乎每人都携着一个破布袋,不知作何用处?
等店小二来上菜,徐海便向他问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眉山的王善人今天施舍白米,大口一升,小口五合,每天舍五十石,舍完为止,所以都赶了去了。”店小二又说:“军爷跟客官回头走过去就看到了!紫阳观前好热闹,把大路都塞断了!”
一听这话,徐海立刻放下了筷子,忧形于色,竟是食不下咽的光景。孙大济见他发愣,不免诧异,“徐海!”他问,“你怎么回事?”
“孙爷,”他放低了声音说,“我看今天只好宿在这里了!”
孙大济越发不解,睁大了眼追问:“为什么?”
“你不听店小二在说,大路都塞断了,走不过去。”
“笑话奇谈!”孙大济又好气,又好笑,“我不会叫他们让路吗?”
“不是这话!”徐海很吃力地说,“这一带民风强悍,惯于无事生非,万一发生误会,起了冲突,会吃大亏。”
“越说越离谱了!他们领他们的米,我们走我们的路,河水不犯井水,有什么误会?有什么冲突?”孙大济说说气上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