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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英雄-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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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说与我听听。”

“是罗施主的辩才无碍,说佛门中亦讲五伦,象师父,又是师,又是父。这么在场面上一逼,徒弟心想陆太婆是本庵的护法,又最敬重师父,若说板起脸来不认,似乎不宜。故而徒弟顺口叫得一声。这是世俗之事,若能推脱,徒弟亦不愿复惹尘缘。”

“你的尘缘本来未断,只是认义母亦是大事,怎说‘顺口叫得一声’?其心不诚,大大不可!”

这样的回答,在王翠翘真是意外之喜,急忙答道:“师爷训诲得是!”

“你且坐了,我还有话问你。”

“是!”王翠翘去倒了杯茶捧给师父,然后在蒲团上坐了下来,静候问话。

“你既然认了义母,不如索性还了俗。”

王翠翘大吃一惊:“师父,”她张惶地问:“莫非你老人家要撵我出法云庵?”

“佛门广大,无所不容,我撵你干什么?”

“然则师父怎的叫徒弟还俗?”王翠翘说:“徒弟原不敢认这位义母,如果师父不许,徒弟不认就是!”

“那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何以为人。佛家不打诳语,你若如此,便是犯了戒。”

“不犯戒,可又犯了家法!”王翠翘眼泪汪汪地说。

“何须如此?”心云抚着她的背说,“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自以为做错了事,怕大人责骂。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事,我也不会责备你。”

心云老师太主持这座法云庵,就因为她平时驭众甚严,所以才能整肃清规。现在听她的话,迥不似平日的性格,便越发使得王翠翘悬揣不安,疑心她言不由衷,对一个人若是连责备都觉得多余时,可想而知是怎么样的深恶痛绝?

想到这里,越觉悲伤。自念不容于红尘,遁入空门,总可以求得个安身立命之地,谁知连广大佛门,亦竟难容身,岂不成了天地间的弃物?

一面想,一面流泪不止。心云不觉诧异,“悟真,你到底有什么伤心的事,哭成这个样子?”她说:“照你这等放不开,可知也是不宜于修行的?”

这句话倒是当头棒喝,王翠翘不由得收住眼泪,怔怔在想:师父的话如果不错,自己却真该还俗;倘或错了,自己要拿行为给人看,早念经,晚烧香,息心静虑,一无挂挂,然则又何以这样的患得患失,唯恐被逐出法云庵?

说到头来,还是尘缘未断,七情六欲,一样也丢不开。依自己平时的胸襟,还俗就还俗,被逐就被逐,应该是无所谓的一件事。却又为何一听说不容于法云庵,就惊惶如此?

这个道理却想不透,不过诉诸感情,却是很明白的,“师父,”她说:“我是有些事放不开,第一、舍不得你老人家。”

“喔,”心云问道:“有第一,当然还有第二。”

“第二、这里的日子过得舒服。”

“舒服?”心云倒真有些诧异了,“我一直以为你久历繁华,过不惯这种清茶淡饭的日子。”

“清茶淡饭之中,自有至味。日子过得安心,自然舒服。”

“这话倒也有理。不过,我不大明白,你还了俗,不住在法云庵,难道日子就过得不安心?”

“是!当初就为的不能安心,才求师父慈悲我的。”

“此一时,彼一时!说到紧要地方来了。我早就看出你虽有善根,却还未到看奇红尘的时候,为你祝发,不过是让你避一避难;如今难关已过,何必强留你在此?这就是我劝你还俗的缘故。”

“原来师父是这样为弟子设想,真正恩重如山。不过,师父,你说难关已过,又是从何说起?”

“只从你认陆太婆作义母这一点,便是难关已过,我且说个简单的道理你听。”

这道理果然很简单,以陆太婆的身分,与赵文华所欠她的情来说,当然可以庇护王翠翘,使她不致再遭遇非遁入空门不能摆脱的困境。

话是不错,但似乎不便承认。因为一承认便好象自己不愿还俗,只为难关未过,仍须躲在法云庵中,岂不令人齿冷?见她不语,心云少不得要追问:“莫非你道我的道理不对?”

“师父的道理,哪有不对的?”

“既然如此,你就该听我的话!”

“我,”王翠翘撒娇似地说,“我还是舍不得师父。”

“我也舍不得你!不过,这跟你还俗无关。彼此又不是地北天南,隔个千里万里,你义母常来看我,你难道不能跟了一起来?”

王翠翘语塞,想了半天说:“等弟子想想,还了俗有什么好处。”

倒是这句看来毫无道理的话,使得心云无法再说下去了,一个出家人,总不能劝还是比丘尼身分的人去嫁夫生子。只好笑笑不言。

“你去看看你义母去。看她今天是歇在这里,还是回她女儿那里去?”

王翠翘答应着起身而去,刚走出院子,迎面遇见陆太婆,不由得笑道:“娘,来得正好,师父着我来问——”她将心云要问的话,转述了一遍。

这应该是不难回答的,天色已暮,该走该留,在陆太婆自然早有打算。不过,她象遭遇了极大的难题,只是沉吟不答,又像听而不闻似地,只往前走。

一直走上台阶,她才回身向跟着的王翠翘说:“我还不知道是应该歇在这里,还是回你干姐姐家去?我先要跟你师父说几句话。”

说完,站着不动,这表示不愿王翠翘跟着她,也就是暗示她应该回避。王翠翘心里虽有些疑惑,不知义母有什么不能让她听见的话跟老师太去说?但还是很知趣地避开了。

一避避到大殿上。悄悄躲在放置签条香烛等等杂物的殿角,一个人坐在蒲团上想心事。

想的是法云庵以外的人物。第一个是阿狗;第二个是徐海。光是这两个人的一切,便够想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听得有人在喊:“悟真!原来你躲在这里?叫我好找!”

抬眼看时,是老佛婆,便即问道:“什么事?”

“老师太找。前前后后都找遍,哪知道你在这里。快去吧!找了有半个时辰了!”

“喔,师父找我做什么?”

“谁知道?看样子是很急的事。”

于是,王翠翘加紧脚步,到了心云那里,只见陆太婆还在;可是很奇怪地,一见了她,很快地走到一边,似乎有意相避。

“师父唤我?”王翠翘怯怯地问。

“是的。找你好半天,你在哪里?”

这就很难回答。要撒个谎自然不难,但她决定守着佛门不打诳语的戒条,坦率答说:“弟子本来想找清静地方息一息,哪知想心事想得忘了辰光了。”

“你很诚实,真正难得。不过,越是这样,我越不该留你,你今天就跟着你义母去吧!”

听得这话,王翠翘疑多于惊,定神想了一下问道:“师父,法云庵中一夜都不容?”

“你错了!法云庵中,怎的容不得你?以后,你要来,随时来;你要常来,我才欢喜。”

“师父,”王翠翘越感困惑:“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天就要我走?”

“你跟你义母走了,自然就知道。”

“不!”王翠翘固执地,“义母要我回避,此刻我来了,义母又似乎有意避开。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让我听见的话!师父,你老人家不跟弟子明说,弟子就要违拗你老人家一次了!”

“你义母在这里,让她自己跟你说好了。她避开是她怕你不肯听话,作义母的面子上下不去。不过,我把道理跟你说明白了,你一定不会再固执。佛经上说:慎毋造因!有因就有果;种了瓜苗,决不会长豆子。我说你尘缘未断,就因为你造了许多因,如今必得去收缘结果。不然,亦不能安心修行。刚才就是个例子,你说‘想心事想得忘了辰光’,当然是想的尘世中的事。与其空想,不如动手去料理清楚了再来!不然,入佛门,心悬俗家;不但是你自讨苦吃,也害了他人不得清净!”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含蓄,而在王翠翘已觉得很重了!顿时收敛一直悬在嘴角的微笑,面色凝重地答说:“师父这等开示,弟子不能不遵命。只是等弟子料理了尘缘,重投莲座的时节,师父却不可忘了今天的话。”

这是微带负气的说法,心云笑道:“悟真、悟真,贪嗔爱痴,你至少犯了两个字!”

想想果然,自己是犯了“嗔痴”二字,一时既愧且感,伏倒在心云怀中,呜咽着说:“弟子实在舍不得你老人家!”

“刚说你痴,果然痴!去吧!”心云喝道:“修行随处皆可!莫迷本性,必成正果。”

“是!”王翠翘庄容下拜:“弟子暂时辞别师父了。”

“原是暂别!连佛前都不必顶礼了,早早去料理尘缘,亦就是修行。”

“翠翘!”不知什么时候,陆太婆出现在她身边,一手提个包裹,一手提个帽笼:“来,来,先换了衣服,到你姐姐家,我再打扮你。”

“是!”王翠翘起身跟在陆太婆身后,到门回望,心云已闭上眼在打坐了。

到得王翠翘屋里,陆太婆解开包裹,只见她不知哪里弄来一套俗家的衣服:一件葱丝平金的夹袄,一条玄色绉纱裙子,都抖开了抖在椅背上。王翠翘到这时才发觉有样极大的难处,总不能穿上这件色彩鲜艳的夹袄,头上依旧戴一顶僧帽。

谁知陆太婆早就想到了:“翠翘,”她说,“你坐下来,闭上眼睛。”

“娘!”王翠翘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回头你就知道了!听娘的话,包你不错。”

王翠翘只得依她,坐下来闭上眼睛,却久无动静,正要开口时,发觉头上僧帽已被揭了去,紧接着被戴上另一顶帽子——不知是顶什么帽子,毵毵然地觉得耳际项后痒痒地不舒服。

“正好!”她听得陆太婆的另一个贴身使女阿云笑着在说:“干小姐的福气真好!刚刚从京里寄了来,脾气就用得着了。”

听这一说,王翠翘可真忍耐不得了,“娘,到底是啥?”她说,“我要睁眼睛了!”

“好吧!你睁眼看。”

睁开眼来,正好对着捧在阿云手里的一面铜镜,镜中丰容盛鬓的一张脸。王翠翘既惊且喜,却又疑惑,“这是谁?”她问,“是我?”

“不是你是谁?”陆太婆说:“我早就托人在京里买一头假发,拖了一年功夫才寄到;本意是留着自己用的,想不到归了你!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再也勉强不来。”

“娘!”王翠翘站起身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说着,盈盈下拜。

“不要,不要!”陆太婆急忙扶住,“以后,你可得多当心!这劳什子要从头上掉了下来,那才是个笑话。”

还好,假发的尺寸非常非常适合,戴得很牢。王翠翘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觉得虽不比天然头发,但制作得已可乱真,应该很满意了。

接着换上绿袄纱裙。那一身比丘尼的海青,亲手折好,整整齐平放在床上,心里却不知是悲是喜。

“时候不早,轿子早已在等了!太太跟干小姐就动身吧!”

阿云这样不断催促,才将恋恋不舍的王翠翘催得离开了她那间很花费了一番心血,布置得精洁异常的禅房。

※※※

到了陆大小姐家,少不得郑重见礼,彼此执手细看。陆大小姐将入中年,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妹妹,十分高兴,问长问短,久久不休。最后是陆太婆打断了她的兴致,说是肚子早已饿了,问她如何款待王翠翘?

“大姐不必费心!”王翠翘赶紧声明:“我吃斋。青菜豆腐就可以了。”

“已经还俗了,还吃什么斋?”陆太婆说:“就今天开荤吧?”

王翠翘长斋惯了,又住在摒绝荤腥的庵里,所以闻见鱼肉的气味,便会作呕;但不便公然违拗,陪笑说道:“只怕肠胃不受!”

“这倒也是实话。”陆大小姐说,“再说,开斋是件大事,也要挑个好日子。”

“好日子?”陆太婆意味深长地说:“真是要挑个好日子!”

王翠翘是何等机敏的人,知道话中有话,暂且存在心里,只说:“娘!我要跟你一房睡。”

※※※

不但一房,而且是一床——一张极大的红木床,母女俩拥衾而坐,彼此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王翠翘先开口,“娘,这时候你总要告诉我了!”她说:“我师父为什么连明天都等不到,立逼着我跟了娘回来?”

“这自然是听了我的话,我的话又是由罗师爷那里来的。陆太婆突然问道:“女儿,你倒说说看,怎么叫普渡众生?”

这太突兀了!然而越是不相干的话,越是深意,王翠翘很乖觉地推托,“我的功夫还浅。”她笑着说:“菩萨这些深奥的道理还不大懂。”

“这也不是什么深奥的道理!普渡众生,无非存着一起救人的宏愿而已。”陆太婆说:“不过芸芸众生,救不胜救;只好就看到的救,能救的救,所谓‘佛渡有缘人’。你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娘讲得很明白。”

“你明白就好。现在有个人,跟你很有缘,亦只有你才能救,试问你救不救?”

“这倒是谁啊?”

“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形,你救不救?”

若说“不救”便是不讲理了,只好这样答说:“不知道我力量够不够?”

“当然够!”陆太婆又说:“就是不够,你也该救。舍身饲虎,这个故事你总知道?”

释迦牟尼舍身饲虎的故事,何能不知?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这样的勇气?因而默然不答。

“怎么?我的话不对?”

“娘的话,怎么会不对!”王翠翘说:“只要我的力量够,当然应该救人。这,说了半天,到底是指谁?”

“这个人我没有见过。”陆太婆平静地说:“徐海!”

两字入耳,恍如雷震:“是他?”王翠翘结结巴巴地问:“徐海怎么样了?”

见她是这样关切惊惶的神态,陆太婆倒有些顾虑,怕说了徐海的情形,会害她着急。

于是,陆太婆放缓了语气说:“徐海住在胡家典当里,想你想得很利害。”

王翠翘松了一口气,只是心潮平伏,有无数的话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因为想你的缘故,意志不免消沉,罗师爷告诉我,徐海替朝廷立了大功,赵侍郎跟胡总督已经替他出奏到京里,要给他官做。”

听得这话,王翠翘又惊又喜,一双眼变得水汪汪地格外明亮——惊喜的不是徐海将要出官,而是终于能够出头,可以不做隐姓埋名的“黑人”了。

“娘,”她追问一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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