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抓鬼记-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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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而昏倒在我们家水果行的门口。”
　　“那个少年就是庆田右卫门吧？”
　　“是的，不过当时他还不叫庆田右卫门，这个名字是他脱离庆田本家之后才改的。”
　　“脱离本家？”
　　“我们后来找私家侦探调查过他，好像是在成名之前，就是成为金融公司的社长之前就宣布与他的父亲、他的家族断绝了关系。可是，那个时候负责我们家案子的警官们不是调职，就是退休离开了京都，反正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位庆田右卫门社长是什么人了。”仓本医生把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布擦拭了一番才又重新戴上。“他原来的名字叫做庆田焦太郎，据他所说是按照庆田本家的族谱延续下来的。”
　　“可是庆田本家……”聿人看了看自己左边的森川警官，看了看自己右边的佐藤，再回过头看看把他们围在中间的其他警员，发现他们都聚精会神地在听着，有的还在自己的警察手册上面记着笔记。“虽然跟山口家、我们家不一样，但在本地算是名门望族，庆田右卫门虽然不是嫡系，但也是个少爷之类的人物，怎么会昏倒在你们家的门口？就像仓本医生说的那样，是个平民社区。”
　　“这该怎么说呢？我不知道庆田当时跟我父亲说的是不是实话，后来我们请私家侦探调查过他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有调查出来，好像有人把那些年的事情全部抹消掉了。”
　　“估计他是不想让人知道那段不光彩的历史。”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光彩的，更何况我们倒是觉得阻碍侦探调查下去的不是庆田本人，反而是庆田本家的家主，大概是因为那对庆田家来说才是不光彩的事情吧！”
　　“这话又是怎么讲？”
　　“反正就我所知道的事情是庆田因为母亲的原因跟他父亲产生了误会，然后离家出走了。他当时是这么告诉我们的，他的父亲是一名外科医生，母亲就是传统的家庭主妇。他昏倒在我们家的前一个星期，他的母亲因为交通意外而死亡，但是他的父亲因为有一个重要的手术而没来得及在他母亲临终前看她最后一眼。”
　　“所以，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他离家出走？”
　　“不，虽然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但是给我的感觉很有见解。他说因为父亲从事的是那种危险的职业，如果稍有差池，就会夺人性命，所以庆田是在父亲结束手术之后才通知他母亲去世的消息。”
　　“这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啊！怎么会最后沦落到成为那样的一个恶魔呢？”
　　“我想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仓本医生看了一眼聿人，“问句不恰当的话，如果你的母亲去世没几天，你就发现自己的父亲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亲密的出现在酒店门口，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做？”
　　“我吗？”聿人指了指自己，“大概会先找父亲谈话吧，把这些事情问清楚，或许是我误会了呢！”
　　“不愧是征夷大将军的后代，果然是很理性的做法，如果庆田当时可以像你这样想，以后的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听医生你的话，好像很同情庆田。”
　　“不是同情，是在讲事实，就到了现在我仍然觉得庆田走到这一步，跟他的父亲有着直接的关系。庆田是在他母亲去世后第三天，无意中看到他的父亲满面春风地和一个女孩从酒店里走出来，两个人还很亲密的样子。他当时就火冒三丈，立马冲了过去，举起手就给了那个女孩子一巴掌。”
　　“这也太冲动了。”聿人摇摇头，满脸的不赞同。“不过，真的是外遇吗？还是误会？”
　　“是真的外遇，这是那个女孩子挨了一巴掌之后，庆田的父亲亲口对他说的。因为厌倦了自己妻子的百依百顺，所以见到年轻、有活力的女孩子很……动心，所以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仓本医生笑笑，“他的父亲跟那个女孩子交往了很长一段时间，据说有一年多了，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救过女孩子的命。”
　　“以身相许？他母亲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不过庆田说他的母亲是那种温良淑德的女人，是有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宁可苦了自己，也不愿意说出来的那种人。他怀疑母亲就是因为那段时间思虑过重，所以在开车的时候走神才导致的车祸。”
　　“所以呢，他就因为这个离家出走？”佐藤无奈地摇摇头，“哎，看来人人都有说不出口的故事啊，每个人的生活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没想到，在这么一个恶棍的身上也发生过这种让人心疼的事情啊！”

　　030　养虎为患（下）

　　“就是说啊，生活嘛，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如意的不过就是一两件而已。庆田当时是穿着丧服倒在我们家门口的，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样子。黑色的丧服、惨白的小脸，发青的嘴唇，深深的黑眼圈，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以变成那副鬼样子，可以想象他受大了很大的打击。我父亲的心一直很软，所以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就把他抬回家里。后来等他醒了，我们一家四口就听他说自己的故事，都觉得这个男孩子很可怜，便决定把他留在家里，直到他可以独立生活为止。”
　　“当时的你们恐怕没想到，这么做其实是引狼入室啊。”
　　“那都是后话了，惨剧发生在一年之后，这个时候的庆田焦太郎，他的本性还不坏。整个暑假，我、庆田、还有妹妹就凑在一起，看书、学习、逛街或者打游戏什么，都觉得很投缘。更何况，我们的年龄差不多，所以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至少我觉得，那一年的夏天是我过的最开心、最快乐的。”
　　“那究竟是什么导致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要着急，慢慢听过说，人要变坏不仅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还要有一个恰当的时机。他的父亲来找过两次，最后一次是我们秋季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但是由于他严词拒绝跟自己的父亲回去，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庆田的父亲了。”
　　“那他的父亲现在还活着吗？”
　　“听说去年因为脑癌去世了。”
　　“是这样啊，真的挺遗憾的。”
　　“我们继续说庆田的成长历史，他很喜欢我妹妹，应该说是很爱，我曾经撞见过两个人很亲热的抱在一起亲吻。”
　　“你不介意吗？”
　　“为什么介意呢？我希望自己的妹妹找一个很好的男朋友啊！”
　　“可是那个时候，你妹妹不是还很小吗？”聿人皱皱眉，“居然这么早熟！”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感情那么迟钝的！”佐藤嫌弃地撇了撇嘴，“仓本医生，你不用理他，请继续说。”
　　“央，你不能这么说，聿人不是迟钝，是天真、单纯。我曾经跟健次郎说过，只有那种能力很强，可以保护得了我们小少爷的人，才是合格的人选。现在看来，聿人是找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你要好好珍惜才是呐！”
　　“我也是男人，干嘛要让别人保护？”聿人不满地瞪着仓本医生，然后冲着边上偷笑的尾形长男大吼：“笑什么笑，老实呆着。”
　　“恼羞成怒吗？聿人。因为你是我们的掌中宝，如果不是疼爱你的人，我们是舍不得把你交给他的。明白了吗？”
　　“仓本医生！”聿人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仓本医生笑了一下，“再说庆田吧，他对我妹妹的占有欲很强，强到有些变态，有的时候我抱一下自己的妹妹，他都很很不高兴，可以生上半天的气。以我看来，这样的表现估计是因为他父亲对爱情、婚姻的不忠给他带来的心理创伤。”
　　“后来的事情，我大概就能猜到了。”聿人摸着下巴，“想必是他看到你妹妹跟其他男生在一起，醋意大发，然后两个人发生了争吵，对吧？”
　　“一半一半吧。他不是看到我妹妹跟其他男生在一起，我妹妹念的是女校，连个男老师都没有。那是圣诞节假期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他去学校接我妹妹放学的时候，看到她跟一个长相很男生化的女孩子勾肩搭背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他就莫名的生气了，非常奇怪。那天回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吃饭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一直住在你们家？”
　　“对，当才不是说了吗？我爸妈都不放心让他离开，尤其是后来他和我妹妹的恋情被父母发现，他们就真的把他当做女婿看待了。”仓本医生叹了口气，“那件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他跟往常一样送我妹妹上学，接我妹妹放学。因为那天下午，我们学校要开家长会，所以父亲把水果行交给母亲照看，就去了我的学校。没想到，等晚上我们回来的时候……惨剧就已经发生了。母亲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客厅里，妹妹……”仓本医生说不下去了，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双手里，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第一死者小林理惠……”佐藤怜悯地看了一眼对面那个默默哭泣的大男人“就是仓本医生的妹妹，法医的验尸报告是这么说的……”叹了口气，法医官压下心中的不忍继续说道：“十三岁，死前遭受过严重的性虐待，这也是致死的原因，但是在她的身体里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任何证据。第二死者小林日向子，致命的伤口在胸部，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可是，案子发生的时候，难道周围的邻居都没有发现吗？”
　　“那些房子的隔音都很好，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们报警的时候，距离她们死亡已经有四个小时了。”仓本医生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他不仅杀了我的母亲和妹妹，而且拿走了我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我们向警方汇报了所有的情况，他们在庆田本家连续蹲守了一个星期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那他是怎么逃脱的呢？”
　　“不知道。”仓本医生摇摇头，“我觉得还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吧，因为这些年来一直有人在不断地追查我们父亲两人的消息，迫不得已，我们用卖房子的钱去做了整形手术，而且我还把自己的姓换成了母亲的。”
　　“那你们住在什么地方？既然是卖了房子。”
　　“住在札幌的爷爷家里，我们彻底地离开了这块伤心之地。因为他是医生，所以我就继承了爷爷的意愿，十分顺利地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东京大学。硕士毕业之后，因为这里是我的家乡，就回到了这里，进了这家医院直到现在。在此期间，父亲再婚了，我的继母跟亲生母亲一样，是一位非常善良的女人，只是身体不怎么好，一到换季的时候就会生病。”
　　“那你再次见到庆田是什么时候？”
　　“等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家金融公司的社长，并且将名字改成了庆田右卫门。我和父亲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个杀了我们亲人的凶手，心里甭提多激动了，我们决定用自己的办法来给母亲和妹妹报仇。”
　　“为什么不报警呢？”
　　“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认为警察是不会受理的。”仓本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更何况，那个时候正巧赶上庆田家要找管家，所以父亲就去应征了，结果一做就做了这么长的时间。”
　　“庆田没有发现吗？”
　　“是的，父亲在整容的时候，连嗓音都变了，所以……”
　　“那确实是发现不了。”
　　“有一段时间，我们曾经想收手，因为父亲发现，庆田的第一位夫人和第二位夫人都和我妹妹长得很像，而且在他的书房里，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里放着我妹妹和我母亲的照片。有一天，他曾经问庆田这两个人是谁，庆田说是他对不起的人。”
　　“然后呢？又是什么原因让你们继续坚持下去？”
　　“是因为他后来不择手段的敛财，他曾经在一次醉酒后吐露心声，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可靠，只有钱是最可靠的。如果有钱，什么样的人都会匍匐在他的脚下，任他玩弄。”
　　“果然是受刺激了。”
　　“他一直都认为，理惠不是真心喜欢他，我们一家也不是真心疼爱他，而是看重了他的钱、他的身份，就像是他父亲外遇的那个女孩一样。”
　　故事听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大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个痛哭流涕的大男人，只能默默地看着他，每个人的心中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异常的沉重。

　　031　复仇军团

　　时间仿佛就凝结在这一刻，天台上的人们在这个炎炎夏日的午后都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静静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仓本医生和尾形长男，为他们的悲惨遭遇在心中默默的哀叹着、哭泣着。本来以为是桩简单的凶杀案，可查到了现在的这个阶段，已经没有凶手和被害人的分别了。凶手就是被害人，而被害人就是凶手，这个世界果然是很奇妙的。石田和堀川到了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为什么明智警部和佐藤法医官会说出那样的话，要为这件案子的真凶找一个非常优秀的律师来辩护了，他们觉得即使这几个人被押上了法庭，法官大人也会根据这些情况，酌情宣判的。
　　聿人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滋味，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继续问下去。如果他不是警察，那么他可以眼泪汪汪地对仓本医生和尾形长男表达自己心中的同情；可现在的情况不同，虽然他们曾经是受害者，他们曾经经历过那些一般人这辈子都有可能无法想象到的悲惨，但现在无法磨灭的事实是，他们确实是触犯了法律，杀了人，成为了警方通缉的杀人犯。
　　佐藤和森川警官看着聿人面无表情的脸，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都知道聿人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面对现在的这种情况他确实难以拿定主意。继续问下去等于再一次将已经结疤的伤口掀开，露出血淋淋的鲜肉，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如果就此打住，不再继续调查下去，又违反了警察的职业道德。对于生性善良的聿人来说，这的确是个进退两难的、异常艰难的选择。
　　“仓本医生，尾形先生，”就在佐藤和森川警官两个人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聿人平静地开口说道：“我知道回忆这些其实是很为难你们的，毕竟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希望重新经历一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