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狐记 by 江海余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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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嘉瑞犹豫了。

　　“那，那好吧，不过明天哥哥要和我睡！”

　　“好了，天冷，快去睡吧。”揉揉他的头发，嘉瑞乖乖的回房，当然，不会忘记给小紫一记“你真讨厌”的眼神。

　　“哥哥，嘉瑞真讨厌！”小狐狸紧跟嘉远坐在床边。

　　“你呀，也不好东西。”嘉远无意与他多说，南方的冬天实在是冷，又没有暖气，他的手脚早就凉僵了。

　　脱了外套搭在椅子上，用力过猛给扔到地上，嘉远起身捡起，愣住。

　　地板上，两颗发著柔和光芒的珠子，不正是今天那和尚要给自己的？

　　自己明明没有要啊，怎麽在兜里？

　　捡起来，嘉远在手心拨弄著两颗珍珠似的东西，觉得有点玄乎。

　　“哥，好了没？”早就进入浴室的小紫探出脑袋。

　　“好了好了。”把珠子放到床头柜，嘉远放下疑惑，先去洗漱。

　　小紫跳到床上耍弄一阵，无意看到桌上两颗珠子，很像客厅茶几上的巧克力糖果。小紫心里哼哼，原来哥哥自己也偷吃糖果，还不让小紫吃，哥哥太狡猾啦。

　　这里有两颗，哥哥吃一颗就够了，那……那小紫吃一颗哥哥不会骂小紫吧？

　　眨巴眨巴的眼睛认真的盯著两颗小糖果看，因为要做坏事，小紫心虚的回头看看浴室的门，哥哥还没出来呢……

　　拈起一颗，小紫伸出舌头舔舔，没有味道。

　　太小了……小狐狸抱怨糖果的体积太小，让他舔不出甜味。

　　听到浴室门被拉开的声音，小紫情急之下，直接把糖果扔到嘴里，连咬都没咬，就直接吞了下去。

　　嘉远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问他在干什麽。

　　小紫低眉低眼的望著嘉远，撅著嘴巴，小声抱怨：“哥哥偷偷吃糖果，都不给小紫吃……”

　　怕嘉远怪他随便拿东西吃，小紫装的更加可怜，以此来博取他的同情心，不去追究自己偷吃那颗糖果的事情。

　　“哪有什麽糖果”，嘉远奇怪的走过来，搞不清楚小狐狸在说什麽东西，“你想吃糖果，去客厅拿啊，不过刚刚刷完牙，吃了牙齿会痛的。”嘉远坐到床边，开始脱衣服，他可想早点钻进被子里。

　　小紫眼睛一转，哥哥好像忘记桌上糖果的事情，那自己也不提好了，反正哥哥也不会因为自己偷偷吃了一颗糖果而生气吧？

　　脱脱脱，小紫快速扒光自己，偎到嘉远身边。

　　“哎，我说你怎麽又脱光了？会著凉的！”嘉远皱眉，这小家夥的这个爱好怎麽改都改不了，小紫又不愿意单独睡一床被子，他担心晚上自己随便转个身，小紫那边就没被子盖了。

　　“不要穿，这样睡觉觉舒服！”小紫抱住嘉远，把头埋到他的胸膛，耍赖。

　　嘉远无语，对自己说算了，反正这家夥有时候固执的要命。这点事也无伤大雅，就是身边睡了个光溜溜的人，有点奇怪而已。

　　想起那两颗珠子，唐琦向床头柜看去，咦，怎麽只剩一颗了？难道滑到地上去了？

　　嘉远盖著被子已经有了温暖的感觉，加上他又怕人，想著明天早上再找好了，自己只要不去动就行。那和尚奇奇怪怪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他留下的东西，还不是动为妙。

　　嘉远没有想到，嘴馋的小狐狸，偷偷吃掉一颗，即使他晓得，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抠著小紫的喉咙让他吐出来吧……

　　嘉远把床头灯的灯光调到最弱，柔黄色的灯光让人觉得温暖，他压实小紫那边的被角，小家夥顺著他的动作，把两条小腿缠绕到他身上，两人贴的更紧。

　　“小紫，你这样睡不闷？”这个动作导致小狐狸的脑袋完全淹没在被子里。

　　“不闷不闷……”被子里传来咕哝声，小紫显然是困了。

　　果然是小孩子……

　　嘉远暗笑著想，压了压脖子後的被角，盖住半个脑袋，闭眼。

　　本来就没什麽睡意，嘉远躺了半天也没睡著，倒是听到小紫有规律的呼吸声挺安心的。

　　不知道小家夥是在做梦还是怎麽，嘴巴吧唧了两声，不晓得怎麽凑上他的乳头了。

　　这家夥，不会是把我当成他妈妈了吧……

　　嘉远伸手把灯打亮，掀开被子一看，哭笑不得，小家夥的口水流的自己乳头附近都是，水光亮亮的。

　　扭著腰，打开床头柜的屉子，幸好有草纸，嘉远拉了一张，擦了擦胸前蔓延的口水，无奈的看著扒著自己不放的小狐狸，叹气的把他的嘴角擦干净。

　　晚上看他吃了蛮多饭菜呀，怎麽这会儿梦里还梦到吃的了？

　　嘉远随手把纸扔到桌上，把埋在被子的小小身体提出一些，也许那样睡久了闷，容易流口水？

　　“好吃……”

　　小狐狸的梦呓喃喃出来，嘉远掀掀嘴角，只得无奈一笑。

　　掐掐小家夥脸上的肥肉，又坏心的捏捏他的鼻子，让他难受一下，心理平衡之後，嘉远又窝进被子里，这次很快就睡著。

　　做著美梦的小狐狸，还不知道，他的身体，正在慢慢的发生著变化。

　　被噩梦惊醒，嘉远睁开眼，床头晕黄的灯光让他记起这是在父母家里。

　　急促的呼吸，他犹如被重物压著，有些喘不过气，脑子混沌几秒锺，想起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好像真的被大山压住，几乎没了性命。

　　大口呼吸，嘉远觉得自己怎麽还没脱离噩梦，身上仍然好像有东西压著？

　　掀开被子，首先看到的是一颗黑色的脑袋，是小紫……这是嘉远的第一反应。

　　不对……小紫哪来这麽长的头发？

　　嘉远一抖，脑子里瞬间闪过“午夜惊魂”四个字……

　　吓出一声冷汗，嘉远也不敢碰，连呼吸也轻了起来。

　　这个头抬起来不会是什麽恐怖的面目吧？

　　心里很矛盾，嘉远还是壮了胆，喊小紫的名字。

　　身上扒著的人应声动了动，咕哝著“累了几千年，让我好好休息”之类的梦呓，嘉远呼吸一滞，这样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像小紫。

　　嘉远知道自己的体质，从小就容易引来一些奇怪的东西，可是在他十岁之後，除了意外看得见小紫以外，再也没有遇到过灵异的事情，现在到底什麽情况？

　　应该还是小紫吧？

　　嘉远快速分析，是不是小紫长大了？

　　虽然这样想著，还是小心的挪动身体，期望让身上的人自己滑下去，这样久了真的很难受。

　　“华星……”

　　一条纤长光滑的手臂从旁边那人的身上抬起，抚到他的脸上，嘉远看到他慢慢抬起了头。

　　淡绿的眼眸，发出浅浅的荧光，灯光太暗，那人又正好逆光，出来那双特别的眸子，嘉远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在叫谁？

　　嘉远不著痕迹的往後退，那人的确是盯著他，叫著这个名字。

　　“小紫？”嘉远越发的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小狐狸，那样的声音，滑腻的好似可以拧出水来，绝对不是小狐狸那个没心没肺的家夥说的出来的调调。

　　嘉远感觉那人的手抚过他的脸庞，泛著微微的凉意，却并不让他觉得寒冷。

　　“你是谁？”嘉远想侧过脸挡开这只手，无奈手的主人好似看出他的心思，慢慢爬上他的胸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那双淡绿的眼睛，初看清冷，一旦相互凝视，那点浅绿会变得更加透明，好似通过这对玻璃一般纯净的眸子，可以看到经过千年万年累积的深深情意……

　　嘉远其实并看不懂，他只是觉得，那样的目光看著自己，专注的可怕，好像随时可以将他吞噬。

　　那人没有回答嘉远的问题，他望著，仔细望著，眼里看著的似乎不是这幅简单的皮相。

　　他的目光穿透著这个身体，看尽他的前世今生，一眼万年。

　　“果然啊……”

　　蛇一般灵活的手臂缠绕著嘉远，嘉远虽然不安，惧怕的心思却慢慢消失，他不知道为什麽，会在这个人的凝视中，紧张的情绪反而放松下来，那些莫名的恐惧也随之消失。

　　这张陌生的脸庞失望的垂下眼帘，叹息。

　　是啊，千年的间隙，万年的岁月，百千次的转生，历经轮回，他早已不是他。

　　春华秋实，四季变更，时光依旧，故人却消散於这些不变的无情岁月中。

　　为什麽独留他一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著比萤火还微小的希望，度过这无尽的寂寞。

　　那些记忆，也许只有他还记得罢，只是，再无人分享。

　　苍茫的昆仑山，激流的瀑布，碣石边，那人温润的笑容，温暖的指腹滑过他的身体，低沈的嗓音，教他如何求生於世。

　　那是再也无法复制的岁月。

　　嘉远脑中逐渐茫然，他伸出手，贴上那人的脸。

　　不要哭……

　　奇怪的情绪蔓延，嘉远猛的清明，他怎麽会有那样的举动？

　　这个人，明明，没有悲伤。

　　猛然清醒的情绪落差，嘉远推了那人一把。

　　并不重，居然也推到地上去了。

　　“你没怎麽吧？”嘉远无措，为自己粗鲁。

　　“哥！好疼！”

　　抱怨的口气，是小狐狸。

　　伸出的手一滞，嘉远拉起小紫。

　　“你刚才到底搞什麽啊？！”

　　空气中最後一丝暧昧，散了。

　　“哥，你把我踢下床了！”小紫坐在地上哭诉，一副你不抱我上去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嘉远“啪”的拍开关，房间白炽的灯光被打开，一室亮堂。

　　还没从黑暗中适应过来的小紫，抬起手臂遮挡住强烈的灯光，嘴里抱怨著“哥，你到底在搞什麽啊”之类的话语。

　　等能拿开手臂，他委屈的看著嘉远，摸著自己的屁股表示很疼。

　　咦？

　　自己怎麽突然长大了，头发也好长，耶~~爸爸也是这个样子！

　　小狐狸的眼睛突然水汪汪起来，好高兴，自己终於恢复到正常狐狸精的成长路上。

　　“哥哥，我好不好看？”小狐狸发现自己的变化，兴奋的低头左右看自己长大後的身体。

　　“你、你刚才吓我干什麽？”嘉远下床，没有对小紫的新样子作评价，把小紫抱上来，塞进被子里。虽然小紫的身体长大不少，也才十四、五岁的样子，还不是太重，但那头过长的头发让嘉远寻思著是不是该剪掉，这样出去太吓了吧？

　　“啊？”小紫在被子里拱拱，眼巴巴的瞅著嘉远，让他快点进来，听到他的问话，小紫还搞不清楚状况。

　　“什麽呀，哥哥？本来就是你不好嘛，我睡的好好的，是你一脚把我踢下床的！”小紫撅著嘴巴，哥哥今天的睡相好差，呜呜，屁股好疼……

　　“我踢你？”

　　“难道不是吗？”小紫瞪圆了眼，“难道是小紫自己滚下去的？”不可能不可能，小紫的睡相一向最好的！

　　“就是这样……”嘉远飘忽忽的来了这麽一句，把灯一关，捂住小狐狸的嘴巴让他睡觉，明天早上得趁大家没起床，赶紧走人。不然父母和弟弟要看到小紫这个样子，不吓晕才怪，哪有正常人昨天才七、八岁，今天就十五的？

　　小狐狸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哪里还睡的著，但嘉远叫他安静不要吵到其他人，他也只得在心里偷偷的乐。

　　呜呜，都没看清楚现在的样子……

　　不过，不过肯定是美美的，爸爸说了，灵山的狐狸精成熟之後都是最漂亮的！

　　小狐狸坚信这多一点，偎紧嘉远，嘿嘿……哥哥以後不会再拿他当小孩子看咯……

　　嘉远知道小紫没睡著，但还是挺乖的没有发出声音，任由他靠近。

　　白炽灯关了之後，房间又恢复了晕黄的模样，嘉远开始思考刚才的状况。

　　那个人，应该不是小紫，可怎麽会突然出现在小紫的身体呢？

　　难道那是小紫的秘密？

　　但是看他的反应，完全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啊……

　　而且，眼睛也不一样。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眼眸是淡绿色的，自己不会记错，而小紫的，是非常纯净的黑眸。

　　同一个人，居然会出现两幅不同的眸子，这不可能吧，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

　　嘉远得出一个结论，又推翻，再建立，再推翻，最後脑袋想晕了也没搞清是怎麽回事，干脆就不想，闭上眼睛。

　　却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双淡绿的眼睛，好像一下印在他的心里，嘉远一往那边想，那对眸子就出现在脑海。

　　

　　迷糊了一阵，嘉远看看手表，五点多了，这会，家人都还在沈沈的睡觉。

　　“小紫？”他小声喊著。

　　“嗯？”好困啊……

　　“快起来。”再晚妈妈可能就要起床了。

　　“哦……”要听哥哥的话，小紫这样想著，坐起来，伸手。

　　嘉远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看小紫那副模样，叹气，只好走到床的这边，赶快给他穿上。

　　也不洗漱了，免得响声把父母吵醒。

　　嘉远轻轻的拧开门，两人都没穿拖鞋，虽然穿著袜子，地板上的冷气还是很快就透到脚里。

　　“轻点，穿鞋。”两人偷偷摸摸，等穿好，嘉远小心的打开大门。

　　“嘉远？”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

　　嘉远高度集中的精神被刺激到，紧张之余，快速把小紫先推了出去，只要不让妈妈看到小紫现在的模样就达到目的。

　　“妈……”嘉远转身，答应的言语里充满愧疚，妈妈肯定以为他不想待在这里。

　　“这麽早就要回去？”嘉远妈妈的声音已经带上怪怪的哭音。

　　“妈，不是的……”嘉远著急，突然想到一个借口，“是小紫他们家，小紫身上有他爸爸给的手机，让我现在给送过去，赶航班。”

　　“哦……”妈妈的声音果然好很多，“那快点去，你、你等下还回来不？”

　　嘉远抬头看著妈妈，不想让他失望，可是小紫又不能不管，要是再失踪一次自己去哪里找他？

　　摇头，同时也看到妈妈眼里浓浓的失望。

　　“我过两天会再来的……”不想妈妈太难过，嘉远立刻加了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