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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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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手一投足都美至妖娆。
  我站在台下看他,黑色的憎恨窜流在血液里,低头在人群里穿梭。
  “哎!”身后忽有人拍我。神情立刻紧张,一手扣针,淡淡地转过去。面前是一大碗酒:“哥们,喝酒!”说话人醉得倒过来。
  我微笑,毫不犹豫地接过碗,一饮而尽。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醉倒,也不愿再见金帐中那个残酷而危险的男人。
  
  继续往前走,黑夜的面纱给了我们最好的屏障,淹没在狂乱的人群里,我们出了琼楼所在的区域,周围看不到一个人了,立刻没命地飞足往前跑。
  所有的路线我都已观察过,目前所剩下的,便是翻越那天看着墨弯坠落的山头,找一匹马离开这个地狱。
  月色流淌着朦胧的光,洒在山顶上。狂奔到山头,我一个刹车,突然拉住椎水闪到树木后侧,示意他别做声。
  这个时候,山顶竟然有人!
  深沉的夜笼罩住黑山,不远处的人倚着凉亭,抱剑对月,脚下,横斜着几壶酒樽。
  一刹那,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朝我们的方向转过来,一道清辉倾洒肩头,照着那张皎白而干净的脸,鸽子灰的瞳仁如一片幽深平静的海。
  风沙沙吹过枝桠,过了一阵,他又转了回去,弯身拾起一壶酒,灌入口中。
  我看得真切,难怪刚才的宴席上不见他,丰羽,这个人总是静僻得像是千年沉积的岩石,又像满腹心事。
  手指缓慢抽紧。若不是这个人,我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我曾经信任他,提拔他,到最后他反过身刺了我一剑,无情地站在我的对面。
  可是,看着他,我竟生不出一丝恨。
  他的眼神,穿越沧海桑田的清冷,和玹芜那种控制一切的野心不同。完全不同。
  
  东面,一颗火焰弹突然直窜升天,爆起一团红色的火光。
  丰羽抬起头,啪地丢了酒壶,一把抓起剑,跨上马飞奔而去。
  奔了数步,他停了下来,又朝我们的方向瞥了一眼。我的心徒地提起,还好他只是看了看,策马飞快离去。
  
  丰羽一走,我们立刻从树后现身,快速往前逃命。
  从刚才火焰弹的位置来看,正是地牢所在的区域。也就是说,有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失踪。
  我所想的一点没错,还没越过山头,乌笛响彻山谷,远处几道紫光流火纷纷窜起,紧接着,整片山麓的四周全部点燃了彤彤的火焰,连营数十里。
  “怎么办?”椎水问我,“似乎被发现了。”
  我说:“现在是晚上,能跑多远跑多远。”我抓着他的手飞速穿梭,椎水的脚始终一跛一跛容易摔倒。
  往后望一眼,火光四起。我在的地方可以看得到那高高搭起的庆贺台,紫帘曼绕,此时那人站在中央,耀眼如黑夜的辰星。他舞着衣袖,似在震怒。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越过了墨弯的断头台,逃向更远的山派,遍山的红枫飘零,盖没了满地的枯叶,踩上去哗啦啦作响。
  谁都再跑不动了。我和椎水找了块石头做掩护,一屁股坐下来休息。
  昨夜乌笛齐鸣,“翼”的地盘被火把画出了一张地图,竟比我想像更广,有些懊恼,此刻,我依然没逃出生天。
  蓝天白云,一排野鹭穿过黑山。
  红枫黄叶,山林跳起婆娑之舞。
  很远的地方,依稀有士兵叫嚷的声响,像是在排查。一队队快马奔向四面八方,络绎不绝。
  我的心砰砰快跳。
  也不知为何,越狱那阵我都镇定地不像话,到了此时此刻,却没由来的心慌。
  等待,是一种的折磨人的东西,像一剂毒药,能慢慢毁肝断肠。
  未知,无尽的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倔强的无寻哦~~~


47、chapter 43 椎水 。。。 
 
 
  太阳高升,照得人阵阵发晕,冷风呼啸,吹干汗湿的衣裳,温和的酒意退去,冻得我直打寒颤,椎水见我唇色发紫,乖巧地靠过来,我将他搂在怀里,拿着他的手,来回搓。
  椎水的手一直偏冷,就像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蜷缩在宫廷的角落,团成一团。
  “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是么?”他眨巴着眼睛看我,那是一双清澈能见底的双眸,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
  我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他甜甜得一笑,翻开我的手掌,白色的轻羽翩翩落在掌间,他看看天:“下雪了!”
  
  晚上,我们没有继续赶路,雪下得越来越厚,贸然逃跑会留下踪迹。而且,椎水的身体有些发烫,似乎发热了。
  我将带出来的酒全喂他喝了,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他的身体。椎水伏在我的身上,像只安静的小猫。我摩挲着他的细胳膊,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那是为我被废去的武功,伤口已经结疤,看着依然触目惊心。
  身后,荧火跃动,搜索的人群更近了一些,也不知何时会搜到这里。
  想也无益,我长叹一口气。明天,明天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落雪纷纷,席卷天地,满目红枫骤夜雪白。
  无边无垠的山川,干净地就像深蓝黑的天空,反射着通透的极光。
  很困很困,我支着手打盹。梦里,我看见有人骑着马向我飞驰而来,黑色的袍子在北风中呼啸翻飞,坚毅的容颜像冰封的塑像棱角分明,整片白雪之上就像他的舞台。我盯着那人看,他的脸一直紧绷着紧绷着,始终没展开。他停在我面前,劈头骂过来:“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还不跟我回去!”
  我郁闷地皱眉:“死木头,笑一笑会死啊!”
  他的脸迅速僵硬:“你走不走?”
  我拨浪鼓般摇头,又水桶似的点头。他一手勒着马绳,俯身向我伸出大手……
  马突然一阵嘶吼。
  我的身体被左右剧烈摇晃,万分不爽地着睁开眼睛,面前直挺挺躺着一个人,脸很陌生,很难看。……,这不是我刚才见到的脸!我吓一大跳,清醒过来。
  椎水坐在雪地上喘着气,指尖还抵着发寒的银针:“他是从前面来的。我封住了他的经脉。”
  他解释得很清楚,我“哦”了一声,捧着脑袋一阵晃,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发一场迤逦的梦?恢复了清醒,我看看周围的环境,又看看面前的一人一马,忽然开口:“有马了。”
  
  那像是荒草弥漫的绝谷中忽然看见大片大片的花海。我兴奋地跳起来,一把抱住椎水:“我们有马了!我们能逃出这里了!”我拉住他的手,“快!上马,我们立刻走!!”
  椎水没动,他竟然摇了摇头:“我不走了。”
  “什么!”我没听清楚,他的脸红扑扑的,我下意识地去摸他的额头,“你脑子烧坏了……”他伸手点住了我的穴道,“……吧。”最后一个字拖了很久,由兴奋变成茫然,身子完全定格:“你这是干什么?”
  椎水坚定地甩开了我的手:“公子,我不跟你走了。如果马上坐两个人,很快会被发现的。我的武功已经废了,我根本无法保护公子,反而会拖累公子的。你一个人走吧。”
  “住口!快解开我的穴道!”我腾然怒了。从一开始,这个计划里就包括我和椎水两个人,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不允许我们两个之间任何一人出事。
  “不!”椎水摇头,他麻利地取出剩下的银针,一根根扎入地上躺着的人身上:“公子,你听我说,我学过针扎,虽然没有‘活尸木偶’那么厉害,短时间内控制一个人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我和一个假的你共同出现在这里,那么公子就能金蝉脱壳了!”
  “混帐!你疯了吗?我已经失去一个墨弯了,我绝不能再失去你!”我忍不住骂人了。
  椎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针一针地扎他的木偶人。完了,又用雪擦擦脸,开始替那个人做简单易容,认真地像是在创作一件艺术品。
  漫天雪舞,纯白的,无声的洒向大地。
  他呵出的白雾,如晶莹的碎雪化开。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便知道他是想死。他每次下定决心的时候,都是这么的沉默不吭声。很小的时候,他学剑法,被墨弯砍地手臂上一道一道伤痕,墨弯都看不下去了,他却一句不吭。后来他向御医学针灸,把自己手臂扎成了一个马蜂窝,把胡御医吓得半死,跟我要了旨意才制住他。
  
  我吸了口气,一字一句:“椎水!解开我的穴道,这是我的命令!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椎水不敢。可这一次椎水不能依公子。”易容已毕,他站起来,使出吃奶的劲把我搬到马匹上坐好,又把那人身上的佩剑一一为我穿戴好,像是清晨为我梳妆打理。然后他退后一步,双腿跪了下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面伏于地:“公子保重,椎水就此拜别!”
  “椎水!”我气急败坏,气得几乎想狠狠扇他一个耳光,却一动不能动。
  “公子,我的力量不大,穴道会在半个时辰内自动解开。”他再次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袍子,毫不犹豫地挥起马鞭,奋力抽击马匹。
  马跃然而出,穿过山林,向前狂奔。
  忽而扬起的黑发,抚过他的脸庞,挣扎纠缠。
  那一瞬间,我的眼泪飞出眼眶,如冰钻掉落在半空中,哽咽在喉口。
  马往前奔,景往后退,某几个转角,我看到他站在原地。
  他的微笑,如破碎的晨雾。
  絮雪蒙蒙,坠落于天地之间,弥散的白雾,一阵又一阵将他隐没。
  白的雪,黑的袍,风乱的山林,渺小的人。
  他转过身,扶起傀儡,一步一步往回走。
  大雪无垠,终盖住了所有的路。
  
  受惊的骏马载着我一路狂奔,越过山头,驰向更远的地方。
  须臾,乌笛声四起,沉寂的雪山似一霎那涌起千军万马。
  我的心一阵抽紧,那是剿敌的号角,他们已经发现椎水了。那么快!
  骏马盘旋在山林小路间,高高的山脉俯瞰下去,看得见远方的平原与山林。
  白色的厚厚的雪,转瞬间被飞驰的马践踏地支离破碎。马蹄急速奔腾,四面八方而来,像是掠过一片绝望的云翳。
  
  背一直,血液突地冲开穴道,我急忙拉住缰绳,靠着松柏转回身来。
  再要施救,已经来不及了!
  遥望远方,千军万马成三面包围之势往悬崖奔去。最核心的人,扶着假的我,一步一步,退入绝境。
  身前,是逃不开的天罗地网;身后,是万丈悬崖。
  雄壮的队伍铁桶似地堵着,没人进,也没人退,乌黑的箭羽一轮一轮齐发。
  椎水拔剑挡在另一个人身前,挺身拨开乱箭。
  他一抹黑衣,白雪之上,孤独,单薄。
  
  腾地,箭止了。包围圈笔直让开一条甬道。为首一人策马狂奔,浓紫的锦袍狂风中翻飞,即使隔得那么远,都仿佛集万千光芒于一身。
  玹芜往前奔,椎水立刻往后退。
  碎雪,飘飘洒洒地坠,如漫天的精灵飞舞。
  玹芜的马还未站稳,椎水已退到崖边。他似回眸一笑,说了什么,然后义无反顾地往后跌去。
  白绫十尺,从玹芜袖间递出,如一道鹊桥,半空之中卷住了人。
  他策马前奔,不顾一切。
  椎水双手齐发,半空上锦帛骤然破碎,如一条条撕破的白布,洒向天际。
  椎水翻腾着跌落,与身边的人,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身子晃了晃,差点跌下马去。
  古老的苍松用力抓住岩石,一群鹰隼擦着悬崖而下,又直冲上天。
  倾洒的雪,如葬花一般埋向深谷。
  远处的崖边,玹芜跨下马,往崖头跑去,紫衣绝尘,像天边一抹妖冶的晚霞。
  泪涌出我的眼眶,我别过马去,飞也似地往外跑,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再停留半步我都会崩溃!
  茫茫天地,风冷雪寒。
  泪水在空中化成冰珠,擦伤我的脸颊。
  椎水!椎水!
  那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底称呼我“公子”的人。
  那是唯一一个被我欺负,还会对着眨着大眼微笑的人。
  多少个无眠的夜晚,他陪我默默熬过,然后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送来一碗半糖的桂花莲子羹……此后,便再也没了……
  
  白雪,荒烟,古树,青天。
  天地萧索。一骑快马燎原。
  山川的魅影倒映在冰河之上,野鹭扑腾扑腾抖落压枝傲雪。苍白的天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蹄扑倒,将我重重摔了下来。嘴里啃了满口雪,在地上躺了很久,才慢慢爬起来,抱着脑袋,坐到树下。
  千年榕树盘根错节,像是绕着纠纠缠缠的结。马儿在一边晃着尾巴饮雪。
  耀眼的阳光反射在雪地上,亮得直教人想流泪。
  我知道,我已经成功地逃了出来。可是这结果是我想要的么?我突然不那么确定了,如果救赎是要牺牲身边所有的人,那我宁愿选择万劫不复。
  慢慢地,将掌心触得的积雪拢到一起,堆了半人高的坟冢,用冻伤的手指,在上面写下椎水的名字,又看着它们慢慢融去,仿佛他流下的轻盈剔透的泪。
  
  我开始思考以后的事。
  被玹芜关了整整几个月,其实我对自己的方位并不清楚,按着这样的皑皑大雪,恐怕是在北方赤州境地,也就是我被虏走的地方。我原想联系当地的守将,但转念一想又罢了。这几个月来,原来的守将是否还是我当初部署的人马,心中没底。况且就算是,允王发出了“君王驾崩”的告示,举国大丧。我贸贸然走出去说“我还没死”,估计只有攒死的份。
  换句话说,我必须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木韩井!脑中瞬间闪过唯一的名字,像是带起一丝光,不由得砰然心跳。那么久了,到现在我每次想到他的名字还会有浑身发热的感觉,我知道我第一个想见到的人是他,我也知道他一直在找我,他听闻了我的“死讯”了么?会相信么?
  皑皑白雪,生死重楼,多少记忆付诸谈笑?
  皓皓日月,斗转乾坤,如果我们再见面,一切又会如何?
  
  我用雪洗净了脸,饮了水,然后牵起马匹,往南方去。
  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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