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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笼卧狐+番外 by 风之掠影-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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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上的规矩,大青的法典,那是不行的,不是额娘不通人情,就是皇子也无人敢违。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家。”

  “儿子明白!”福恒平视对面的画,倒不是怕王夫人,而是王夫人是他和生母的恩人,一个他内心当母亲一样敬重的女人。

  “宫中已经不比往日,康安,额娘知你与怡亲王自小交好,同吃同住又是一起长大的,胜过亲兄弟百倍不止,但如今皇子们都大了,心也大了,额娘不说,你也懂,你还是避嫌些好。这朝堂不是军营,凡事多思少行!”

  就在福恒准备退出屋子时,不想王夫人说了这番话,不禁挑眉,脑中迅速滤过“与怡亲王自小交好,同吃同住又是一起长大的,胜过亲兄弟百倍不止”等语,心中暗惊,却不敢十分问,只能寻思着,进宫后私下里再小心细打听。

  福恒出府,坐不惯那等八抬大轿,索性还是一骑快马,领着一众随从策马而去,一路上给他让道者无数,不过他下马让道得也不少。

  不过福恒记得只有那顶浩浩荡荡而来,又浩浩荡荡而去,似乎无所阻挡的雕花金黄盖幨的红帏大轿,长长的一队仪仗,下轿,落马侍立恭送者十有八九,那尊贵是他傅恒今生只能仰望。无法企及的位置——亲王。

  除皇上,太子外,皇室的最高封爵。

  福恒牵着马,看着那顶大轿从自己眼前逶迤而过,那轿子里坐得不是别人,就是他额娘提到的怡亲王,那个与自己据说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皇九子,那个除太子外,其余皇子也要请安的皇子。

  “自小交好,同吃同住又是一起长大的,胜过亲兄弟百倍不止……”额娘的话再度在福恒的耳畔吹过。

  轿子过去时,那帘子没有拉开一丝,薄薄的丝帘,福恒可以模糊看见轿中的人影似在捂头休息,他的心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担心,与疼惜,想要分担,心里一个声音说他自小身体不好,累了晚上就爱咳嗽……

  福恒皱眉,瞪大眼看着轿子远去,还在为心中知道的事震惊,直到仆人提醒,方才回神,翻身上马,直奔宫门。

  福恒本以为此番在遇见怡亲王只怕也只能远远瞥上一眼,却不曾想,进花园刚至石桥处就遇见了怡亲王,想起来福恒觉得那简直天赐的机会。

  他不过是不想与那些大臣互相溜须拍马,也没敢奢想与今日朝中炙手可热的怡亲王攀上旧交情,所以就躲到角落处,学学那些所谓的雅士也看看宫中的花草长势。

  什么美得雅致了,别有韵味了,他福恒统统不懂,他只知道那些一刀过去就夷为平地了,当然对美他也有自己的鉴赏了,不过美就是美了,哪有那么多闲情套套,附庸风雅,硬要说此花是花中的君子,让他说好比睁眼说瞎话。

  福恒就那么闷闷地看看花草长势,鸟养得多肥,刚至一桥下,就听桥下一个女子似是害羞的说:“就快够着了!好像竿子短了点。”

  然后看不见的男人说:“没事,我让人弄根长的,你别担心,大不了,我让人给你找一双!”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而且感觉挺熟的。

  福恒不是八卦的人,但是看久了花草长势的无聊事,看看小儿女的情长总是止不住的好奇心,于是福恒挪动步子,状似无意地靠着树干把头一歪。

  只见那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生得一般,只是两朵红云浮在脸颊上的娇羞模样,倒是别有动人之处,似是情窦初开。

  “王爷真是好人……”姑娘抱着树干,单脚而立,脸那里是看鞋子,分明是在看人嘛。

  福恒腰往后微仰,一双狭长的眸子瞬间睁大,只见拿着竹竿替小女儿捞鞋的人头戴红宝石顶亲王帽,身穿宝蓝色暗镶吉祥八宝缂丝四岔蟒袍,腰束金镶玉版镶珠銮带,露出大红的裤腿下蹬黑缎面方头靴,面如美玉,目光流盼,不是怡亲王是谁?

  “还差一点,一会儿就好!”怡亲王安慰姑娘。

  福恒斜视:竹竿明明把鞋越挑越远!不想帮忙,只是看着那姑娘与怡亲王眉来眼去的四目交接,他心里就是微微不爽:死性不改,又在讨女孩子喜欢……

  “姑娘,我想,也脏了,不如赶明儿我让人送……”怡亲王拿着竹竿微露歉意,要说什么,却见姑娘倏地睁大眼,指着桥面惊呼。

  永铭忙扭过头看,只见桥面上一个石青色的人影,正好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在池中的假山上,修长的手往下一探,花盆底的鞋就到了他修长的手中,正要赞人好本事,谁知那人一抬头,永铭脸色就微微变了变。

  能让永铭瞬间变颜色的自然是福恒,那日不敢看的脸赫然就在永铭的眼前:

  数年不见,脸上的最后的白皙也已经不复见,精致的轮廓已经在,只是镶嵌在了古铜色的肤色上,失了娇柔,处处透着阳光沉积的光泽,耀眼似又带着丛林野兽的味道,只是小兽长大了,身上带着危险的气息。

  福恒笑了,即使只是眉眼、嘴角处微微地扬起,也依旧是张阳光般夺人的脸,因为让整张脸灿灿生辉是那双笑意满溢的黑眸,映着也许福恒尚未明了的期许,那种唾手可得的欢喜。

  永铭眸色微暗,微微失神,为福恒那双深深凝望而来的眼而心乱,转身直觉就要走,也顾不得这是不是狼狈而逃。

  福恒仰脸,刚才只觉得怡亲王生得好模样,却不曾想他拿眼看自己时,那双眼就好似梦中的魅眼,几乎那一刻他就忘记了呼吸——这就是他进京要的那个答案!一颗心几乎呼之欲出般,险些忘了如何去跳动。

  “哎……”福恒忽见永铭目光变冷,转身要走,心瞬间也跟变冷,也未及多想,拿着那宫女的鞋,翻身上桥就堵住了永铭的路,他只知道错过这次机会,直觉不会再有。

  “鞋!”福恒呼吸未稳,拿着手中的鞋就递向永铭。

  永铭瞪大琥珀色的眼直视福恒,又低头看着那只福恒手中的绣花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说福恒十年如一日的愚笨,还是福恒一如往昔的憨直让他的心如针扎。

  “你要的鞋……”福恒咬咬唇,就是永铭不接过这只鞋、他就不打算让开的模样。

  福恒也知道自己莽撞,人家是亲王,又不是姑娘,但是鞋拿在手里吃力就算不讨好,好歹说上一句话总成吧,权当他福恒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得了,他只想亲近他,说他溜须拍马也好,这多年来,他心里就似乎盼着这一天,不想错过,哪怕一句话也好,只要他亲王高兴,不久拍马屁吗,他天天拍……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是我的鞋……”

  下面的女孩跳着追上桥,实在不懂这乌龙怎么回事,初进宫的她自然也不认识福恒,只能审视别扭的看着地鞋子,鬼使神差地倒了另一个男人手里,一个女人的名节怎么说才好。

  “你拿错了!”永铭垂眼,绕开福恒要走,不想看见福恒,只想逃开,躲开心中纷乱的思绪。

  福恒回身,下意识就拉住永铭的手,仿佛只是习惯。

  “放肆!”永铭厉目圆睁,低声喝道,心中大骇,却抽不回手。

  “要给你给……这鞋……我为你拿的!”福恒把鞋不顾永铭是否乐意,就放在永铭的手心。

  如果这鞋不是身后女子的,永铭直接想拿着鞋,扣在福恒的猪脑袋上,但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永铭只能笑着拿鞋给身后的女子,再回头来时,只见他脚下福恒退一步,匍匐在脚下:

  “奴才福康安知罪!”

  永铭冷笑,现在才知道害怕?

  “不知尊卑,以下犯上,轻则杖打四十,重则弃家于市,尸首分家,你别以为你福康安劳苦功高,今日是你的庆功宴,本王不能把你如何?要知道功高震主,持宠而娇,死得最早!本王十步以内,不许抬头。”

  永铭一串低斥,拂袖而去,只有脸上未散的一抹红不曾淡去。

  福恒缓缓抬头哪里还有怡亲王的影,一侧头看见了那个拿到鞋的宫女,眼一眯,宫女吓得拔腿就跑。

  福恒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想了想,摸了摸手上滑腻的滋味,嘴角微扬,只是心中忍不住的沮丧又有些不甘。

  怎么他就是怡亲王呢?

  “儿时若是相知,今日为何好似路人?”福恒皱眉,又反思了一番刚才怡亲王那一席话。

  “功高震主,持宠而娇?”也不知道说的谁。

  福恒冷笑,要知道如今朝中上下,最炙手可热的人,就属他怡亲王和闹着要打仗的十四皇子,他福恒,在丁忧呢。

  第三章:赐宴

  循着怡亲王的脚步,福恒缓缓而行,不多时就见园中已经摆桌,大臣们三五成群各自闲聊,福恒多年未进京,也不想攀这热闹,要知道树大招风,他傅庆临终的书信,一直告诫他,越是爵禄高登,越要卑微待人。

  他福恒自认做不来卑躬屈膝,但远离是非却还是懂得的,只是……大隐隐于市的东方朔并非人人能做到的。

  少时,福恒才在树边靠立不到片刻,他父亲昔日的旧部,他自己在军中培植的一干人,便若有似无地一个个赶来与他请安,问好,有些这些日子已经拜访过他福恒,便走来问安,一来二去,福恒心里的弦便渐渐紧了起来。

  因为团聚到他身边的人已经不亚于那边的怡亲王的热闹,心里才微微意识到父亲的话,想起父亲已经过世,他福恒已经是福家旧部心中下一个福庆,他们正把各自的身家压在了他福恒身上。

  福恒正寻思如何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一边与人私语,一边四望,却不想看见了那厢怡亲王若有似无飘过来的眼,有着打量,又似乎在审视,福恒不由得就把腰背挺且直,脸上挂上一抹看似谦卑,实在心里涨得满满的笑意。

  他福恒可以不要任何人的瞩目,但是他想要怡亲王抬眼看他,心里想着他,即使是对手也好——莫名的,他就是想那双琥珀色的眼里有他,只有他,独有他……

  为了他,他可以……脑中那一次次战役后,他俯瞰的万里江山瞬间跃入福恒的脑际。

  福恒不禁瞠目看着那厢正低眼笑看众人的怡亲王,忙收回眼,笑看众人听众人的问候,一边心中暗暗生惊,为一直潜藏在自己心中的野心,震得有些无法呼吸——

  谋逆,那是大逆不道!

  可心中另一个声音说:他是亲王……属于很多人……

  宴席是如何开始的,福恒很模糊,他只记得皇上来了,大家归坐施礼高呼,归坐,然后皇上说了很多话,也问他了许多话,他匍匐在皇上脚下一一作答,他不敢抬头看皇上,怕皇上看见他眼底的野心,窥探着不属于自己的地位。

  心一直很纷乱,即使多年后回忆起来,福恒一直不会忘记这一夜,他内心的挣扎,那是他第一次正视心中的所想,尤其当永铭与众位亲王也在皇上面前也战战兢兢匍匐的模样时,他就心思百千转。

  他禁不住幻想怡亲王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模样,想着把怡亲王的脸从地面用食指缓缓抬起时,他那双骄傲的眸子映着自己的模样,一丝颤栗就滑过福恒的身体……

  “福大人!”一盏酒递至福恒面前。

  福恒忙起身恭敬地接过盘上端来的酒杯,一抬头,微微有些狼狈,不曾想对面站着的,奉命代表皇上赐酒的人就是怡亲王。

  “奴才福康安叩谢皇上隆恩!”福恒举着杯子立刻朝着隆庆帝的方向三叩九拜。

  隆庆帝端着酒,目光在福恒与永铭之间流转——

  自永铭奉命南下赐宴福恒,又让福恒长留两广辖制乱民后,福恒的确不再往京里递折子要求返京,也不再给皇太后明里暗里表示想念皇太后,要回家。

  两广很好,乱民已经平叛,只是隆庆帝心里的酸酸滋味难平,福恒在两广安心了,寄往宫里的家书也少了,纵有几封信,歌功颂德的占了一半,剩下的都是问安地——

  不似从前,字里行间不明写,却字字在说想太后,想皇上,像个儿子似的,写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当时如果不是谣言四起,南边又尚未完全安定,他真会把福恒召唤回京。

  想到家书……

  隆庆帝心里就更不舒坦,福恒给宫里的家书变成了一本本公文,倒是和福庆来往书信那叫一个密切,探子说福府月月南来的家书不断,还不算逢年过节的,害得他堂堂一个皇上每次看见福恒的折子都要多看几遍,想发现点什么藏着的话,结果看了半天除了公事还是公事。

  这儿子算是白送人了……

  隆庆帝看着福恒一次次站起又跪下,脸上那一脸恭敬地模样分明就是福庆当日的模样,脸上的笑就挂不住,福恒是他隆庆帝的儿子,那福庆养过吗?

  隆庆帝越想越忿忿不平,不是说福庆过世了,让福恒回来守孝,隆庆帝估摸着福恒只怕还要继续赌气留在两广说为国尽忠、守卫边疆……隆庆帝思前想后。几年了他一直也琢磨不出,永铭那小子是如何安抚福恒的?

  想着,隆庆帝的目光再度看向宴席中的永铭,他正端着酒樽敬福恒,看福恒的脸,也不似从前总是拽拽的带一抹熟识的亲昵,如今一脸淡漠的笑意,有些冷,并无久别重逢之感。

  目光侧过,福恒的脸上当日最后一抹稚气也不再有,看永铭那双总是小兽一般欢喜的眼,平静无波,好似初识!

  隆庆帝的眼掠过一丝黯然,他心疼……

  “福大人数年前的平南之功,是本王拦了大人的庆功宴,这杯酒喝下,我们不久同朝共事,还请不要介怀才好!”

  永铭倒酒杯口,表示一滴不剩。

  “奴才惶恐,刚才莽撞之事,还请王爷切莫放在心上。”

  福恒平视怡亲王那张惑人的脸,嘴角带笑,努力保持眼底的平静,不想被人看穿心事,只是用淡淡的笑意盖住慌乱的心思。

  “本王已经忘了!”永铭放下杯子,淡笑:“不过大人还是谨言慎行好,这京城最多是流言,一个无心之过,只怕就生了诽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三人成虎事多有!”

  “奴才铭记王爷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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