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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君请相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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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过去,拉高被子将沈莫用力按住,坚决道:「跟你说,下床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否则我可不客气了。这会儿你可虚弱着呢,打不过我的。」
这威胁固然稚嫩,沈莫却也明白,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他露出苦笑,低低道:「抱歉,我也不想妳操心,我只是想去看看……」
「我知道,你是挂心小少爷,可你急什么?小少爷又不会突然消失,你哪天去看他不行?」
小慧瘪了瘪嘴,从床前退开几步,一脸烦恼地抓抓辫子:「再说了,你们俩现在一个比一个病怏怏的,如果是真的关心彼此,看到对方这样子,你们心里能好受嘛?
「算我拜托你了成不?你要真为小少爷着想,就按我的吩咐,快把身子养好。等你好了,小少爷肯定也恢复得差不多,到时你们见了面,想喝酒谈天想干什么不行?非要现在你对着我、我对着你,两个人东倒西歪的,讲两句话都要喘气,好玩么?」
没想到这丫头年纪轻轻,讲话也只是随口而出,却字字有理。
沈莫被训得哑口无言,瞪着小慧瞠目半晌,终是妥协。
「好好,我知道了。我听妳的。」
「这还差不多。」小慧满意地点点头,搓了搓手,「你也好些天没进食,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准备点儿吃的去。你就乖乖躺着等我回来,千万不能乱动,听到没?」
「听到,听到。」
「别敷衍,要记得才行啊。」撂下这一句,小慧便离开房间。
不能离开床上,其实也的确没力气走出这个房间,沈莫只有一动不动地躺着,想着,思念着。
已经,十几天了么?
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惜远是否也曾像这样地思念过他?
抑或,想是想过,并且一想到他就咬牙切齿,巴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第九章
有小慧那管家娘似的全面照料,之后几天,沈莫的身体恢复很快,力气也渐渐回来,只是伤处仍会间间歇作痛。
这天中午,小慧照例送来饭菜。沈莫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吃了些,终于按捺不住问道:「我可以下床了么?」
闻言小慧蹙起眉,沉着一张脸瞧他半晌,最后噗哧一声笑出来。
「知道你早就耐不住了。好啦,看你情形,出去走动走动,应当是不会有问题。」
沈莫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说什么,小慧又叮嘱:「不过要记住,千万不能又跑又跳的,不然我又有得操劳了。」
「是是。」沈莫无奈地点点头,掀开被子下了床,动作谨慎,实在不想再被唠叨。
小慧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衣物,交到仅着亵衣的沈莫手中。
而后,小慧一边帮忙沈莫整理上装一边说:「正巧,之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小少爷在庭院那儿,跟二少爷在一块。你出了房间,遇到其它下人,问问他们怎么去庭院,就行了。」
「好,谢谢。」沈莫真诚道。
其实小慧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谁,却一直尽心尽力地照料他,就算这是她职责所为,也实在很值得感谢。
不过,小慧却只是撇撇嘴:「哎哟,这几天你已经说了『谢谢』太多次,拜托你别再说了,我的耳朵都快听起茧子啦。」
沈莫只有笑笑,不再言语。
衣装整理好了,他便抬脚往门口走:「那我这就去了。」
「嗯,我还有活儿要干,就不陪你过去了。总之你要多注意,别忘了我刚说的话。」
「不会。」
终于走出闷了多日的房间,沈莫不禁深吸一口气,望向碧蓝无云的天,心情也跟着开阔许多。接着他便往庭院处寻去,中途遇上几个府里的下人,便沿途问清方向,一路找去。
这元帅府的结构固然远不及世遥皇宫那么复杂,规模却也不小,加之这是沈莫初次在里面走动,难免有些摸不清门路。
花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经过了方才下人们所说的书阁,绕出这个拐角,右边便是裴家少爷们平日里用来练箭切磋的大院。
他加快脚步,还没到达庭院,便已一眼看见,那个日思夜想了这么多天的人。
在那宽阔的庭院中央,裴惜远正是背对着沈莫,与另一个体型相近的瘦高男子并肩站着。两人均手挽长弓,旁边还有几个下人,怀里捧着装满箭矢的竹筒。
沈莫停下来,静静看着。
裴惜远与那男子连射五箭出去,皆是精准地射中了前方十尺开外的靶子圆心。
之后,裴惜远垂下握弓的手,看向身边人,质疑道:「二哥放水了吧?」
裴怜静无辜一笑:「我可没有,是你技艺大有长进,早已不像小时候。」
「是么?」裴惜远抓抓头,还是有些怀疑。
裴怜静拍拍他的肩,笑道:「咱们家那个总是一往无前的裴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
裴惜远撇嘴:「你就只会取笑我,在二嫂面前怎么就不见你这么伶牙俐齿?」
「那不一样。女人么,总是要让着她点,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哼,我说你惧内才是真的。」
「呵呵……」
裴怜静苦笑着摇摇头,眼光一转,发现站在长廊那边的沈莫。他一愣,随即想到这人是谁,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总之,那天裴惜远带了一个伤重的人回来,这件事,他听下人说过。此外他还听说,这段时间,那人一直留在府里养伤,有丫头专门被派去照料。
「惜远。」他对裴惜远抬抬下巴,示意道,「你回头看看。」
「嗯?」裴惜远回过头,看到裴怜静要自己看的人,也是一愣,脸色迅速沉下来。
「他就是当日你带回来的人吧?看来已好得差不多,气色不错。」裴怜静并未留意裴惜远的脸色变化,只望着沈莫,友好地笑了一笑。
显然,他是与小慧一个想法,将沈莫视为了弟弟的好友,否则弟弟不会将人带回来,还留在府里养伤,如此周到。
大约能猜到他是这样想的,沈莫便也回了一笑,迈脚向这边走来。
略想了想,裴怜静说:「既然人来了,你们便聊聊吧,也有这么多天没见了。」
裴惜远连忙将他肩膀扣住,「你去哪儿?我也……」
「不行,人是你带回来的,现在人好了,你不陪他,想把他塞给谁?真是莫名其妙。」裴怜静将裴惜远的手拨开,而后打个手势,让下人们跟着一道离开了庭院。
沈莫走到裴惜远面前,心里有太多太多话想说,最终出口的,也只是喟然一句:「惜远,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受苦了。」
「苦不死人。」裴惜远冷哼,转过身去。
沈莫露出苦笑,心知他此时对自己已无话可说,也是一个字都不想听。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惹恼了他,却是没办法管住自己的嘴:「谢谢你,若不是有你……」
「慢着。你千万不要弄错了。」
裴惜远冷冰冰道:「我将你带回来,找人医治你照料你,只是不想你死在这里。
「如今歙嵋与东凰之间的关系,已是尴尬,若东凰的君王再死在歙嵋,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麻烦。我已给歙嵋惹过一次祸端,不想再来一次。」
话到这里停了片刻,他侧过视线斜睨着沈莫,目光中并不见有显著情绪。
「看样子你已没有大碍,也该可以回东凰去了?如你之前所言,你要送我到家,而今我家是什么样,你也看到,再没有别的理由留下来了吧?还要我送你出城么?」
闻言,沈莫垂着眉深思良久,终于道:「惜远,要说的我早已说尽,无论你是否愿听,能否相信。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究竟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接受我?」
「接受你?」裴惜远瞪着双目,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对。」
沈莫点头,神色中略带忧郁,话语却是婉转而坚定。
「既然你说,你的大哥莫忆,早已不在了。而我,于你只是个不相干的陌路人。那么,你可不可以给这个陌路人一个机会,让他与你重新开始,让一切从头来过。
「这回,他一定好好待你,珍惜你,一定……不会再令你受苦,害你难过。」
裴惜远无言良久,眼中隐隐闪烁着晦涩。末了,却扬起眉,唇角讥诮一笑。
「要我接受你……接受成为你的禁脔,由你控制始终?沈莫,到现在你还是如此看待我?」
「不,绝不是。」沈莫急道,「那晚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不是真的打算将你禁锢……」
「情不自禁……」裴惜远喃喃地重复一遍,再度讥笑。
「好一个情不自禁。你究竟有多少的情不自禁?哪一天,你又会不会情不自禁,砍了我的手脚,这样我就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给你观赏,给你把玩?」
沈莫错愕地瞪大眼:「你……怎会这样想?我怎可能那样待你?」
「不可能么?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裴惜远冷冷一笑,凌厉道:「一边说会保管我的心,一边却又将之狠狠踩在脚底;先说要放了我,之后却又赶也赶不走的缠着我。如你这般反反复覆,我还真是想象不到,会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沈莫不由语塞,无法反驳。
当然,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不会也不想,再做出任何伤惜远的事,这也是真真确确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惜远愿意像自己一般如此确信。
裴惜远并不等他整理出言辞,已漠然别过脸去。
「你走吧。若是事实确如你所说,你是真心为我好,希望我过得安稳,那就离开,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的存在,于我就是个困扰,又怎谈安稳?」
如此决绝,令沈莫更是讲不出话,紧皱着眉,苦涩的目光流连于裴惜远身后。
这个人,他只是这么看着,就好想好想拥入怀中,拥一辈子也愿意……
教他怎么能舍得下,放得开?
就在这时,有动静从两人身后传来。那一群人中走在最前方的,就是虞王丰钦。
丰钦这一趟是为找裴惜远而来,眼下见他在此,当即唤道:「裴都殿。」
裴惜远不禁一怔,转过身,只见丰钦眉眼含笑,大步走来。
「哦,这是……莫大哥?」发现了沈莫也在,丰钦脸上笑意更大。
此前回歙嵋的路上,丰钦就曾同沈莫有过交谈,更佩服他那深不见底的好酒量。
与其它人一样,丰钦并不了解沈莫与裴惜远之间有何纠结,只是单纯欣赏沈莫这个人。毕竟,沈莫的言谈举止中给人的感觉,沉沉稳稳,令人很舒服,当然也就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
「莫大哥的伤已养好了么?」丰钦关切道,「那天见你像是病得很重,早就想来看看,只是刚回宫,事情太多,一直找不到机会。」
心情还低落着,沈莫仍是无懈可击地给了一个微笑:「无妨,已没有大碍。」
「没有就好。」
丰钦点点头,转向裴惜远:「那,裴都殿,你也还好吧?我听说从朝上回来以后,元帅就罚了你……没有罚得太重吧?」
「没什么,有劳虞王挂心。」裴惜远答道,又问,「虞王今天专程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办?这段时间不是我轮值当班,回来歇了这么些天,是不是宫里发生什么事?」
「没有没有,看你多心的。」
丰钦笑着摆摆手:「宫里好着哪,我也挺好的。不过我今天找来,当然也是有点事。」
「什么事?」
「我想问问裴都殿,两日后有空么?」
「应该是有。怎么?」
「是这样。昨天父王决定,两日后办一场狩猎活动,就在离云苍不远的紫陌山上。」
「这么突然?」
「是啊,确实比较仓促。」
丰钦笑笑:「主要也是因为,两日后我便年满十八,此次活动,一来算是为我庆生,二来,也是想冲冲喜气,此前大家都因为与东凰的事而烦扰,希望藉此轻松一下。」
提及那事,裴惜远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纠结发苦,但不愿去看此事的始作俑者,故作若无其事地应道:「原来如此。」
丰钦又道:「嗯。之前我就听你那些部下说,裴都殿相当精于狩猎,所以想问问,届时你可愿意与我同去,顺便教教我如何捕猎。
「你知道的,我年幼就远出歙嵋,在东凰待了那么多年,根本没机会学习狩猎。如今我总算回来,自然要好好学一学。若是不懂得狩猎,又怎能算得上是歙嵋人?」
看着丰钦那明朗的笑容,裴惜远无法拒绝地点点头,心里却想到,这个虞王,才是相当不简单。
自小便离开国土,之后的十几年沦为人质,不知吃了多少苦。
在丰钦那还未完全成熟的脸蛋上,有两道极长极深的疤痕,将这张本该清秀的脸毁得彻底。
刚把丰钦接回来时,曾有人问那伤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在世遥王宫遭人欺负。
答案却并非如此。
那两刀,是丰钦自己划的。因为他听人说,在东凰有着一种特殊风气,就是男风,尤其王族之中更是盛行。
在歙嵋,他是堂堂皇子;在东凰,他却什么都不是。没有谁会来护着他,谁想对他下手都可以,对此,他清楚明白。
当他一天天地长大,看着镜中的那张脸稚气消退,变得秀美,他便在脸上划下那两刀。
之后的几年中,谁见了他都是远远避开,自然不会有人来招惹。
他是男儿,男儿的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尊严。
也正因此,对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少年,裴惜远怜惜之余,更有一层敬佩。
如此胆识,如此气魄,若有朝一日丰钦登上皇位,势必成为一位明理而又强势的君王。
正感慨着,忽然感到有人扯他的袖子。裴惜远回头一看,却是沈莫。
沈莫微笑道:「惜远,我也想去。」
没前没后的,裴惜远听得莫名其妙:「什么?」
「两日后的狩猎,也带我一起去,可以么?」说着,沈莫又拽拽裴惜远的衣袖,乍一看几乎像在撒娇。
然而裴惜远早已见识过他的真面目,深知他的心机之深,根本就是只老狐狸。看他笑得那么灿烂,绝对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当下手一甩,他冷冷道:「我们的狩猎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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