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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皇帝-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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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我们能否答应。至于桂学士所说的南方反贼北伐作乱大可不必担心,有两江总督曾国藩以及胡林翼、左宗棠、李鸿章等人驻守江北一带,谅太平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他们的北伐大军早已被僧王全歼。”

陈孚恩也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说:

“打不得,打不得,穆尚书之言纯粹是匹夫之勇,不能自以为自己是兵部尚书就可以大谈用兵之道,那是不自量力,拿鸡卵与顽石相碰,自取灭之。请穆尚书不必在此纸上谈兵,拿大清朝的国运作儿戏。”

怡亲王载垣也说道:“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是和为上策,保住京师,保住祖宗的牌位要紧,万万不可让洋人毁了祖宗的牌位,否则,我等都是千古罪人了,死去也无颜面对先人。”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争论多时,最后都基本倾向于求和为上策。

就在咸丰准备敲定求和之计时,肃顺力排众议,提出自己的看法。

“从洋人这次人侵的规模和气势看,上次大沽口取胜的希望可能性不大,也可以说必败无疑。但现在离求和尚早,就是我们主动提出求和洋人也未必答应。”

咸丰连连点头,“肃卿言之有理,但应该如何做呢?”

肃顺扫了众人一眼,又说道:

“我们必须作三手准备,其一,积极备战守卫开往京城的一切大小通道,力争打败洋人,至少也应该重创洋人的狂妄之焰,让洋毛贼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其二,着人疏通美俄等国,让他们从中说和争取谈判求和;其三,万一战不能胜,求和又不成,必须想好退路,保全皇上安全撤离京城。”

肃顺话一出,没有一人提出反对意见,大家都沉默不语。肃顺知道,虽然无人反对也无人赞成,就表明自己的策略已被大家接受。他又转向皇上说道:

“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同时进行这三手准备,对于战,除了僧王、胜宝、瑞麟、恒祺等人外,再调派恭亲王奕䜣、惠亲王绵愉、恰亲王载垣以及穆荫等人带兵驻守京城外围要地负责城护。对于和,可派桂良和直隶总督恒福等人早早与俄美使节勾通,争取和谈权商。对于皇上撤离京师之事尚在其次,为了以防万一、皇上可以暂住圆明园,那里距洋人攻城的方向相去甚远,可进也可退,进出京城都十分方便。”

咸丰一听肃顺要让调奕䜣驻守京城十分不解,当初就是你建议将他赶走的,为何现在又让他回京呢?咸丰一时也猜不透肃顺的心思,对于是否调他回京,咸丰拿不定主意,便问奕䜣道:

“对于调奕䜣入京,醇王有何看法?”

奕䜣当然希望奕䜣能够回京,手足之情不说,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私人之间的小小恩怨理应放在其次。

奕䜣站起来说道:“回皇上,肃尚书言之有理,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何不让奕䜣回京戴罪立功呢?况且,奕䜣也常与洋人打交道,对于处理军务也非常精通,有利于加强京师防守。”

咸丰听了点点头,让奕䜣驱出京城去河北遵化督修皇陵一晃两年了,也算对他的小小惩罚,可以让他回来了,令其前线带兵将功补过,他无话可说。

肃顺与奕䜣也算死对头,为何保荐奕䜣回京呢?

肃顺知道这仗必然打败,皇上也一定要出逃,按照皇上的心思是决计要去热河避暑山庄的,那里有皇上的行宫。皇上北逃必然从遵化皇陵经过,很可能让奕䜣一同前往。肃顺决不希望皇上让奕䜣同去热河,为防万一,他才建议先调奕沂入宫督战,将来打败可把责任推给奕䜣,让皇上更加不满奕䜣。

众人又针对细节问题商讨一番,几乎是按照肃顺的说法进行。

一轮满月升起来了,像一个又白又大的圆盘挂在幽蓝的天上。

哦,今天是中秋节!人们常说,月到中秋分外明,而咸丰皇上却感到今晚的月亮蒙上一层阴影,没有往年的中秋月那么鲜亮,就是月光也是凄清的,透出一股股寒光,也没有昔年的中秋月那么温馨。怎么能够高兴起来呢?大敌压境,兵临城下,京城危在旦夕。作为一国之主,咸丰如何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和大清王朝的命运呢?

咸丰几次端起的酒杯都放下了,他的心绪糟透了。

贞皇后见状,轻声安慰说:

“皇上不必太过思虑,你不是已经调兵遣将派重兵守住几处隘口吗?洋人纵然凶猛也不过二三万人,我大清朝守护京城的大军不少三十万呢?何惧之有?只有君臣齐心协力,仍然会取得去年大沽口胜利的荣耀。”

咸丰摇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十分伤感地说道:

“我大清朝传到朕的手里只怕气数已尽,眼前的局势可能比父皇当年的鸦片之战还惨,朕有愧于列祖列宗。”

咸丰说着,又自酌一杯再次一饮而尽。懿贵妃知道皇上是要借酒解闷,以酒浇愁,急忙拦住皇上的酒杯说:

“皇上以保重身体为要紧,请不要再饮了,借酒消愁愁更愁啊!”咸丰轻轻推开懿贵妃的手,又饮了一杯。

这时,大阿哥载淳挣脱懿贵妃的怀抱,跑到咸丰面前,晃动着咸丰的胳膊问:

“皇阿玛,酒好喝吗?让我也喝一杯。”

咸丰把载淳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端起酒杯放在载淳的唇边:

“皇儿,阿玛也让你尝尝酒的滋味,你就知道好喝不好喝了。”

“呀,不好喝。”

载淳把嘴里的酒吐了出来,并把皇阿玛端着酒杯的手推在一边:

“皇阿玛,酒不好喝,为什么还喝呢?”

咸丰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叹口气才说道:

“皇儿,你还小,长大就会明白的,希望你长大不要像皇阿玛一样。”

载淳似懂非懂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阿玛,我长大就要像阿玛一样当皇上,像阿玛一样有好多女人。”

懿贵妃一听,脸色变了几变,上前给他一嘴巴:

“今后不许这样说,小小年纪就胡说八道。”

载淳哇地一声哭了,边哭边揉着眼睛说:

“额娘不好,额娘肯打人。”

贞皇后一把拉过小载淳,哄着不让他哭:

“载淳乖,不哭,皇额娘给你做最好最好的风筝。”

载淳终于止住了哭泣。

咸丰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致赏月听琴。他站了起来,对自己的皇后妃嫔们说:

“你们都回去吧,朕也想回去休息了。”

众人知道今年的中秋节至此为止了,都纷纷道一声安准备离去。

咸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喊住众人叮嘱道:

“你们也都准备一下,万一情况有变,准备撤出城外,避难热河。”

懿贵妃想了想说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万万不可做出这个决定,皇上在京,众人有主,可以威慑臣民,鼓起抗敌勇气抑或能够守住京城,击退洋人。如果圣驾不战而退,军心涣散,将无斗志,对守城实在不利。洋人一旦破城人内,宗庙无主,恐怕要遭洋人践踏,让祖宗蒙辱。昔日周室东迁,天子蒙受风尘,一直成为后世之人谈论的话题。对于避难热河的决定还是请皇上三思。”

咸丰无语以对,过了好久,才无可奈何地说道:

“朕也知弃城而行是下下策,但别无良策呀,如果洋人攻破城池,怎不能让朕束手受擒遭辱吧?”

懿贵妃叹口气,“奴才听皇上吩咐,愿为皇上排忧解难,只可惜奴才是女流之辈,不能为皇上拼战沙场,实在心中有愧。”

“爱妃不必自责,是朕不好连累你们,将来,朕一定加倍偿还你们。”

懿贵妃刚刚回到储秀宫,安德海就进来问安:

“奴才给娘娘请安,祝娘娘中秋节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懿贵妃叹息一声,“还事事如意呢?马上就要逃离京城了。”

字德海一怔,“怎么?京城守不住了,皇上准备避难何地?”

“先撤到园明圆,万一再有变故就逃难热河。”

“只要皇上走,娘娘随同皇上走就是了,在哪儿不是一样。”

懿贵妃白了安德海一眼,“你懂个屁,外出逃难的味你可没经历过,难受得很,吃不到,睡不着,餐风饮露,还有车马之苦。更为重要的是——”

懿贵妃没有说下去,安德海立即明白了,嘿嘿一笑说道:

“娘娘是担心皇上会把他的朱美人一同带走,那时,再想办法除去她就更难了。”

懿贵妃也笑了,“你的小脑瓜子还算管用。”

“娘娘何不现在就动手除去那朱美人呢?”

懿贵妃摇摇头,“畅音阁的守卫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曾派过两次人,都没能接近畅音阁。”

安德海白眼珠一转,“娘娘不是说皇上最近要撤离皇宫到圆明园吗?可以在撤离那天,乘乱除去朱美人,匆忙之中皇上哪还有心思顾及太多,逃命要紧,只怕会把朱美人忘记呢?即使不忘记,朱美人死了,皇上也无心追查死因。”

懿贵妃点点头,“这事就由你负责,选派合适人选,一定要做得不留痕迹,像上次对待云嫔那样。”

“奴才办事就请娘娘放心好了。”

一向井然有序的皇宫突然乱成一团麻。

到处有人走动,有车马来往,有人哭也有马叫。摆放整齐的物什被翻得七零八落,仿佛遭了抢,物品散落满地没有收拾。就是那些极为讲究,涂粉抹脂的妃嫔娘娘们也顾不了往日的梳妆打扮,粗糙地搽点粉,胡乱收拾几件东西就上车了。

咸丰皇上也失去往日的风度,在几位太监的搀扶下走出养心殿,一步一回头地注视着这最能体现权威的地方,心里涩涩的,欲哭无泪。当初移驻这里的幸福感、自豪感和得意感荡然无存,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返回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走就是诀别,一去不复返。

咸丰来到乾清宫门前忽然想起了畅音阁的朱美人,也不知朱莲芬可否准备齐全?他决定把朱美人带走,哪怕像唐明皇那样发生马萆坡兵变他也心甘情愿。幸运的女人就是这样,男人可以为她抛弃一切,什么功名利禄、国家社稷,生命就更算不得什么啦。

咸丰下了车,对随身太监刘海成说:

“海成,快去畅音阁接朱美人,朕在这里等她一起走。”

“皇上还是先走吧,让刘海成服侍朱娘娘随后赶到,否则,就来不及了。”崔长礼催促说。

“不,朕一定要等朱美人来和朕一起走。”

崔长礼无奈,对刘海成说:

“你快去接朱娘娘,如果没收拾就不用收拾,缺少什么使用的东西,奴才给准备。”

不多久,刘海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咸丰一见他没和朱美人一同来,急问道:

“朱美人呢?难道她不愿走?”

“回,回皇上,朱娘娘她——”

“她怎么了?”咸丰追问道。

“她已经悬梁自裁了。”刘海成结结巴巴地说。

“啪”

咸丰上前给刘海成一巴掌,“一定是你心慌,只顾自己逃命看错了,昨晚上朱美人还要求朕带她一同外出呢?”

刘海成摸着打肿的脸,“皇上,奴才怎敢把这事也看错,朱娘娘的确自裁了。”

“走,朕亲自看看去!”

咸丰命令太监把马车赶向畅音阁。崔长礼哀求说:

“皇上先行一步吧?让奴才去看个究竟。朱娘娘若在,奴才一定给皇上带去,请皇上务必放心。”

“不,朕要亲眼所见才会相信。”

咸丰简直要发疯了,他向崔长礼吼道。

崔长礼只好吩咐赶车太监转向畅音阁。

走进畅音阁,咸丰一眼看见她的朱美人正躺在床上,其他几人正在七手八脚地忙乎着。咸丰上前一摸,身体尚有一丝热温,他对一位御医吼道:

“一定给朕救活,不然,朕要你们的命!”

他看看身边的几位太监傻愣愣地,上前就是两脚:

“都是你们这群饭桶,让你们照料朱美人,你们怎么看护的?说,朱美人是怎么死的?不说,朕杀你祖宗八代!”

一个太监哭丧着脸,“奴才只顾收拾所用之物,等奴才来喊朱娘娘时,发现朱娘娘已经自裁了,一定是朱娘娘没经历这样的变故,一时想不开,就——”

“放屁——”

咸丰骂道:“一定又是谁下毒手害了朱美人,她怎会无缘无故就自走绝路呢?刚才这里就没有其他人来过?守门的人呢?”

“回皇上,守门的人调到宫外去了。不过,奴才担保,决没有其他人来过。”

“你敢担保,你他娘的有几个脑袋?”咸丰又是一脚。

朱莲芬的尸体渐凉了,咸丰绝望地哭了。

“苍天为何与朕过不去?”

崔长礼哭着催促说:“请皇上节哀,人死不能复活,保重身体要紧紧

娘娘的后事由奴才处理。”

咸丰拭去泪水,“按照贵妃的礼仪准备葬事。”

“奴才遵命!”

两名太监正要搀扶咸丰走开,突然跑进来两位太监,他们一看见朱美人的尸体,其中一人大惊失色地说道:

“糟,我们来迟了。”

他们一看见皇上就在旁边,扑通跪倒在地:

“皇上,朱娘娘是懿贵妃娘娘派人害死的,还有云嫔娘娘也是她害死的。”

咸丰大惊失色地问道:“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是懿贵妃害死了朱美人?无故侮陷害贵妃娘娘是要满门抄斩的。”

“奴才怎敢信口开河陷害贵妃娘娘,这事千真万确,奴才愿用小命担保。”

崔长礼从旁边说道:“这两人,一个叫史平顺,一个叫杜进忠,原来都是景仁官服侍云嫔娘娘的太监。”

咸丰听了他们的话将信将疑,若按懿贵妃的为人极有可能,她一向心狠手毒,嫉妒心特别强,手段也很卑劣,在园明圆时曾和“四春”姑娘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后来,不知何故,“四春”却—一病死病死的,不死的也失去了往日的魁力。据说是懿贵妃所为,但却查不出证据,最后是不了了之。自从她生下大阿哥,虽也与云嫔有过争执,但都是云嫔的错,她为何要害她呢?不过,现在想来也有几分可疑之处。

不等咸丰想下去,崔长礼又催促说:

“皇上,这事尚未查明,不好轻易下结论,不如先将史平顺和杜进忠看押起来,待查明真相后再作处理。”

咸丰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一定要将此事保密,万万不可让懿贵妃知道!”

史平顺急忙叩头说道:“奴才句句是实,请皇上放过奴才,让奴才逃走吧,否则,我们两人将会被懿贵妃娘娘害死的。”

崔长礼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请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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