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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海妖-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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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怎么躲避开我们同伙里的男人?”丽莎眼泪汪汪地问。

考特尼手撮下巴。“对,”他说,“这倒是个问题,真格的?好吧,我告诉你怎么办,哈克费尔德夫人。为了有别于落后的方式,我看可以作出让步。到明天天黑以前,在你们草房的后面,你们将发现两座新厕所,一座标有‘男’,一座标有‘女’,怎么样?”

丽莎·哈克费尔德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呵,谢谢您,考特尼先生。”

“这算啥,哈克费尔德夫人,下午好,还有——你好,海登夫人。”

他离开她们,用他那急促的步伐下到场地上,朝鲍迪头人的大草房走去。

“他是个怪家伙,是吧?”丽莎嘟噜着。“当然,他说的那些都是在取笑我,对吗?”

克莱尔慢慢地点着头,眼睛仍然在盯着他渐去的身影。“我觉得是这样,”她说。“但我不敢肯定。”

“好了,”丽莎说,“不管怎么说,他还肯帮忙。明天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厕所……我已决定每天给赛勒斯写一封信,这次旅行的一种日记形式,每周让拉斯马森船长寄出一次。这次小小的体验肯定值得作为开始记下来。”

克莱尔已回过神来听丽莎讲话。“当然值得”,她表示赞同。

丽莎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好像通过某种深刻的观察已经有所发现。“我只能看到他的外表,”她说。“不管我们自认为有多么老练,也不管我们所有的人是多么一本正经,这仍令人感到惊奇。”

“是的。”克莱尔说。

丽莎用手扇着风。“我希望别天天这么热,我想最好离开太阳地儿。再见。”

克莱尔看着她走向她的草房,对她不得不忍受的这一切感到同情,随即,意识到自己本来想做的事情,于是便打开藤条门,走进去拜访婆母。

克莱尔的视线从外面移入内部阴影里,看到莫德的前间里没有人。莫德房间的结构,前间同她的很相似,只是明显的大一些,并且已经装备成一人办公室。在遮住的窗子下面是一张粗糙的木桌,桌面刨得很光滑,但草草制成的浅褐色桌腿好像是刚刚砍伐出来,立即安装上去的。桌子上放着那台银色金属袖珍磁带录音机和扁平袖珍口授机,再后面是一个日历牌和一只电池台灯,桌子的一端有两只椰壳盘子,一只里盛着新铅笔和便宜的小铅笔刀,另一只是空的,显然是用来盛烟灰的。一把未完工的椅子,看上去相当硬,一块高高的木板作靠背,显然是生手的作品,不是用钉子而是用皮条捆绑起来的,同桌子配成一套。在桌子右边是两条长而矮的条凳,用粗木板做面,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用锯子锯出来的。

克莱尔正要喊她婆母时,莫德抱着一大堆笔记本,轻快地穿过过道,出现在她面前。

“噢,克莱尔,我正想到你那儿看看。”

“我正闲着呢。所有这些开箱的事——你让我感到惭愧。”

“傻话。”她把笔记本搁到桌子上。“我对秩序有着神经质似的感觉。你做得很正确,应该放松一些,至少在热带海岛上的白天应该这样。”她朝桌子挥挥她的胖手,接着用同样的手势将整个房间都挥遍。“你觉得怎么样?考特尼先生对我说,这在三海妖上确实是豪华了。鲍迪头人在几个周以前坚持认为,因为我同他一样是个头人,我就必须被尊崇的像个头人。据考特尼先生说,头人拥有岛上唯一的西式家具——一把这样的椅子作为他的宝座,还有一张巨大的宴会桌。现在,我有了一把椅子,一张更实用的桌子当写字台,感谢考特尼先生还为我弄来了调查时用的长条凳。”她扮了个怪相,“也许我不该接受所有这些。这不仅可以引起队里的忌妒,而且使我不完全像土人那样生活,成为一个不完全的参与者。但我必须承认,这将使我工作起来更便利。”

“我拥护有个富裕阶级,”克莱尔说。“这会使我们中的其他人有更多的奋斗目标。”

“我告诉考特尼先生,我们需要一张小打字桌。他准备明天做一张。”

“你将把它放在这儿,莫德?我希望这样。我想把我们的那两间保持原貌,完全当地风格,我已经变得非常陶醉我们的草房了,我喜欢它开放,空气清新,除了我们自己,里面什么别的东西也没有了。另外,莫德,说到考特尼先生——”

随后,克莱尔讲到了他,讲了丽莎·哈克费尔德和考特尼刚才在门外的一幕,讲了考特尼扯到了男女共用厕所的特殊价值以及公共水冲厕所作为伟大的人类水准仪的一般价值。

莫德被逗乐了。“可怜的哈克费尔德夫人。呃,她——不单她,还有我们大家——将会遇到更令人惊异的事情,这,我敢肯定。对,我记得几年前,在野外考察,艾德莱和我第一次遇到混用公共厕所时的情形。我们的考特尼先生是正确的,你知道。关于这一习俗有许多可说的。他在这一点上也是正确的,只是他对历史的记忆稍微有点不确切。那是在十七世纪的英格兰,一位妇人会离开她的马车、客人和仆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路边寻方便。在十七世纪的法兰西,一位贵妇人会同男朋友肩并肩地坐在厕所里,边交谈边解手。这是在王朝复辟时期,理查德·克伦威尔被赶下台之后,那是一个反叛虚假做作的时期。妇女在真乳房上罩上高耸的蜡制人造乳房,不穿内裤。我永远忘不了卡萨诺瓦和歌唱家费尔夫人会面的故事,它对当时上层社会的道德极有代表性。卡萨诺瓦看到3个小男孩在费尔大人的身边戏耍,他对3个孩子的模样相差很大表示惊奇。‘当然不一样,’费尔夫人说。‘最大的那个是达克·安尼西的儿子,老二是科姆特·埃格蒙特的儿子,老三是科姆特·梅生卢格的儿子。’卡萨诺瓦连忙道歉,‘请原谅,夫人,’他说。‘我以为他们都是您的孩子呢。’夫人笑了,‘他们正是我的孩子,’她说。”

克莱尔毫不隐瞒自己的快活。“太妙了!”她喊道。

“妙什么,克莱尔,真正妙的是我们俩,我们站在这儿的草房顶下,在太平洋的中心,回忆300多年前开化的法兰西和英格兰的自在风俗——并且发现它们几乎同一个半波利尼西亚人部落的道德习惯相一致,至少在厕所问题上是这样。”

在克莱尔脑海里某个地方,考特尼的修长身影在游荡,她好似随意地提起了她。“不管怎么说,托马斯·考特尼开始了这一不寻常的——或者我应该说是追根式的——讨论。我看到他离开这儿那么晚很感惊奇,他一直同你在一起吗?”

“是的,在家具搬进来以前,我们一直坐在露兜衬垫子上交谈。他是一个吸引人的家伙,博览群书,经历坎坷,在所有事情上持极端解放的观点。他简明扼要地给我介绍了这里的有关禁忌,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介绍了在这个社区里什么是崇高、威望和神圣。他解释了些许我们必须懂得的日常规矩和行为举止。我很受启发,我将制定一些注意事项,明天一早开个全体会议。我想每个人都该知道他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以及在通常情况下,他会遇到什么,怎么处理。考特尼先生是极其明白的,他对我们在这儿有不可估量的帮助作用。”

“他——他告诉过你关于他自己的什么事情?”

“只字未提。关于个人,他从不涉及或避而不谈。他倒是向我问过你和马克,你看来已经给他留下了一个有利的印象。”

第16节

克莱尔立刻警觉起来。“关于我和马克?问了什么?”

“你们俩结婚多长时间了?你们是否有孩子?你们在哪儿和如何生活?马克干什么你干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

“你都告诉他了?”

“出于礼貌,仅讲了一点点,我不认为我应该把你们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谢谢,莫德,你是对的。那——他还问过别人的情况吗?”

“一点点。他不得不了解我们每个人的特长、爱好,这样他可以为我们的调查作出安排。但未涉及任何别人的个人问题,只有你和马克。”

克莱尔咬着下唇。“他多么不一般——来到这儿——还有他的——这我说不清,在这么多方面不一般。我希望我能发现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莫德将椅子移向桌旁。“你今晚就有个机会,”她说着,坐下来,开始安放她的笔记本。“鲍迪头人要在他的草房里为我们举行盛大欢迎宴会。非常隆重和重要。头人和他的妻子胡蒂娅、儿子莫尔图利和妇媳爱特图,还有一个侄女,现在住在他们家里,呃,特呼拉,她的名字叫特呼拉。我和我的直系亲属,就是你和马克,被邀请前往。考特尼先生将作为中间人带我们一起去。”

“是一种什么样的宴会?”克莱尔想知道。“我们穿什么,还有——?”

“你穿你的最好而且最简单的连衣裙。那儿会很暖和。至于宴会,考特尼先生提到,会有一、二个讲话,听音乐和不停地吃喝——当地食物,还有当地饮料、还有娱乐和表示友谊的仪式。此后,我们便拥有了官方权威,可以在村子里到处自由行动,并被视为部落中的一部分了。宴会在天黑时开始,别忘了告诉马克准备好按时出席,还有你。我们可以等待考特尼先生大约在8点钟来叫我们。会很有趣的,克莱尔,一种新经历,我敢保证。”

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的某个时刻,在目前的状况克莱尔无法看清她那金表小表盘上的准确时问。她记起了莫德先前的预言,心下承认其言不谬。在鲍迪头人宴会桌旁的每一秒钟都充满奇异和乐趣;在他那巨大的黄色竹草房的圆顶下的每一分钟都是一种新的经历。

她已不再是她自己了,她明白,就是说,不是近来的她自己了,也不是最新调整后的她自己,而是一直在持续的惊异和欢快。

在她无法弄清准确时间之后,脖颈却似乎在向上飞长——“现在我正像一架从未见过的巨大望远镜一样的伸长!”很久以前,当爱丽丝在奇境里变成9英尺多高时,她曾这样喊过——就像爱丽丝那样,克莱尔自己的脑袋几乎要顶着天棚了,随之却又自由飘动起来,越升越高,高高飘动在一个有着人类生命迹象的几乎独立的星球之上。从高空中,她那拉长了的自我俯视着她的夜晚世界的渺小轮廓。有被擦得发光的石头地面和冒着烟的地炉,在房中央,地炉和平台之间,是低矮的矩形御餐桌,上面仍然堆集着吃剩的烤乳猪、腌葩华、辣芋头饺子和椰酱、熟面包果、山药和红香蕉。桌子四周是他们9个人,包括这颗高翔的脑袋所属的躯体,盘腿坐在垫子上(只有在桌子顶端的头人鲍迪·赖特坐在只有1英尺高的矮椅子上)。

她的脑袋是洞察一切的眼睛,而她的身躯则是肉体海绵,吸收着用英语和波利尼西亚语讲出的抑扬顿挫的词句,男歌手们的颂歌和击掌声,从旁边一间房子里传来的笛子和竹打击乐器奏出的情歌旋律,五彩缤纷的花瓣在巨大木水盆上跳动发出的清香,土著侍者和食者穿着塔帕布服饰发出的沙沙声。

克莱尔明白,是她混喝的两种饮料让她的脑袋像风筝一样飞离餐桌。首先,是精心安排的卡瓦酒制作和敬酒仪式。绿色的卡瓦,就是辣椒根,盛在一个大大的容器里端到了头人面前。一声令下,5个年轻男子,牙齿外露,光着膀子,走了过来,跪在容器周围,迅速地挥舞着剔骨刀将卡瓦皮去掉,把根切成小片。然后,和着音乐,每人取一些卡瓦片放进嘴里,用力咀嚼,将嚼好的泥团放进一只泥碗里。随后,又在碗里加入水,有人将其混合搅匀,最后,经过一个木槿皮纤维制成的过滤器,绿色的液体便被挤压出来,这些牛奶般的卡瓦酒盛在经过修饰的椰杯中摆到每个人面前。

克莱尔发现这种酒很好下咽,并且感到十分温和。她曾听过考特尼解释,卡瓦不是一种发酵酿制的酒,不会醉人。还不如说它是一种药剂,一种温和的麻醉剂,总能刺激和兴奋感官,而并不影响头脑,但常常使四肢麻木。喝完卡瓦酒以后,克莱尔又被待之以一种发酵酿成的酒——“棕榈汁,”坐在她旁边的莫尔图利过去给它起了这么个名——一种用棕榈树液酿制的酒精饮料,有着威士忌或杜松子酒那种冲劲。这种棕榈汁喝了不少,对克莱尔产生了卡瓦酒所没有的影响——对她的头、她的视力、她的听力及她的平衡力都影响很大。对克莱尔,这种效果混和在一起,同掺有麻醉剂的鸡尾酒一样。她的感官在争抢着,互相分离,有的高高在上,有的渐渐下降,而她感到漠然,兴奋,舒心欢快。她的所有感觉力都被升高了,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焦点——例如她无法弄清准确时间——但她保留了一线聚焦力,就像一个小孔还没有全部被关闭,于是她可以看到、听到、闻到、感觉是少了,但她所感受的似乎更尖锐、更深刻、更真实。

克莱尔再一次试图将自己置于晚上的时间中,想把刚刚遇到的一系列事情梳理一下。这也是困难的,但却取得某些成功。天黑时,考特尼穿着一件白色翻领运动衫,白帆布裤和白网球鞋,在莫德的陪同下来叫他们,叫马克和她自己。马克穿着蓝衬衫,打着领带,下身穿海军宽松裤,她则穿着她最喜欢的无袖低胸黄色山东绸连衣裙,佩带一颗镶嵌在14开白金里的小宝石项坠,是结婚一周年时马克送给她的。他们一起走过场地,树枝火把照路,沿着小溪和一溜从居民房里透出来的燃烧着的蜡烛果的光壳,走了不远,就进入头人的大草房。主人已等在那儿,然后是考特尼的正式介绍,接着是全体就座。头人入场,每报一个人名字,头人的头就向他低一低。

先是惊奇,接着又不感到惊奇,因为考特尼早先已经解释过了。这两位土人,头人和他的儿子莫尔图利,没有穿囊袋,而是穿着围在腰间的短裙,随从们也是如此打扮。在这里,女人不露胸,不穿草裙,而是用鲜艳的塔帕布缠绕在胸际和腰间,尽管肩膀、肚脐、腿、脚都裸露着。接着是头人和他儿子的讲话,然后是音乐。卡瓦酒的敬酒方式不同于她在书上读到的,男女都敬,作为宴会的一部分。然后是棕榈汁,接下来是无数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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