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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的故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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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狐狸气的勃然变色,怒道:“你这人如此强横无礼,将来必遭恶报。”言罢拂袖而去。
那镖师本来胆子大,从不信因果轮回之说,将书简小心地揣进怀里,得意洋洋地上楼休息去了。众人眼见天色已晚,也都各自回去休息。
林惠然本来想劝说那镖师将书简奉还给狐狸,后来见镖师十分蛮横,狐狸又发了狠话,于是没有再插手。倒是元流火年轻气盛,气得火冒三丈,对林惠然道:“这镖师也太不讲道理了,无端打伤别人,还夺了人家的东西不还。可惜那两个是畜类,又不能去报官。但这事儿总不能就这么算了。”提着两个拳头,意意思思地想冲出去把那镖师打一顿。
林惠然安安静静地整理床铺,剔亮了油灯,又端来热水洗手,叫元流火快点睡下,莫管别人的闲事。元流火跺脚,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似乎第一次发觉林惠然是这样冷漠又愚钝的人。
“我明日雇几个打手,把那镖师痛打一顿。”元流火异想天开地说。
林惠然看了他一眼,用热手巾给他擦拭手和脸,开口问道:“你的才智,比那只狐狸如何?”
元流火愣了一下,支吾道:“他是成精的,自然比我聪明。”
林惠然点头看着他:“这就是了,你还担心他拿不到自己的东西吗?”手指朝他脑袋上一戳:“胡乱担心。”
元流火经他点拨,有些惭愧,乖乖地坐在床边,半晌叹道:“你看我白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不长智慧呢?”
林惠然只好安慰道:“你是天真烂漫的性格,快意恩仇,爱恨分明,性子上来了自然顾不得那么许多。像我们这种深谋远虑的人其实最冷漠迟钝了,凡事一定要考虑再三才行动,算不得真性情。”
他把自己毫不留情地贬低了一顿,又把元流火高高地捧起来。元流火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当即舒展笑颜,搂着林惠然的脖子安抚道:“你别这样说,我最喜欢你这样沉稳的性子了。”
元流火再三跟他表露了深切的爱意,林惠然心满意足,两人亲亲热热地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闲情
元流火抱着看热闹的心里,第二日吃早饭时,与那镖师借故联络,作出一副天真阔少的模样,对大千世界表现出无限的好奇和热心。镖师是个四处捡便宜的人,见这少年有油水可图,当即对元流火夸夸其谈,一会儿讲沙漠强盗,一会儿讲北方的响马,又两眼放光地谈论了秦淮名妓扬州瘦马,元流火听得津津有味,表示愿意和镖师同行,借以开阔眼界。
镖师本打算回老家,但是盘缠已经用尽,当即欣然邀请元流火到自己家中做客。
两人约定了行路的时间,元流火又说要吩咐家仆收拾行李。借故上楼,跟家仆林惠然讲了自己的意图,林惠然虽有些不情愿,但见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只好同意了。
三人当天收拾行李,算了房钱,一起离开。元流火把林惠然当做下人使唤,镖师便真以为林惠然是仆人,还指挥林惠然给自己牵马,林惠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后来镖师私下里跟元流火说,你这个下人傲慢无礼,何不早日撵了他。
元流火微微一笑,哦了一声。听过也就算了。
后来镖师见这主仆二人同吃同住,平日里说笑玩闹,全无忌讳,才恍然大悟,暗暗猜测这是暗地里私奔出来的俩少爷。他只图一路上能蹭吃蹭喝,并不在乎其他,闲暇时把那一本夺来的书简拿出来翻阅,瞧不出所以然,带在身上又颇为沉重,欲待要扔,偏又有些不舍。
三人行了四五天,这一天傍晚刚投宿进一家客栈,就见外面走过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矮个子小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来,满身泥污,问那店里的伙计,可曾有某人来住店,又讲了那人的形貌体格。
这人所讲述的人正是镖师,那镖师吃了一惊,打眼一看,瞪眼道:“小乙,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叫做小乙的童仆看清了镖师,跪下来大哭道:“大爷,家里出事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亲笔信来给镖师。
镖师吃了一惊,劈手夺过信封,撕开来匆匆浏览,他家原籍南方,家中只有母亲和妻子,靠着几亩薄田度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很能过活。那信是他妻子所写,言说他走失了那趟镖后,雇主找他索赔,带了许多打手到他老家里,抢夺了田地房产,将他一家人赶到破庙里居住,他母亲急怒攻心,已经去世了。家中只剩女眷,备受乡邻欺辱。
镖师看罢信,又见落款果然是妻子亲笔,不由得一阵激痛,几乎晕厥过去。旁边的元流火和林惠然也瞧见了家信内容,心中恻然,忙上去解劝,又叫他赶紧收拾行装回家。
镖师又急又痛,向元流火借了几两银子,带着小乙匆匆往家里赶。元流火见他家中遭此横祸,倒也不好意思再跟着他了,于是和林惠然在本地客栈休息,还时不时地给他寄一些银两。
林惠然是一个梦想主义者,他少年时的理想就是要娶天下第一的绝色美人,携手天涯,走遍天下山川河流。如今他娶的这位虽然不算绝色,但也勉强能沾得上美字,可惜这位美人很懒,只愿意待在屋子里做寓公。
他们俩目前所居住的小镇旁边有一座极壮观的火山,山下又有温泉,泉水边温暖如春。林惠然慕名已久,如今恰巧在本地居住,自然不愿意错过。
他软硬兼施地把元流火拽出了客栈,两人一起去山上游玩,拜访了山中古刹,又和寺中的和尚谈论因果,还站在古树下翻看别人的姻缘结。元流火全程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扁着嘴吧嘟囔道:“我最讨厌看见生人了。”伸出手指往台阶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划,蹙眉叹气。
林惠然点点头,牵着他往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指了指前面的大雄宝殿,说道:“过一会儿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小和尚来这里打坐,你要是讨厌呢,咱们就不看了。”
元流火信以为真,半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圆,两只眼闪闪发光,呆了一下才甩手道:“你哄我呢。”
林惠然嗤地一笑,习惯性地抬手按他的脑袋:“傻瓜。”
从山上下来,林惠然见山道两边有卖山果的,样子毛绒绒的类似小核桃,卖相不怎么好。许多村姑少妇竞相围拢上去。林惠然没见过这玩意儿,遂凑上去好奇地询问,那摊主说这山果叫桃金娘,味美甘甜,补气养血,美容养颜,比人参燕窝都有效果。
林惠然捡起一颗,掰成两半,递给元流火,两人尝了尝,觉得味道很一般。元流火转身要走,林惠然眉眼一动,笑着对摊主道:“给我拣一斤干净的包起来。”
元流火斜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抬脚去别处了。待林惠然提着那一袋山果追上来,元流火哼哼着说:“你心里是不是想,这东西太难吃了,但既然药用效果那么好,就哄着我家流火吃完好了。”
林惠然被说破了心思,不由得哈哈大笑:“把你给惯的,越发机灵了。”
两人回到客栈,伙计跑出来迎接道:“有个壮汉来找你,等了许久。”一走进大厅,果然看见镖师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神情倦怠,形容瘦削。他俩正疑惑镖师为何没有在家中守孝,那镖师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纳头便拜。元流火忙将他扶起来,问他别后的情形。
镖师叹了一口气,说道:“一家都遭受狐妖的欺骗,荡尽家业,索性家人还算平安。”
原来那一日传信的家仆和书信都是狐狸假冒的,就在镖师痛哭流涕回家奔丧之时,他的家人也收到了镖师的家信,信中讲述镖师在北方结识了某位侯爷,因武艺出众,被养在府中与王爷切磋武艺,后被任命为团练,又被赐了豪宅姬妾童仆,生活极尽奢华。镖师叫母亲和妻子速速变卖家产,携带仆人一起到北方完聚。镖师的家人见到这封信,当时就欢天喜地地把田产和房子尽数贱卖,最后只得了十分之一不到的银两,又用这些银两买了绫罗绸缎,又大肆请客吃饭,最后只剩下了十几两盘缠,众人欢天喜地乘船去北方享福。
这两拨人在码头上相见,各自惊慌失措,后来各自拿出书信,一个说报信的童仆眼睛受伤,一个说那家仆走路歪歪扭扭,镖师记起了那日被自己打伤了的狐狸,才知道是着了狐妖的道,当下气的火冒三丈,好容易被家人规劝了。
这一家人如今盘缠用尽,无家可归,只好暂时在破庙里住下,镖师困顿之际又想起了林元二人,于是愁眉苦脸地来借钱。
林惠然远远地站在窗边,漫不经心的摆弄茶碗,对于这两人的事情一向是不插手。元流火并没有立刻借给他银两,而是问道:“那两只狐狸又跟你讨要书了吗?”
镖师一提起狐狸二字,就气的咬牙切齿,半晌才狠狠道:“当然来讨要过,但是那孽畜害我家业凋零,一家老小无家可归,我纵然把书烧了,也不肯给他。”
林惠然淡淡说道:“阁下气节可嘉,可惜用错了地方。若用在正道,何愁一事无成。”
镖师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大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讥讽我?你不过是个勾引良家子弟的酸臭文人,大爷我动一动手指就能撂翻你。”
元流火听到这里,拂袖而起,将一桌子的茶水扫到地上,对镖师道:“你给我滚蛋。”
镖师有些发愣,心想我骂他,他还没生气,你凶什么。但是元流火显然是被气坏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咻咻地说:“以后别再来了,我有钱也不借给你这种无赖。”
镖师心虚地指了指林惠然,解释道:“我刚才是说他,不是说你。”
元流火一巴掌挥开他的手,扬眉道:“你还敢指他!”抓起旁边的手杖将他打了出去,又重重地合上了门,拍的整个楼层轰然一震。
元流火未曾这样生气过,坐在桌子旁边犹自气咻咻的,他这才想起林惠然之前跟他说过,不要管人家的事。他偏偏不听,傻子似的赶过来看热闹,白惹了一身晦气。
他沉思了许久,最后暗暗告诫自己凡事要多听林惠然的劝,要多学林的定力和气性。
当天晚上,他温温柔柔地陪在林惠然身边看书写字,亲自斟了一杯香茶,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然后递到林惠然的嘴边。
林惠然正在翻阅古籍,忽然蹭到了温热的茶杯,他受惊似的转过脸,看见了眉目含情的元流火,当即又是一惊:“你……你没事吧。”
“没事啊。”元流火温柔地笑笑,放下了茶杯,一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林惠然:“闻野,你肩膀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林惠然满头雾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又沉思片刻,最后恍然大悟,迅速从腰间取出来一个小香囊,放到桌子上,对元流火道:“这里面是林家钱庄的印鉴,你凭这个去取银票买东西吧。”又极温柔地一笑:“你要什么我不给你?做出这么个小可怜的模样给谁看?”
元流火十分失望,扁着嘴巴道:“你也太小瞧人了。”对林惠然的一腔崇拜之情也戛然而止,他觉得对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不值得被自己这样仰慕。
元流火把香囊扔给他,自己跑到房间另一头,打开了窗户,探头看向外面。楼下两个小摊贩正嘀嘀咕咕地说着市井的奇闻异事,说是今日破庙里寄居的一户女眷卖给货郎一本破书,只换了两文铜钱,那家男人回来之后大发雷霆,跑出去追那个货郎,谁知货郎凭空化成一只狐狸,还出言把男人嘲笑了一顿,笑完与自己伙伴拿着书大摇大摆地离开,只剩下那个男人在原地跳脚大骂。
元流火听了一会儿,觉得好笑,又关上了窗户,转身时见林惠然已经站在床前,刷刷地解开黑椴银丝腰带、脱了靛蓝色外衣,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又脱了鞋袜,只穿着暗金色的亵衣,掀开藕荷色棉被,推开雪白软枕,朝元流火道:“过来。”
元流火脸色陡然通红,迟迟疑疑地站在原地,他支吾道:“今天怎么睡这么早啊?”
林惠然坐在床上,又好气又好笑,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元流火连这么点默契都没有,想想还真是很头疼。
元流火只是害羞,并不是不懂林惠然的意思,他蹲在地上磕磕绊绊地脱了鞋子,半跪在床上,身体前倾,目光低垂,两只手局促的抓着床单。林惠然含笑解开他的衣服带子,元流火忽然起身坐起来,嘀咕道:“忘记关灯了。”
林惠然蹙眉,一脚将他绊倒,嗤啦一下把他的衣服全撕开,棉布衣料混合着香味散落在地板上,元流火说了一句:“我的衣服。”后面的声音像被吞掉了似的,变得含糊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赤子之心
两人在北戴河度过了一整个夏天。天气转凉的时候,才动身回家。
林母已经不再生气了,她对儿子彻底绝望,转而开始吃斋念佛,在普陀世界里寻求精神解脱。两人战战兢兢地给林家的各位宗族长辈请了安,领了一大筐白眼回来,又整顿门户,清点奴仆,开始了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
元流火活了二十多年,有时候无忧无虑有时候糊里糊涂,他经历过生离死别,也见识过诸般怪象,但似乎从未被苦难折磨过似的,依旧是天然纯粹的心性。
这些年来唯一使他难过的,就是父母的早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成了孤儿,是天底下最可怜的男孩子。
直到某一天,他在自家开设的药店里,见到了一个裹在棉布包里的婴儿,那孩子被父母抱着,是来抓药的。元流火站在一旁翻看账本,有意无意地瞄了婴儿几眼。他以前最讨厌小孩子,觉得那是一种拖着长鼻涕的奇怪幼虫。如今年纪渐长,心性柔和,见了小孩子也不自觉的生出了许多亲近之意。
那婴儿趴在父亲的肩膀上,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元流火,两人对视了片刻,婴儿摇晃着粉嫩的拳头,握住了元流火的手指,跃跃欲试地往自己小口里放。
那一对夫妻取了药,抱着孩子离开。元流火用手指点着柜台,低头沉思了片刻,心想,我想要一个孩子。
他忽然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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