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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义-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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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峭缌萘莸暮乐摇XX令他舰敌着,自己又转舵西向,拟从西路过江,偏偏到了西边,复有一员大将,领兵拦住,仔细一瞧,仍是那位韩元帅。用笔神妙。兀朮暗想道:“我今日见鬼了。那边已派兵敌住了他,为何此处他又到来?”正在凝思的时候,旁边闪出一人,大呼杀敌,仗着胆跃上船头,去与世忠对仗。兀朮瞧着,乃是爱婿龙虎大王,忙欲叫他转来,已是两不相问,霎时间对面敌兵,统用长矛刺击,带戳带钩,把这位龙虎大王钩下水去。兀朮急呼水手捞救,水手尚未泅江,那边的水卒早已跳下水中,擒住龙虎大王,登船报功去了。兀朮又惊又愤,自欲督兵突路,哪禁得敌矛齐集,部众纷纷落水,眼见得无隙可钻,只好麾众退去。

韩世忠追杀数里,听鼓声已经中止,才行收军。返至楼船,见梁夫人已经下楼,不禁与她握手道:“夫人辛苦了!”梁夫人道:“为国忘劳,有甚么辛苦!惟有无敌酋拿住?”世忠道:“拿住一个。”夫人道:“将军快去发落,妾身略去休息,恐兀朮复来,再要动兵。”有备无患,的是行军要诀。言毕,自去船后。世忠即命将龙虎大王牵到,问了数语,知是兀朮爱婿,便将他一刀两段,结果性命。只难为兀朮爱女。此外检查军士,没甚死亡,不过伤了数名,统令他安心调治。忽有兀朮遣使致书,情愿尽归所掠,放他一条归路。世忠不许,叱退来使。来使临行时,又请添送名马,世忠仍不许,来使只好自去。兀朮因世忠不肯假道,遂自镇江泝流而上,世忠也赶紧开船。金兵沿南岸,宋军沿北岸,夹江相对,一些儿不肯放松。就是夜间亦这般对驶,击柝声互相应和。到了黎明,金兵已入黄天荡。这黄天荡,是个断港,只有进路,并无出路。兀朮不知路径,掠得两三个渔父,问明原委,才觉叫苦不迭,再四踌躇,只有悬赏求计。俗语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是得一谋士,也藉千金招致。当下果然有一土人献策道:“此间望北十余里,有老鹳河故道,不过日久淤塞,因此不通。若发兵开掘,便好通道秦、淮了。”此人贪金助虏,办属可恨。兀朮大喜,立畀千金,即令兵士往凿。兵士都想逃命,一齐动手,即夕成渠,长约三十余里,遂移船趋建康。薄暮到了牛头山,忽然鼓角齐鸣,一彪军拦住去路,兀朮还道是留驻的金兵,前来相接,因即拍马当先,自去探望。遥见前面列着黑衣军,又当天色苍茫,辨不出是金军,是宋军,正迟疑间,突有铁甲银鍪的大将,挺枪跃马,带着百骑,如旋风般杀来。兀朮忙回入阵中,大呼道:“来将是宋人,须小心对敌。”部众亟持械迎斗,那大将已驰突入阵,凭着一杆丈八金枪,盘旋飞舞,几似神出鬼没,无人可当。金人被刺死无数,并因日色愈昏,弄得自相攻击,伏尸满途。兀朮忙策马返奔,一口气跑至新城,才敢转身回顾,见逃来的统是本部败兵,后面却没有宋军追着,心下稍稍宽慰,便问部众道:“来将是什么人?有这等厉害!”有一卒脱口应道:“就是岳爷爷。”兀朮道:“莫非就是岳飞吗?果然名不虚传。”从金人口中,叙出岳飞,力避常套。是晚在新城扎营,命逻卒留心防守。兀朮也不敢安寝,待到夜静更阑,方觉矇眬欲睡,梦中闻小校急报道:“岳家军来了!”当即霍然跃起,披甲上马,弃营急走。金兵也跟着奔溃。怎奈岳家军力追不舍,慢一步的,都做了刀下鬼,惟脚生得长,腿跑得快,还算侥幸脱网,随兀朮逃至龙湾。兀朮见岳军已返,检点兵士,十成中已伤亡三五成,忍不住长叹道:“我军在建康时,只防这岳飞截我后路,所以令偏将王权等,留驻广德境内,倚作后援,难道王权等已经失败么?现在此路不得过去,如何是好?”将士等进言道:“我等不如回趋黄天荡,再向原路渡江,想韩世忠疑我已去,不至照前预备哩。”兀朮沈吟半晌,方道:“除了此策,也没有他法了。”遂自龙湾乘舟,再至黄天荡。

小子须补叙数语,表明岳飞行踪。岳飞自兀朮南行,曾令部军在后追蹑,行至广德境内,可巧遇着金将王权,两下交战数次,王权哪里敌得过岳飞,活活的被他拿去。还有首领四十余,一并受擒。岳飞将王权斩首,余众杀了一半,留了一半;复纵火毁尽敌营,进军锺村,本思南下勤王,只因军无现粮,不便远涉,且料得兀朮不能持久,得了辎重,总要退归原路,于是移驻牛头山,专等兀朮回来,杀他一场爽快。至兀朮既经受创,仍逼还黄天荡,又想江中有韩世忠守着,自己又带着陆师,未合水战,不如回攻建康,俟建康收复,再截兀朮未迟,于是自引兵向建康去了。是承上起下之笔,万不可少。

且说兀朮回走黄天荡,只望韩世忠已经解严,好教他渡江北归,好容易驶了数里,将出荡口,不意口外仍泊着一字儿战船,旗纛上面,统是斗大的韩字,又忍不住叫起苦来。将士等恰都切齿道:“殿下不要过忧,我等拚命杀去,总可获殿下过江,难道他们都不怕死吗?”兀朮道:“但愿如此,尚可生还,今且休息一宵,养足锐气,明日并力杀出便了。”是夕两军相持不动,到了翌晨,金兵饱食一餐,便磨拳擦掌,鼓噪而出。那口外的战船,果被冲开,分作两道。金兵乘势驶去,不料驶了一程,各战船忽自绕漩涡。一艘一艘的沉向江底去了。怪极。看官道是何故?原来世忠知兀朮此来,必拚命争道,他却预备铁绠,贯着大钩,分授舟中壮士,但俟敌舟冲出,便用铁钩搭住敌舟,每一牵动,舟便沉下。金兵怎知此计,就是溺死以后,魂入水晶宫,还不晓得是若何致死。兀朮见前船被沉,急命后船退回,还得保全了好几十艘,但心中已焦急的了不得,只好请韩元帅答话。世忠即登楼与语,兀朮哀求假道,誓不再犯。也有此日。世忠朗声道:“还我两宫,复我疆土,我当宽汝一线,令汝逃生。”兀朮语塞,转舵退去。

会闻金将孛堇太一一译作贝勒搭叶。由挞懒遣来,率兵驻扎江北,援应兀朮,兀朮遥见金帜,胆稍放壮,再求与韩元帅会叙。两下答话时,兀朮仍请假道,世忠当然不从。兀朮道:“韩将军你不要太轻视我!我总要设法渡江。他日整军再来,当灭尽你宋室人民。”世忠不答,就从背后拈弓注矢欲射,毕竟兀朮乖巧,返入船内,连忙返棹。世忠一箭射去,只中着船篷罢了。兀朮退至黄天荡,与诸将语道:“我看敌船甚大,恰来往如飞,差不多似使马一般,奈何奈何?”诸将道:“前日凿通老鹳河,是从悬赏得来,殿下何不再用此法?”兀朮道:“说得甚是。”遂又悬赏购募,求计破韩世忠。适有闽人王姓,登舟献策,谓“应舟中载土,上铺平板,并就船板凿穴,当作划桨,俟风息乃出。海舟无风不能动,可用火箭射他箬篷,当不攻自破了。”又是一个汉奸。兀朮大喜,依计而行。韩世忠恰未曾预防,反与梁夫人坐船赏月,酌酒谈心。两下里饮了数巡,梁夫人忽颦眉叹道:“将军不可因一时小胜,忘了大敌,我想兀朮是著名敌帅,倘若被他逃去,必来复仇,将军未得成功,反致纵敌,岂不是转功为罪么?”世忠摇首道:“夫人也太多心了。兀朮已入死地,还有甚么生理,待他粮尽道穷,管教他授首与我哩。”梁夫人道:“江南、江北统是金营,将军总应小心。”一再戒慎,是金玉良言。世忠道:“江北的金兵,乃是陆师,不能入江,有何可虑?”言讫乘着三分酒兴,拔剑起舞,将军有骄色了。口吟满江红一阕,词曰:

万里长江,淘不尽壮怀秋色。漫说道秦宫汉帐,瑶台银阙,长剑倚天氛雾外。宝光挂日烟尘侧,向星辰拍袖整乾坤,消息歇。龙虎啸,风江泣,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耿耿,泪沾襟血。汴水夜吹羌管笛,鸾舆步老辽阳幄。把唾壶敲碎,问蟾蜍,圆何缺?此词曾载《说岳全传》。他书亦间或录及,语语沈雄,确是好词,因不忍割爱,故亦录之。

吟罢,梁夫人见他已饶酒兴,即请返寝,自语诸将道:“今夜月明如昼,想敌虏不敢来犯,但宁可谨慎为是。汝等应多备小舟,彻夜巡逻,以防不测。”诸将听命。梁夫人乃自还寝处去了。谁料金兵一方面已用了闽人计,安排妥当,由兀朮刑牲祭天,竟乘着参横月落,浪息风平的时候,驱众杀来。

正是:

瞬息军机生巨变,由来败事出骄情。

毕竟胜负如何,且至下回续叙——

余少时阅《说岳全传》,尝喜其叙事之热闹。及长,得览《宋史》,乃知《岳传》中所载诸事,多半出诸臆造,并无确据,然犹谓小说性质,本与正史不同,非意外渲染,固不足醒阅者之目。迨阅及是编,载韩世忠、夫人与金兀术交战黄天荡事,与《说岳传》中相类。第彼则犹有增饰之词,此则全从正史演出,而笔力之矫悍,独出《说岳全传》之上。乃知编著小说,不在伪饰,但能靠着一支笔力,纵横鼓舞,即实事亦固具大观也。人亦何苦为凭空架饰之小说,以愚人耳目乎?

 第六十八回 赵立中炮失楚州 刘豫降虏称齐帝

却说金兀朮驱众杀出,时已天晓,韩世忠夫妇,早已起来,忙即戎装披挂,准备迎敌。世忠已轻视兀朮,不甚注意,惟饬令各舟将士,照常截击,看那敌舟往来,却比前轻捷,才觉有些惊异。蓦闻一声胡哨,敌舟里面,都跳出弓弩手,更迭注射。正想用盾遮蔽,怎奈射来的都是火箭,所有篷帆上面,一被射中,即哔哔剥剥的燃烧起来。此时防不胜防,救不胜救,更兼江上无风,各舟都不能行动,坐见得烟焰蔽天,欲逃无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亏得巡江各小舟,统已舣集,梁夫人忙语世忠道:“事急了,快下小船退走罢!”世忠也无法可施,只好依着妻言,跳下小舟,梁夫人亦柳腰一扭,蹿入小舟中央,百忙中尚用风韵语。又有几十个亲兵,陆续跳下,你划桨,我鼓棹,向镇江逃去。其余将弁以下,有烧死的,有溺毙的,只有一小半得驾小舟,仓皇走脱。兀朮得了胜仗,自然安安稳稳的渡江北去。虽是人谋,恰寓天意。惟世忠奔至镇江,懊怅欲绝,等到败卒逃回,又知战死了两员副将,一是孙世询,一是严允。看官你想!世忠到了此际,能不恨上加恨,闷上加闷么?还是梁夫人从旁劝慰道:“事已如此,追悔也无及了。”世忠道:“连日接奉谕札,备极褒奖,此次骤然失败,教我如何复奏?”梁夫人道:“妾身得受封安国时,曾入谢太后,见太后仁慈得很,对着妾身,已加宠眷,后来苗贼乱平,妾随将军同至建康,亦入谒数次,极蒙褒宠。现闻皇上已还越州,且向虔州迎还太后,妾当陈一密奏,形式上似弹劾将军,实际上却求免将军,想太后顾念前功,当辅语皇上,豁免新罪哩。”此为高宗及太后俱还越州,特借梁氏口中叙过。且稗乘中曾称梁氏劾奏世忠,夫妇间宁有互劾之理,得此数语,方为情理兼到。世忠道:“这却甚好,但我亦须上章自劾哩。”当下命文牍员草了两奏,由夫妇亲加校正,遂录好加封,遣使赍去。过了数天,即有钦使奉诏到来,诏中谓:“世忠仅八千人,拒金兵十万众,相持至四十八日,数胜一败,不足为罪。特拜检校少保,兼武成感德诏节度使,以示劝勉”云云。世忠拜受诏命,即送使南归,夫妇同一欢慰,不必细表。

且说金兀朮渡江北行,趋向建康,还道建康由金兵守住,徐徐的到了静安镇。甫到镇上,遥见有旗帜飘扬,中书岳字,他不觉大惊,亟令退兵。兵未退尽,后面已连珠炮响,岳飞领大队杀到,吓得兀朮策马飞奔,驰过宣化镇,望六合县遁去。到了六合,收集残兵,又失去了许多辎重,及许多士卒,当下顿足叹道:“前日遇着岳飞,被他杀败,今日又遇着他,莫非建康已失去不成?”言甫毕,即接得挞懒军报,说是:“建康被岳飞夺去,所有前时守兵,幸由孛堇太一救回。现我军围攻楚州,请乘便夹击”等语。了过孛堇太一及建康事,简而不漏。兀朮想了一会,又问来人道:“楚州城果容易攻入否?”来人道:“楚州城不甚坚固,惟守将赵立很是能耐,所以屡攻不下。”兀朮道:“我现在急欲北归,运还辎重,赵立欲许我假道,我也没工夫击他,否则就往去夹攻便了。”遂备了一角文书,遣使至楚州投递,问他假道。待了三日,未见回来,还是挞懒着人走报,方闻去使已被斩讫,枭示城头。统用简文叙过。兀朮不禁大怒道:“甚么赵立?敢斩我使人?此仇不可不报!”随即遣还挞懒来使,并与语道:“欲破楚州,须先截他的粮道,我愿担当此任。城内无粮,不战自溃,请转告汝主帅便了。”来使领命自去。兀朮遂设南北两屯,专截楚州饷道。楚州既被挞懒围攻,又由兀朮截饷,当然危急万分,任你守将赵立如何坚忍,也有些支持不住,不得不向行在告急。时御史中丞赵鼎,正与吕颐浩作死对头,屡劾颐浩专权自恣,颐浩亦言鼎阻挠国政。诏改任鼎为翰林学士,鼎不拜,复改吏部尚书,又不拜,且极论颐浩过失至数千言。颐浩因求去,有诏罢颐浩为镇南军节度使,兼醴泉观使,仍命鼎为中丞。寻又令鼎签书枢密院事。鼎得赵立急报,拟遣张俊往援。俊与颐浩友善,不愿受鼎派遣,遂固辞不行。乃改派刘光世,调集淮南诸镇,往援楚州。看官阅过上文,应亦晓得刘光世的人品,他本不足胜方面的重任,除因人成事外,毫无能力。品评确当。部将如王德、郦琼等皆不服命,就使奉命赴援,也未必足恃,况又闻得张俊不行,乐得看人模样,逍遥江西。任用这等将军,如何规复中原?高宗迭次下札,催促就道,他却一味逗留,始终不进。那时楚州日围日急,赵立尚昼夜防守,未尝灰心。挞懒料他援绝粮穷,再四猛攻,立撤城内沿墙废屋,掘一深坎,燃起火来,城上广募壮士,令持长矛待着,每遇金人缘梯登城,即饬用矛钩入,投掷火中,金人却死了无数。挞懒又选死士穴城而入,亦被缚住,一一枭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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