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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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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他的,是岳斩霄颤栗著凑上的唇瓣,跟滑进他衣底的手掌一样滚烫灼人……
  海生向最後一户帮忙的乡邻送完银子,回到家,发现娘的卧房里亮著灯,映在窗纸的人影却一动也不动。他吃了一惊,跑去敲了两下门,也没回应。他一急,干脆直接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郭大婶就坐在床边,垂头看著铺开在床上的一身贴身衣物,面色苍白如纸。
  “娘?娘!你怎麽了?!”
  海生连喊了几遍,郭大婶纤瘦的身子抖了抖,终於回了神。
  “娘,你发什麽呆呀?”海生惊疑不定地走近床边,“咦,这不是程大哥的旧衣裳吗?”破旧归破旧,衣服布料却是比他和娘穿的不知好了多少倍。衣服上还用金丝线绣著繁复精美的飞龙云彩,被灯焰映照著,金光闪耀,几乎照花了他的眼。
  郭大婶一震,赶忙把衣服卷了起来,强自挤出点笑容道:“是啊,娘是拿来照个尺寸,想给他做身新衣裳的。”
  她声音也在颤抖,哆嗦著从柜子里拿出套已经缝制好的新衣,对海生道:“这是你哥的,刚做好,娘这就给他送去。”
  “娘,天都已经这麽黑了,夜里说不定有野兽出没,你明天再去吧。要不,我替你给哥哥送去?”
  “不用。娘自己去就行了。”
  郭大婶不顾海生的劝阻,捧起衣服,提了盏油灯径自出门,留下海生独自发呆──娘亲今晚,实在有些古怪……

  (15鲜币)乱臣 81

  夜幕如纱,笼罩著岛上草木。
  小木屋内,彷佛生了炉子,热浪袭人。
  床上的被褥,业已被两人的汗水濡湿,皱成一团。凌乱的喘息声中不时还夹杂著一两声床板的吱嘎轻响。
  “呵……这张床,哈啊,也、也太不结实了。长华,你说是不是?唔嗯……”
  岳斩霄双臂撑在殷长华身侧,边笑,边重复著世间最销魂蚀骨的律动。每一下起伏,都换来身下躯体一个剧烈的抖动。男人缠绕在他腰间的双腿也不断蹭著他腹侧,令他欲火更炽,然而他的动作,比那天轻缓收敛多了。只因那次欢好後,殷长华连著几天都身体不适。
  虽然殷长华在人前掩饰得极好,更没向他吐露半点埋怨,但好几次他半夜里都听到长华翻身时,发出轻微呻吟。起初他还不明所以,追问长华。长华声音里难得带上几分狼狈,支吾著不肯说。他这才恍然大悟,知道是自己那天不知节制,将长华那里伤到了。
  他最清楚,这种有违天道的行为,对承欢者而言,痛楚其实远大於欢愉。所以尽管情动,却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肆意驰骋,抽送时更用起了巧力,时不时停下撞击,轻轻旋磨、碾动……
  “啊……”酥麻混著疼痛,在四肢百骸间流淌著,殷长华忍不住将双手插进岳斩霄垂落在他脸旁的头发里,紧搂住那张他怎麽也看不够的俊美面容,喘息著吻了上去。汗水淋漓的腰身也更用力贴紧岳斩霄,磨蹭著自己被夹在两人腹间的性器,追逐起燎原快感。
  “很舒服是不是?长华……那这样呢?……呵呃……长华……”岳斩霄也彻底沈浸在给予男人更多极乐的快感中,不断喃喃呼唤殷长华的名字,一边变换著姿势,逼殷长华发出更嘶哑的呻吟。
  分不清是忍受,还是享受,抑或两者兼有之。欲仙、欲死,本就仅有一步之遥。
  “笃笃──”门板上突然响起两下敲门声,声音并不算大,却惊得床上两人瞬间僵硬。
  岳斩霄怔愣过後,欲望退却,杀人的冲动腾空而起。“谁?!”
  “笑、笑儿,是、是娘……”女人明显被岳斩霄的厉声呵斥吓到,嗓音抖得厉害:“娘是来给你送新衣裳的。”
  岳斩霄无奈地长吸一口气,抽身而退,与殷长华匆忙套上衣物,理了下散乱的头发,打开门。
  郭大婶白皙的脸早已涨得血红,偷眼一瞥殷长华和床上皱巴巴的被褥,她垂下头,将手里的衣裳放到岳斩霄手中,嗫嚅道:“笑儿你明天穿上试试,要是不合身,再拿来让娘改。”
  被娘亲撞到这种尴尬场面,岳斩霄也觉窘迫,放好衣物,道:“娘,夜都深了,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太平,我送你回去。”
  见岳斩霄已提起了倚靠在门边的竹杖,郭大婶忙道:“不用了,娘带著油灯呢,看得清路。”她犹豫了一下,道:“笑儿你要是不放心,让程相公送我就行了。娘……也正好有几句心里话想跟程相公说。”
  殷长华顿知郭大婶此行送衣裳来只是借口,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又不便当著儿子的面说,他於是拦住岳斩霄,道:“我来送伯母回去。”
  岳斩霄也听出了娘亲的意思,担心娘亲为难殷长华,不禁面露忧色。“娘──”
  郭大婶柔声道:“娘只是想和程相公聊上几句,笑儿你别多心。”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岳斩霄也不好再说什麽,点点头,听著娘亲和殷长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今夜云层极厚,没有月光,星子在幽远的夜空里忽明忽暗的闪烁著,似无数双冷漠的眼睛,注视著尘世间那些渺小生灵。
  郭大婶慢慢地走在前面。油灯的火焰一晃一晃的,透过铜罩子透出来,带了丝血一样的暗红色,混著林中错落参差的树影,将她原本娟秀的面孔染上几分幽诡气息。唇闭得死紧,嘴角的肌肉却在轻微抽搐。
  殷长华默然跟在她身後,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觉她脚步越来越缓,他清了清喉咙,道:“伯母,你有什麽话要赐教,但请直说无妨。”
  郭大婶脚步顿止,纤细的双肩都开始发抖,但最终她还是转过身。
  从女人双眼中迸射出的,是殷长华从所未见的凄厉目光。女人的脸,在火光里也扭曲得有点可怕。
  殷长华心一寒,刚想开口,郭大婶“噗”的一声,竟直挺挺地跪在了他脚边。
  “伯母?!你、你这是做什麽?”
  他愕然,下意识地弯腰,想扶郭大婶起身,郭大婶却膝行著往後急退两步,躲过了他的搀扶,以额触地,凄声道:“皇上面前,哪有奴婢赐教的份。”
  殷长华色变,勉强笑道:“伯母,我只是程错。这玩笑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奴婢也指望这不是真的,可我先前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笑儿他、他叫您长华。我听岛上出海归来的人说过,去年永稷城被义军攻破,皇上殷长华也失踪了。你们又从永稷来,您就是皇上。”
  “那……是我的字。伯母,世间人就算同名同姓,也没什麽稀奇,你──”
  殷长华还想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郭大婶霍地抬起头,双眼发红直勾勾望著殷长华,竟似要滴出血来。他一震,脸上强撑的笑容也僵住了。
  “名字可以雷同,可年岁呢?还有皇上那身衣物,上面可是依照宫制绣得五爪腾云雷龙,除了皇上,谁敢冒著杀头抄家的险穿著它?您说姓程,那正是皇上母妃程贵妃的姓氏。”
  见殷长华张口欲言,郭大婶牵了下嘴角,竟笑了,却比哭更悲凄。“皇上是不是奇怪,我一个海外乡妇,怎麽会知道这些?不瞒皇上,我曾是青阳殿的宫女,伺候过先帝。”
  殷长华愣住,随即疑云顿起。“那、那你又怎麽会来到琼岛?”
  宫中上千宫女,四年便会换上一轮。未获帝王宠幸又无主人愿意将之留下的均被遣散出宫,但大多会由官府指配给京中大臣家做妾,或是发去边关与戍边将领婚配。这郭大婶论姿容,在当年必为男子倾慕,不愁找不到权贵栖身,不至於流落到琼岛这等海外边荒之地。
  郭大婶苦苦一笑:“皇上,您还没明白奴婢刚才说的话吗?我、我伺候过先帝,还怀上了身孕。皇上您的生母程贵妃容不下宫中别的女人生下龙子,在我之前,已经有几人因为怀了龙种,被程贵妃暗中害死了。幸好那时皇後娘娘也有了身孕,程贵妃她只顾著对付皇後娘娘,没注意到我这低贱宫娥。可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眼看快瞒不住程贵妃的耳目,我只能去向闵公公求助。他找来个侍卫,也就是後来海生他爹,偷偷把我送出了宫。我俩怕事情败露被程贵妃找到,只能一路往远离永稷的地方逃,最後在琼岛落了脚。”
  殷长华越听越离奇,“闵公公他为何要冒险帮你?”那闵义在内宫当差多年,已是百炼成精的人了,哪肯为个小宫女得罪贵妃?
  “奴婢的外祖母,和闵公公是亲姐弟。”郭大婶双眼血丝隐现,道:“奴婢知道皇上不信,皇上可以去问闵公公。还有当年宫里负责给宫女们例行验身的戚婆婆,她是第一个发现我有了孕,可怜我,也帮我隐瞒著。皇上问她还记不记得青阳殿的嫣浓,就知道奴婢没撒谎。”
  殷长华不由得直摇头,事隔多年,郭大婶所说的戚婆婆说不定早已作古,至於闵义,被他贬去了看守皇陵。叛军大举攻入永稷,宫室尽毁,殷氏皇陵也未能幸免。覆巢之下,闵义多半也难逃被叛军杀害的厄运。
  突然间,闵义当日跪在他身前苦苦哀求的情景闯进了脑海。
  “皇上,求皇上降旨让岳将军辞官离京啊,皇上……”老人拼命在冰冷坚硬的地上磕头,很快皮破血流,将苍苍白发也染红了。
  殷长华犹记得老人那时的双眼也跟此刻的郭大婶一样,布满了红丝,宛若泣血。心头如被什麽重物猛地捶打了一下,几乎停止跳动。他脸色霎时惨白如雪。
  一直不明白闵义为何坚持要让岳斩霄离开永稷城,这刻,却有个令他浑身毛骨悚然的答案呼之欲出──郭大婶和皇後当年差不多同时有孕,而、而斩霄,和皇弟若闲年岁相仿……闵公公一定是早就查知到了什麽内情,所以才会冒死苦谏,想要分开他与斩霄……
  头脑间血气上涌,他身形一个踉跄,撞上背後一株大树才未倒下,开口,听见自己的声音彷佛被人用绳索紧紧勒住了脖子,垂死时发出的那样嘶哑骇人。
  “笑儿、笑儿他是……”
  郭大婶点点头,凄然一笑,泪水扑簌簌滚落草间,哽咽道:“皇上您应该已经想到了。笑儿他就是先帝的骨血,皇上您的亲弟弟。”

  (14鲜币)乱臣 82

  有那麽一刹那,殷长华觉得自己被抛进了一个寒气刺骨的空间,从头冷到脚,身体里的血似乎也都被凝结起来了。
  “……不是……”
  两个字,却几乎花费了他毕生的力气,才从打颤的牙缝里挤出。他垂眸望向还跪得笔直的郭大婶,忽地发笑,轻声道:“伯母,你别再胡言乱语了。”
  “皇上!”郭大婶悲哀又怜悯地看著殷长华灰白如死人的脸,抽泣道:“您何必再自欺欺人?您跟笑儿真的是兄弟,不能再在一起,做、做这禽兽般的乱伦之事。否则日後下了九泉,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皇上,求您放过笑儿吧!他已经受了太多苦,我不要笑儿他再背上这大罪,死後都不得超生啊!”
  殷长华茫然听著她声声悲泣,只是摇头。
  怎麽能放手?他和斩霄都已说好了,将来要泛舟碧海,月下行酒,过神仙也羡慕的逍遥日子……
  他颤声微笑,转过身。“伯母,你快回家去吧。我也该回去了,他一定等我等得心急了。”
  “皇上──”郭大婶急得顾不上君臣男女之别,扑上前紧紧拽住殷长华的裤脚,嘶声道:“皇上您要是不肯离开笑儿,我只好把真相告诉笑儿,让他自己拿主意。我知道笑儿他喜欢您,可这是乱伦,会遭天谴的,笑儿他也承受不起的啊!对,我这就去跟笑儿说!”
  殷长华遽然一震──要是让斩霄得晓这秘密,知道自己竟是被生身父亲当做玩物玷污玩弄了数年,斩霄会作何想?
  那段屈辱的日子,已是斩霄心底永远抹不去的伤痛。如果再听到这不堪的真相,斩霄定会崩溃,甚至,会疯掉……
  巨大的恐惧瞬间揪紧了他的心脏。看见郭大婶已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回奔,他猛地大吼一声:“站住!”
  郭大婶唬得脚都软了,颤巍巍扭过头来,见那个平时总是雍容含笑的男人正死死瞪著她,清俊的面孔上杀气弥漫,她竟错觉殷长华会冲过来掐死她,心胆俱丧,噗通又跪了下去,浑身瑟瑟发抖。
  可殷长华什麽也没有做,仅是看著她。眼神越来越黯淡,最终浮起认命的疲倦。
  “……起来罢。”他轻柔地道,平静异常,嘴角却有点殷红的血丝缓慢淌落。
  郭大婶失声惊叫。
  殷长华静静地抬手擦去那抹血丝,笑了笑。“过些天,我就随马叔他们的船只离开琼岛,今後也永远不会再回来找笑儿。”
  郭大婶惊愕中又难掩狂喜,朝殷长华接连叩首。“谢皇上──”
  “不用谢我。”殷长华叹息著拉起郭大婶,定定凝视女人哭红的双眼。“我只要你发誓,终此一生,你都绝不能把他的身世秘密告诉他。他若知道,受不了的。”
  郭大婶得他允诺离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一个劲地点头,当下对天起了个毒誓。
  殷长华心里终得安定,轻咳两声後放开了郭大婶,缓步往回走。
  他和斩霄的木屋就在前方,还亮著暖黄的油灯火,在他视线里一点一点地变亮,终至一片白……
  意识到自己双眼已模糊,殷长华再也无力继续前行,颓然坐倒在草丛里。
  曾深信不疑地以为这一次,终於能够和斩霄平淡厮守到老,到头来,竟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象。他仍被宿命狠狠地捉弄摆布了一番。
  可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母妃。
  如果不是母妃为了巩固她母子俩在宫中的地位,痛下杀手,郭大婶又怎会为避祸远遁天涯,斩霄也不会流落民间,更不会沦为父皇的娈童。他与斩霄,又何至於沦落到如此绝境。
  “报应……都是报应。娘,你看到了麽?”他喃喃问,猛用手捂住脸,堵住就将爆发的哭嚎。手掌所及处,已满面泪痕。
  十多年来,一次又一次地被斩霄嘲讽、冷落、撇弃,伤得再重,痛得再深,他都未曾放弃过,然而这一回,整个世界均被无情摧毁,真真正正地彻底绝望,万念俱灰。
  前一刻,还在天堂之巅,下一刻,便已被推落万劫不复的地狱,一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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