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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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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殷长华被母妃派来的亲信宦官季公公召进宫,踏入母妃所居的万星宫。
  程贵妃就跟宫室里诸多闪耀著璀璨珠晖的奇珍异宝一样,美丽端庄而又高傲冷漠,纵使在自己唯一的儿子向她请安时,她也仅是微颔首,旋即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
  媚笑,是要留给皇帝的。至於面对殷长华,她更像在看一个可以助她攫取更多权势的工具,利用和算计,早已盖过了她心底残留的那点舐犊之情。
  “长华,你近来往宫里走动得越来越少了。”她接过宫女奉上的香茶,略一沾唇,便叫撤了下去,连殿内的宫女也一并挥退,仅留季公公在殿门口把风。
  看这架势,殷长华知道母妃必定有要事与自己商量,恭敬地道:“娘,您今天特意找孩儿来,有何训示?”
  程贵妃笑了笑,虽然是三十许人,但长年养尊处优,保养有方,容色丝毫不输於少女,笑起来益发豔光照人,然而笑意并未达到她的眼底。殷长华瞧著,背脊悄然生寒,这也是他一向对母妃心存畏惧,不太愿意与之过於亲近的缘由。
  “我的长华就是聪明,句屏将来,也正需要你这样的皇帝。”程贵妃语出惊人。
  殷长华不觉变了面色,低声道:“娘,您千万别这麽说,若闲皇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
  “长华你太畏手畏脚了,娘的心思,你还不清楚麽?”程贵妃用戴了镶玉金指套的尾指轻敲著手边的玉如意,打断了殷长华的话,轻描淡写地道:“娘十四岁进宫,能一路走到今天,得罪的人不少。若你日後不能登基称帝,咱娘俩别说荣华富贵,恐怕都无法善终。“
  她美目泛起几分森然,紧盯殷长华。“太子之位至今仍悬而未决,这位子,你就算不想坐,别人也未必会放过你。长华,这利害,不用娘提醒,你总该懂。
  殷长华默然,听到母妃续道:“皇後数月来病情始终不见好转,娘买通了太医,听说那贱人已经病入膏肓,即便有回春妙手,她也拖不了长久。等她归天,若闲那小儿年幼,不是长华你的对手。你再在你父皇面前多多用心,让你父皇立你为储……”
  殷长华忽地抬眸,直视程贵妃,平静地道:“娘,您找上太医,不单只是为了打探皇後的病情罢。”
  程贵妃纤细的黛眉一下挑得高高的,眼里骤然露出的阴冷让殷长华也为之一怵,但很快,程贵妃以袖掩口,咯咯轻笑起来。“娘就知道,长华你是明白人。那贱人是非死不可,谁叫她总是仗著皇後的身份爬在我头上耍威风,明明我比她早入宫,还第一个为皇上生下了子嗣。她凭什麽要我对她下跪叩拜?!”
  她说到最後,神情更显怨毒。殷长华只觉说不出的反感,委实不想再听下去,起身请辞。“娘,您的意思孩儿都已明白,娘若没什麽其他事,孩儿想去给父皇请个安,改天再来陪娘。”
  程贵妃倒没多加挽留,道:“你父皇今早就出了宫城狩猎,娘也是趁著他不在,才召你来说些体己话。这时辰你父皇他多半还在返程路上,你也不必等,回府去罢,等明天再进宫请安。记著在你父皇面前多殷勤些。”
  殷长华如释重负,抬脚没走出两步,又被程贵妃叫住。
  “娘险些忘了,长华你已年满十八,该成亲了。长华你可有中意哪位大臣家的千金?也好多个姻亲势力襄助。”
  殷长华一惊,“娘,孩儿还未曾想过婚姻大事。”
  程贵妃轻叹了口气,点著头。“娘也听说你身边只有书童伴读,没纳妾侍。这亲事,娘会替你留意著,总得找个才貌双全的高门嫡女才配得上我的孩儿。”
  “孩儿先谢过娘。”殷长华勉强一笑,告退出了万星宫,带了在外候命的乘风朝宫门行去。沿途撞见几个宫女内侍,听著众人恭顺的请安,他心下也不知怎地,根本快活不起来。
  他生为庶子,自小便明白自己与帝位无缘,从不曾起过非分之想,对权欲也并不热衷,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太平闲王,寄情山水书画,逍遥自在。可如今母妃却执意要他跟皇弟争夺皇位,还要为他物色妻子,不由得他平添无数烦恼。
  算了,还是先回府去再作打算。今天出来之前还同斩霄约好了,要教斩霄学几首新曲。小家夥现在一定已经在书房等得心焦了……
  想到岳斩霄每次仰望自己时那专注异常的目光,殷长华纵在心烦意乱间,嘴角仍忍不住微微露出丝笑容。


☆、乱臣 10

  今天的练武场很空旷,只得岳斩霄一人。他提了斩霄宝剑,那是前些日子殷长华送给他练剑用的,左手捏了剑诀,运剑如风,练起边将军几天前教他的一路新剑法。
  正练到酣畅处,忽见远处不少仆役纷纷往王府大门方向奔走,形色仓促,总管更是走在众人之前,嘴里还不断催促众人道:“快、快!”
  难道是长华回来了?他一喜收了剑,却没随众人前往,匆忙折回卧房,打水沐浴。待会要跟长华学琴,总不能带著一身的汗味去书房。
  他换过衣裳,径自走去半忘斋。尚未踏进书房,透过半卷的细竹帘已见到书案边背对他坐著一人,手里还握了书卷,正看得认真。
  “长华──”他不假思索地推门而入,脸上的喜色却在那人回头之际瞬间凝结。
  那是个年过三旬的陌生男人,发束金冠,一身玄色箭袖外罩天青锦缎大氅,浓眉薄唇,目如鹰隼,英挺贵气中又透著股压迫感十足的冷峻。看清岳斩霄面目的霎那,男人眼中划过丝惊豔,原本微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放下书卷,饶有兴趣地问眼前的少年:“你是何人?竟然直呼信王名讳?”
  被男人气势所慑,岳斩霄脱口应道:“我叫岳斩霄,是王爷的书童。”话落才意识到这陌生人擅自闯入了王府书斋,他下意识地握上剑柄,惊疑不定。“你又是谁?”
  “斩霄?”男人瞥了眼他腰悬的斩霄宝剑,了然微扬起唇角:“长华倒是对你不错,连斩霄剑也赐了给你。”
  岳斩霄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底无端悄然泛寒,正想再问,院中脚步匆忙,府里的大总管领著两名侍女手托茶盘垂首入内,跪地将茶水高举过顶,恭声道:“皇上,请用茶。”
  皇上?!岳斩霄愕然。一直以为皇帝应该是个威严的老人家,不料竟出乎他意料的年轻。
  总管抬眼,猛地望见岳斩霄愣愣站在一侧,他面色大变,低斥道:“皇上在此,你还不快跪下!”
  岳斩霄这才惊醒,跪倒在地。想到自己刚才冲著皇帝大声质问,脸不禁微微发了白。
  “呵呵,你现在,该知道朕是谁了?”殷晸轻挥手,喝退了总管与侍女,长身而起,绕著还低头跪立的少年缓步兜了个圈子。
  今日狩猎结束得早,回城经过信王府时,他一时心血来潮,想来考查下长子的课业,却听总管禀告说殷长华去了宫中请安。既已来到,便到书房小憩片刻,顺便看看殷长华平素都在读些什麽诗书,不想竟撞见这麽个美少年。
  比起宫中那几个色如春花的娈童,眼前的少年并算不上如何的娇媚过人,眉宇间却别有股青涩英气,另有一番新鲜风情,也让他下身隐约发紧。
  殷晸笑了──这趟出猎,不虚此行。
  “大皇子,到府了。”
  乘风恭谨的声音隔著帘子传进轿内,殷长华终於从满腹心事中回过神来,下了轿子。踏进门没走多久,一向老成持重的总管迎上前,神色古怪地向他禀报皇上先前驾临王府,才走。
  “哦?皇上他可有说什麽?”
  “那倒没有……”总管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殷长华并没在意,只急著走去半忘斋找岳斩霄。本以为少年必定在书房等他,却意外地不见人。他怔了怔,回头吩咐乘风:“去练武场看斩霄在不在。”
  “是。”乘风刚抬脚,一直跟在两人後面的总管无奈地干咳一声,不得不支支吾吾据实相告:“大皇子,不用找了。皇上今天见到了斩霄,就、就把他带回宫去了。”
  “什麽?!”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殷长华脑间轰的一声,似炸开了雷。待意识稍清,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父皇好男色,且最爱纤细白皙的秀美男童。斩霄这一去,哪还能逃得过?
  “大皇子?”见殷长华面色惨变,总管和乘风互换了个眼色,心下惴惴,正想劝解,殷长华蓦地转身,直往外冲。
  斩霄,斩霄……


☆、乱臣 11

  九重宫阙,隐在血色一般的落日烟华里,暮鼓悠扬,巍峨之中更透出几分森严气象。
  殷长华一口气从信王府打马加鞭,也不带随从,赶到句屏皇的寝宫青阳殿前,来时冲动发热的头脑被逐渐转凉的夜风一吹,有所冷却,有些懊恼自己太过冒失鲁莽,但想救岳斩霄的强烈愿望终究压过了一切,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命殿前太监通报求见。
  他正担心父皇此刻不肯见他,那传话太监却很快返回,将他领进偏殿暖阁。
  殷晸披著件宽袖暖袍,正独自坐在榻上饮酒。殷长华对这威仪逼人的父皇素来敬畏,也不敢多看,跪地请过安,起身仍低垂头,硬著头皮嗫嚅道:“父皇,儿臣听说,儿臣那个不懂事的书童斩霄给带进宫了。父皇,儿臣用惯了他伺候起居,斗胆恳请父皇准他回去。”
  他说完,殿内依旧一片沈寂。殷长华心头正自七上八下,猛听父皇一声冷哼,重重放下了酒杯,森然道:“长华,你那个书童确实不懂事,不愿受朕的宠幸倒也罢了,竟胆敢向朕行凶。”
  殷长华骇然抬头,宫灯烛焰下望见殷晸正冷冷地盯著他。男人颈中缠著白布,透出暗红的血渍,左颊也有道凝血抓痕。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又跪了下去。
  听父皇的口气,斩霄必定是不甘受辱奋力反抗,以致错手伤了父皇。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若张扬出去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大做文章,他纵奴行刺,固然难以幸免,只怕连母妃也会被安上个谋逆的罪名。
  背心衣衫,须臾被冷汗浸透。听到父皇还在冷笑,殷长华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止不住微微起了颤栗,声音也在抖:“父皇明鉴,斩霄他、他只是年幼不懂事,父皇息怒。”
  “呵,你倒很会护著他。”殷晸轻描淡写的一句,令殷长华的心都几乎提到了喉咙口。殷晸却已不再看他,转而拿起搁在茶几上的斩霄宝剑。
  剑身寒光流转如秋水,映著殷晸凌厉的眉眼,杀气四溢。
  殷晸轻弹剑刃,一声铮鸣清亮如龙吟。他斜眼一瞥跪在榻前的殷长华,倏忽振腕,将斩霄剑抛到殷长华身前。
  剑光,照青了殷长华血色全失的脸。
  殷晸嘴角反而勾起丝微笑,悠然道:“名剑难得,丢了却也可惜。朕还不想要他的命。长华──”他笑容遽然阴沈下来,寒声道:“你去跟他说,若他再不识抬举,嘿,就净身留在宫中当杂役。”
  心知父皇言出必践,殷长华遍体生寒,再没勇气开口求情,被太监催了一声才茫然站起,跟著那太监走去寝殿。
  太监走到低垂拂地的数重云龙锦帘前便止了步。殷长华勉强定了定神,掀开帘子踏进内殿,就著烛焰,一眼就看到岳斩霄全身赤裸,手脚反绑,侧躺在龙床上。
  “……呜嗯……”少年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半边脸已被打得红肿,饱含惊恐绝望的眼睛霍地睁大了,露出绝处逢生的狂喜。想说话,却因嘴被布条勒著,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几声咿唔。
  殷长华连忙快步上前,坐到床边替岳斩霄解著勒嘴的布条。离得近,少年身上好几处明显的牙印清清楚楚跃入他眼中,他一阵难过,移开目光,却见岳斩霄腿根内侧有几点血迹。他心跳都漏了一拍,抖著手翻过少年的身体,果然见後庭裂伤,渗著血丝。
  他死死地咬紧了牙根。从得知斩霄被父皇带走的那刻起,他就知道斩霄难逃厄运,可心头始终还是存了几分侥幸,这刻亲眼得见,胸口便似遭巨石重压,几乎无法呼吸。
  那是他自己都不舍得碰触的斩霄啊……
  布条一得解脱,岳斩霄再也控制不住惊吓、羞愧和难堪,颤声叫道:“长华,快救救我,长华……”
  出生迄今,从未如此害怕过。被殷晸从信王府带离时,他还浑不知男人的意图,直到被推倒在龙床上,才意识到不对劲。
  男人像头噬人猛兽重重压制住他的挣扎,撕开他的衣裳,咬著他的皮肉。他尚未来得及思索该如何反抗,男人已推高他双腿,用胯下狰狞滚烫的阳具抵住了他想都没想过的地方,沈腰压入。
  身体像被烧热的铁棍捅了进来,他惨叫,拼命扭动想甩脱这剧痛,却只换来男人一阵大笑和下身更强烈的撕痛。
  这瞬间,他脑海一片混乱,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可怕的男人。等嘴里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发现自己竟已咬破了殷晸的脖子,双手也在胡乱挥舞中抓上男人的脸。
  男人震怒,一巴掌扇得他眼前金星乱舞。庆幸的是,男人似乎被他扫了兴,退出了他的身体,吩咐殿内候命的太监将他绑起後,阴著脸拂袖而去。
  先前的脚步声令他以为是殷晸去而复返,还好,来的是殷长华。
  “长华,救我……”他双眼瞬息不眨地盯著殷长华,唯恐一闭眼,救星就会消失。
  见少年怕得厉害,殷长华更是心痛,一边低声安慰,一边替岳斩霄解开手脚束缚。
  手脚终获自由,岳斩霄十指立刻紧揪住殷长华的手臂,宛如受惊的雏鸟,终於回到了成鸟羽翼庇护之下。
  面对少年一脸的惊恐和求助,殷长华只觉鼻根发酸,用最轻缓的力道轻轻拍了拍岳斩霄仍在轻颤的手背,心中也终是打定了主意,深吸一口气,道:“别怕,我去求父皇放你回去。”
  岳斩霄见他起身,更抓紧他袖子不肯放手。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殷长华露出个最温柔的笑容。
  岳斩霄心中的不安总算减轻了些,慢慢松开手。长华,不会骗他……
  殷长华返回偏殿,往榻前一跪,对还在独酌的殷晸道:“儿臣想带斩霄回府,好好劝他,求父皇恩准。”
  殷晸执杯的手在半空一顿,挑了下浓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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