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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为女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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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刚刚换到一个新地方,一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不过,音子会不会是累病了……”

哪怕来个电话也行啊!音子也真是太粗心了。

音子母女走后的第三天,阿荣的父亲打来了电话。

“其实,目前我还……”当他问起阿荣的情况时,市子感到十分尴尬,若说自己不知道阿荣的去处,听起来好像欺骗人家似的。

三浦来访时,市子曾顺口答应转告阿荣。这样一来,对方肯定会认为市子站在音子的一边,不愿把阿荣的去处告诉他。

无论如何,要说市子不知阿荣的去处,的确令人难以相信。阿荣本应住在市子家里,可是市子并没有明确地告诉三浦她已去了音子那儿。

三浦在市子面前有些心虚,同时,他宁愿将阿荣托付给市子,也不愿让她跟音子生活在一起。

“明天我就要回京都了,回去之前,如果可能的话,请……”三浦在电话里客气地说道。

“好的,今明两天,我若是见到阿荣的话……”

市子只得含糊其辞地应承道。

那天,就因为三浦晚来了一个小时,竟与女儿失之交臂。明天,他就要走了。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市子虽无意为三浦抱不平,可是嘴里却嘟哝道:“阿荣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真让人操心!”她打算进阿荣的房间瞧瞧。

这两三天,天气异常闷热,阿荣那间潮湿的小房间也该透透风了。

“真是的。”

市子一进屋就皱起了眉头。

床上的被褥十分凌乱,梳妆台上扔着几个沾着口红的纱布团,在一堆头油和雪花膏的瓶子当中,有的连盖子也没盖上。

窗帘的金属挂钩上挂着衣架,上面胡乱地搭着浅褐色和粉色的花格衣服以及化纤衬裙。

那些衣物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酒味儿。

“她竟会是那种姑娘?到底还是……”

然而,这“到底还是”的意思连市子自己也不甚明了。

窗边的桌子上堆着阿荣从市子的书架中拿来的小说、流行杂志等。书堆旁边赫然摆着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市子极想偷看一眼,从中或许能够找到揭开阿荣心中秘密的钥匙。

市子踌躇了片刻,终于没能挡住那本日记的诱惑。她认为自己有必要了解阿荣内心的秘密。

她坐在床上,伸手拿起了日记本。就在这一刹那,阿荣那温润的嘴唇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想了解阿荣的心情变得更加迫切了。她觉得,阿荣的嘴唇已同意自己这样做了。

但是,日记的开头几页只有寥寥数语,从中找不到任何线索。阿荣的字很漂亮,这也许是得益于母亲的遗传吧。每篇日记只有只言片语,可是,有的地方却是整页的图画。

“X月X日。伯母。雪山。极乐图。”

群山的上方画着一张酷似市子的面孔,这是日记的第一页。

“X月X日。这个家里要是有个小孩子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疼爱他……”

市子心里一动,这是阿荣来后不久写的。

这也许是阿荣胡乱写的。不过,无儿无女的市子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又看见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她羞得面红耳赤,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了。她迅速地往下翻看着,目光停在了最后一页上。

“X月X日。我喜欢伯母,喜欢伯父。因为喜欢伯母,所以就更喜欢伯父。因为喜欢伯父,所以就更喜欢伯母。不能因为我喜欢伯母,就不准我喜欢伯父。不能因为我喜欢伯父,就不准我喜欢伯母。我喜欢迷恋伯母一个人时的自己,喜欢迷恋伯父一个人时的自己,讨厌同时喜欢他们两人时的自己……明白吗?不明白。伯母是女人,伯父是男人,我是女人……”

市子用颤抖的双手将日记放了回去,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阿荣的房间。

将近晚上七点半时,市子换上了一件新做的单和服,也没跟女佣打个招呼就出了家门。

这四五天来,佐山每天下班都按时回来。可是,今天他迟迟未归,令市子坐立不安。

坡道的转弯处突然出现了丈夫和阿荣的身影,市子不由得“啊”的一声站住了。

佐山显得十分慌乱,阿荣也有些张皇失措。

市子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幸好朦胧的夜色为他们遮掩了脸上那不自然的神情。

市子忍不住张口问道:“阿荣,出什么事了吗?”

“对不起,伯母……”

佐山避开市子的目光,迈步朝前走去,把阿荣甩给了市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太忙了?”市子见阿荣显得很紧张,便和颜悦色地问道。

“家里只有妈妈和我两个人,所以,妈妈说请您帮忙给物色一个保姆。”阿荣趁机岔开了话题。

“我以为你们到了阿佐谷之后,会给我来个电话呢!”市子说道,“那天你们刚走,你父亲就来了。”

“……”

“佐山告诉你了吗?”

“没有。详细的情况还没来得及……”

“哪有什么详细情况?你父亲像是特意来看你的,可我对你的去向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们也没留个地址,让我在你父亲面前都没法儿交待了。他还以为我把你藏起来了呢!”

“伯母,我爸爸他怎么样?”

市子猜不透阿荣的心思,不知她是真想打听,还是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嘛……”

佐山家门口的灯下有许多小虫飞来飞去。

借着灯光,市子发现阿荣似乎刚刚哭过。

佐山二话没说就进屋去了。阿荣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对新家的事绝口不提。市子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互不理睬?

阿荣脱下鞋子说道:“我先回房收拾一下。”然后便上楼去了。

佐山正在浴室擦汗的时候,市子拿来了浴衣。她一进来就委婉地对佐山说:

“请你去说说她吧。”

“嗯?”

佐山心情紧张地转过头来。

“阿荣她到底怎么了?好像是在生气。她是不是哭过?”

“嗯。自从搬走之后,她今天是第一次来上班。我去法院办事,回事务所晚了点儿,结果她就生气了……”

“她也太任性了。”

往常,市子总是从后面为佐山披上浴衣,可是,今天她却迟迟未动。

“她说的话太气人,最后我也忍不住对她发火了。”

“没想到你竟会发火,而且还是对一个女孩子。”

“……”

“被你训了一顿,阿荣她一定很高兴吧?”

“咦?”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说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市子的心头。她立刻转到了佐山的身后。

与往常不同的是,佐山斜着一侧肩膀披上浴衣后,接腰带的手显得有些笨拙。

“那孩子跟谁都接吻,就连我也……”

话一出口,市子顿时大惊失色,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说出这事。

对女儿

妙子像变戏法儿似的从纸包里取出一件一件的东西摆在榻榻米上,有夫妻茶杯、塑料碗、带盖儿的碗、酱油瓶、蚊香等等。

“咦,还有蚊香?”有田的注意力被这不起眼的东西吸引住了。

“这对茶杯是最贵的!”

蓝色的茶杯上绘有螺旋纹,拿在手上觉得很轻。

“不错吧?这个螺旋纹是手绘的,所以很贵。”

“真的很贵吗?”

“是啊!不过,这是用文鸟换的。如果换的东西很便宜的话,我觉得对不起千代子。”

“我们可以用这茶杯请千代子喝茶。”

“这可是我们两人用的茶杯呀!”妙子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你再来看看这个。这是知更鸟变的。”

妙子打开另一个纸包,从里面捧出了一面朱漆梳妆镜。

“不错吧?当然,除了知更鸟还搭了点儿别的……”

有田的目光避开了镜子和妙子。

妙子将梳妆镜放到了有田的面前。

“照得很清楚吧?”

“那还用说?镜子要是不能照……”

“我是说……”

“我不照!一见这张脸,我就……”

“我从前也不愿看见自己的脸,可是,如今却不同了。”

“是吗?”

“当然啦!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换了一张脸。”

“哦?”

不知从何时起,妙子抛弃了从前的那种自我封闭的生活方式,从里到外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她变得生气勃勃,光彩照人。

与此相反,有田却惶惶不可终日,他感到自己那点儿可怜的青春活力正在被妙子一点一点地吸去。

有田从乡下回来的第二天,两人就搬进了新家。这个地方是他们从附近电线杆的广告上发现的。

这个房间面积为六叠,月租金仅三千元,而且还不要付保证金,只要预付三个月的房费作押金就可以了。这栋房子与原先的住处虽然同在一条街上,但这里离车站很近,周围小房林立,窗外的风景全被周围的楼房挡住了。住在这里的人如同被装进了箱子,夏天更是闷热难熬。

尽管窗户对着相邻的楼墙,但妙子仍做了一幅窗帘。

有田上次回家没有一件令他高兴的事。实际上,他在临走之前就知道此行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结果不出所料。

当时,弟弟为做盲肠炎手术而住进了医院,母亲也卧病在床。

再有半年,有田就要大学毕业了。父母都指望为长子在教育上的投资能够得到回报。另外,弟弟、妹妹将来也要靠他。

家境如此,有田更无法启齿妙子的事了。

不过,他只向母亲透露了一点儿。母亲一听,脸上便现出不悦的神色。一个贫穷的姑娘主动追求一个家庭负担沉重的穷学生,并欲同他结婚,这种事在一个饱受艰辛的农家老妇的眼里,根本不值得高兴。

她从报纸、杂志及电影中看到,在东京有不少不良少女,她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拉下水。

听说妙子刚满十九岁,她就说他们命相不合,甚至还把弟弟生病的事归咎于妙子。

不过,母亲还是设法为有田弄了几个钱。

“这事我没有告诉你父亲。钱不多,请那个姑娘原谅。如果你不好张口的话,由我来写信对她说。”

母亲希望他与妙子悄悄分手,那笔钱大概是用做分手的补偿费吧。钱虽少,但是作为一个穷学生,对方会理解的吧。

“姑娘的父母那边,我可以去道歉。她家在哪儿?”

关于妙子的父母,有田没有说,因为她没有家。

就这样,有田回到了东京。妙子喜气洋洋地来到大门口迎接他。

“佐山夫人已经原谅我们了!只要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就像是来到了灿烂的阳光底下。伯母还给了我一些钱呢!”

小别三日,有田惊讶地发现妙子连接吻都跟以前大不一样了。难道有田不在的这几天里,妙子欲火难熬,突然间变成了一个热情如火的女人了吗?

这间屋子的费用也是妙子先垫付的。

房东是个寡妇,在楼下开了一家裁缝店。二楼的三间房全部租了出去。

有田和妙子是以兄妹的名义租下这间房子的。

“你为什么说是兄妹?人家立刻就会知道你是撒谎。”妙子迷惑不解地问,“是因为难为情,还是因为不是兄妹就不能住?”

“我怕人家会担心我们生孩子。”

“哦?”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女房东那干瘪的身子裹在一件与她年龄十分不相称的花衬衫里。她剪裁或踏缝纫机时,都要戴上老花镜。此时,她正从眼镜的上方监视着有田二人搬家,他们两人的家当少得可怜。

妙子不断地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扩大着自己的地盘,她开始添置女人用的东西。

新买的饭锅亮可鉴人。

“这下可以做饭了,我真高兴!”妙子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个小饭锅实在是太可爱了!”

女人的这种情感,有田几乎无法理解。

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姑娘学着开始做饭。有田当然明白妙子的心意,不过,在二楼狭窄的走廊里做着简单的饭菜,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据说,女人做饭是她一生受苦受难的起点。

在乡下的家里,有田已经厌倦了家庭、家族及那里的生活。可是,妙子却正好相反,她从来就没有过家庭和家族,所以,也就不了解这样的生活。她觉得,佐山和市子的家庭及生活与其他人不一样。

无依无靠的妙子宛如落在大地上的一粒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她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仿佛一只小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巢。

黑暗的过去顷刻间消失了。对于未来的不安尚未产生。在人的一生中,这样的时期并非人人都有。

妙子和有田在一起时觉得无比幸福,只要能与有田长相厮守,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想,只要自己拼命地干,生活就不会有问题。

“我绝不会成为有田的累赘的。”

仿佛是为了实践自己的诺言,搬来四五天后,妙子就自荐去楼下的裁缝店做帮工。

眼下这个季节,订做简单的夏季服装的顾客很多,像给袖口和领口镶边儿、缝扣这类活儿,不懂裁剪的妙子也能做,而且,这样的活儿多得几乎做不完。

妙子的那手漂亮的针线活儿是从市子那里学来的。

一见妙子的那手漂亮活儿,女房东仿佛是拣了个大金娃娃似的,高兴得不得了。可是,表面上她却装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说:

“一天我只能给你一百元。”

“正好用来付房租。”

“这个也很难说,假如赶上每天都有活还可以。不过,我可没雇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个帮工,连个徒弟都不算。”

由于顾客催得紧,所以常常要干到很晚。

有时,妙子还把一些衣裙拿到自己的房间里连夜赶活儿。

对于一个过早地开始男女同居生活的男学生来说,睡觉时不愿有人在身旁打搅。

“在下面的店里不能干吗?”

“房东允许我晚上拿到你身边来做。”

“我可不愿看你戴眼镜的样子!”

“可是……”

“开着灯我睡不着。你就歇一歇吧。”

到了早晨,妙子骄傲地对有田说:“昨晚我一宿没睡。”她眼窝深陷,眼圈发黑,显得疲惫不堪。

“你一直都没睡?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有田心疼地说,“不要太勉强自己。”

“没关系。这一阵子我一直没咳嗽,还挺得住。”

“没打个盹儿吗?”

“没有。我在旁边看你睡得可香了!我见你热得出汗,就用凉毛巾给你擦了擦,没想到,你一下子就搂住了我的腰。”

“我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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