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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为女人-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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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佐山的爱莫非也是出于盲目的崇拜?那么,又是他的什么地方吸引了风华正茂的阿荣呢?

市子望着阿荣那疲倦的面容,觉得自己对这个姑娘的嫉妒宛如天方夜谭。

可是,令市子惊讶不已的是,这种嫉妒心竟神差鬼使般地与生育或者说“孩子”联系在了一起。

“市子。”就在这时,佐山苏醒过来。

“市子。”佐山不停地叫着。为了能够看到市子,他费力地晃动着脑袋。

“你醒了?”市子站起身,将一只手伸到枕下,另一只手温柔地握住了佐山的手。

“真吓死我了!身上疼吗?”

“这回可惨了。”

佐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许药力还没失效,看他那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是尚未感到剧烈的疼痛。

“不过,幸亏伤得不太重。大夫说不必担心。”

“这是筑地医院吗?”

“是,你怎么……”

“被撞倒以后,我记得自己连说了两声‘筑地医院’,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说话不得事吗?”

“就是觉得脑袋发木。”佐山苦着脸,用左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搔了搔头。

“头怎么啦?右手不能动吗?”

“右手被绷带绑着呢!头倒没碰着。”

市子把佐山的右手放下来,然后轻柔地拨弄着他的头发,仔细地察看了一遍,结果没发现有伤。

“我正在等着的时候,忽然看见马路对面匆匆走来一个人很像你,我刚要打招呼,脚却不由自主地跨上了汽车道,结果被车撞了。都是我不好,是我错把别人当成你了。”

“对不起,实在抱歉,我……”

市子的心里难受极了。

“全怨我自己,跟你没关系。从帝国饭店往银座方向去的路上不是横着一座铁路桥吗?就是在那座桥下出的事。真是性命攸关呀!”

“……”

“你呢?”

“我跟你们走散以后,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后来就从有乐町坐电车回家了。”市子说得十分艰难。

佐山的目光移向了阿荣。

“阿荣刚刚睡着,是她给我打的电话。”

佐山回过头,眼睛盯着天花板,面部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随着逐渐清醒,疼痛也越来越厉害了。

“妙子来了。”

“嗯,那件案子也该……不知过几天才能走路。啊……我不说了……胸好疼!”

“别再说话了。你能不能睡一会儿?”

“不行。我的右腿完全不听使唤,可是身子稍一动,腿就疼得厉害。”

市子在佐山的身边一直守到天亮。她累得几乎快要支持不住了。

护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半了。

“给他量量体温。”

“阿荣,起来一下。”市子摇着阿荣的肩膀。

佐山已经昏昏欲睡了。他的体温是三十八度一,市子又不安起来。

“我也发烧了,让我也量一下……”阿荣将体温计夹在了自己的腋下。

佐山似乎连笑都不敢笑。

“市子,你脸色好难看呀!”

“昨晚我一宿没合眼。”

其实,市子也想量量体温,可是,她又怕佐山为自己担心。

作为陪房家属,市子一直忙到早上七点开饭时间。

她让阿荣帮着一起收起木床,打扫病房,待到为佐山洗脸时,开饭的铃声响了。

佐山却什么也不想吃。

市子打电话给妙子,托她把昨天忘带的东西都送来。

开始视察病房了。外科主任带着主治医生、实习医生和护士等一大堆人走了进来。

“真是飞来横祸呀!”外科主任走上前来说道。

以前,佐山的一位朋友住院,他曾来这里探望过三四次,所以,在事发的一瞬间,他脱口说出了“筑地医院”。

市子把这群穿白大褂的人送到走廊,然后又问起了伤情。

“只要不出现其他症状,发点儿烧也无大碍。”外科主任简短地答道。

“是吗?实在是太谢谢您了。”

病房里,充斥着跌打药膏的酸味,市子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妙子提着一个大包,悄然走了进来。

“伯母,您……”

“我不要紧。辛苦你了。”

妙子点了点头。看她的眼睛像是也没有睡觉。

阿荣立刻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她对妙子连看都不看。

“妙子,你手里拿的是今早的报纸吗?”佐山问。

“是,我给您拿来了。”

“你能为我拿在眼前吗?”

“是。”妙子刚欲上前,站在佐山身旁的阿荣无言地伸出了手。于是,妙子便把报纸交给了她。

阿荣在佐山的胸前打开了报纸,佐山却忽然闭上了眼睛。

“伯父,我给您念吧。您要看哪儿?”

“算了,好疼!”

“报纸看不看也没关系。”市子在一旁说道。

阿荣不屑一顾似的说:“伯母,是您叫妙子来的吗?”

“我也没特意叫她,正赶上她昨天来了。”

市子强压住心里的一股火。

“我想安静一会儿。”

市子不知阿荣又会对妙子说些什么,她想就此让阿荣安静下来。

“想睡觉了吧。”

“睡得着吗?护士进进出出的,而且,过一会儿铃声又该响了。”

果然,这时护士又拿着一瓶跌打药膏走了进来。据说,每隔两个小时就得换一次药。

“这么小的屋子,三个人在里面都转不开身子。”

阿荣暗指妙子碍事。

“阿荣从昨晚就一直陪在这里,一定很累了。你先回去睡一觉再来吧。”市子有意打发阿荣回去。

“我跟妙子可不一样,她是人家的太太,我是来陪伯父的。”

“别吵了!管他三个人、四个人的,大家在一起更热闹。”佐山皱着眉头说道。

市子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可是全身却感到阵阵发冷,头很重,脖子针刺般地疼痛。这似乎不单纯是疲劳和睡眠不足造成的。

“我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市子一出病房就感到头晕眼花,直想呕吐。

不知这是生病的先兆还是已经病了,总之,自己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倒下。市子来到医生值班室,可是大夫们都去门诊看病了。护士见她的脸色很不好,便带她去了门诊。

“大概是疲劳过度造成的。”大夫随口说道,“另外,也可能是妊娠反应,不过暂时还不清楚……”

“啊?”

市子的面颊腾起了两片红云,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护士用熟练的动作为市子打了一针。

市子宛如大梦初醒,精神为之一振。她步履轻快地来到走廊上。

她自己并非全然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经大夫这么随便一说,她反而更不愿往这方面去想了。

然而,事与愿违,她越是不去想,这种期待的心情反而变得愈加强烈。

她身上的困倦和疲劳顿时一扫而光。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新的不安。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担心自己又会流产。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从上次流产到现在,一晃已经十年多了。她现在心如止水,已不再作此想。

“真是不可思议。”

诚然,以目前市子的心态来说,确实是不可思议,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又实属正常。

回到病房,一遇到佐山的目光,市子不禁又赧红了脸。

“还疼得厉害吗?”

清晨下起的瓢泼大雨到了中午也不见丝毫减弱的迹象,窗玻璃已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雨给病房里带来了一丝凉意。

身上裹着绷带的佐山觉得脚很凉,而且,受伤的右腿与左腿的感觉也不一样。

在以后的三四天中,佐山恢复得比较顺利,身上的疼痛逐渐减轻,同时也未出现其他症状。

但是,从昨天下午起,市子就一直未在病房露过面,佐山感到有些纳闷。他一问,阿荣马上答道:

“我们劝伯母说,伯父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后来,伯母就回去了。妙子,是吧?”佐山没想到阿荣竟然会拉上妙子。

他觉得事情蹊跷,市子绝不会不说一声就回去的。他一问护士,方才知道市子正躺在别的病房。

“她大概有喜了。”

“什么?”

“医生怀疑她是怀孕了。”

佐山惊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伯母她……”阿荣那张小脸顿时紧绷起来。

“不,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护士含糊其辞地说道。

“哦?”佐山一动不动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他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市子。他想让阿荣和妙子都出去,自己单独见市子。

他又有些后怕,假如自己死于这次交通事故,那么,出生的孩子就永远见不到父亲了。

这次事故也是未曾意料的,由此看来,人的一生中往往会遇到意料不到的事。

若真如护士所说,那么来年他们夫妇就会抱上一个胖娃娃。到了六十岁,他们也会有一个像阿荣那么大的女儿或光一那么大的儿子。

他的眼前浮现出上次流产后市子那年轻的身影。她面色苍白,躲在被子里嘤嘤抽泣着。

“伯父,今天午觉您睡不着了吧。”阿荣说道。

佐山默默地合上了眼皮。

他醒来时,见阿荣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她穿着白尼龙衫,外面披着一件黄毛衣,嘴上叼着一支香烟。望着她那吐出烟雾的嘴唇,佐山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自从您受伤以后……”

“喜欢吗?”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我只觉得心里舒服些。从自己的嘴里居然能吐出烟来,多好玩儿呀!另外,看着烟雾还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

“妙子呢?”

“她在伯母那儿。”说罢,阿荣又吐出了一口烟,目光追着渐渐散去的烟雾。

“你哪儿也没去?”

“嗯。您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我感到,今后恐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阿荣一直在床边端详着熟睡中的佐山。她觉得,顺着窗玻璃流下的雨水,仿佛就是自己的眼泪。

市子可能怀孕的消息对阿荣的打击,不亚于这场交通事故。她感到自已被市子和佐山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伯父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本想一走了之的。”

“……”

“当时,我真不该离开您。”

“你还在想这个?”

阿荣的绝望情绪深深地感染了佐山,他几乎不敢正视可怜的阿荣。

“你去把妙子叫来好吗?”

跟阿荣在一起,令佐山感到紧张。

这姑娘的娇媚动人之处佐山至今不能忘怀,而这个心存幻想的姑娘恰恰为此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佐山后悔自己彷徨迷离,他在心里不断地责备着自己。

“您找妙子有事?”阿荣望着窗外的大雨问道。

“嗯。我想问问市子的情况。”

“那我去看看。”

“好吧。”

阿荣出去不久,便同妙子一起回来了。

“那边怎么样啦?”佐山问妙子。

“伯母说,您若是不放心的话,她就过来一下。”

“不,你回去告诉她不要起来,安心休息吧。”

“是。”

待妙子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后,阿荣说:“我想跟伯父和妙子言归于好。”

“那太好了。”佐山随口说道。

“不知她会不会原谅我。”

“根本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可是,谁知道呢!我从来就不了解她的心思。”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去了解。”

“也许我对谁都不了解,包括伯父、伯母……我这个人实在是太蠢了!”

这时,妙子进来了。阿荣赶紧央求道:“伯父,求求您了。”

“这根本用不着旁人出面。”

阿荣噤口不言了。她的目光箭一般地射向了妙子。

去河边

尽管佐山的膝关节还有些疼痛,但院方仍批准他出院了。

他的腿被绷带直挺挺地裹了一个星期,几乎已不听使唤了。医生嘱咐每天要按摩、散步。

在家里,佐山常常扶着市子的肩膀走路,即使不需要时,市子也过来扶他。

有时,他也扶着妙子或阿荣的肩膀。

阿荣肩膀瘦削,肩头裸露在无袖汗衫的外面,可是,佐山总是极力避免碰到那个地方。

“大家都在迁就我。”佐山常常这样想。

自从他受伤以后,加之听到了市子可能已怀孕的消息,家里所有的人都变得互相体谅、照顾,似乎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一个人。嫉妒和对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来的是一派和平的景象。

“逮住了,逮住了!妙子,你在哪儿?”阿荣一大早就大声地叫着妙子。

原来,阿荣在自己的房间里放了一个老鼠夹。

“是一大一小两只!”

小的老鼠仅一寸来长。

阿荣伸直胳膊,拎着那个带铁网的老鼠夹问妙子:

“怎么办?”

“放进水里怎么样?”妙子说道。

阿荣来到院子里,将老鼠夹浸在水池里。

大老鼠游到小老鼠身边,把它衔在嘴里,然后在网里游来游去,拼命地想钻出铁网。湿淋淋的大老鼠痛苦地挣扎着,一双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了。它将口里衔着的小老鼠举出水面,紧紧地顶在铁网上,自己却溺水而死。

“好可怜,放开它们吧。”妙子面色惨白,双手紧紧地抓住阿荣的手臂。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隔在自己与父亲中间的那张铁网。

“它们太可恨了!”说着,阿荣把老鼠夹整个浸在了水里。

“别这样,别这样!”

这时,屋里传来了市子的呼唤声:“阿荣!”

只见市子手扶着窗框,想要呕吐。她干呕了几次,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阿荣和妙子慌忙跑过去为她摩挲后背,并给她端来一杯水。

市子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用手捂住眼睛,顺势躺在榻榻米上。

“真让人受不了。我……”

难道又要流产?一种不祥的阴影笼罩在市子的心头。

三个女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妙子只跟佐山说了一声,便去看父亲了。

到了下午,阿荣也无精打采地回母亲那儿去了。

三四天前就已受到监视的台风终于在九月十日袭击了九州。这股台风没有通过关东地区,而是掠过了山阴的海上。

台风过后,天气异常闷热。据预报,这闷热的天气要持续到九月十九日的中秋节。可是,还未见中秋明月,天气就又骤然转凉,连日下起了大雨。

中秋节那天,佐山夫妇仍在云缝中窥见了中秋圆月。

市子近日性格突变,非常讨厌人。每当有人来访时,她都不太高兴,而且很少说话。她只希望能跟佐山两个人独处。

然而,她有时还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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