鬣王龙之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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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说人死後要去到天上，那便是“很高很远的地方”。
　　人或许是死了所以不能陪在我们身边，或许是因为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所以见不到面，提起妈妈似乎总是让爸爸的眉头锁在一起，所以从那之後，我便很少再提。




第二章：不吃肉的男人

　　“雷哥哥，雷哥哥！你到底在想什麽？！”一只小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终於看清是茵嘟著小嘴站在我面前。
　　“没什麽，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罢了。”我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过於白皙的脸孔总是飘著红晕出卖我的心思。看出我没有骗她的意思，茵开心得递给我一个筐子，里面满满装著两大块已经烤熟的肉块与一些鳞树嫩芽，我心里不由可惜，为什麽鳞树芽是生的而肉就非要是熟的，唉。
　　“今天猎手们猎到了一头成年西箩兽呢！每个人分到的肉都比平时还要多许多，这是你和陨叔叔的份～”我抬头便看到了远处西箩兽染血的毛皮，一些人还在收拾著残局，已经慢慢进入暖季，看来今年食物的来源再次丰富起来，若桃树也该结果了吧。
　　“谢谢你特意拿过来。”我将两块肉其中较大的那块放回茵手中的筐子里，“谢谢你的鳞树芽，我很喜欢这个。”
　　
　　
　　“结果他还是不肯吃肉吗？”芮微笑看著女儿一脸气馁的表情。
　　“是啊，就算我特意送过去，他也不愿意收下。”茵用骨刀切下一块烤肉塞进嘴里，西箩兽的肉明明就很好吃啊，为什麽雷哥哥就是不不愿意吃呢。
　　“雷就是吃素也能长得如此高大，才让陨如此自豪啊。”
　　
　　“真不知道你这点到底像谁。”爸爸笑著摇摇头，看我把去过苦味的鳞树芽与鲜嫩的苔类一起伴著酱料塞进嘴里嚼。爸爸的意思是他与我未曾谋面的妈妈都不是不吃肉的素食者，而我却不同，为此我从没解释过，其实对於我来说，完全熟透没有半点血腥味的肉完全不如美味的植物与野果来得有吸引力，当然，这是我的小秘密，并不曾让爸爸知道过。毕竟，一个不吃肉食的人比一个喜欢吃半生肉的人要正常得多。
　　“肉是你自己去拿的？”爸爸问我，我已经留下比较小的那块了，难道还是被发现了麽……在爸爸眼中，我的谎言将更加无所遁形，只好挠挠後脑勺，承认，“是茵拿来给我的，还有鳞树芽，也是她给的。”
　　爸爸眉毛一扬，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得出茵真的很喜欢你。”我心想，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啊，可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芮与茵的爸爸曾经和我说过，想等茵满了十六岁之後就把她嫁给你做妻子。”看著爸爸脸上温暖的笑意，我心中一阵凄凉，爸爸该不会已经同意了吧……
　　“放心，我没答应，你们都还小……噗……”爸爸一定是因为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才笑的，没办法，一说到茵对於我的热情我就很是头疼，她明明就只是个十六岁都还没满的小姑娘……唉……
　　“爸爸，你不是说今年想吃若桃吗？既然他们已经能采到鳞树芽，那我明天想去看一看若桃花是不是开始凋谢了，顺便摘一些蕨树细枝回来。”
　　“若桃树很高，虽然你很会爬树，这麽多年没爬过，真的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我已经这麽大了，技术只会进步不会退，放心吧。”
　　其实，就如同许多年前从胡桃树上掉下来摔断腿那次，就连族里的巫医都说那条腿废了，爸爸还是不同意弄断它，只是帮我固定好不动，没想到过了几天，断掉的腿竟然自己接好了。
　　就连我自己都很惊讶不敢相信的事情，爸爸却还是显得很淡定，仿佛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更要担心我，在我受伤期间，不眠不休的照顾我，一直到我能够下床走路，才终於倒下睡了一天一夜。爸爸总是对我有足够的信心，却又担心我的安全，我心里明白。
　　
　　
　　有一些年纪相仿的男人，总是以不吃肉这点来甚讽刺甚至嘲笑我，但除了连女人都不如之外，倒也说不出什麽更过分的话来，而对於他们的冷嘲热讽，我总是一笑置之。并不是因为我大度能忍，只不过若是换作我，每天吃肉却还长不过一个吃素男人的耳朵高，我想我也会狠狠嫉恨他。
　　许多大人都说，我之所以这样有超出年龄的内敛，是因为我有一个性格温和又有耐心的爸爸。
　　我总是笑著说可不是麽，我爸爸最最温柔了，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说错话，爸爸也是会用巴掌招呼我的。
　　
　　
　　“爸爸爸爸～”小雷诺斯只能够到爸爸的袖口，荡啊荡。
　　“嗯？”
　　“恐龙之所以叫做恐龙，是因为它们又大又恐怖又恶心是不是？”
　　“啪”巴掌丝毫不犹豫地打偏了雷诺斯的小脸。
　　“谁告诉你这些？”陨气得肩膀都在发抖。
　　第一次见到爸爸这麽生气，小雷诺斯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得，印著红手印的小脸更加惨白，却没有哭。
　　不习惯打人的手也在刺痛，陨蹲下身抱住儿子，他的宝贝一直都那麽乖，要不是有人教他怎麽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对不起，爸爸不该打你……对不起……”
　　小雷诺斯回抱住陨的脖子问，“爸爸为什麽生气？雷诺斯说错话了是不是？”
　　“那些人啊，根本就不了解恐龙，就不能那样说他们……”摸著宝贝的小脸蛋，陨一脸心疼，“恐龙很强大，非常强大，比你想象的更加强大，同时他们还很温柔，很美丽……你要记住，雷诺斯，谁都可以说恐龙的坏话，只有你和我，不可以。”
　　小雷诺斯还想问为什麽，却没有问，只是乖乖的点头，因为爸爸的表情很是伤心，他又让爸爸伤心了，这样不对。
　　那年，雷诺斯六岁。
　　
　　
　　当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直接再关上。
　　“茵，怎麽了？”正面被人用泪眼盯著，当然不能再将门关上，只好笑脸相迎。爸爸还在房里，我走出来将门带上，还很聪明得将筐子抱在胸前，这样起码可以防止她突然扑上来。
　　“雷哥哥，她们……她们说，因为陨叔叔抛弃了妈妈，所以……所以妈妈才要把茵塞给……塞给你……做……做妻子……”说到“妻子”两字的时候，女孩声音明显小了，挂著泪水的小脸上晕出两朵红晕。
　　雷诺斯心中微叹，要不是紧紧被盯著他就想翻白眼了，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何来的“抛弃”一说。
　　“她们还说什麽了？”
　　“她们还说雷哥哥又不是我的亲哥哥，根本不会喜欢我……可……可我很庆幸雷哥哥不是我的亲哥哥……”说完用十分期许的眼神看著我，看来不安慰她一番，今天是无论如何走不出去了。
　　“唉，不管她们说什麽，我也不会选她们来做……妻子的。”
　　“那茵呢？茵可以吗？”她上来想抓住我的手臂，却被我用筐子巧妙地挡开。
　　我但笑不语，绕开她走了出去，与我想得一样，她并没有缠上来。认识了我这麽许多年，就应该知道我的原则，这世界上唯一能让我去做不情愿的事情的，只有爸爸，而爸爸一向宁愿选择去逼自己，也不会来逼迫我。对於那种做不到的承诺，从来都该是绕道而行。




第三章：回忆初识

　　当那抹倾长的背影走出视线，茵擦净脸上泪痕，好几个差不多大的同龄女孩靠了过来。
　　“怎麽样？你都哭得那样可怜了，他还是不为所动麽？”
　　“你不是很有把握的麽？小美人儿～”
　　“反正你就快要满十六岁了，他还大你三岁多，他爸爸一定会同意你们的事情的～”
　　“就是啊～你是族长的孙女，谁敢和你抢呢～”
　　“……嗯。”茵点点头，的确，她该放心的，部落里，做雷哥哥妻子的女人，除了自己，哪里还有更好的人选呢？
　　
　　
　　坐在蕨树枝上，雷诺斯伸长脖子向深处望去，能够看见一些今昔交界因温差而产生的浓雾，像一面不透风光的墙壁，遮住另个世界的风景，使之神秘不已。
　　
　　而那一年暖季，也是在这棵树上，小小的九岁雷诺斯伸长细瘦的手臂，却够不著位置稍远的蕨树芽，急得满身薄汗。
　　突然听到野兽杂乱的嘶叫与撒蹄奔跑声，那是西箩兽的声音，它似乎在被什麽追赶著，听起来十分凄惨狼狈，雷诺斯好奇得竖起耳朵，难道是部落里的狩猎队伍在打猎麽？从没看过什麽大场面的雷诺斯心里不由打起鼓来，不要被他们发现才好，难免会被训斥，让爸爸知道就不好了，他可不想挨骂……
　　而，小雷诺斯并不知道，追在巨大西箩兽身後的，并不是什麽狩猎的人类队伍，而是一头不知名的野兽，他也并不关心，因此蹲在树枝上的他只是埋著头轻轻抱著身旁滑溜的树干，想安静地等他们奔跑过去，心里祈祷著自己千万不要被发现。
　　
　　不料，随著西箩兽一声惨叫，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就在树下不远的地方，激起巨大的灰尘与震动，雷诺斯赶忙捂住口鼻。双手离开了树干，脚下本就是滑溜的树枝，震动加上长期蹲坐有些麻痹的双腿，雷诺斯毫无悬念地摔了下来。
　　
　　糟了……
　　小雷诺斯面朝下将脸埋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撅起小屁股摇一摇，小手小脚扭一扭，没有摔断哪里的样子，太好了，如果只是擦伤之类的，回到家之前就能长好了，不用担心被爸爸发现了～
　　只是……好像还是有不好的事情……血腥味浓重，头顶传来西箩兽的嘶吼断断续续，还夹杂著不属於西箩兽的粗重喘气声……那不是人类，是什麽？
　　在孩子的思想中，好奇心总是大於一切，雷诺斯并没有想要装死，也完全没想过既然已经让野兽发现了自己，就不能让它更，注意自己……
　　甩掉头上的枯叶，小雷诺斯猛地抬起头对上野兽的眼睛，原来它也正看著自己。
　　
　　
　　寇沙眼珠一转，一二三……七八……九对一，看来对方真是很看得起自己，对付一只即将成年的鬣王龙而已，竟然派出就九只同伴来围攻，从出生到现在的十七年里，寇沙头一次感觉敌人对自己的生命真正能构成威胁。
　　恐爪龙这个食古不化的族群，总是以脚上的中趾巨爪与绝对的数量优势来伏击落单的大型恐龙，即使是将近成年的鬣王龙，他们也有必胜的把握才前来伏击。
　　切，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了，寇沙左右摇摆尾巴，始终用长满利齿的颚部正向面对敌人，不让他们有机会绕到自己身後，他很清楚，一旦背後有了破绽，就会因此而送命。双方僵持不下，九双眼睛紧紧盯著自己，毫发无伤逃脱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现在天色还早，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撑到哥哥出门来寻找自己。
　　尾尖突然被裹入一团凉意，明明是暖季，这种沁入皮肤的触感只可能是一种情况──背後便是今昔交界的雾气层。
　　被冷死……好像比被这些家夥撕碎要来得完整一些，寇沙在心中掂量，他虽是骄傲的鬣王龙，却也是能屈能伸的孩子，不会为了尊严与对方拼命。脚步渐渐靠後，从尾端开始融入雾中。
　　恐爪龙群中似乎有龙识破了他的意图，平衡瞬间被打破，为首的几只龙迅速扑了上来。
　　虽然寇沙以寡敌众，但他可不是吃素的，张开血盆大口迅速咬断了其中一只恐爪龙的脖子。但却因此让另一只抓了他个低头的空当，跃起一爪，即便反应及时，偏头躲过了足以划破喉咙的巨爪，脖子右侧的坚韧皮肤还是被划破一道口子，血液奔流而出。寇沙吃痛，愤怒地咬起伤了自己的那只恐爪龙，甩头将其抛入身後浓雾之中。
　　剩下的恐爪龙突然间安静下来，继续围堵著寇沙不愿离开，只是攻击不再。寇沙心中轻笑，显然，比起能随便咬死同伴的自己，那些家夥更加忌惮身後的浓雾。
　　当寇沙几乎将整个身子嵌入雾气之中，恐爪龙群只是尖叫著靠近，却不敢真的追过来。
　　一直到寇沙穿过浓雾另一边，踩到那头被自己甩出来的恐爪龙，他脚上巨爪还沾著寇沙的血迹，脖子上带著被他咬出的伤口，已经奄奄一息。遂低头对准他的脖子，直接给了他一个痛快。真搞不懂这些家夥，为何能够如此不珍惜同伴。
　　透过浓雾，还能听见恐爪龙们发出不甘的嘶叫声，看来短时间内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毕竟，现如今要碰到一头独自出行的巨龙，实在是太难了。
　　
　　今界的暖季果然比昔界的寒季还要冷许多，鬣王龙并不像恐爪龙那样脆弱，但寇沙并没有忘记，他独自出门，是为了来狩猎，由於被恐爪龙所打扰，自己的肚子还是饿著的呢。
　　
　　这头毛茸茸的野兽比昔界那边的猎物要大得多，它长著尖锐獠牙，看起来却不够凶悍，见到自己拔腿就跑。
　　寇沙来了兴致，不顾脖子上还在淌血的伤口，迈开双腿追了上去。
　　
　　那野兽奋力迈开四蹄却跑得并不快，至少没有寇沙快，要不是肚子饿了半天，他还想继续追上一会儿。
　　扑倒它的时候，寇沙并没有费什麽力气，甚至比扑倒一只有不到它一半大的恐耐兽还轻松。或许是它之前生活得太过惬意，从没想过会死在一只鬣王龙的嘴里。
　　
　　只是还没等寇沙的利齿刺破巨兽的喉咙，又有一个东西伴随著惨叫声从天而降。
　　
　　那似乎是一个人类。
　　他很小，至少比自己的人形要小许多。只见那小人撅起小屁股扭一扭，又动动手脚，似乎没摔坏的样子，不消一会儿，他甚至还抬头与自己对视起来。
　　
　　哥哥说过，若是看到人类，就要想办法吓跑他们，千万不可以冲动，一口咬死了事。人类虽然弱小却是十分麻烦的动物，尤其是团结起来，就更是大麻烦。
　　
　　那是一只从没见过的野兽……当然，小雷诺斯真正见过活著的野兽也著实不多。它通体紫黑色，背部中段一直到尾巴末端张起一张帆一样的东西，颜色较背上稍浅，曲起的後腿强健有力，前肢较短，也同样生有尖锐的指甲，肌肉发达，此时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