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花絮-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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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养过猫，以后大概也不会想养了吧……有这头大猫咪就已经累得我够呛。
　　帮他接案子，替他跟发薪水的老板吵架，充当免费助手，时时嘘寒问暖，打扫家里料理三餐，做了那么多，这头大猫咪还嫌不够，非要我将整颗心献上才肯餍足。
　　猫这种动物啊，麻烦的紧，偏偏又可爱的让饲主心甘情愿受罪。
　　「Master——」猫爵尾音拉得好长，细长猫眸满是期待的望着我，亮晶晶的，哪有一点「幼小心灵受伤」的样子？
　　他的睫毛不是挺长，但眼角的形状十分漂亮，细细尖尖，偏琥珀的瞳色，真像头猫。平时总盛满倔傲，可当他专注的望着我，那双眼好似莫内的画作，斑斑点点的色彩化作细腻的温柔，令人渴望一脚踏入其中。
　　在他的双瞳中，我的倒影，是否也成为一幅画？
　　撒娇没用……本想这么说，拒绝的话语却哽在喉间，我轻拍他的脸颊，勾起嘴角。
　　他眯着眼，耍赖似的撅嘴唇，扬起脖子要我给他「安慰」。
　　唉，无可奈何，我只好在他头顶亲了一亲，就当在亲头宠物吧——特大号的那种。「小猫咪乖。」
　　「喵。」猫爵脖子拉得更长，撅起嘴唇偷吻我下颚，我低下头正要骂，他温软的嘴唇就贴了上来，手抵着我的脖子，让我贴近他。
　　这或许叫……养虎为患？
　　礼拜一，我上班的情绪从来没有如此低落过……患角膜炎却被迫要连三天加班那次不算的话。
　　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我真想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直被猫爵牵着鼻子走，我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优柔寡断的个性？很清楚这种情况，拖久了对两方都是伤害，是该尽快把那些事情跟他说清楚，说不定他会因为失望而对我死心……这念头让人更加郁闷。
　　心不在焉，结果早上的工作进度还不到平时的一半，我果然不专心就没办法好好做事。
　　正想打自己一巴掌振作起来，MSN接连亮起，看得我更加烦闷。
　　相较于文编是作家的桥梁，美编就是画家跟公司的沟通管道，就算心情再怎么低落，画者的疑问还是得提起精神认真回复。
　　对画家传来的草图提点了几句，回答另一人关于交稿期限的问题，还要拜托某大手接新人作家的封面稿子，光是MSN的往来就忙得焦头烂额，而烦恼的根源，猫爵大人也来凑一脚敲我的MSN。
　　猫爵★今日送印／CWT／商业封面X3／办公室系列三／合本封面　说：小米奇（跳跳），HERO猫要送印了！
　　我正忙着，随便回了一句：
　　美编组奇小奇，请各画者爱用FTP上传，MSN最近爱耍傲娇　说：写完啦！去吧勇者。
　　猫爵画了只欢欣鼓舞的Q版自画像——就是我给他画的那只——我回画一只两手举高高的小老鼠。
　　猫爵★今日送印／CWT／商业封面X3／办公室系列三／合本封面　说：嘿嘿，我先拿去让花花校对一遍，她要陪我送印。
　　美编组奇小奇。请各画者爱用FTP上传，MSN最近爱耍傲娇　说：喔，花花跟你一起去？
　　猫爵★今日送印／CWT／商业封面X3／办公室系列三／合本封面　说：她要顺便印特典。
　　美编组奇小奇。请各画者爱用FTP上传，MSN最近爱耍傲娇　说：你们都这么赶，谢哥会哭。
　　另一边的MSN连响好几次，我先切过去回复对方的问题，等想到时，猫爵已经离线，留下几行讯息。
　　猫爵★今日送印／CWT／商业封面X3／办公室系列三／合本封面　说：哪有欺负他，谢哥有佛光咧。
　　猫爵★今日送印／CWT／商业封面X3／办公室系列三／合本封面　说：像还在吗？
　　猫爵★今日送印／CWT／商业封面X3／办公室系列三／合本封面　说：OK你先忙我出门了掰掰（L）
　　他画上一只拉长手臂使劲挥手的Q版猫爵。
　　能及时赶上真是太好了，否则我这里的窗子关上，猫爵那边的窗子却大开就太罪过啦！我不是上帝，付不起门窗开开关关的责任。
　　MSN回个一段落，我看时间差不多要中午，决定先出去吃个午餐再回来恶补工作进度。一从专注工作的状态回神，小老鼠我睁开眼睛注意到外头的辽阔天地，才发觉我所认知的世界已经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夸张了点，简单来说，就是一回神发觉编辑部多出不少陌生人，绝对不是举着旗子的社会实录见习团，那些人脸上紧张的表情，我只在一个时候看过——面试当天我照镜子整理仪容时。
　　「纳豆，这些人来面试的？」我问着座位隔壁隔壁的纳豆，见识过艾小咪同学的天兵，我肯定问她绝对不会有答案。
　　纳豆抽空看了一眼，说：「嗯，第三批人啰，希望能应征到不错的帮手。」
　　这么说来，好像有听谁跟谁提起最近会开始应征——读音：捕捉——新奴隶，这阵子都在忙猫爵的事，一直没去注意这些。身为美术总编，要征人应该会跟我讨论才是……我有不好的预感。
　　「这么说来……美编组会征新血吗？」我抱着一颗忐忑的心问。
　　「不会耶。」、「怎么可能。」艾咪与纳豆同声说。
　　非常感谢两位详尽的解答，我什么都明白了。
　　手中捧着的幼小心灵碎成千万片……文编、企划、仓储是人，我们美编就不是！好啦好啦让我们三只小老鼠同甘共苦的做到死总行吧。
　　「竟然这样对我们，真『桑心』。」我揉揉发疼的胸口，决定午餐吃我心爱的汉堡排，弥补心中缺口。
　　靠墙的三间会议由三大主编坐镇，求职者在门外排队等着面试。小老鼠兴趣缺缺地走过他们身旁，刚好看见一个脸上写着「社会新鲜人」几个大字的男生，面色苍白的推门走出会议室。
　　我回头多望了一眼，从缓缓阖起的门缝瞧见把关者的脸——心藤邵大主编。
　　孩子，祝你好运。我在心里拍拍对方的背。
　　经过求职者长长的队伍，我恍然忆起当年的自己，大学时期就与许多在线画家多有接触，误打误撞进入这间出版社做美编，当时小小的公司已经扩展到现在规模。
　　而我呢？又成长了多少……原地踏步？抑或被逼着后退。
　　这不是多能说嘴的职业，并非抱着什么伟大的志向，纯粹是要混口饭吃，为缴房贷挣这份薪水。我没有太大理想，也非多正直的个性。只不过，想尽力捍卫自己认同的道理，慰藉午夜梦回被后悔袭击的心。
　　在饭店做二厨的学长常劝我别为那种小事介怀，但我是小肠小肚子的老鼠，就是死巴着放不开……
　　心满意足的杀掉四百块大洋享用汉堡排餐，从打击中振作起来的米奇老鼠，点上眼药水，继续排版大业。
　　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当然不是享受的那种——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等我意识到时，计算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多。评估剩下的工作，还有两本书的排版跟封面设计，我想今天非加班不可……活该啊谁叫我早上不专心，怨不了谁。
　　喝几口同事买来的罐装咖啡，我打起精神要继续排版，丢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猫爵，我接起手机。「喂？」尽量压低音量。
　　「米奇，你在忙吗？」电话那头的猫爵也将音量压低。
　　「是啊，怎么了？」
　　「想问你大约几点能下班，我跟花花刚从印刷厂出来，回去时会经过你们那边，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餐？」
　　我想了一会。「我最快八点才能走，还是你们去吃吧。」
　　「这样啊……」猫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那我跟花花一起去吃了。」
　　「嗯，玩得开心点，好好放松一下。」
　　我们没有多聊，这句话讲完后就挂掉电话。
　　真好啊，可以一起去吃饭，猫爵的工作是「宅家里」，很少有机会出来走走，彼此又住得近，就不会特别约去哪玩……我可能太过习惯他的存在，而他，也一样。
　　猫爵完稿后，我便不需要再待在他家里帮忙，是该松口气，但我却莫名的觉得心情低落，我好像是被困在转轮上拼命奔跑的花栗鼠，怎样竭尽全力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该怎么办才好……我抹抹脸。
　　我想自己是在意他的。
　　结果我拖到快九点才下班，而且工作还没做完，因为肚子饿到不行，才认命的将「作业」带回家。
　　「辛苦了。」
　　在走廊上巧遇发行部的铭诚，看样子他也是忙到现在才要打卡下班。我以为发行部都很悠闲呢，只要够会交际、酒量好就行。
　　我扬手跟他打声招呼。「你也辛苦啦，怎么那么晚下班？」
　　铭诚两手插在口袋中，耸了耸肩。「讲电话。」
　　我帮他按电梯钮。「跟女朋友？」
　　「是就好啦，盘商那出了点问题……」
　　「是喔。」看他这样语带保留的说法，莫不成介入了黑道？……唉，这世界就像床垫，表面柔软舒适，掀起来底下一层灰，看得越清楚越觉得恶心。
　　从前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大了一点后才知道没那么简单，地球不是因为我们转动。
　　「我这里也有麻烦事，有个画家一直不肯改稿子。」
　　「画得很糟吗？」
　　「该怎么说呢……」电梯门敞开，我跟铭诚一起走进去。
　　前个月因为一件宣传企划案，我与铭诚陪广告包商喝了几次酒，就因为这样被心藤的狼女们传言我们有什么暧昧，拜托，去那种粉味十足的酒店，要发生什么也是我跟「小姐们吧。更何况在场还有其它人。
　　「编辑跟作者都抗议图与故事不搭，但画者坚持不改稿，我又还能怎么办？他说的理由我能接受，毕竟每个人对故事的认知不同……两方都很坚持，结果我就被夹住啦。」请叫我看起来很难吃的夹心饼干。
　　「我这边也是，有两批人在分……」
　　活生生的「社会实录」体验。
　　谈话间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当」的一声打开，夜晚冷冽的空气扑面涌来，冷得我打个颤。
　　铭诚看我这样虚，笑着搭上我肩膀。「会冷喔，冷的话要喝酒啦！……奇奇晚上有事吗？我们一起喝酒怎样？」
　　这酒鬼……我失笑，正要说还有事要忙，铭诚移动的脚步突然停下，奇怪的看着前方。
　　「咦？这人真眼熟？」
　　铭诚指的是站在服饰店门前充当活人模特儿的男子，对方身形高挑，五官说得上帅气，尤其那双尖长的猫眸像会勾人似的。印上某潮牌LOGO的V领棉衫，及当季流行的银灰色牛仔裤，脖子围着感觉没啥保暖效果的装饰条纹围巾，短发染成抢眼的红褐色，挑染几撮金。
　　那臭脸瞪着我们的男子，正是我最新注册的宠物——猫爵。
　　「猫爵？」尾音上扬，我疑惑对方怎么会出现在公司门口，他不是跟花花去吃饭吗？
　　一与他对上视线，他竟然撇过头，「哼！」的一声转身就走，看得我傻在原地。
　　见鬼了！他耍什么脾气？
　　终于意识到铭诚的手正搭在我肩膀上，心里大喊冤枉，我们两个直男就算被关在同个房间里，也只会一起看A片啦！
　　「原来他就是猫爵，难怪很眼熟。」铭诚恍然大悟的点头，「他怎么走了？是来找你的吗？」
　　「我也不太确定……」看着猫爵走到街的那头，停下，等了一会又继续走，「我想我应该追上去？」
　　「喔，好，那就下次再约……」铭诚的手机正好响起，他铁青着脸走到一旁接听，朝我挥了挥手。
　　我也挥挥手说声「明天见」，往猫爵负气走掉的方向追去。
　　晚上九点，数百公尺长的商店街，逛街的人潮络绎不绝，我被人撞开，又让一对情侣挡住去路，回过神，猫爵的背影一下就淹没在人群之中。我站在路旁四处张望，视线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就是没发现他。
　　焦急从心里浮起，我掏出手机拨打他的号码，电话那头无人接听，来电答铃反复唱着过时的情歌。我揉揉鼻头，觉得不知所措。
　　挂掉电话，又再打，猫爵依然是不接，我气得忍不住爆粗口。「赶羚羊你这死傲娇！快给我接电话。」这句脏话的重点是「傲娇」，不是羚羊。
　　你要我怎样？我又能如何！……面对你的等待，答案我却是更加的犹豫。
　　我不是你以为的人。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现在没人响应……」手机那端传来平板的女声，我不死心的又打了一次。这里少说也有上百家店面，猫爵要是有心想躲，我就算找到死也不可能遇见。
　　「快接啊！……」拿着手机，我继续在街上四处找人。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音乐声，不像店家播放的CD，是同人界最近很流行的动画片头曲，沙沙的音质听起来应该是从某人的手机中发出。
　　猫爵也用这铃声——念头闪过脑海，身体已经抢着动作，我转过头，猫爵就跟在我身后几步远的距离，动画片头曲从他裤子口袋传来。
　　这场景，若在言情小说中发生，主人翁肯定立刻扑上去抱住对方，捶打他胸膛说：你好坏，吓人家……而若是恐怖小说，被跟踪的对象肯定马上杀猪似的放声尖叫。
　　但现在不是在演偶像剧也不是拍恐怖片，所以我的反应是挂掉电话，走过去巴他的头。
　　「白痴！」
　　猫爵不闪也不躲挨了我这记，脸上浮现苦笑。「我自己也觉得挺蠢的。」
　　「你怎么在这？」手机放回口袋，我朝过来的方向折返，捷运站就在公司对街，这头蠢猫害我白走好大一段路。
　　猫爵跟在我身边，举起被绷带缠成粽子的双手，做了个耍萌的猫咪洗脸动作。「喵！」
　　「你去看手？」
　　「我想等你一起吃饭，所以先绕去中医那看手。」猫爵说。
　　现在都几点了？餐厅早就收得差不多啦……「那花花呢？」
　　「早走啦……嘿，我有礼物要给你。」猫爵手伸进牛仔裤口袋掏东西。
　　「什么礼物？」我停下来等他。
　　猫爵手包成这样不方便动作，他摸了好一阵，才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细银链。「这个。」
　　原来是条最近流行的女用长项链，银色链子，吊着一株不织布做的红色蘑菇，约有手指长，旁边点缀着叶片、花朵等自然风的小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