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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旧故事作者:奇怪的猫先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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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
陈抒怀却仍然觉得那个躲在高瘦身影后面微红着脸的小人儿要比眼前的高瘦俊俏小生要来得让他喜欢,可是这般隔了个人,到是真让他失了点儿戏弄的心思,也罢,陈抒怀瞄了眼着青裙的身影,才施施然地离去,嘴里哼的正是他们唱的那段曲儿。
陈抒怀到底是心痒难耐了,也是许久没了这般迫不及待的感觉。他从来是不会去抑制自己的念头的,就接见了班主,向他暗示说要怜卿来作陪,居然被委婉地拒绝了,二度遭拒让原本脾气还不错的陈二公子也恼了,就关照着下面的人“照顾”这戏班子,想着这样逼一逼总该应承了吧。
戏班的生意变差了,怜卿发现,就连王夫人也没像往常那般隔三差五地让他到府上唱曲儿,他隐约是知道的,在其他人责难的眼神中,他约摸清楚是自己闯了什么祸,可浮生只宽慰他会没事的,是他多虑了。但怜卿仍觉得不安。
怜卿倒是努力避开了,但到底还是让陈抒怀找到了机会。那日,陈抒怀听下边的人告诉他怜卿在东市有场戏,也过去看了。台上的人儿唱得专注,一曲昭君出塞演绎得真切,倒是入戏得很,丝毫没有察觉陈抒怀从始至终都在他身上打转的眼睛。
怜卿这日不是同浮生一起出戏的,唱完了就发现天都暗了,也忍不住有些怕,自然是收拾了衣物,卸妆完毕就想要走,刚要出戏篷就被拦住了,陈抒怀似笑非笑,道,你果真在躲我呢,这心肠够硬啊,也不怕这戏班子散了?
看怜卿躲闪得害怕,陈抒怀是真的有些气,这人怎能避他如蛇蝎呢,他还是初次被人如此厌恶啊。
这样近看这人,只觉得越发的瘦,力气并不大,使了劲挣扎却还是挣不开,“你,你…你放开…”怜卿紧张得有些结巴,那人明显是生气了,连怜卿这般单纯的人都察觉出来了,他怕了,连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陈抒怀到底还是花了心思打听怜卿这个人的,有些单纯,善良,心软,他也清楚这小人儿是不会弃整个戏班于不顾的,你陪我一阵子,我高兴了便放过你们,可好?陈抒怀努力笑得温柔些,但是真切是看不出些温柔的样子,他也只会痞笑,冷笑,大概觉得这样会更难看,于是他只好绷紧了脸,摆出一副不好商量的样子。
怜卿本就是个胆小的人,又真真心肠软,知道了是自己害了戏班,也觉得满心的愧疚,虽说还是怕着陈二公子,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篷里其他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陈抒怀把怜卿带了去,毕竟,这本就是会发生的,再如此不识抬举,说到底只是折腾自己…
(七)
怜卿这样温良的颜柔和的性子倒真让陈抒怀下不去手,只每日让他唱个曲儿,还让小厮替他送信回戏班,说是在陈府作几日客人。
怜卿只觉得这陈抒怀也并不是多坏的人,待他算作是温和的,也供他吃食,只每日定让他唱个曲儿,一同吃些糕点,也喜爱喂他吃食,瞧他红了脸就觉得高兴的样子。
怜卿到底还是不懂陈抒怀的那点儿小心思,他并不很喜欢强迫别人,特别是怜卿还是个处子,就显得越加的珍贵了,本来就是他倾向的那类型,就生了讨好的心,而怜卿这般长相,也就总让人禁不住想要怜惜的。
只陈抒怀万万没想到,变数来得如此之快。
那日府上来了客人,他的爹亲便向他借去了怜卿,说是哼个把首曲儿给客人听听,陈抒怀也不觉得怎般,这样的事儿也本就平常,怜卿听了口信就先向他行了礼,这才向正厅去了。
那日陈抒怀真好出去与友人相见,夜里回得晚了,经过怜卿住的偏院,屋里的油灯早熄灭了,还不觉得很在意,只第二日怜卿没有出现在他惯坐的那张椅子的旁边,才觉得奇怪,问小厮,那奴才只说是一夜没有回来了,陈抒怀只预感着生了些什么事端,还是毕恭毕敬地去寻了他爹,陈老爷子还在逗笼里的鸟,见儿子这般急促,皱了眉,道,你找那个伶人?副官大人看着挺喜欢的,我便将他送去了。
陈抒怀张张嘴,到了嘴边的怒火硬是生生地压了下来,只行了礼,再退下了。
他是陈二公子,他生于富贵之家,但是他也只是陈二公子,连反对下陈老爷的心思都是不被允许的。
待浮生终于熬过了三天,想要到陈府领回怜卿时,却只带回了这般含糊的消息,怜卿被一个副官看上了,便带走了,想是享乐去了,回不来了。
浮生看着那位陈家二少,气极了,牙缝里挤出二字,无耻。
那人居然笑笑送他离开,一脸受用的样子。
也是至那日后,怜卿就失去了音信,也只浮生一人仍相信他还是活着的,那样坚持着…
(八)
那日,怜卿是被陈府的人迷晕了送到那副官家中的。
副官姓张,样子有些军人的刚毅,只一双眼很是温柔,看着真有些像怜卿一般。
怜卿醒来时天已经透着亮光,那人就坐在他旁边,温和地看着他,你唤作怜卿?
后到了张府,又被他用刀子划破了手指,与那人的血交融为一体,他轻声对他说,孩子,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吧。
怜卿想说不苦的,只这人一身整齐的军装,瞧着就煞人,就唯唯诺诺得不敢言语了,张副官摸摸他的头,对他说,爹亲来接你了…
怜卿只觉得讶异,他当了二十多年的伶人却忽然被个军官领回家,说是他的父亲,也看过他娘亲的画像,同他像极,一双眼却是微微带挑的凤眼,他忽而就想到了浮生,是啊,浮生也有着一双勾人魂魄的单风眼,浮生对谁都疏远冷漠,只独独对他一人温和,浮生是不是该要担心他了呢?
旦日,怜卿随那张副官同桌吃饭,诺诺不敢言语,同桌的人还有两位夫人三个小姐,张副官虽是严谨的人,但也是掩不住欣喜的,命小厮给怜卿夹去鲜嫩的桂花鱼舌,红焖的里脊肉,又点了数道菜食,只怕那怜卿饿着。
只这怜卿说到底是个男子,还是有些男儿征兆的,也是被当作女孩儿养着,自然多了些脂粉香,张副官不禁皱眉,而这般的念头在怜卿有些害怕地向他表示想要回去的时候,就更甚了。
他倒是派手下去查探了事儿,也是知晓这怜卿是那戏班主给养大的,这些年的情感就深了些,他旁算了一番,就令人送些银钱过去,算做买下了怜卿,想想,又吩咐下去,带一句话给那班主,怜卿溺死了,算作他买下了。
张副官给怜卿另取了个名,唤张青风,他记得他曾经宠幸过的那个戏子叫青鸾,那般秀气温柔的女子,却在他再娶一房时带着身孕逃了,只是那时他对她的那点儿心思早就淡了,瞧她未带走什么,也就没去追究了,后听府中的大夫谈起那人身怀有孕才觉悔恨,他是喜爱孩子的,也一直没能得个男丁,这女人居然就带着身孕逃了,自是讶异的。
谁道戏子无情,他抚着拇指上带着的玉扳指,饮了一口茶还是冲不去那点儿苦涩。
怜卿宛若跌入了梦中,梦里他有了爹亲,梦里他成了少爷,只独独缺了浮生,缺了如同他生命的一角般的戏,他就越发觉得是场恶梦了…
怜卿那一头长顺黑发生生被张副官命人剪断,留齐整的中分发,也不再穿长裙,而是一身墨色绸缎制成的衫子,看着倒也生了些男子气儿,只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带了些小家子气。
张副官便多让他与其他公子接触,只不让他回从前的戏班罢了,他也没欺骗他,只说从前的怜卿已死,而今你是我张为雄的儿子张青风。
怜卿时常在梦中见着浮生,还是那般清冷俊颜,一双眼冷而微挑,唤他怜卿,对他笑,他就觉得难过,心口揪住一般地疼,张府是在南京的,离他们那个没有定点的戏班太过远了,他是回不去了,也找不到了,怜卿觉得他是被抛下了,这般的日子是有多好呢,可他只觉得难过啊,“浮生,别走,别…别走…”怜卿睁开眼睛,已经醒了,大约还是夜里的,屋内没有点烛火,满室的清冷月光,怜卿几乎要落下泪来,只觉得满心的难过孤寂比这月色还要凉些…
(九)
怜卿娶妻时正好是月初,那年他二十五岁。
娶的是陈家的小姐,陈抒怀再次瞧见怜卿时已然有了三房娘子。也是很多个年头没再遇见了,这时的怜卿已然是以张副官唯一儿子的身份出现的,张青风,也还是那样温柔腼腆的,只多了一点儿忧郁,陈抒怀忽而觉得有些难过,只喝了杯水酒,连恭喜都未说就先离了席,说是身体不适,他父亲倒还是记得他对张副官儿子的那点心思,自然是自以为体谅地让他先去了。
张抒怀的确是难过了,不过不是为了那个腼腆的人儿,只是想起另一个人来,那个叫浮生的男子。
张府送来银钱时连陈抒怀都是相信了的,他以为怜卿大约是淹死了,也是难过了一阵子的,只难料那浮生却不信,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又能怎样呢,毕竟是上头的人带了去的,他们这些地位低的还能如何,连那戏班主也是难过地落了泪,拜祭几回,便要离了这伤心地儿。
陈抒怀那日在酒馆吃酒,就看见了浮生,那人还是那般俊俏模样,一双眼冷虽冷却媚如丝,一袭月牙白长袍,衬得越发俊秀,那人倚在林家公子的怀中,林家公子陈抒怀倒是识得,花名在外,比他还要风流,只不过倒真算是有点权势的。
陈抒怀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连笑都构勒不出,只提了壶竹叶青便离了馆子。
再遇到林家公子是在半年后,那时陈抒怀娶的正是林家妹子,倒的确是个大家闺秀,笑起来也腼腆地秀气,陈老爷子让他娶,本也是违背不了的。
酒席上遇见林公子,偶尔就提起了那俊俏小生浮生,那人倒是笑的邪气,道,那伶人生得也是俊俏,只不过太傲气,居然想勾引张副官的儿子,被张副官一枪毙了,人还没见到就给误了性命,人啊,怎的要如此贪心呢…
那人还是笑,叹着浮生的身子果真是好,而今也不知尸身丢弃在哪儿。
陈抒怀真的是诧异了,又觉得有些疼,浮生,这人真是固执得可以,也不信着怜卿早就丢了性命,还白白误了命,他只觉得落寞,到底要如何才能换来这般对待呢,陈抒怀不懂,只能饮得更多,半醉着送入了新房。
(十)
怜卿新婚那夜正是年初,院中也请来了戏班吹吹唱唱,倒是真真喜庆。
只他一人没这满心的欢喜,陪着爹亲宴请宾客,敬酒,内心却毫无半点欢欣。
夜,他的妻子在房内,掀开盖头瞧见一双微挑的眼,泛着水气,一点儿腮红点缀得越发迷人,但怜卿只觉得累,满心的疲累,也只能说,娘子,今夜我有些乏,先安歇吧…
也只各盖一张绣着鸳鸯的红色绸被,到底是兴不起安慰那个女子的心思。
“浮生,浮生…”怜卿念着那个名字,却没有如意地梦见那个人,梦里只他一人,唱那段儿祝英台与梁山伯出游的段儿,一个人唱着,愉悦地笑,独独不见浮生…
揉着额,怜卿睁开眼时就看见那个女子,生得很是精致,她转醒,软腻的声音喊他相公。
怜卿慌乱地点了点头,着衣出门。
只这一切,都宛若梦中,只是浮生,你为何不愿陪我入梦呢?
怜卿看着那片枯黄的叶从梧桐树上掉落,终是难过得红了眼眶…
只是怜卿不曾知晓,那浮生早就离了梦,失了梦罢,怎奈浮生不若梦?怎奈怜卿不识梦?
终是如那殆灭的叶儿,枯萎,腐烂,死去了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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