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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逐晚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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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量之巨城府之深委实不可测。
  孟子攸尚未来得及回答,只听怀里孟子莺身躯震动,低头一看,他竟然是在笑,边笑边哭,眼角已经裂开,道:“我要这个半死之人有何用?我先害他母亲,又害他亲弟,便是他的孪生妹妹都是……仇深似海,要我有何面目见他?”
  孟子攸心头一惊,事情缘由大约已猜个八,九不离十,方要开口,身边又是一阵喧嚷,举目望去,不远处,皇后肩舆翻倒了,众人都围在四周,沈怀秀回头望他,以唇语示意:皇后受惊,有小产迹象。
  孟子攸一手打横将怀里人抱起,对萧渊藻咬牙道:“大将军不必多想,贵我两国屡缔盟约,已蒙金诺,绝无背约之理。舍弟伤得极重,某先告辞了,稍后自有人来此善后。”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萧瑀,怨毒之深,令萧渊藻不禁打了个寒战,庆幸自己下手够快,阿戎若是落在对方手里哪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孟子攸一手抱着子莺,兔起鹘落,飞身上马,拼命往城里赶。及至回到禁苑,早有太医宫监等一干人等待命,孟子攸却喝道:“通通滚开,看好门禁,一只老鼠也不许放进。”
  他径直走进卧房,将子莺放在床上,后者睁开眼睛,虚弱一笑道:“拿纸笔来。”
  “做什么?”孟子攸握住他的手,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正逐渐变淡。
  “写遗诏传位与你。”子莺笑着咳出一口血来。
  孟子攸肝胆俱裂,只觉一生戎马倥匆,从未有今日这般忧惧,心脏都好像要跳出胸膛。遂好言宽慰道:“阿宝乖乖的,不要多想。”
  殿外有人道:“王妃命人送来了药箱。”
  “放在外面。”孟子攸去取东西,他方才抱着孟子莺一直掌不离身,不断注入真气,一旦稍离床榻,子莺脸色顿时灰败,胸腔震动,血水汩汩涌出,命悬一线。
  孟子攸知道他此刻离不得人,来去迅疾,回来先把他上半身抱着,左掌继续灌注真气,右手打开药箱,最上面放着一张纸条,是沈怀秀的字迹,他看了一眼,丢在地上,从药箱里取了一整瓶红彤彤的药丸直接倒进自己嘴里,咯吱吱大嚼出声。
  孟子莺弱声道:“王爷脑子也叫萧渊藻敲坏了不成,那是我的药。”
  血眼朦胧中,一张面庞直贴过来,孟子攸见他连服药的力气只怕也无,索性嘴对嘴将药喂给他。孟子莺睁大眼睛,顿时骇住了,他嘴里除却血腥的气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甘草香味,孟子攸一尝之下便不能自抑,在他唇瓣上辗转多时,瞻恋弗舍。
  舌尖倏地一疼,两人面庞分开,孟子攸心想还有咬人的力气倒也不坏,避开孟子莺杀人般的眼神,单手在药箱里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一根细长的管子,那管子几乎透明,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肠衣制成,管子两头各绑着一根中空的银针。孟子攸用嘴咬着银针,对准手腕上的血管平刺进去,管子里有血线蜿蜒,眨眼整根管子都红了,从另一头银针末尾冒出血珠来,孟子攸手指掐了细管,将银针另一头刺入子莺手上的血管里。
  “你做什么?”这下轮到孟子莺惊恐万状了。
  “以血洗血”,孟子攸顺手点了他身上几个极为关键的穴位,将他另一只手腕割破,道:“你余毒未清,重伤之下怕要反复。怀秀配得解药药性大,需至亲之人的血做药引方可。”
  孟子莺冷笑道:“那叫十七妹妹来,你留着她不就是这般用途?”
  “你和子鸾并无血脉相连,你是我和青荷的孩子。”
  一言既出,满室萧索。
  纵然已知事情的原委,但是亲耳听到这样尖石嶙峋犹如锐刀利剑般的无耻卑鄙下流的话语,孟子莺还是气的快要晕过去了。
  “我留着子鸾,是因为她从小待你好,又和沈家嫡子有婚约。”他胸口起伏似是压抑着什么。
  孟子莺咳出几口血沫,道:“我宁可从小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我不要你的血!”他话说完,只觉脖颈上落有温热水滴,身子顿时僵得不能动弹了。孟子攸把脸埋在他白发间,也是一声不吭,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地下银盆里已聚了一汪紫黑血水,从腕间留下的血也恢复了正常颜色,他这才拔了银针,在各自伤口上抹好金创药。
  方要把银针药瓶归位,怀里的孟子莺泥鳅一样从他腋下滑出,从药箱里抢了一把银刀抵在脖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我说过不要你的血。”眼一闭就往里划,忽听孟子攸大叫一声:“白雁声,你是如何进来的?”
  孟子莺恍然开眼,孟子攸把他扑倒在床上,手里银刀已被夺走,狠狠打了他几个耳光,怒道:“什么出息!要死要活的,我都替你难为情,世间人相爱相杀的多了去了,你便是白家七世的仇人,他要是敢负你,我也灭他满门。”他说完这番霸气的话便也倒在床铺上,方才疗伤用力过猛,真气一时运行不畅。
  孟子莺眼望帐顶,相爱相杀么,他怎么舍得杀他,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爱他都嫌不够。
  两人一时静默,殿外传来匆匆脚步声,有人在外面道:“皇后难产,王妃说一时过不来,嘱咐奴才,若是王爷不出来,就要用木板把窗户和门封起来。”
  只听孟子攸低声道:“叫王妃看好皇后,这边不需她操心了。”
  外面应一声,便有人拿木板遮挡窗户,叮叮当当上钉子,室内渐渐变暗了。孟子莺大惊,这又是怎么回事,他用力去摇孟子攸,后者却纹丝不动,结果累得自己又吐出一口血来。
  孟子攸从方才起便似在压抑着什么,这时把头从被褥间抬起,眼神有些微迷离,喘气也加重了,道:“换血之法一旦开始就不能停,否则你我两人都不能活。血气运行至全身要七七四十九个周天,把你一身的毒血洗干净之前,你我哪也不能去。”
  孟子莺精通医理,便也明白了,换血攸关人命,此时最怕人打扰,但皇宫内院哪有闭关清修的场所,只有人为封起来,造一个密室。
  但他是蜀王,四十九天不问朝政,只怕外面要沸反盈天了。他正要去劝孟子攸,对方却撑起身子来,高高俯看着他。借着室内微弱的光线,孟子攸的眼睛亮得可怕,孟子莺想伸手去触碰他,却觉得浑身一丝力气也无,他嘴里忽然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气息,惊惶的想起,方才那解药里含有一味龙舌草,孟子攸以嘴喂他,不知道吃下去多少。
  他吓得魂飞魄散,刚想一提气,登时四肢百骸到处剧痛,丹田里内息一闪即散,无迹可寻。
  “哼”,孟子攸冷笑道:“阿宝,你每次服解药之后为什么不用我给你送进来的那些人?”
  孟子莺瞪着他,不言不语。
  孟子攸一手抚摸他的脸颊,手指上带着淡淡的冷香,道:“那些女人不漂亮吗?还是你不喜欢女人?更喜欢男子?可是沈家和薛家的孩子也不见你怎么亲近。”
  孟子莺几乎要放声大哭起来。
  孟子攸手指往下,开始解他中衣的盘扣,孟子莺带着哭腔道:“哥哥,你放过我吧,叫沈君理进来。”
  “晚了”,孟子攸手下不停,脸上绽开一个笑靥,他本来就和子莺有几分相像,这么一笑简直令人不敢逼视。自子莺记事,只知他淡漠寡欲,从不流连美色,亲近姬妾,因此从未看过他这副沾染了情、欲的模样,“还是让我亲自来教一教阿宝吧。”
  孟子莺又急又怕,泪水真的夺眶而出了,哽咽道:“你在我身上看到的只是我娘的影子。”
  孟子攸岂容他自欺欺人,一手拭去他腮边泪水,斩钉截铁道:“小时候是你娘的影子,不知何时起眼里就只有我的阿宝了。”
  孟子莺眼前一时恍惚,他想起芙蓉阁外那一池青荷,竹林里那一抹青色衣衫,眼泪流的更凶了:“哥哥,你定要亲手斩断我们的缘分吗?”
  纤长的手指顿了一顿,男人浑厚的声音从胸膛传出:“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不问是劫是缘。”
  “即使这样的事是天理不容?”
  “你与白雁声难道与世所容?”
  在劫难逃,孟子莺只得死心闭上嘴巴。两人不多时就chi  luo相对,室内忽然一阵风过,将猩红艳丽的帘子放下,帐内只闻两人的呼吸声。
  “阿宝”,孟子攸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刚刚长大,雷震就把你带走了,哥哥还有许多事没有教你。”
  “我不要你教!”他明知与他斗嘴从来也没有赢过,却还是忍不住孩子气。眼前忽然一黑,下、面已经被人抓在手里了,手指细凉而掌心滚烫,抚弄那里端地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孟子莺脸腾得红起来,还不死心道:“你欺负我,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孟子攸吻着他的脸,道:“我一辈子对不起你娘,死后自会去给她陪罪。可我却从没有对不起你,你是在我掌心里长大的。”
  这个人怎么能寡廉鲜耻到这个地步?
  他这样想着渐渐也浑身滚烫,神色迷离,恍惚间被翻了个身,那手指不知从药箱里蘸了什么膏药抹在后、庭,凉凉的,缓缓伸进去扩张按摩,青年的身体洁净美好如同一方古琴,琴身滑不腻手,意蕴雅致,含情无限,抚弄之下则微风余音,靡靡猗猗。
  他身体渐渐放松,孟子攸便看准了那个时刻,直冲了进去,他一时痛感喉结突出,忽然咳出一口血来。
  孟子攸大惊失色,连忙给他推宫过穴,过了几息,他便汗满天庭,渐达四肢,孟子攸便知这是药效发散得狠了,想到这几个月他服了解药之后都是独自忍受这份刮骨钢刀的痛楚,不觉也落下泪来。一边不住亲吻他的眉眼,一边抱紧他抵死缠绵,时而如千钧击石,时而如溪水潺湲,就在孟子莺释、放的那一刻,他听见细不可闻的喊声:雁声。
  他忽然就明白了子莺为何不愿意用那些美女少年,这与他年轻时难以宣之于口的秘密一样,杀尽相思还相思,只盼留有他日相见的余地。
  孟子莺于这一瞬的失神之中仿佛窥见了另一重境界,疼痛中带着欢愉,血腥中飘散着甜美芬芳,难怪人说色欲是跗骨之蛆,刮骨钢刀,只怕从此之后,再难戒掉。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还有49天,慢慢写~~~~

  ☆、第四十六章

  46
  在孟子莺的泪水干了流,流了又干的时候,这场劫难才终于暂停。那纤长的带着冷香的手指把染了同样香气的被褥盖在他身上,在他人生最初的十二年里这双手带给了他多少温暖,那么如今也同样带给他多少阴霾和惨痛,原来没有温度的阳光和地狱根本也没什么两样。
  孟子攸看他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带着平日里高傲的冷淡,他到今日才相信子莺与白雁声确实是君子之交,爱到了极处,才会守礼持重,秋毫无犯。他心里隐约有着一丝欢喜,又生出无尽的忧愁。他曾在邕京与白雁声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要带走子莺,白雁声出手拦下。他试探说:求田问舍,原无大志,掀天揭地,方为奇才。他记得白雁声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大丈夫处世立功名,谁愿意做谁的附庸?如果他不甘为阿宝所用,就不能再留他了。
  被褥底下依然是赤、裸相拥,孟子攸一只手在他腰间,掌不离身,一旦开始咳血,他就会继续行那换血之法,子莺咳出多少血,他就补回去多少。三个回合交替下来,子莺终于昏昏入睡,而他则可以稍稍离开,静坐吐纳,等待真气内力恢复如常。
  室内暗无天日,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只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孟子攸收束了真气,问道:“皇后还活着?”
  来得人正是王妃沈怀秀,她在外面道:“臣妾给陛下道喜,皇后产下元子,母子平安,王爷得偿所愿!”
  她说到“王爷得偿所愿”的时候,孟子攸愣了一愣,不由自主去看大红猩猩帐里昏睡着的人,他怎么听不出话里一丝别样的意味,但是到底不愿与她计较,而且子莺有后,实属国家社稷之兴。他低声道:“待皇后身子好些,你送她们母子回益州去吧,萧渊藻不能尽信,二十万大军压境,荆襄只怕有恶战。你,你也别回来了。”
  沈怀秀在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上身子晃了一晃,扶住了冰冷的阑干,好半天稳住心神,才把下面的话接下去说完。孟子攸听了子莺与萧、白两人的瓜葛,不觉深深皱紧了眉头。
  沈怀秀道:“臣妾只怕,萧白二人联手……”
  孟子攸打断她的话:“不会,慕容德是名君,白雁声羽翼未丰,他知道必须削弱南朝的实力,才有可能成三方鼎足甚至是二分天下的局势。怀秀,你告诉襄阳太守,若是实在守不住,就把白雁声引到江陵来,我亲手料理。”
  他话里有必杀之意,沈怀秀望了一眼被木板钉得严严实实的宫殿,心想小九如果清醒,听了这话不知作何感想。
  孟子莺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甚至连被褥都换过了,他想起蜀王素来有洁癖,但是这里无人服侍,只有他亲自动手,他嘴角边浮起一个恶意的微笑。床上只有他一个人,那个人在外面,他自小就听力超绝,听得见那几不可闻的绵长吐纳的声音。
  他做了一个噩梦,这个梦竟然是关于萧瑀的,他忘不了萧渊藻一掌下去时的心狠决绝,仿佛地上跪着的不过是只小猫小狗,他也忘不了萧瑀看他的眼神,那是怨恨中藏着深刻的嫉妒,像极了另一个人。君王跟前那么受宠的孩子,一旦出事就会立下狠手,尸骨差点也不留,难怪前朝有人说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如果白雁声知道他的弟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到底会有多么心疼?如果他知道萧瑀仅仅是偷打了自己一掌,就被震断经脉形同废人,他会不会在心里怪自己?
  他想起在东平,在徐州,他处处为难那个军中打杂的小小胡儿,并不是真正厌恶那样的艳丽眉眼,而是因为一种天生的恐惧,因为他曾经在另一个人脸上见过。
  “你梦到什么了,怕成这个样子?”
  孟子攸听见他呼吸声转重,便掀了帐子坐在床边撩起他的头发来看,见他眼里已经清凌凌得也无风雨也无晴。
  “方才弄痛你了吗?哥哥不知道你是第一次。”
  床上的人咬紧了牙抵死不说话,静水深流,无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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