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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欢且尽万行作者:芳菲-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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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壮士!大侠!!”
柳西楼一路笑著出林府。
哎,我哪有那麽老……哎,好土啊~~~
作家的话:
☆、春光好 第二章
二、
他一路往西行,出城後只有一条路,路人说是往白松山。
柳西楼想了想,行了小半个时辰,见著一座残破的山门。
“法佛寺……?”
他仰著头,这三字虽古拙,倒也有真趣,想必当年题字的人有些来历。
一个老丈从山上下来,看见他一个少年书生乌漆抹黑站在山路上,眯起眼睛看了半晌。
“……投宿的?”
柳西楼耐著性子陪笑。
“正是。”
老丈咳嗽一声。
“投宿啊……”
语调十分意味深长。
柳西楼眨眨眼,只听老丈道。
“山上只有一座法佛寺……”他慢慢道。
“那法善小气刻薄势利眼,公子恐怕不称他心意啊……”
柳西楼一楞。
心意?
老丈怜悯的看他一眼,连连摇头。
“这个时候,不能从大道走。”
他又是咳嗽。
“……走那条石头道,有间禅堂……”
说到这里又朝柳西楼看,又是摇头。
柳西楼被他看的背上发寒,直到他晃晃悠悠的去的远了,想了想,还是拎著小包袱往山上行去。
黑夜中其实已看不清路,但渐有一种花香,清澈宁和。
这样的山间若是白日,定是花红草绿的美景。即便是夜晚,月光并不明朗,仍有清幽意境,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如果中间有一个黑影,山神般高高大大耸在道上不出声,即使是柳西楼这样不信鬼神的人,总还是免不了疑虑的。
他停住脚步,看向树下的人影。
“前面是什麽人?”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应声。
柳西楼苦思。
刚才山门残破,可见这法佛寺是没什麽香火的。这人衣带轻飘,在月下显出金丝银绣来,也绝不是个和尚……
柳西楼又提声问。
“尊驾……?”
一阵夜风把他的声音盖过,禽鸟们不知出了什麽事,本能的争相振翅,尖声鸣叫。
这一阵风将静谧全变了凄惶,那树影中的男子却仍全无知觉似的,悄无声息的站在树下,巍立不动的模样,犹如上古遗下的一块山石。
柳西楼更奇异。
为谁风露立中宵?
“王爷!!”
山路上一个僧人匆匆跑下来,气喘吁吁。柳西楼更大奇,转头向那男子,只见他仍没有应声,却微微换了个姿势。
只见那僧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尤自呼叫。
“王爷啊!!”
男子连连摇头。
“法善……”
他顿了顿,慢慢道。
“你若要再这样的叫法,本王扭下你的狗头。”
那僧人猛一站住,张口结舌。
男子叹气,悠然道。
“可惜这清幽山色。”
僧人忙陪笑脸,柳西楼却见他五官丑陋,眼珠子似两粒干瘪的枣核,骨碌骨碌转个不停。
那人又问。
“你又是干什麽?”
僧人忙道。
“王爷落下的丝绦子……”
男子看也不看。
“赏给你了。”
僧人嬉笑。
“谢王爷恩宠,谢王爷赏!”
男子“呵”一声,朝天一个白眼。
“你这歪瓜也似的脑袋。恩宠两个字说出去,坏了王爷我的名头。”
他转身,似这才看到柳西楼似的,忽而笑。
“这位是……”
柳西楼这才见著他的正脸。只见他眼梢上挑,眼神锐利,相貌堂堂甚有威仪。只是眼下松弛显得酒色过重,神态间又满是桀骜。
他突然想起一个人。
“王爷莫非要回驾,今夜就宿在小寺了?”僧人转著眼珠子殷勤问。
男子敲敲手上的马鞭,睨看他。
“就你那腌杂地方,我便是想宿,你又有什麽好招待的?”
僧人不服。
“王爷便是嫌弃小僧的草堂,池子边的小榭敞亮干净,还是可用的!何况醉翁之意不在酒!王爷明明是看上这位公子了!小僧瞧得清清楚楚,这位公子唇红齿白一副好相貌!”
柳西楼“吓?”的一声,眨了两下眼睛。
男子竟也转头看他。
“是好。”
他摸著下巴笑。
“这模样,竟是小溟喜欢的调调……。”
柳西楼一身鸡皮疙瘩。
“王爷不喜欢?”那僧人随即变了脸孔,转头就凶巴巴质问。
“公子是投宿的?小庙清心礼佛,不接俗客!公子回去吧!”
那男子道。
“天都黑了,你要他露宿荒郊吗?”
说罢又上下打量他。
“明年恩科在即,这位公子难说就是我朝的栋梁……”
僧人委屈。
“都说是我朝的栋梁,个个只会吃空小庙的口粮。”
男子嗤笑。
“光这条丝绦子,养个百八十也可以了。你要再放刁,本王就真叫人拆了你的破庙,看看你敬的什麽活菩萨,掏空了柴火板!”
僧人噤声。
男子大笑著扬长而去。
月明风清,剩下柳西楼跟僧人干瞪眼。
柳西楼这时当然知道他就是法善,琢磨著先开口,那法善却瞪。
“喂!”
柳西楼应了声。
法善伸出鸡爪样的两根手指。
“一个月两吊钱,柴房半间!”
柳西楼唯唯诺诺。
“加一吊,吃一顿粥……”
法善道。
“成交。”
只是天一亮法善就後悔了,他在厨房看到柳西楼煮粥,眼珠子险些突出来。
“粟米、红薯、枸杞、绿豆……啊啊我的花生仁~~~~~~”
柳西楼很奇怪,顺手撒了半勺盐。
法善哭天抢地。
“糟蹋东西啊~!~~~~~”
柳西楼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只青花小碗,连边角也缺的极有风致。
“禅师以前不是这麽煮的?”
法善嗷嗷对著大锅叫,蒸汽抹在他脸上像流眼泪水。
“以前家里还要加些芝麻,我看禅师这里没有,就用了花生,和著核桃粉味道也该差不多了……”
法善继续跳。
柳西楼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嗷~!!”
午饭柳西楼又去厨房,法善嘴上都是早上烫出来的泡,挡在门口死活不让他进。
“只有一顿粥!”
他口齿不清的喊。
柳西楼奇怪。
“一个饭点一顿粥,一天自然是三顿。”
法善又要叫。
柳西楼笑的腼腆。
“禅师为俗务劳顿,妨碍修行就不好了,从今天起就由西楼来掌厨,保管您尝到我们西南柳家的风味……”
法善想起早上那顿晶莹闪烁集中了他多年密藏的咸味杂米粥,无声哽咽。
“禅师?”
法善甩开袖子切菜。
噌噌噌!青菜萝卜干!!就当没收那三吊钱!!!
柳西楼微笑。
“禅师的心意西楼无以为报……”
假惺惺!!
法善无声呐喊。
柳西楼拎起木桶。
“我去打水……”
白松山是世外桃源。
山清水秀,山路朴实,没有人烟。
柳西楼在水井边上坐著研究它的!辘,顺便望山下景色。近靠著京城仍能保有这样干净的禅院,不知和昨夜那个“王爷”有没有关系。
本以为多少会有些香火客来,没想到一早上那法善只在院子里打吨,前面的禅堂也不去。
四周石头砌成的矮墙爬满青苔,几枝桃花梨花开在上面,静幽幽洒落落,真要能在这里呆到开考时,倒也很好。
“柳公子……”
柳西楼撑著下巴,看到一个女子进到门中。他眨眼。
那少女颇有风度,见柳西楼仍不动倒显了尴尬,咬咬牙道。
“表叔公……”
啊,是林府那位大小姐。
***
林家有三子三女,林诗月排行第二,上面一个姐姐已经出嫁,她现年十五岁尚未婚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
以上是林茂年口述,柳西楼记得清楚。
不过现在林小姐顺顺当当站在这里,也不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嘛……鬓边倒是见汗,山路上抬不上轿子,林二小姐是走上来的……
敬香礼佛?
来後院干嘛?
“大侠!”
後面跳出来个小孩,脸红扑扑的,见到柳西楼又要扑上去,又攥著拳头不知道在兴奋啥。
“昭阳!”
林诗月低斥。
“……叫表叔公。”
柳西楼终於抽口气。
林诗月迟疑了会儿,手上拽著林昭阳不松手,犹豫了半天道。
“那便是‘柳公子’……公子万福……”
听著还是别扭……
他们到底来干嘛??
“哎呀女施主~~~~柳公子怎麽不请女施主来禅房里坐坐?”
法善不知什麽时候听见动静跳出来,眼珠子又滴里骨碌转个不停。
柳西楼看林诗月,又看法善。
“饭要焦了。”
法善嗅嗅。
“还早呢~~”
林诗月终於道。
“若不嫌弃,就由小女子为二位煮顿斋饭。……”
法善眉花眼笑。
“好极好极~~阿弥陀佛!”
青菜萝卜豆腐。
禅院杂草丛生,法善又穿著看不出本色的僧袍,法佛寺的清苦是可望而之的,不可知的是林诗月能把三样东西煮出一个味道……
法善嚼著跟豆腐一样的萝卜默默流泪。
大家闺秀,口味真是太清淡了……
林诗月坐在粗木凳子上还是斯斯文文的,也不动筷,脸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林昭阳嘀嘀咕咕的嫌弃。柳西楼吃的很快很干净。
“柳公子……”
林诗月趁法善收筷时与他说。
“今日是奉家父之命而来。”
柳西楼唔唔应了两声。
这才对路。
林诗月长的并不出众,细长的眉眼,姿容甚至过於严肃,倒有些林成山的样子。现在林成山自己不方便出面,便让女儿来走一趟。
才一天已打听到他落脚的地方,林大人还是很把他放在心上的。
柳西楼随便在院里站著,林小姐从袖中取出一个青布小包。
“这些东西请柳公子收下。”
银两……
柳西楼叹口气。
林诗月伸著手,雪白皓腕露在鹅黄色的纱袖外长久显得尴尬。
她到底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姐,低著头只能轻声道。
“柳公子的事,家父碍於公职,诸事不便,还望柳公子见谅……”
柳西楼唉一声。
“林小姐这是哪里话。”
他笑。
“白松山地势高远,法佛寺禅院清静,法善禅师又是有德高僧,与西楼谈说佛法,正有进益。能在此间待考,比起闹市间汲汲营营,正是我辈所求之不得的事。”
他信口开河,林诗月何尝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父亲台阶下,低了头。
柳西楼似笑非笑的看她。
“至於这些银两,小姐还是交予禅师当作香火便可,西楼的起居自有安排,林相不必挂在心上。”
林昭阳这时也从屋里出来爬在石头上看,他被姐姐带出来做挡箭牌还只当是来探新认的表叔公,时间长了渴睡,只会托著下巴听他们说。
柳西楼走过去捏他。
林诗月只见日光中少年的笑颜色若春花,忽而想起一句诗。
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
作家的话:
☆、春光好 第三章
三、
“主公,再上去就是白松山了,山上只有法佛寺。若是让那人成合围之势……”
那被叫做主公的人抿唇。
“上山。”
***
林诗月从後院石头道下山,林昭阳哼哼唧唧拖拉,柳西楼知林成山定不许他舞刀弄棒的,先帝重文兴商,朝中只有一个兵马大元帅李招是武将重臣,以林成山的眼光自然是要自家弟子学文才好进学入仕。偏偏林昭阳爱那些评书演义,整天叫嚷著江湖侠义。林成山虽然严加管束,这下让他瞧见表叔父家学渊博,更不能善罢甘休。
柳西楼不管。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身上的武功原也不是正经传下来的,虽是柳家的家学,却是封在盒子里多年不曾见世,可见封存的人也未曾看重。他得了这个盒子,练习全凭心意,也不见得就要拿他行侠仗义。
林昭阳叫他一个侠字他当不起,他只是个爱拿他捏著玩的表叔公。
柳西楼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这个岁数是在干什麽,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他找了张帕子出来包起地上的尘土。
法善在後头端著茶盏道。
“施主这是做什麽?”
柳西楼道。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流水无形,我便收这二分也好。”
法善小抽口气。
“矫情!”
柳西楼怀揣那包细土,施施然而去。
午後枝叶低垂,柳西楼房中的窗上映成碧色。後院与前面的佛堂大相径庭,只得一间半屋,窗下一个水缸夏日可养莲花。
柳西楼开窗,窗棱上一闪而过的黑影,还未转身已被一把小刀架在脖子上。
好快的身法,好高的武功。
“陈四。”
极低的声音,却让人无法忽略,脖子上的刀一缓,柳西楼手上的土便也没有扬出去。其实他没有料中是这样极端的行事,一般的贼人不会照面就取人性命,这样的高手习惯杀人,这是杀人的武功。
“你是什麽人?”
柳西楼缓缓转过身,那架他脖子的人仍在提防他出声。
壁角里的人在暗影里看不清面目,柳西楼却曝露在光中。他直觉那人怔住了,他不敢笑,微微侧过脸,无辜的侧颜可以让很多人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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