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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恕与珂雪-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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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起来。“嗯。”我点点头,“这张画好像可以让人重新活过来。”“知道这张画的名字吗?”“不管它叫什么,一定是可以让人联想到快乐、幸福之类的感觉。”“没错,它就叫天堂。”“天堂?”“嗯。人们总以为天堂的地板是白云,所以天堂应该是白色的。但我一看到这片油菜花田,突然觉得:这就是天堂的颜色呀。这颜色在我眼中愈来愈明亮,让我仿佛看见天堂,在我心里。”她笑着说,“我的感觉很难理解吧?”
“不会啊。天堂是很主观的概念,你觉得是,就是啰。”她站在画前,右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欢迎光临我的天堂。”我笑了笑,觉得她很可爱。她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我也跟了出去,然后并肩倚靠着栏杆。这里是市郊,又接近山区,楼群不算拥挤,视野可以延伸得很远。“我只要站在这里,就会想飞。”“那你飞过吗?”她转过头看着我,突然噗哧一笑,边笑边说:“你是学科学的人,应该知道人根本不可能会飞呀。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我有点小尴尬,陪着她笑了笑,没有接话。“我终其一生,一定无法飞翔,但想像力的翅膀,永远不会折断。”她闭上眼睛,微微一笑,“所以我一直在飞呀。”她张开眼睛时,露出诡异的笑容,说:“嘿,我又想画了。”“现在吗?”“嗯。”她说,“又要委屈你了。”“先说好,不可以问问题。”“你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了。”“这么简单?”“嗯。”她走回屋子,向我招手,“来,别怕。”“别耍花样。”我也走进屋子。她笑了笑,拿出纸笔。我不再说话,立刻闭上眼睛。不闭眼睛还好,一闭上眼睛,我开始想睡觉。
这也难怪,神经紧绷了一天,现在突然完全放松,当然会想睡觉。几乎要进入梦乡时,隐约听到细微但清脆的大门开启声。我睁开双眼,正好接触她的视线。“唉呀。”她说。“怎么了?”“你掉下去了。”“嗯?”我有些纳闷,她没再说话,迅速在纸上补上几笔。“好了。”她说。我走过去看画,看到画上有一男一女。女的背后长了一对翅膀,闭上眼睛,嘴角泛起微笑,正遨游于空中。男的原本也有一对翅膀,但现在只剩一只在身上,另一只飞在半空。他的双眼圆睁,似乎惊讶自己正急速坠落。“谁叫你要睁开眼睛。”她说。我笑了笑,没说什么,仔细看着画里的女孩,再看看她。
“你画自己画得很像耶。”“是吗?”“嗯。”我很认真观察她的长相,“你长得很艺术喔。”“你是说我长得像毕加索的画吗?”“不不不。”我急忙摇手,“我的意思是……”“小莉!”她叫了一声,然后蹲下来。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一个小女孩出现在房间门口。小女孩跑过来抱住她脖子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她也回亲小女孩一下。看她们亲昵的样子,正想开口询问她们的关系时,小女孩说:“妈,你好点没?”“小莉乖。”她摸摸小女孩的头发,“妈好多了。”我像从头到脚被浇了一桶冰水,全身冻僵。她又逗弄小女孩一会后,站起身问我:“你刚刚想说什么?”“没什么。”我挤出了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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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事。”我呼出一口气,“她爸爸呢?”她朝我摇摇头,眼神示意我别问这个问题。我大概可以猜到她的意思,不禁叹口气说:“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生活,一定很辛苦吧?”“没错。”声音是从我背后传来的,我先是一愣,再转过头,看见一个女子。她大约三十岁,身材高挑,脸虽只上淡妆,但口红颜色是亮丽的桃红。“小莉,别打扰干妈和叔叔。”女子向小女孩招手,“跟妈回房间。”“我不要。”小莉摇摇头。“让她在这里玩一下没关系的。”学艺术的女孩朝那女子笑一笑。“好吧。”女子点点头,对我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再走出房间。女子的高跟鞋踩出“扣扣”声,是典型都会女子上班族的标准走路声。她仍然蹲着,对站在她身前的小莉说:“喜欢这张画吗?”
“嗯。”小莉很用力点头。“那你帮它取个名字好不好?”“就叫飞呀。”小莉的右手食指,指着画里飞翔的女子。“很好听哦。”她指着画里的男子,“那这个人为什么会往下掉呢?”“因为他不乖呀。”“说得好。”她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我,“他的确不乖。”小莉也抬头看我一眼,我朝这小女孩挥挥手,她却装作没看见。可能由于我是陌生人的缘故,小莉没待多久就走了。小莉走后,我和她可能都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于是安静了下来。这时从另一个房间传来对话声:“小莉,把鞋鞋穿上,妈妈带你出门。”“我的鞋鞋不见了。”“那我就揍你。”“我的鞋鞋真的不见了嘛!”
“那我就真的揍你!”“……”我和她互望了一会,同时笑了起来。“你是她干妈?”我问她。“嗯。”她站起身,“她的母亲是单亲妈妈,我跟她们一起住这里。”“喔。”我问,“为什么收她当干女儿?”“这样如果有人问小莉为什么她没有爸爸时,她就可以说:但是我有两个妈妈呀。”“你真是个好人。”“哪里。”她笑了笑。“对了,你怎么都没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住这儿?”“想也知道是咖啡馆老板告诉你的。”“啊!”我突然想起他的吩咐,“你吃饭了没?”“还没。”她耸耸肩,“我常忘了吃饭,总是要让人提醒才会记得。”“肚子饿的时候不就知道该吃饭了?”“我会当它是幻觉。”“啊?”“开玩笑的。”她笑了笑,“我只要一画画,就会忘了饥饿感。”“嗯,这叫废寝忘食。”“不,那是没钱吃饭。”她又笑了起来,我发觉她今天的心情很好,一直在开玩笑。“已经很晚了,我去买东西给你吃,然后我再回家。”“我们一起去吧。”
“外面天凉,你又感冒,你就别出门了。”“嗯。”“想吃什么?”“都可以。”“吃面好不好?”“好。”我下楼到附近找了家面店,包了一碗面。上楼时她在门边候着。我把面拿给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指着门上那张大得出奇的脸说:“这是我和小莉一起画的。”“很可爱的画。”我看了看表,说,“我走了,明天见。”走了两阶楼梯又回头说:“记得要吃面。”“我会的。Bye…Bye。”走到一楼准备打开大门时,她从四楼喊了声:“喂!”我停止动作,转身仰头,只看见交缠蜿蜒的楼梯,并未看见她。
只得大声问:“什么事?”“你说我长得很艺术是什么意思?”“记不记得你曾说过艺术是什么?”我仍然仰着头。“艺术是一种美呀!”“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说完后,我打开大门,直接离去。走出大门没几步,我才发觉肚子好饿。
第八章哗拉拉
搭完公车转捷运,出了捷运站买了点食物,走回家时大约十点半。一进家门,发现鹰男和蛇女也在,他们应该是又来跟大东开会。
我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走回房间。把从快餐店买的炸鸡、薯条和可乐摊在桌上,准备先填饱肚子再说。“怎么不买点别的呢?”蛇女突然出现在我右手边,叼起一块炸鸡,“吃油炸的东西容易长青春痘。”“有得吃就好,别嫌了。”鹰男则站在我左手边,也抓起一块炸鸡。
“喂,这是我的晚餐啊!”我面前只剩一块炸鸡,我赶紧用双手将它护住。蛇女无视我的抗议,一面吃炸鸡一面问鹰男:“你多久没洗头了?”“一星期而已。”鹰男也是边吃边回答。蛇女啐了一声,说:“真脏。”“你知道吗?”鹰男说,“我头发又卷又膨,洗头时抓不到头皮耶!”“说点新鲜的行不行?”蛇女又哼了一声。
“有一次我洗完头,发现地上躺了两只蚊子尸体,你猜为什么?”“我没兴趣猜。”“原来是蚊子飞进我头发,结果飞不出来,在里面闷死了。”说完鹰男哈哈大笑,笑声既尖锐又诡异,好像吸血鬼。蛇女不想理他,拿起我的可乐,插上吸管便喝。“喂!”我喊了一声,不过蛇女也没理我。“你有感冒吗?”鹰男问。
“没有。”蛇女说。“那我也要喝。”鹰男接下蛇女手中的可乐,用手指在吸管上缘擦拭了几下,再喝。“东西好少。”蛇女的眼睛在我桌上搜寻一番,“只剩薯条了。”“是啊,太不体贴了,根本不够两个人吃。”鹰男抓起薯条吃。“下次多买点,别这么粗心。”蛇女也开始吃薯条。“喂,我是买给自己吃的!”蛇女又不理我,拿面纸擦拭油腻的双手:“继续刚刚的讨论吧。”“嗯。”鹰男说。
“我对分手的场景有意见。”“什么意见?”“为什么分手一定在下雨天?为什么不可以在洗手间旁边?”蛇女说完后,点上一根烟,斜眼看了一下我。我把已经被他们喝光的可乐杯子递给她,当做烟灰缸。“雨天的意象很好啊。”鹰男说,“分手后仰望着天,脸上就会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在洗手间旁分手后,冲进洗手间洗脸,脸上也会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自来水。”
“哗啦啦的雨可以让人联想到老天正在哭泣啊。”“扭开水龙头也会哗啦啦流出水来,有人会认为水龙头在哭吗?”“会啊,因为水龙头被扭痛了。”“那我扭你这个猪头,你也会哭啰?”
“不会。”鹰男把头向左转向右转,转动的幅度竟然比一般人大得多,“你看看,我的头可以这样转咧。”“恶心死了,好像猫头鹰。”“真的很像吗?”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还不忘把我的薯条吃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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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站起身,说,“够了喔。”鹰男和蛇女停止争论,同时转头看着我。“你有何高见?”鹰男问。“这是我的房间啊。”我说。“废话。”蛇女仰头吐了个烟圈,“人家是问雨天跟洗手间哪个好?”“洗手间好。”“喔?”鹰男很好奇。“女主角分手后会冲进洗手间,一面哭一面上厕所,脸上和屁股同时可以哗啦啦!”我有点心浮气躁,这些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鹰男和蛇女反而安静了几秒,互看了一眼。“晚安了。”鹰男拍拍我肩膀,“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蛇女说。
鹰男走出我房间,回头说:“生活中难免有压力。”“跌倒了爬起来就好了。”蛇女也跟着离开,然后带上房门。我刚觉得松了一口气时,鹰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小子疯了。”“我也这么觉得。”蛇女说,“我们难得意见一致。”“值得纪念喔。”“是呀。”然后是一阵并未刻意压低的笑声。我把耳朵捂上,过了一会才放开,确定没声音后,便打开计算机。《亦恕与珂雪》已经好几天没进度了,得趁今晚好好写点东西。不知道是因为又看到那个学艺术的女孩的关系,还是小莉把那张画的名字取得好的关系,今晚的文字几乎是用飞的。文字在脑海飞行的速度远大于双手打字的速度,我一方面得苦苦追赶,一方面又得担心文字会不小心飞入鹰男的发丛以致受困。幸好我脑海中的文字并不是没长眼睛的蚊子,它们总是飞一阵,然后停下来等我一阵,当我快追上它们时,它们又会继续向前飞。最后我在珂雪说:“明天咖啡馆见”时,追上它们。
看了看表,发现已经连续写了好几个钟头。不过我并不觉得累,反而有一股畅快淋漓的感觉。客厅还隐约传来大东他们的声音,看来他们大概会讨论到天亮。我不想再被鹰男和蛇女缠住,关掉计算机和灯,倒头便睡。一觉醒来,漱洗完毕换好衣服准备上班时,发现桌上有一张字条:“谢谢你的炸鸡,送你一个吻。Katherine。ps。睡觉记得锁门。”想了半天,才记起Katherine是蛇女的英文名字,不禁打了个冷颤。立刻把穿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换穿一件比较厚的外套,再出门上班。虽然昨晚大约只睡了三个钟头,但起床后的精神还算好。
快走到公司大楼时,突然想起跟曹小姐的一分钟之约。出门前曾被蛇女的字条耽搁了一些时间,今天会不会因而失去准头?下意识加快脚步,边走边跑,希望能抵消失去的时间。一走进公司大门,胸口还有些喘,看见曹小姐时,她似乎愣了一下。
我们互望了几秒,她急忙拿起一张纸,清一下喉咙,开始唱:“我无法开口说,你在我心上。啦啦啦啦啦,你在我心上。即使你离去,你依然在我心上。可是呀可是,啦啦啦,我等你等得心伤。虽然你在我心上,啦啦啦,但请你原谅。啦啦啦啦啦,我的心已亡。”唱完后,她把纸条放下:“这首歌作得不好。”虽然觉得这个曲调怪怪的,而且也不太通顺,但我还是说:“不会啊,蛮不错的。”
“是吗?”她似乎不太相信,“要说实话哦。”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歌词怪怪的,有很多‘啦’。”“那是混字呀。”她笑得很开心,“在很多歌曲里,当歌词不知道该填什么时,就会用啦、喔、伊呀、嘿等没什么意义的字混过去。”“真的吗?”我想了一下,“我以后听歌时会注意这个。”
“还有呀,曲调我是随便凑合着哼的,没时间好好谱曲。”“是吗。”我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对了,说到混呀,有个关于音乐的笑话哦,想听吗?”“嗯。”“一位观众看完演出后,跑去找负责人,问他:你们的节目单上明明写的是混声合唱,可是合唱队里却只有男的,这是怎么回事?”我看她停顿了一下,只好顺口问:“怎么回事?”“负责人回答说:没错啊,因为他们之中只有一半的人会唱,另一半的人不会唱——是用混的。”曹小姐说完后,自己笑了起来,而且愈笑愈开心。虽然这个笑话很冷,但她难得讲笑话,更何况她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因此我勉强牵动已冻僵的嘴角,微微一笑表示捧场。“我去工作了。”等她笑声停歇时,我说。“不可以用混的哦。”她说完后,可能又陶醉于刚刚自己所讲的笑话中,于是又笑了起来。我这次没等她笑完,点个头,便往我的办公桌走去。打开计算机,趁开机的空档,慢慢消化刚刚发生的事。曹小姐虽然是个美女,但实在是不会说笑话。我想起念大学时教英文的女老师,她会在期末考时把每个人叫到跟前,然后用英文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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