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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香山-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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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极必反,也许人生无望的时候,一点希望都让人欣喜感怀。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做到两更,汗颜~~
80、迷失
宋豫本来还想问他,会不会原谅自己。但终究没有开口,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问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会跟顾汐一起生活,偶尔想起自己,大概也是厌恶痛恨,不如不问。
香山走出看守所,没想到顾汐把车停在路边等他,惊讶之余,他刚要开口,被顾汐抢先一步:
“下次不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我随传随到。”
香山明白他的意思,两年前他出狱的时候,孑然一身,顾汐虽然不在,但他如今一定感同身受。
香山坐上车,最后一次望向这个地方,他在这里呆了六年,不知道宋豫又会呆多少个六年。
车窗玻璃上渐渐有了雾气,迷迷蒙蒙的,窗外森然屹立的监狱变得模糊不清,像要把他的前半生和它彻底隔开。
但他心里清楚得很,他是李香山,他不能只爱生命中耀眼迷人的现在,而抛弃晦涩苦痛的过去。
世界上有一种人,不断以成功要求自己,当他们发现永无翻身之日的时候,宁愿选择痛快地死去,也好过熬到白头,日复一日过一种生活,直到生命消失殆尽。
一周后,传出宋豫在狱中自杀,不治身亡。
那时候顾汐正在满世界找香山。
两天前,他像平时一样出门,自从研究项目结束之后,他又回到了所里,工作很轻松,朝九晚五。
前一天晚上他们还在家里□,动静很大,香山一向是隐忍沉静的,但是这次却极其热情。
两个人都相当投入,事后香山不像以往那样沉沉睡去,而是枕在顾汐身上跟他说话。
顾汐对这样的香山简直迷恋到死,他侧过身,动作慵懒,声音低沉性感,带着□过后的余韵。
他把腿轻轻屈起,让自己躺得更自然舒适一些,顾汐摸到他的手,扣在自己手心里。
这一切明明还在眼前,顾汐早上醒来,习惯性地想要抱住身边人,却扑了个空。
棉被还留有余温。
顾汐转不过弯来,他想了半天,才发现,香山不见了。
他让自己镇定下来,匆忙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天天也不在客厅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不好的预感,事情的发展出乎自己预料。
顾汐去了研究所,同事说他今天根本没有来上班,接着他又去了公司的实验室,那里似乎很久没有人进去,大门上了锁。
顾汐也试过给他打电话,后来发现香山把手机直接留在了家里,还有那天给他的新房钥匙,依旧放在信封内,没有动过。
他走了,不声不响,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就像以前,顾汐想尽各种办法挽留他,但是他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心爱的小狗,毫不犹豫就离开。
顾汐这一次已经临近崩溃,他们前一刻还耳鬓厮磨,后一刻,他连香山的行踪都不知道。
当他意识到自己也许会永远失去这个人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生不如死般沉重的痛,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顾汐去了疗养院,周礼在征得李妈妈同意的情况下,已经把她接回家,他们快要登记结婚了。
两个人显然不知道香山的近况,还一个劲儿问顾汐,他只能敷衍,说忙完了研究项目之后,在修生养息。
顾汐透不过气来,他终于明白,很多事情香山一直都懂。李妈妈有了周礼的照顾,他远走就不会再有牵挂。
顾汐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他站在萧哥家门外,天寒地冻,又是深夜,这一带很不太平,但是他就那么笔直地站着,不吃饭不睡觉也不说话。
他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被人硬生生地剜了一块,胸腔里空荡荡的,没有声息。
香山以前怎么过生活的,他一清二楚,现在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身无分文,要如何开始。
顾汐越想越觉得痛彻心扉,他要离开自己,已经到了如此坚决的地步。
萧嫂在屋里看了半天,只是叹气。
萧哥几步走过去,用力合上了窗帘:
“眼不见为净。”
似乎连天都要作弄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顾汐站在路灯下动也不动,没有一点要进车里暂时避雨的念头。
萧嫂摇头:
“我看他们俩准闹什么别扭了,也都是快40的人了,身体重要……”说完拿一把伞,就要出门。
萧哥坐在客厅沙发上,只是沉默,并没有阻止妻子。
萧嫂打开门,顾汐抬起头,一脸狼狈:
“请您告诉我,香山他……去了哪里。”
萧嫂把伞递给他,直摇头:
“我是真不知道,我看一鸣也是,按他那脾气,最不喜欢拖泥带水,要是知道,早就冲过去把人拎出来,让你们当面说清楚。”
萧嫂劝不动他,只好转身进屋。
“怎么样,人走了没有?”
“倔得很,跟香山一个性子,伞也不要,还在外头淋雨呢。”
萧哥把手里的报纸卷起来,点了一支烟,默默吸两口:
“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随他们去吧。”
萧嫂也点头:
“本来就不该管,我相信香山,能让他死心塌地,那个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顾汐淋了一夜雨,生了一场病,不过底子好,三五天就恢复了。彻夜难眠,最后决定去一趟他们学生时代一块儿实习的南方。
那里有太多两个人共同的回忆,顾汐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喜欢他,香山微笑着回应,两个人在工厂里的无人角落甜蜜亲吻,在出租屋拥抱着睡一整夜。
顾汐不能再想。以前习惯麻痹,用香山的失误催眠自己,它堵住堤坝的缺口,但始终抵挡不过来势汹汹的洪水,心房被冲破,爱意开始绵延不绝。
现在没有任何阻碍,这种痛苦几乎让顾汐窒息。他喜欢香山,在他那里受一分伤,就有十分痛。
作者有话要说:默念这不是虐不是虐,只是一点小波折~~感情的催化剂什么的~~
很快就会甜蜜,各种甜蜜~~
81、远方
顾汐是坐火车南下的,又是一年春运热潮。他和香山当年连坐了13个小时的火车,所以这一次,他特意选择了绿皮车,好像车上每一处都有香山的影子。
拥挤的车厢内,天南海北的人侃侃而谈,顾汐坐在靠窗的位置,夜间12点上的车,第二天中午就能到了。
凌晨时分,车厢内才渐渐安静下来,三五个打牌的人也放低了声音,席地而坐等待回家的人都闭上了眼,半梦半醒。
身边的大叔避开过道上的人,小心翼翼往前走,给泡面倒满了热水之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回来。
“年轻人,你也是回家探亲?”
顾汐睡不着,窗外黑乎乎一片,他的视线飘到很远的地方,又被拉回来。
“一年到头,总该回趟家的。”
顾汐听了,只是习惯性笑了笑。
“对了,没见你爱人,一个人回去?”
顾汐想了想,摇头:
“我去找他,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下了火车,顾汐才发现,他对这个将近二十年没来过的地方并不熟悉。出了站台,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又怎么能笃定香山一定会在这里,跟他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呢。
可他就那么毅然决然坐上了火车,没有一点多余的思虑。
有时候顾汐觉得,香山离他很远,他见不到摸不着,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有时候又觉得,他离自己其实很近,呼吸之间,似乎就能感觉到他。
到了年关,这个南方的省会城市异常忙碌,行人神色匆匆,偶尔有人说话,操着他一知半解的当地方言。
顾汐找了一家小饭馆,坐下点了一碗牛肉面,热气扑面而来。
这里的生活节奏似乎比较慢,老板在跟熟客聊天,顺便问顾汐:
“听你口音是北方人。”
顾汐笑道:
“我过来找人,找到了就一起回去过年。”
老板摇头:
“在外面漂泊,都挺不容易的,我给你加点汤。”说完舀了一勺高汤,给顾汐添上。
顾汐谢过他,吃完了面,身上开始暖和,又踏上征程。
他想,香山一定在这个城市某个角落。
一路打听,他去了当年两个人实习的工厂,这是国企下面的分厂,规模比以前更大。
其实顾汐也有子公司在这里,但是他谁都没说,就连何平都不知道老板的行踪。
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去找香山。顾汐心里最初的焦躁已经烟消云散,似乎这种逃避和追寻也成了情趣,他想踏遍这座城市,慢慢把香山找出来。顾汐有一种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冲动。
他在工厂的保卫处打听,最近并没有生人进来。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忙着置办年货,顾汐一个外地人走在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他又去了当年暂住的出租屋,这里临近市中心,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中,反而迟迟没有拆迁。
屋主当时还是个中年人,现在已经六十出头了,小孙子跟在他脚边,看到生人,立刻瑟缩到爷爷身后。
“你说楼上那间屋?我已经有十年不租了,用来堆杂货。不行了,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就漏水,不能租给别人,只好自己家用。”
顾汐抬头看了看,小屋上绕满了绿藤萝,到了夏天该是一处独特的风景,凉爽宜人。
虽然墙身斑驳,但也不至于像屋主说的那样,修葺不成只能堆放杂物。
顾汐没有了目标,信步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这些地方也许作为城市特色,被保留了下来,但是终归跟以前不大一样。
他甚至找不到第一次跟香山牵手的那条街,印象中就在这附近。
那天下了密密的雨,香山穿得少,两个人都没带伞,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时候,不免淋了一身雨。顾汐问他:
“你冷不冷?”
没等他回答,就握住香山的手,冰凉凉的。顾汐用手心包裹住,轻轻揉搓,然后低下头呵气。这些事到现在顾汐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实中却再难找到当初那条街,还有那个人。
不知不觉走到宋家老宅前,顾汐抬头去看,第一次是惊异,又过二十年,只觉得荒芜。
这是典型的江南旧宅,三进三出,门口本来还有一对石狮子,内里更是雕梁画栋。香山说本来一直从西街延至东面拐角,占地宽广。六几年的时候拆了一部分,才减缩成现在三进三出的简单框架。
宋家搬去北方之后,一直请远亲打理看守这座祖宅,只是不知道它今后的命运如何。
顾汐还记得这里有个靠卖烤番薯为生的大婶,那天雨停了之后,顾汐就冲出去买了两个大番薯,给香山抱在手上取暖。
他找了半天,终于在大宅后头的巷口看到那个番薯摊子,将近二十年,大婶变成了老婆婆。
“婆婆,给我称两个大的。”
老人家耳朵不大好,动作也迟缓,从炉子里挖出两个热滚滚的大番薯,慢慢把袋子撑开,装进去。
顾汐掏出一张整的,塞进老人手里:
“不用找了,收完摊早点回去过年。”
转过身,在小巷尽头隐隐约约看到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左右摇晃了两下,然后不见了。
顾汐快步上前,很快穿过长巷,一人一狗还没有走远,小胖狗尖耳朵竖得直直的,大概几天没洗澡,身上脏了不少,这时候似乎闻到了烤番薯的香味儿,停下脚步走不动路了。
“天天……”
顾汐喊住他们,小家伙不明所以,顿了顿胖身子,然后转身。这是顾汐记忆中,天天第一次对他笑。
小家伙本来无精打采,低着脑袋跟在香山身后,看到顾汐,黑眼珠发亮,仰着脑袋汪汪叫了两声,然后颠颠地去扯香山的裤脚。
其实小胖狗很爱笑,嘴一咧,吐出舌头,微笑的弧度让人也跟着心旷神怡,不过印象中似乎它更爱对顾汐露出尖牙齿。
顾汐也没觉得这个捣蛋鬼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也许就是它把香山一次次带到自己身边的。香山也跟着回头,看样子他离开番薯摊没多久,手里的烤番薯还在冒热气。
顾汐走过去,没有说话,先低头看了看,果然也是两个大的,他抬手,把证明两个人默契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不要告诉我这只是巧合,或者你肚子饿了,碰巧经过那里。”
香山点头:
“嗯,不过我跟天天,刚好能解决掉两个大番薯。”
香山把顾汐带去了他的出租屋,他没有猜错,还是那间屋子,终年缠绕着绿藤萝。
屋主颇为尴尬,只好向顾汐解释:
“那间屋确实好多年没有出租了,这位先生执意要住,只好租给他几天。”
顾汐了然,笑了笑说:
“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个人顺着屋外老旧的铁质楼梯上去,小胖狗胆小,小爪子贴在楼梯踏脚上,生怕踩空了掉下去。
顾汐一把将它拎起来,小家伙像一只兔子,折起耳朵,闭上了眼瑟瑟发抖。
香山安慰似的摸了摸小胖狗的尾巴,跟在后面走。
回去之后没有过多的交流,两个人一只狗把热番薯分着吃了,小胖狗歪着脑袋看了看香山,又看看顾汐,然后满足地抱着肚子躺在主人脚边。
顾汐习惯性地伸出手,把香山双手包在手心里:
“冷吗?”
香山把手贴在顾汐脸上,反过来温暖他:
“不冷。”
顾汐顺势把他抱在怀里,头靠在香山肩膀上,这时候声音才有些控制不住:
“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
香山心里并不好过,他不会掩饰,只好不说话。
“我去了很多地方找你,我怕你走远了就不回来。你不肯要我了,怎么办?”
天天的尖耳朵动了动,然后垂下来,似乎也为顾汐感到失落。
香山轻轻拍了他的背,一直在无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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