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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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汽车一直往前行，车和人都越来越少。也不知行了多久，谭思齐在车上几乎要打起瞌睡，就在快要盹着了是。范承轩的车突然停了，谭思齐睁开眼睛，向四周望去，天已经开始黑了，摇下车窗听到一片海浪声，向前望去，原来是在一片海滩上。谭思齐远望去，发灰的天空下是一片没有尽头涌动的蓝色，海水平静的拍打着，没有风，掀不起大浪，但是，既便是细小拍打的声音都依然让人觉得壮阔。海边突起的岩石静静的贮立在那里，四周有几棵孤树，因为还冷，旧年的叶子已经凋落而新年的叶子又还没有发芽，沿着主杆四下伸出其他的枝干。看上去就像是一副潇索意境的油画，与夏天的生机勃勃不一样，这个时候的海滩宁静淡泊，有一种让人心碎的美。

谭思齐看着，几乎要呆了，开了车门走道海边，一阵浪打过来，她连忙后退了两步。她伸手将被海风吹乱了的头发掖到耳朵后面，突然之间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连胸怀都似乎开阔起来。空气里漫着海水的味道，除了她和范承轩两个人，只有几只海鸥一时飞起向着海面扑去，时而发出几声鸣叫。

范承轩站着一边看着一脸惊讶的谭思齐，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不像刚来时一脸的吃惊模样，睁大双眼，微张着嘴，像一个孩子。转过头来看他，要问什么却又问不出来。见她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像是在逐浪一般，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停下脚步，快步跑到一个地方停下，蹲下去用手拣了起来，大概是贝壳，站起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还远远的向他晃了晃。可是转手却向海里面扔了去，抡着胳膊，像要用尽全力一样，可是也没有扔得很远。就这一会，脸上表情千变万化，一会疑惑，一会惊喜，一会又像可惜，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范承轩想，不知道她这些情绪里面，有没有是因为他而泛起的表情。

谭思齐一个人玩了一会，便慢慢静了下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范承轩。他比较冷静，脸上看不出高兴不高兴，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只手抽着一根烟，风吹得他头发很乱，他也懒得去管，只是静静看着海，时不时会朝她这边看一眼。

突然，谭思齐将手圈成一个小喇叭向着海面大声的喊“范承轩”，因为太用力，将中心集中在腰腹部，人便有一些微微的蜷缩。停了一下，谭思齐又叫了一声。然后便将头仰起，伸出双手，迎着风，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风吹来的时候，衣服和头发迎着风轻舞飞扬，衣裾飘飘。后来，范承轩一直将这一刻的谭思齐携在了心头，那样的美，美得几乎让他想叹息。

只一小会，谭思齐便收回手，站好了，微侧过身对着范承轩叫道：“范承轩。”叫完便对着她笑起来，这一笑好似明月破云，枝头回春，原本青灰的海滩随着她的笑也变得明亮起来，顿时添了五颜六色变得明媚动人。范承轩的心里好似窜上一把火来，难以自恃，烧得他的心都是颤抖着的，要醉未醉。可是，走到她的面前，也只是笑了，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帮她理着乱发轻笑着。

“冷不冷？”

“还行，不怎么么冷”谭思齐犹自摇着头，对于范承轩这样的亲昵的举动，并不觉得反感与难过，好像本该就如此这般一样，这感觉和陈江坤的触碰完全是不一样的。

“还说不冷，脸都红了。”说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几年前的时候碰到过一个女孩子，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新月，我偶然遇到她，当时太过于莫名的欣喜与紧张，居然不敢开口问她的电话，怕唐突了她，便跟在她后面走，想知道她住在哪里，这样就可以再来找她，可是没有想到，跟了很久，还是跟丢了她，那种怅然的感觉的一直积在心头，开始的时候还想，也许有一天，会再遇到她，后来时间久了，就觉得是个痴念，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大概是因为没有得到，所以一直记在心头，久久不忘。我相信爱情，但是我觉得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得到爱情，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柴米夫妻，利益连在一起，即便想要分开，因为成本太过于昂贵，便绑在一起沉沉浮浮。不能说没有感情，也不能说不幸福，但我想，也不能算做爱情，在选择的时候，可能也考虑了感情，但是也许将物质，利益放在了与感情同等重要或者更重要的位置。”

谭思齐看着范承轩，他是一个感情内敛的人，不太讲自己的故事，听着这些话，有些发怔，居然还有了些好奇，其实她对别人的事情一向并不太关心，听了范承轩的话，居然还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找到这个女孩子了吗？”

范承轩看着谭思齐，笑了笑，没说话，半晌才开口说道：“饿了吧，走，去吃饭，吃完饭，给你看好看的。”说完便揽了谭思齐的肩向另外的方向走。

谭思齐被她揽着肩不自然的动了动，想挣脱出来，可是范承轩的揽得这样紧，她的挣扎毫无作用。谭思齐很想问范承轩为什么会带她到这里来，可是又不敢问，她再傻，也知道范承轩对她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真正的原因谭思齐想知道又不敢知道。就算范承轩喜欢她，真的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抛开陈江坤不谈，范承轩是定了婚的人，很快就要好事将近。就算范承轩有心，谭思齐有意，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为了一份根本不确定的情感去闹个天翻地覆。是啊，那又能怎么样呢。谭思齐想到这里，忽然就有些沮丧起来。

“想什么呢？”范承轩转过头来看着她问道。

谭思齐一怔，连忙回了回神摇头说着：“没什么，没想什么。”

范承轩将眼睛看向前方，用下额蹭着她的头发轻轻的说：“没想什么吗？真的没想什么吗？”那语气既像是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谭思齐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便沉默着随着范承轩走。是一个农家小院，小院的主人是一对老年夫妇，小院里没有别的人，只有她和范承轩。谭思齐打量着院子，收拾得很干净，大概是地处偏僻，没有暖气，老夫妇自己烧煤炉子供暖，虽然设施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屋子里面摆着一些自己做的或者海边拾的小玩意，显得非常古朴有趣，谭思齐很喜欢这里。

饭吃得很简单，一条鱼，一盘蛤蜊，还有一个青菜，最让谭思齐意外的是还有那个她特别爱吃的小蘑菇，就是陈江坤部队上自己种的那种。酒是那种自己量的白酒，清香扑鼻，谭思齐帮那对老夫妻一起张罗着端菜摆筷子。老妇人看着她笑着说：“你长得好看，人又贤惠，难怪先生这么喜欢你，你们是新婚夫妻吧，元宵节跑到海边来，可真有意思。这个时节，谁往这地方跑。”

谭思齐一听老妇人说她和范承轩是新婚夫妻，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忙解释道：“大娘，不是的，我和他……”。可是范承轩却好像很高兴，不以为意，打断了她的话叫她：“思齐，快过来吃饭。”

“我说吧，肯定还是新婚，否则哪还会脸红。你嫁了好人家啊，那位先生一看就是有出息的样子，生得又好，难得的是对你这么好，这个蘑菇是先生特意自己带过来的，说是你爱吃。不然我们这地，哪有这个”

谭思齐一怔，看向范承轩，只见他坐在那里，并不看她。一个人倒了酒，吃着饭。谭思齐走过去，坐下问道：“这小蘑菇是你带过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范承轩不说话，帮她弄着鱼，还说：“这鱼应该这样吃，拔了刺，直接蘸配料就行了，很好吃的，你尝尝。”

谭思齐接过范承轩递过来的鱼一口吃了，还在说道：“问你话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的？”

“哪有那么多怎么知道的呀，知道了就知道了呗。”范承轩好似有点不耐烦。谭思齐虽然挺疑惑，可是也没在接着问，这饭菜虽然简单，可味道确实鲜美，加上她真的饿了，也就不再问了。范承轩也似乎很高兴，喝了点酒，和谭思齐一起连菜带饭全部吃了个精光。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范承轩带谭思齐来到另一片海滩，这块海滩也很漂亮，但比先前那块要空阔一些，海滩上摆放着一些东西，好像是纸盒子一类，天黑了，光线暗，看不清楚，谭思齐正准备走近些再看一看，却被范承轩拉到一边。

范承轩让她站在那里，然后向那些纸盒子走过去，掏出打火机打燃了火，借着光向那些纸盒凑了过去，打火机的光映着范承轩的脸明明暗暗，他侧着身体，可是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谭思齐看着他，心就变得温柔起来。

范承轩突然扭过头来朝她一笑，谭思齐也笑了，两个人就这样笑看着。范承轩将头扭过去对着那此纸盒，等到打火机接近引线时，谭思齐才明白，原来那些都是烟花。

只听见嗖的一声，大朵大朵绚烂的火树银花在半空中盛开，很短暂，让人记住的只有美丽，有些甚至还没来得及将她看清楚，便已经凋落了。灿烂的烟花焕化出各种不一的形状的，有的是花，有的是星星，每一种都不一样，唯一一样的便是它们的美丽。谭思齐一直仰着头，连眼睛都不敢眨，只怕一眨眼便要错过好多美景。

范承轩把所有的烟花点燃后，便向谭思齐走过来。谭思齐看着向她走来的范承轩映着身后的起起落落的流光溢彩的花火，那样的轩昂挺拔，那样的英气逼人，真不知道是烟火照耀了他，还是他映衬了烟火。和这些烟火不同的是，在谭思齐的心里，范承轩是鲜活的，是永远的。

谭思齐看着烟火，范承轩看着谭思齐。在最后一朵烟花落下之际，范承轩扳过谭思齐的脸轻轻说道：＇奇·书·网＇“谭思齐，我喜欢你。”

谭思齐一怔，心里微微的叹息，范承轩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谭思齐觉得心里一酸，眼睛一热，便落下泪来。范承轩借着最后一点光，看到了谭思齐脸上滑落的泪水，他轻轻抚上谭思齐的脸，弯下身体将头埋在谭思齐的脖颈里贪婪的吸取着那特有的芬芳，谭思齐伸出手拍着范承轩的肩轻轻说：“范承轩，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范承轩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只喃喃的说着：“思齐，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范承轩，瑶瑶还在等你，我们，回去吧。”

“思齐，我跟瑶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范承轩还要说什么，谭思文却打断了说道：“范承轩，那是你的事情，不用说给我听。陈江坤可是你最好的兄弟，你们又都不是平常人，家里还有那么大的家业等你们去继承呢。我们，回去吧。”

范承轩听了谭思齐的话，不再说什么，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谭思齐，两只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贪婪注视着谭思齐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刻在心头。

范承轩牵着谭思齐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当范承轩牵住谭思齐的手的时候，谭思齐没有觉得任何不适，好像理所当然，那种两手交握的感觉，像是已经让她盼望了千年。

两个人走到车前，谭思齐说道：“我来开吧，你喝了酒，又开了一下午的车，怪累的。”范承轩听谭思齐这么说也没坚持，将钥匙扔给她，开了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子。

谭思齐开得不快，但开得很稳，范承轩靠着座椅后背睡着了，谭思齐便将车里的暖风开得更足了，还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

第8章（上）

谭思齐不知道开了多久，突然范承轩把手抚上她的头。谭思齐把头扭过来看了他一眼向他笑了下，便断续扭过头看着前面的路。

“我开吧，你开了这么久，你那个水平，我坐也坐得不踏实啊。”范承轩突然打趣到。谭思齐一听就笑了，嘴上虽然辩解着，可是却把车停住了。因为外面又冷又黑，两个人直接便在车里面交换了座位，交换座位的时候两个不可避免的有些身体触碰，可是谭思齐却心底一片纯净。

范承轩的车开得比谭思齐快，开了一会突然伸过一只手揽住她的肩，两个人都不说话，谭思齐将头靠在范承轩的右肩上，看上去真的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温馨而美丽，可是谭思齐的心里却生出一种苍凉的绝望，因为看不到明天，越是美好就越觉得凄凉。

范承轩唤她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发亮了，谭思齐躺在范承轩的双腿上，撑起双手坐起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范承轩正笑着看住她，原来在回来的路上，她早就已经睡着了。

“范承轩，几点了？”

“快六点了。”

“啊，那我上去了，还要上班呢，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着便要开车门下车，突然范承轩抓住她的胳膊叫：“思齐。”

思齐转过身来看着范承轩，问道：“有事吗？”

范承轩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小会，慢慢的递过一部手机。“你的手机。”

思齐一怔，接过他手里的手机，说了声谢谢，便下车了。刚一下车站稳，便见范承轩也匆忙打开了车门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喃喃地说道：“谭思齐，我是真的喜欢你，从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就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谭思齐一怔，用力的推着范承轩，急急的说道：“范承轩，你干什么呀，胡说什么呀，快点放手。”

可是范承轩越搂越紧，几乎谭思齐喘不过气来。谭思齐急了，脱口说道：“可是范承轩，我不喜欢你。”

范承轩听谭思齐这么一说，身体一僵，便放开谭思齐，定定的看住他，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极为不屑，既像是生气又像是瞧不起。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开了车门，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谭思齐看着范承轩的汽车驶走，突然觉得一颗心又累又痛，整个身体便松懈了下来，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去。刚走到楼梯口，突然钻出一个身影叫道：“思齐。”

谭思齐被这突然窜出的身影吓得叫出了声，一出声楼道的灯也就亮了。谭思齐一看是陈江坤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是一惊。连忙问道：“江坤，你怎么在这里。”

“思齐，你回来了。”陈江坤还是极好的脾气，人也笑眯眯的，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表情。“我昨天发短信、打电话你，你都没有回，我很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又不在家，我想，反正都来了，就等等吧，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