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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落平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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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要怎么弄出来,林芝?”有个跟林芝年纪相仿的姑娘怯怯地问。
这无疑是最伤脑筋的难题。或许可以塞点钱通融通融?那要塞多少钱呢?那些贪婪的官吏们,一个个像是吸血虫一样,恨不能榨干百姓所有的钱财。自己的积蓄只有这么多,也不知够不够打通关系的。
“我拿钱通通关系吧,看看行不行。”林芝略有所思道。
“那……我这里有些钱,你拿去用吧。”
“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也给你。”
“还有我的……”
大家纷纷去掏荷包,把自己辛苦攒下的积蓄拿了出来,救人如救火,当务之急是将冯洛焉从牢中弄出来,其他的事,他们也顾不上了。
林芝挡不住大伙儿的积极,不一会儿手心里便塞满了碎银子,那一锭锭银子上还黏着污泥,可能是上镇子卖菜收来的钱。
就是这么一群淳朴善良的乡人,让林芝忍不住红了眼眶,“谢谢大伙儿的好意,我这就收拾收拾进镇去。”
于是林芝立马回屋子去收拾些干粮和水,又把枕头下藏着的多年攒下的积蓄拿了出来一起放进了包袱里。
要是他们不同意放人呢?
林芝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抿了抿嘴巴,决定去冯洛焉家收拾些衣物给他送去,即便不能很快出来,也不能让他在牢里冻着饿着。
对了……林芝这么一想,又想起方才冯洛焉被押走时一再强调要让自己喂獐子。这獐子他怎么还没放掉啊?难不成真的要圈养起来当家养的了?
林芝不像冯洛焉那般温柔细致,对一只獐子也能细水长情,她打算去放了那只獐子,让它回山林里去自生自灭吧,不然还真的每天跑去喂它?太麻烦了。
想着,林芝背起包袱往冯洛焉家赶去。
小道旁开始长出青青嫩草,微风一拂,它们就摇头晃脑。林芝走过,它们便是一颤。
“第一次觉得他家真他娘远……”林芝嘀咕道,她以前走过来觉得四周景色还很惬意,现在觉得冯姨把屋子建在这么偏僻的角落真是不便啊。
冯洛焉家的院落干干净净,两边的菜地也是翻好了土,播上了种,那一层薄薄的稻草覆盖着,只等小芽自己冒出来。
由于小南村位置僻远,三面环山,山的那头又是峭壁陡崖,就连山贼也不爱来他们这儿,因此他们这地常年太平,没有偷盗。许多人家出门也是从不关门。
冯洛焉也是这样,从不关门。只是……
林芝站在他家门口,纳闷了,怎么柴门紧闭啊?以前不都是虚掩着的么?
伸出手去推了推,没推开,关得还挺结实啊。林芝脸黑了一下,不甘心地又狠狠推了几下,没推开。
嘿,行啊。
林芝的暴脾气窜了上来,非得推开这扇门不可!
她提提起,卷起袖子,两手全部贴在门板上,正要发力猛推之际,门突然自己开了。
“出个声叫我开门会死?”
门打开了,里头竟然站着个人,这个人脸色铁青,口气不善道。
“哇——妈呀——”
林芝被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大活人吓得咯噔一记,踉跄着连退好多步。
“你鬼叫什么?”
男人眯起眼,紧紧的蹙着眉,努力地想要看清面前这个女人的长相。
林芝大喘几口气,平复一下心境,再去抬眼看门内那人,竟、竟然是个男人?!冯洛焉家里有个男人?!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林芝高度警觉道,脸色一下子紧张起来。
男人脸上出现一闪而过的呆滞和讶异,“你不是阿冯?”
林芝觉得莫名其妙:“我当然不是阿冯。”
男人竟然有一丝的失望,脸色黯了黯,“那你是谁?”
林芝觉得火大:“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阿冯屋子里?……对了,他的獐子呢?”
男人这时猜到了这人是谁:“你是林芝?”
“我……是又怎么样?”林芝越瞧这男人越觉得眼熟,“你、你不是……”
答案呼之欲出,令林芝胆寒,浑身战栗,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抓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你是,那个……通缉犯……”
“……通缉犯?”男人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追问,“阿冯人呢?去哪了?”
瞧他对冯洛焉的熟络劲儿,可以判断他和冯洛焉的关系不差,甚至可称得上融洽。林芝也不是个傻帽,该猜到的该想到,她还是有底的。
联系方才冯洛焉反常的种种行为,林芝已经猜得□不离十了,原来那个通缉犯真的在他们村子里,而且被冯洛焉收留了,为了不让那群官差找到他,冯洛焉才上演了那处疯婆娘撒泼大闹的戏码,为的是搅乱视听,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好保全那个通缉犯的安全。
好傻呀……阿冯……
林芝被他气得两眼泛红,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通缉犯而把自己搭进去呢?你好傻呀真的。
“我问你阿冯呢?”男人不耐烦地重复道。
“你还有脸问!要不是你,阿冯也不会被那群官差捉走,都怪你!你这个通缉犯!”林芝愤怒地大骂道,“原来你就是那只见不得人的獐子啊?怪不得这一个月来阿冯都看上去那么奇怪,连屋子都不给进了,想不到里头藏了个这么危险的逃犯!你是要害死他吗!?”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他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他被官差捉走……了?”
林芝毫无耐心道:“是啊,要我说几遍?就在刚才,来了一群官差说要捉朝廷要犯,阿冯就突然发疯似的朝他们泼泔水,那群人就把他捉走了!我在想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发人来疯,原来是为了替你掩饰!”
为什么要为一个朝廷要犯掩饰行踪?这可是欺上瞒下的大罪啊!被查出来同样是死路一条。冯洛焉虽然不出村子,但是很多道理都是明白的。林芝想不透冯洛焉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善心泛滥吧,也许,这家伙总是救一些小鸟小兔什么的,心软得不得了。
“他……被捉去多久了?”男人紧紧握住拳,脸色青灰,他在隐忍着什么。
林芝虽然不愿和这个男人说话,但是迫于无奈,“快一炷香的时间了,我现在要去镇子上救他,若是救不出,就只好送些衣物给他,免得他在牢里挨冻。”
冯洛焉衣裳单薄,蜷缩在牢中阴暗潮湿的一角,无数的虫鼠爬过他的跟前,吓得他挂着眼泪瑟瑟发抖,嘴里不住地喊“萧大哥救我,救我,我真的好怕……”。
一想到这个场景,男人便气愤地青筋暴突,怒火填胸。他无法想象那个瘦弱的身体如何冲上前去与那群官差争斗,也无法想象那个曾害怕山鬼的胆小的女人被投入阴森可怖的大牢,受尽非人折磨……
“我要救他……”男人喃喃道。
林芝看着他,即使心里恨这个男人给冯洛焉带来厄运,但也隐隐感觉到男人对冯洛焉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思及此,林芝心软下几分。
“你是不是还受着伤?”冯洛焉老说要给獐子换药,林芝猜测道,“若是你还带着伤,行动不便,还是不要乱走的好,何况外头全是通缉你的画像,你一出去,说不定马上被捉走,难道你想浪费阿冯的一片苦心?”
男人一提气,想驳斥两句,发现竟无从开口。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他双眼未痊愈,行为不便,出去了也不过是多惹麻烦。想起今早冯洛焉执着地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回来给他做午饭的,他便忍不住酸涩,难过,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他该拿什么……来回报那个傻女人?
林芝推开他走进屋,自顾自收拾了些衣物,“我先去了,也不知今晚能不能赶回来,阿冯走前还叮嘱我要喂獐子吃东西,你现在饿吗?我煮些东西给你吧。”
林芝是不明白冯洛焉救这男人的原因,既然救活了,就不能饿死,不然白费了冯洛焉的一片心。
男人哪里还有胃口?他等到正午,迟迟不见冯洛焉回来,心里一直窝着气,果然对那个女人抱有希冀是错误的做法,自己还傻乎乎地静坐良久,竖起耳朵一直在等他。方才有人推门,男人以为是他,就等着那人喊萧大哥求他开门,哪知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气死他了,只好自己站起来去开门打算大骂那个笨女人一顿。
“不用了,你走吧。”男人低落地摇摇头。
林芝看了看他,也不勉强,“那我走了,你等着吧,他要是回不来,明早我来给你烧饭。”
听到关门的声音,男人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头仰了起来,或许这个姿势能让他感到轻松一些。他浑身疲惫不堪,整颗心都是悬着的,他想去救那个女人,迫切地想去,然而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废物,有什么用呢?
废物!没用!
他低下头,抬起自己的双手,两眼望出去,只能看到个朦胧模糊的轮廓,十指都数不清。
没错,他能看见了。但也只是一点点。闭目静坐起来后,他发现自己竟然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四周,他欣喜若狂,走几步过去摸摸桌子长凳,心里雀跃万分。虽然还是看不清,但是能看出轮廓,这是个很大的进步!一定是药起作用了!
他简直迫不及待想要告诉那个女人这个好消息!不不,他要给她个惊喜,让她始料未及!于是他关起了柴门,打算让冯洛焉敲门。他去开门,然后若无其事地在屋中走动,让那个女人惊奇一番,之后再告诉她真相。
多好的计划,可惜现在……呵。
男人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苦涩的笑蔓延开来,根本不能缓解心中的愧疚与心痛。
他平静一下,知道根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傻女人了。再也。
他走过去打开门,抬头看天,一片模糊的氲蓝,带着青草的香气。
“啾——啾——”
他屈起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哨,嘹亮的声音一直飞到山林的那头。
男人静静地等着,耐住性子等着。
不久,远处传来熟悉的鸟鸣。
“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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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大哥有颗小宇宙般的心。。
26真心英雄(1)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多人都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巨大的鸟。它的双翼伸展有两臂那么长,它的羽毛雪白丰满,它的脚爪锋利尖锐,一把抓下可以撕裂弱小的猎物。
它从山林的天际那头飞来,展翅滑翔,直冲地面,同时发出嚣张的锐鸣,极度刺耳。
男人静静地站在屋前,他微微仰头,露出下颚与颈部完美的曲线,他屏息以待,似乎在期盼着什么。那一声声尖锐的鸣叫刺入他的双耳,是那么的熟悉与感动,丝毫不会感到畏惧。
白鹰似乎看见了他,降低身子俯冲下来,在快要接近男人的时候一下子便收起了双翼,利爪猛地抓上男人的肩头。
男人的身体晃了晃,承受住了白鹰的重量,他身形高大,背阔肩宽,配上天空中的王者,简直相得益彰。
“利剑。”男人侧过脸,只能模糊地看见白鹰的脑袋,他伸出手去抚摸白鹰的羽翼,“真的是你。”
那只名唤利剑的白鹰极通人性,它像是一位多年的老友,顺服地将脑袋蹭在男人的手心,响亮地叫了一声。
“利剑,是他们派你来找我的么?”男人问道。
“桀——”利剑继续蹭。
男人失笑,继而露出担忧的神色,轻唤道:“利剑,我有事拜托你。”
“桀——”
男人转过身,扛着它晃晃悠悠进了屋子,他视野一片糊涂,勉强能辨认出一些家具,比如桌子。他靠过去,撩起自己的衣摆,狠狠一撕,扯下一段布条,将其摊平放在桌面上,然后咬破了自己右手的食指指尖,鲜红的血液冒了出来,他忍着麻痹的痛意用指尖在布条上画了一横。
鲜血瞬间融入布条中,成了暗褐色。
他拿起布条,摸索着触碰到利剑结实粗壮的脚腕,将布条系了上去。
利剑盯着他的手看,静静地等待着男人给它命令。它知道自己即将去执行任务,这是男人对它的信任,是它的荣耀。
“利剑,虽然很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但是事态紧急,你不得不走。”男人忍住眼中的不舍与歉意,他是多么想念他的白鹰,他忠实的伙伴,然而现实残酷。
利剑用脖子去蹭男人的头发,两只爪子不住地在男人肩上跳来跳去,弄得男人很是无奈:“别这样,我们还会见面的,利剑。”
他安抚它,随即走出屋子,抬头遥望混沌的蓝天,“去吧,利剑,一切就拜托你了!”
利剑长嘶一声,腾空飞起,直冲霄汉,它在男人的头顶盘旋几圈,见男人没有喊住它的迹象,只好扑棱翅膀,恋恋不舍地飞走。
男人遥见白色的斑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心中微微失落,他是那么无能,连救个人都要曲线迂回。此时的他,连“单枪匹马”都算不上,最多是个“困水游龙”。
冯洛焉……那个笨女人还好吗?一定要等到他来救她啊!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男人转身回了屋子,顺手关上了柴门,窒息的寂静与他相伴,他有些,有一点点,想念冯洛焉的聒噪。
接下来,他只能靠练拳和静坐,耗磨难捱的时光。
就在他心焦如焚等待救兵的这段时间里,冯洛焉已凭着大毛走走停停的磨人速度,缓慢地朝小南村行进。
深夜的山间,狼嚎遍野,凄厉惨绝。
头顶的月光渗透着深重的寒意。
大毛甩着尾巴,心里也是怕得要死,所以走几步停一停,不满地打个响鼻,企图唤起冯洛焉,让它改道回镇。
不过冯洛焉已熟睡很久,大毛那般敬业,没有主人的口令,它也就硬着驴皮往前走。
冯洛焉在寒意重重的露天里睡去,更深露重,他的发丝上挂满小巧晶莹的露珠,浓密的睫羽上也是结着一片水花。随着大毛的颠簸,这些小珠子滴答滴答往下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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