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光作者:葱白君-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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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平静了下来。悠扬的乐声中，他也紧紧握住了安骁的手。
　　“什么？这不是你计划的一部分？”青羽把含在口中的茶都喷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瞪着一脸凝重的安骁，“你是开玩笑吧？”“兹事体大，不是说笑。”安骁平静地呷着茶，“我做的最坏打算便是张永德这一路兵败，向训老成持重，我本以为万无一失。舒蕲泰三州失陷我更是毫无防备。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足为怪。”青羽火冒三丈，“那你还在这里花天酒地？”“我是儒将，阵前冲锋非我所长。”青羽叹了口气，“大帅，现在怎么办，你可想好了？”“没有。”安骁剥了个橘子，撕下一大瓣来塞住青羽的嘴，“你的水兵练得怎样？”青羽好不容易咽下橘子，怒道：“你先回答我，现在要怎么办？”安骁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他。许久，青羽又叹了口气，“你真是气死我了。水兵进展很慢，我们这边会泅水的都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从憋气开始学的。还需月余，方能开展作战。”安骁点头，把半个橘子塞进青羽手里，起身向方才抚琴的美女告辞。美女淡淡一笑，倾国倾城，青羽都看呆了。她深深道了个万福，用银铃般的声音道：“安大人，朱邪大人，请多保重。”
　　安骁和青羽在军士的前呼后拥下骑马往全军驻扎的营所走去。青羽怒视着安骁冷冷道：“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安骁笑了笑，没有说话。青羽独自生着闷气，跟着安骁回到营所，走进议事厅。大厅中央的沙盘地图上插着红蓝二色的小旗表示敌我双方势力，一块块木牌上写着“扬州”“滁州”等地名。安骁用木棍指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山洼对青羽道：“寿春。你看出什么没有？”青羽思忖片刻，道：“此处三面环山，陆路交通不便，却有三条水路分别通往舒蕲泰三州。”安骁点头道：“不错，此地默默无名，因此无论是我还是柴荣都没有对其多加注意。李景达遣大将陈觉，边镐，许文缜屯兵此处，又命大将朱元率军将三州各个击破。此非朝夕之举，早在我军南下之前对方便备下这手，破三城不过数日。边镐与许文缜又以这三地为根据，绕到我军后方突袭了向训和张永德，我军皆不备。”青羽皱眉道：“这个李景达什么来路？倒和前次碰到的脓包将领都不同。”“李景达是李璟的弟弟，封了齐王，但此人并无甚要紧。他对他手下的大将陈觉言听计从，这个陈觉，倒是个人物。”“你是想攻打寿春？”“不错。以剩余兵力倾巢而出，全力一搏。”“好是好。一旦我军水师投入使用，屯兵此地便进可攻退可守。只是有一点，”青羽用木棍指了指那块特别大的木牌“扬州”，“如此一来扬州便成孤岛，非有一名魏延那样的守城悍将不可。”“守城？”安骁挑了挑眉毛，“为什么要守？”青羽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这是要把扬州拱手送给李璟。”“不是送给，是还给。本来就是我们抢了人家的地盘，那些青楼女子这些时日写出来的‘国破山河在’堆起来能把我们的军队砸死。”“安骁！”青羽压抑了多时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你狎妓我不管，你用兵失误我也不管，可你怎能说出这种扰乱军心的话！”安骁笑了，幽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哦？当年谁在河中城下对李守贞扼腕叹息，我可没有说他扰乱军心。”“你……”青羽语塞，他和安骁斗嘴从来没有赢过。他脸红脖子粗地哽在那儿，好半天才道：“好，你是大帅，你说了算。”安骁摸了摸青羽短短的头发，“用兵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现在我军有兵，有粮，最终的胜负还很难说。”他揽过青羽的肩，在他的头顶亲了一下，“相信我吧。”青羽无奈地靠在安骁胸口，闭上眼睛，“我有得选么？我的命都是你的。”
　　周军退出扬州城的时候正值六月初夏，是江南的雨季。倾盆大雨中无数人马无声地走出城门，向东而去。安骁勒令全军不得抢夺任何百姓物资，甚至连官库都贴上封条不取一米一粟，空手来的就空手离开，全城百姓秋毫无犯。青羽不解，安骁笑道：“我们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这里的百姓会主动开城来迎。”青羽心里一怔，安骁果然不会白白把扬州送给李璟！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死秀才，肯定又布好了他的局。也许这盘棋局现在还不明朗，甚至连安骁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但是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轮廓。而青羽要做的，便是相信他。
　　怎么可能不相信呢，他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此时周军水师已成，战舰大船也有千艘。全军倾巢而出往寿春这个小小的县城攻去，就算用踩也把它踩平了。狭窄的水道里挤满了战舰，寿春这个在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小城在数月之内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南唐军队退得匆忙，有许多必要的扫尾都没做好，比如销毁一切和军情有关的文件。当安骁从部下送来的文稿中发现一封李景达给本县知府的信时，他的嘴角又浮起了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青羽，上工。”
　　早在这次周军南下之前，上一次南征中被青羽拔下的寿州就失守了。但是寿州三面的滁州下蔡光州都驻守了大量周兵，寿州就是南唐在周领地中的一个孤岛。寿州唯一不临周军的那一面却被一座叫紫金山的山挡着，难以通行。这些时日以来寿州面临着言重的粮食危机，被安骁部下缴获的那封信中李景达便提及了在紫金山上挖甬道筑寨向寿州运粮一事。打仗最重要的是兵，第二重要的是粮，再多也不嫌多。水师训练完毕，青羽每日闲得发慌就去缠安骁，安骁也被他犯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下终于能把这个麻烦推开了。青羽领青阳，天狼二军上紫金山，连破数寨，无一败绩，获粮无数。大将朱元亲自率军迎战，青羽看了看周围连绵起伏的山势，不得不喝住跃跃欲试的金夏，以天狼军步兵迎敌。安骁告诫过他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眼下面对的是紫金山规模最大的一个寨子，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双刀车悬阵！”
　　所谓车悬阵就是车轮战，全军一拥而上的车轮战。以三列为单位，一列砍两下换上第二列，依次轮回。一排排银光闪闪的钢刀形成一部巨大的绞肉机，推过敌阵后一个全尸都不会留下，极端霸道。幸好朱元文士出身被团团亲兵护在阵后才得以被生擒，否则两刀下去哪里还有不死的道理。朱元这个人是典型的骑墙派，早年曾经和李守贞混过，李守贞兵败后见不是头，就逃到南唐投靠了李景达。现在做了青羽的俘虏，青羽还没开口他便主动请求去擒边镐和许文缜。青羽对这种吃了败仗还卖战友的人十分不屑，就算他逃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自是放他和他的部下去了。朱元被放走后从此销声匿迹，青羽也没有觉得十分惊讶，等了三日不见他来便带兵继续杀上，又擒边镐和许文缜。至此紫金山所有营寨皆被破，李景达和陈觉逃往金陵。寿州太守等粮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青羽的兵已经杀到了城下，没等城被围就投降了。南唐皇帝李璟得知寿州再次沦陷的时候已经欲哭无泪了，此时向训已经带兵围了濠州长达月余，城破只是时间问题。“退兵！全体退兵！濠州不要了，扬州也不要了！”他痛哭道，“走之前给我一把火都烧干净，一粒米也不要给周军留下！”
　　当青羽从陆路和从水路赶赴扬州的安骁汇合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扬州的白墙黑瓦，楼台水榭大多被烧成了白地，依稀还有一些残火和袅袅白烟从焦黑的断壁残垣上升起，在绵绵细雨中控诉着唐军的暴行。满城百姓见了周军都跟见了亲娘似的，痛哭流涕，从用破转碎瓦垒起来的灶头捧出馒头米汤塞进他们手中。安骁摸了摸呆若木鸡的青羽的头发，微笑道：“相信我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刚取了濠州的向训继续攻打泗州，张永德带十万大军赶去支援，剩余兵力全体留在扬州帮助百姓重建家园。这个倒不是安骁的主意，是青羽坚持的。“李璟自掘坟墓，扬州已经彻底是我们的了，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安骁摇头道，“我想让你带兵去攻楚州，过几日唐军部署好防守将领，就没那么容易了。”“楚州我会给你攻下来的。”青羽沉声道，“无论如何我都给你攻下来。现在我要我手上的士兵全都在扬州，你休要多言。”安骁无可奈何道：“随你。”青羽说了会攻下来，那一定是会攻下来的，他相信他。
　　这段时间内安骁乐得轻松，又恢复了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的生活。扬州最著名的特产就是美女，绿珠红拂苏小小都是扬州人。有时青羽也陪他一起看看美女跳舞，听听音乐，但是大部分时候他都在城内的焦土上和士兵们一起帮助百姓搬砖造房。他知道安骁对扬州百姓的仁慈并不是因为好心，而只是为了笼络他们而已。战争就是这样，残酷得让人没有善良的余地。青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望着这些百姓朴实而单纯的笑脸，心里很不好受。他命令全体士兵不得入住造好的房屋，全体在扬州城外扎营，不得骚扰百姓。他能为这些弱小的人民做的也仅仅是这些了。
　　【河蟹】
　　军营里xxoo被一个小兵看到。
　　青羽：这样以后我还怎么带兵。
　　安骁：有我在别怕。
　　事后发暗器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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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羽这才发现原来那句“有我在，别怕”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别怕秘密会被泄露出去。青羽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望着安骁从帐篷外面走进来。他不能指责安骁做得不对，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不能比这样做更万无一失。他望着安骁平静的面容，“你知道我下不了手，所以才趁那时就动手，对么？”“你想多了，只是随手而已。”安骁脱了外衣，捻灭油灯，抱着青羽在床上躺下。青羽突然闷闷地道：“以后还是不要在营里做了。”
　　安骁才不理他。说归说，做还是要做的。一直到青羽发兵楚州，青羽每晚都受不住安骁的撩拨和他每晚都要行那事，不过再也没有被半夜在中军转悠的倒霉蛋撞见。临行前最后一夜，青羽一时兴起，沐浴后又穿上了甲胄，但是并没有穿衣服。待安骁看见裸身披挂着一身黑甲的青羽，不由得怔住了。皮革绑腿紧紧勒着他纤长结实的小腿，闪亮的锁子甲覆盖在白玉般的柳腰上，既英武，又显得无比柔弱。安骁不知道这两个矛盾的词汇是如何同时出现在青羽身上的，但是如果他知道后世有一个词叫“性感”的话，一定会拍案叫绝。他走过去，青羽用绑着手甲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在皮革和钢铁的气味中和他拥吻。“你有没有舍不得我？”青羽低声道。安骁没有回答，只是又一次深深地吻住他……
　　


☆、28　安骁：攻城之术

　　28　安骁：攻城之术
　　显德五年元月，在上一年中受尽了晦气的南唐皇帝李璟为了洗心革面迎接新生活，改了个年号叫交泰，但这和把楚州城围得水泄不通的周军没有什么太大关系。青羽和金夏看着铁板一块的楚州城，只能望城兴叹。守着楚州的两员大将名为张彦卿和郑召业，都是赫赫有名的防守名将，不仅守得稳稳当当，还偷偷派出了一小队精兵跑到围城的周军营中放了一把火，把攻城器械烧毁了不少。青羽麾下兵强马壮，平原有铁骑山地有双刀，但是面对这种硬碰硬的攻城战还是啃不动。围城就和老子打儿子似的，挨打的难受打的更难受，但是一个还是要围，一个还是要守。青羽围城十日后就感觉不妙，跟安骁夸下的海口估计要糟。在扬州时他不顾属下的劝阻，把紫金山上劫来的粮草大半都送给了扬州百姓，自己没留下多少。还好这事只有金夏和少数几个军官知道，否则粮食吃紧这些拼了老命攻城的军士一定会和青羽拼命。要是和别人夸下海口，青羽就算去打家劫舍也要把城围到攻破的那一天，但安骁就无所谓，耍耍赖就混过去了。二十日前青羽派去跟安骁求援的传令官就已出发，但至今都没有回音。青羽每日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终于在围城后的第四十日等到了安骁本人。安骁不仅带来了更多的士兵，还带来了上百车粮食。“你让手下把粮都给百姓的时候我让他们留了一些，没有告诉你。”安骁不温不火道，“现在你没资格怪我了。说好的无论如何都给我攻下楚州呢？”
　　青羽可怜巴巴地望着安骁。自从河中城一役之后青羽就对攻城战有了心理阴影，再加上围永兴时出了谢一言一事直接让他深陷囹圄，一提到攻城他就心慌。安骁眯着眼望向那堵土黄色的城墙，问青羽，“你记得河中城的城墙是什么颜色的？”青羽莫名其妙，“灰白色。”“你看看这座城的城墙是什么颜色的？”安骁好像在教导三岁的小孩一样耐心。青羽乖乖答道：“土黄色。”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瞪大了眼睛，“哎呀，安骁，我真是猪脑子。”
　　河中城的城墙是以糯米汁合了石灰浇筑的，比钢铁还要坚硬，青羽在攻打河中城时便试过用武器破坏城墙，徒劳无功。从此他一看到城墙便断了用暴力破坏的念头，不想这楚州城只是一般的黄泥砖墙，最耐不了热。青羽一声令下，全体进攻。手持圆盾的轻装步兵挡住城上射下来的羽箭，手持工兵铲铁锹等物的士兵死命地在城墙下挖起洞来。坑洞一成，早有轻骑兵送来一捆捆柴草扔到坑里，最后扔一支火把，整个楚州城就像架在篝火上的肉一样被烤了起来。城里的张彦卿一闻到城外传来草木烧焦的味道就痛哭了起来，“楚州亡矣！”在烈火的炙烤下，黄泥和砖石垒就的城墙开始龟裂松动，火灭后用铲子一敲就掉下砖块来。再烧再挖，再挖再烧。安骁悠闲地在远处和青羽下着棋，青羽臭到家了的棋术也没能毁坏他此时明媚的心情。“你知道何为儒将？”他笑着摸摸青羽的头，“就是书生脸的杀人狂。”
　　楚州城破，两名守城大将皆战死。安骁带着青羽策马从大开的城门走入，迎接他的是比城外有过之无不及的浓烟和烈火。被围城和少粮逼疯了的士兵烧杀抢掠比先前更甚，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当着两位长官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