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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进宝楼-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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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晟并不介意,他只管喝酒,待舒青袖收拾了碗筷,安顿舒小云睡下。
再拉着人进房,要上一顿补偿。
此刻他偏偏压低声音,舒青袖思绪不可避免地想歪,二人已有数日未曾亲近,这一下绮念一生,都有些情动。
孙晟挽了他的手,凑近一嗅,“看在这一锭雪花银子的份上,你今晚主动一次试试。。。怀中抱月,如何?”
舒青袖为他靠得极近,想起此人撩拨他的手段,身体微微一热,脸颊已经红了。
孙晟与他已经有过多次肌肤之亲,却从未看过他这般含羞带怒的模样,不觉竟看得痴了。
舒青袖为他握了手,低声道,“孙晟,你是酒壶里泡得傻了么,你看这银子。”
孙晟与他说笑间,却早已看清那锭银子比寻常的亮上几分。民间流传之银辗转使用,多少都有些发黑。更别说有提了脑袋的奸商以高温融了银锭,再掺和些别的,自然颜色便不那么亮了。
孙晟这一生大半的时间都在打打杀杀中度过,平日心思也不在这些事情上。舒青袖却是下九流的出生,走南闯北惯了,更曾被搙进王府为人宠妾,一见之下便看出有异。
他手中握着那锭银子道,“只有新启用的银子,或者。。。是内库里刚流出来的银子,才有这般的色泽。”
孙晟听他说起点头道,“我曾得过燕王的赏银,确实是这般色泽。那女子的侍卫姓朱,朱为国姓,纵然这人原本姓朱,若为人下人,也要改了姓。何况他唤作朱四,这倒像是为人赐了名,天底下能以国姓为下人赐名的只怕便只有。。。”
舒青袖抬眼看他,道,“是否是。。。”
孙晟握紧了他的手道,“胡乱想些什么,我应了你,与你一同归隐,就算燕王到了杭州,我也不会去见他。”
他说完不怎么甜蜜的情话,板了脸唤道,“舒小云!”
舒小云自柜台后探出头来,应道,“在,孙哥哥。”
孙晟拍了拍他的剃得只剩一圈青皮的大脑袋,道,“去后院抓只鸡来,今晚你哥哥要给我们做好吃的。”
舒小云欢呼一声,跳下柜台。
不多时后院便传来一阵鸡鸣喧哗,舒青袖临窗一看,见舒小云鞋也不穿,撵了他已经相中多时的大公鸡满院跑。
他眼波微转,似怒还怨地斜睨着孙晟,“你就知道惯他。”
昔日在梨园之中,舒青袖最为出名的便是这一双眼眸,描了重彩的妆,只是这么淡淡一眼,便是七分有情。
“我。。。”孙晟虽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些怀中抱月这类的话,但若要他说上几句软话,和拿刀杀了他差不多。
幸好此刻有几位做酸儒打扮的人进了店来。
“伙计,来壶女儿红,要陈酿的。张兄,这酒啊,是要越陈越香。”
孙晟应了,端了酒去。
十八年的女儿红纵然有,也不是轻易拿出来卖的。那只合埋在树下,他与舒青袖在或许有风,或许有月的日子里挖出来,开了坛,慢慢喝。
托盘上放的那壶女儿红,也有十年的年头,在天底下的酒坊里算得上良心。
不论在塞北还是江南,舒青袖的酒坊口碑一向都不错。
午后的暖阳照了半室——
舒青袖微笑着拍开一坛酒的封泥。
孙晟将粗布衣衫的袖子挽至肘间,将托盘中的酒壶放在了客人面前的桌上。
后院的舒小云已经抓住了那只大公鸡,正骑在鸡身上,拧着鸡翅膀提了起来。
酒香盈了小小的酒铺,姹紫嫣红开遍,舒青袖想还有这么一个人与他共饮一壶女儿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补完
☆、第四十章 爱别离(二)
2
夜,月已上中天。
孙晟锁好酒铺的门,提着灯笼推开房门。门内已经点了灯,舒青袖仅着了洁白的中衣靠在床头,睫毛低垂似已睡着了。
在离开望北城时,楚折梅曾说舒青袖脸上的那道罪印他能够以药洗去。舒青袖拒绝了。
他说我这半生都毁在这张脸上,如今我们二人归隐,好看的容貌未必是福。楚折梅听他说了倒是一笑,说你这般洞达,想来此生必能太平无事。最后楚折梅以药水将舒青袖脸上的罪印点成了仿佛青色的胎记一般。
孙晟看着舒青袖毫无防备的睡颜,吹熄了手中的灯笼。解了外袍,向着床上的那人摸去。
睡着了?不要紧,反正是要睡的。。。。。。
孙晟还记得第一次舒青袖来找他的那夜,他起了色心。悠悠喝着一杯北地的烧酒,说了一句话。舒青袖在他面前,听他提出那个要求,人似一下子傻了,看着他目光,孙晟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屈辱。
孙晟心中有一瞬的不忍,终究还是色迷心窍。
说起来那次是他第一次睡舒青袖。
那夜这看上去柔弱却比谁都骄傲的人,还是答应了他。
孙晟将他压在身下,进入他时,也没多少怜惜。
天底下想要得到什么,必然要付出代价。
这人来找他,要说完全不明白,也是装的。
后来孙晟才知道舒青袖是为了帮个穷书生种竹子,才委身与他。
竹子?
唔。。。他恍然原来他孙晟在舒青袖眼里就是竹子的价值。
孙晟自认是个粗人,该生的闷气也没少生。但也只是生闷气,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找舒青袖的那个穷书生的麻烦。纵然那时他重兵在握——其实从那一刻起他便心动了吧。
孙晟已经脱了靴坐在榻边,伸出一只手将舒青袖抱在怀里。舒青袖为他吵醒,并不睁眼,伸出手为他揉起了左边的胳膊。孙晟的左手当日在望北城,为了护朱应袭,伤在了慕容将离的箭下,已经是半废了。
阴雨天气疼痛难忍,这春天晴雨不定,最是容易犯病的时节。
舒青袖一声不吭与城西的大夫学了几手舒经活血的功夫,每次都将孙晟整得死去活来,偏生孙晟心里甜,舍不得叫他不要揉。
舒青袖睡意朦胧地趴在孙晟怀中,手中忽紧忽慢地为他按摩着。迷迷瞪瞪之间觉得一双带着茧子的手摸进他的衣襟,在他胸前的突起上,略显粗糙地搓揉。舒青袖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未开口,孙晟已经凑到他的耳边道,“要不要自己坐上来?”
舒青袖脸上为他灼热的气息一喷,仿佛为他传染一般,脸腾地如火烧。
“我说哥哥呦,你们好快活,听得奴家都心痒了,呵呵呵呵。”不知何处突然传来女子的娇笑声,那原本宛如银铃一般的声音在静夜中听起来如此不祥。
孙晟眉头一锁,“不止一人。”
青瓦上传来的足音渐渐清晰,这些人似乎无意隐藏行踪,连舒青袖这等只会些花拳绣腿的人都听到了。
女子的娇笑声又一次传来,孙晟听这女子声音中带着几分媚意,他虽不曾混过江湖,但早年在飞羽骑,后来在燕王那军中,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也见过,有时也用过。再转眼一看,舒青袖目光有些迷离。一指拂在舒青袖的痛穴上,低声道,“忍着些,是迷魂之术,你把耳朵捂上。”
疼痛让舒青袖猛然清醒,正要如孙晟所说将耳朵堵上,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呼唤,“哥哥。”
舒青袖脸色一变,“是小云。”
女子笑道,“奴家看两位看得心痒难耐,这位小公子么,今年是十二还是十三了吧,虽然小了点,但我先带回去,让各位哥哥带你几年,就什么都懂了。”
“别出声,我去应付他们。”孙晟披上外衣,推开房门。见青瓦上坐了一位女子,那女子身材曼妙,脸上蒙着一个银色的头套,那头套极为诡异,将她整个人都罩住,只留下长有五官处的小洞,直如一个铁头人一般。
舒小云为她如拎小鸡一般拎在手里,脖子拉得有鸡脖子长,已经在翻眼白。
女子身后无声地站着几名黑衣大汉。
孙晟目光从舒小云身上挪开,装出一脸忠厚,道,“这位女侠,我们在此开着个小酒馆,若各位缺些盘缠,有看上的尽管拿走。或者说个数,我们便是砸锅卖铁也一定凑上。能不能先放了我弟弟,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那女子哈地笑了出来道,“弟弟?哦?什么时候飞羽骑拼命孙三郎也有弟弟了,我说燕王的飞羽骑不都是从孩童时就培养的孤儿么,怎么你的老子娘又从坟墓里爬出来,给你生了一个?”
孙晟心中一沉,这女子深知飞羽骑的根底,更道破他的身份,听那话间之意竟是冲着他来的。
他隐居在这小镇上,连江湖中人都很少遇上,如何会招来这样厉害的仇家。
孙晟心中转念,脸上却平静地道,“不知姑娘寻我何事?”
那女子将手中的舒小云丢给身后的黑衣人,孙晟方舒了一口气,就见这掩唇笑道,“奴家叫崔盈盈,孙大人你可记好了。”
这动作本是婉约柔美,但此刻由她使出来却是说不出的可怖。
原来这女子正是太子朱承晚的手下崔盈盈,她那日为陆酒冷骗入蛇穴,虽然终是捡回一条命来,但本就所剩无几的容貌更毁了个干净。
崔盈盈心中更是深恨了苏慕华几分。
孙晟却没有听过这昔日京中花魁之名,道,“不知崔姑娘寻我何事?”
“我家主子有句话要问你?想请孙大人走上一遭。”
“哦?何事?”
崔盈盈道,“这话却不能在这问。不过你放心,若你答得好了,我家主子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好好感谢你。孙大人请吧。”
“不知姑娘请带我去何处。”
崔盈盈答道,“京师风月,那地方孙大人一定不陌生。屋里还有一位贵客,便一块请了吧。”
“他只是个不懂武功的酒铺掌柜,他去做什么?”
“哈,孙大人哄谁呢。舒青袖当年在梨园之中可是多少人愿意千金买一笑的主,如今落到你手上,孙大人好艳福啊。他若不去,孙大人如何肯好好答话?不仅是他,我家主子是好客之人,这位小兄弟便请也一同走一遭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爱别离(三)
3
河间府中——
宋桥目光落在苏慕华手中红色的丝线上,苏慕华也注视着他,“听说武当的剑穗韧性要好于普通店铺里的,是双股丝线绞成,宋大侠可识得此物。”
宋桥道,“这确实是我之物。”
“宋大侠,昨日子时曾有河间府的弟子见你往东边树林的方向去,那弟子与你打了招呼,你还夸他深夜职守还挺精神的,是也不是?”
宋桥道,“不错。”
“那么,宋大侠往那个方向去,不知道有没有恰好遇上裴捕头?”
苏慕华将恰好二字咬得颇重。
宋桥沉默了片刻,道,“不错,我便是见他去的。”
“哦?不知何事,二位需要于半夜时分在树林中密会?”
“我。。。与他有事商议。”
一叶大师轻颂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宋贤侄,什么样的事若你不便当众说,可否信得过老衲。”
宋桥唇色发白,按在剑上的手青筋浮现,“我不能说。”唐灵笑道,“道长,你既然说不出来,七八成便是那个什么用蛊的。。。”唐门用毒,一向不怎么看得起用蛊的拜月教。唐门和河间府同在蜀地,她与赵琳琅本就认识,气不过她为人杀害,原本习惯要说出妖人二字。但这几日与任情儿相处下来,对拜月教的人印象颇为改观,倒觉得就算用蛊的中间也未必都是坏人。唐灵顿了下道,“唐久年。”
宋桥看着她,一字字道,“不是我。”
苏慕华轻飘飘地道,“谁信啦。”
一叶大师道,“宋贤侄若不肯说出因何与裴捕头相会,老衲也无法帮你。”
“大师见谅,我实有不能说出口的苦衷。”宋桥猛然抬头看定苏慕华道,“但这位书生如何识得武当的剑穗,如何知道我的雪月刀,这岂不可疑!”
苏慕华为他目光逼视着,却是从容一笑。
一叶大师点头道,“宋贤侄说得有理,这位。。。不知如何称呼?”
苏慕华道,“在下姓苏。”
“哦?苏公子,我观你吐息浊重,不似会武。倒是老衲失敬了,莫非你是深藏不露?”
苏慕华道,“在下确实无内力,大师眼光不错。”
“哦?莫非是有人让公子来说这般话?”
“不曾”,苏慕华向着一叶大师一礼,含笑道,“在下姓苏,草字慕华,许久不见,大师安好?”
苏慕华说完此话,微微退后了半步,手中自袖中摸出一把折扇轻摇着。
咔嚓,正一旁悠闲饮茶的叶温言手中握着的瓷杯裂开了一条缝。
“穷书生你便是苏慕华?”唐灵也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慕华。同样还是那般眉眼,这书生身上此刻流露出一种上位者的从容气度,哪还有半点畏缩酸儒之相。
陆酒冷继续吃着花生,唇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宋桥注视着他,“苏慕华,伤我师弟性命的人是不是你?”
苏慕华慢悠悠地道,“一叶大师可以为证,宋大侠也看到了,我内力已失,如何能再使出挽留相醉刀了?若我真是凶手,又怎会自揭身份,更何况天底下没有人会甘愿自废武功的。”
宋桥却重重一哼,“我与师弟遇上的那人,他手中那把刀一定是挽留相醉刀。”
“宋兄所见不差”,苏慕华道,“说来也惭愧,苏某不才,于约莫一年前遗失了此刀。”
随身成名兵器何等重要,所谓剑在人在,但苏慕华却道丢了这把刀。
一年之前,江湖有传闻,苏慕华曾出现在与北燕的一战中。
那一战竟凶险到连苏慕华都失了武功和兵刃?
在座的武林中人虽不言语,心中多少都有些震荡。
他们都是收了密信而来,本来信中证据让他们都对苏慕华有几分愤慨,说同仇敌忾也不为过。但此刻眼见苏慕华武功已废,有的人已经在想,若他所言不差,当年之事难道便如此作罢,这又如何对师门交待。若不作罢,真去为难一个武功已废的人,江湖道义又如何自处。
一叶大师素来赏识苏慕华,此刻听他说再也使不出挽留相醉刀,不觉一叹道,“苏楼主,你丢失佩刀,可有人证?”
苏慕华心中温暖,道,“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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