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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流沙-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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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冬是傍晚才来的医院,神色之间有些疲惫。流弋不知道廖冬做的应该不是朝九晚五的正式工作,在公寓里也没看到什么和工作有关的东西,很多时间莫名其妙地消失也不会解释。
办完离院手续,感觉已经好多了,下床时廖冬蹲在地上帮他系了鞋带。流弋看着廖冬的头顶,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
廖冬很自然地把他抱下床,问他,“可以自己走吗?”
“没事,我自己走。”
晚饭是一桌子的清淡食物,流弋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话来。
最后反而是廖冬开了口,“那个人是谁?是强|暴吗?”
“不是。”挤出这两个字后流弋就彻底沉默了。不是因为难以启齿和隐晦,只是不想和别人说起叶阡程。他习惯了把叶阡程隐藏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这样他会觉得安全些。
结束于开始
流弋是周二才去上课的,找了一个借口跟班主任请假。
办公室里穿着皮夹克,行事风格怪异的中年男人和常见的那种刻板老师一点关系都搭不上,对面前的男孩除了有成绩要求外也没精力关心其他。
学生通讯录上只有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不来上课就是杳无踪影,从哪里联系都无从下手。这要多坏的人际关系才能一个朋友都没有?班主任听完解释,挥挥手直接让他出去了。他实在不喜欢看男孩乖顺着表情小心说话的样子。
流弋在教室里发了一下午的呆,最初那种震惊羞辱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去。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也不可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或许他应该站在叶阡程面前,大方一点地说,喂,我很喜欢你,不讨厌我的话能试着在一起吗?
样子可能会有些难看,但是总比等来一场莫名其妙的误会和无疾而终要好。
那个混乱的夜晚不会是开始也不该是结束。最起码叶阡程不讨厌他的身体。
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流弋在心底默默地承诺。
他们本来也没在一起过,所以分开,也不会痛不欲生。
他很早就懂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爱情,说到底被他寄托了太多了,一旦被当做另一种出路,就会背负太多。他自作主张地加诸在别人身上,别人也有权利拒绝。
他对叶阡程程的喜欢,有多少是因为现实不如意的隐射呢?
他自己用几年的时间堆砌了一个完美理想的世界,然后把自己的感情全部放进去,好像这样就可以屏蔽掉外界施与的残忍,然后就不会受伤。
十三岁之前他把这种感情放在廖冬身上,渴望得到庇护。然后是叶阡程,唯一不同的就是叶阡程更不真实,他只能站在一边观望。这样的期待,累积的太久就会很害怕失望。
他在一班必经的楼梯口等叶阡程,喧嚣的走廊很久之后才安静下去,偶尔有人窃窃私语地看他一眼。流弋预习着要说的台词,心跳的很乱。时间的漫长已经变得没了意义。
这一次,只是把等待换成了另一种方式。
流弋没等到叶阡程,等来的是林锐。
廖冬从电梯里出来出来时遇到一个男生在楼道里徘徊,像是在等人。
男生听到动静往他这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很自然地对在一起。
廖冬刚从外面回来,头发被吹的有些乱,搭配着硬朗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很有些压迫和不善。
他打量了面前的男生一眼,十六七岁,俊美斯文,一身低调的名牌掩映着散漫的气息,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冷淡的高贵。
那种天生的高贵让他微微厌恶,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廖冬从男生身边经过,在公寓门前准备开门时听到他问,“请问有一个叫流弋的男生住这附近吗?十六七岁,有点瘦。”
声音清越,彬彬有礼,给那张俊美的脸增了一份虚假的温和。
廖冬再次看男生一眼,很干脆地说,“不好意思,没你要找的人。”
男生露出很明显的失望表情,然后说了声谢谢就转过楼梯上楼上走去了。
廖冬靠在门边,望着男生的背影眼神有点阴沉。
最好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学校实验楼里的常年废弃的仓库灰尘很厚,里面是两个疯子。
林锐确实疯了,他拿着以前送给流弋的那个手机出现在他面前,把手机里叶阡程发的短信问他,“你还真敢把叶阡程往床上勾啊?”
林锐一直以为这个游戏会玩很长。他对流弋动过心,很短的时间,但是真实,他甚至利用他转移对那个人的迷恋。可惜不经意的开头总有一个讽刺的结局,他说服不了自己成全。
既然已经作恶,那他也不介意做得更彻底,流弋那句诅咒简直一语中的,林锐这次是真的要强|暴他。
流弋也说到做到,他会拼命。
疯子和疯子之间的差距不是谁更狠,而是谁更不要命。
刀子的寒光在密闭的房间里只闪了一下眼睛,然后所有动作就停了下来。流弋松开刀柄,跌坐在地上的身体缓慢地往后爬,直到抵着墙壁才崩溃地松下来。
不到十厘米的刀,一点都不吓人,但是插在腹部,被汩汩涌出的鲜血染红时还是显出惊骇的色彩来。流弋的瞳孔被血色充斥了好一会儿视线才落到林锐身上,林锐满脸都是冷汗,看他的眼神有点发虚。
流弋靠着墙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嘴角的血顺着下巴流到脖子里,心底的恐惧已经被另一种类似于快|感的情绪代替。他的顺从和逆来顺受滋生出的是相反的疯狂和绝望,逼到绝处就是玉石俱焚。他很慢地挪过去,把之前被扯掉的裤子捡起来穿上,然后拉了一下歪掉的凌乱领口。
林锐下手很重,疼痛蔓延上来后流弋站起来都觉得摇摇欲坠。如果不是藏了那把刀在身上,现在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肯定是他。流弋很慢地蹲到林锐身边,说道,“林锐,你要是死了,我会赔你命,要是还活着,就算你赔我的好不好?我知道这不公平,那谁对我公平呢,我就是不想见你,你这个人渣……”
流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长串的话,说到最后全是平时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宣泄。
“我杀人了。”流弋进门后只对廖冬说了这句话,脏乱衣服下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等廖冬抱住他,就完全虚脱地软了下去。
“没事没事……”廖冬一叠声地安抚,流弋把脸埋进对方脖子里,失控地大声哭出来,心里有些东西就在这样的痛哭里碎成了片,折断得彻底。
另一个秘密
林锐死没死,流弋已经不在乎了。他像一只破掉的贝壳,沙子水流都可以灌进去,把他深深掩埋。窒息过后,就是麻木。他本来也不缺麻木,只是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东西,大概他的努力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缘木求鱼,这就是结局。
他放弃改变那些无力撼动的事情了。很多大道理他都懂,书本上看来的,老师那里听来的,他把自己削圆了捏软了去俯就去迎合,最后才发现自己放的太低,这样的姿态,和邀请别人来践踏有什么区别。那这是要怪谁呢,怪没有人教,没有人学,没有朋友帮扶?
他循着这个结果追溯不出原因来,好像是不知不觉,又像是早有预谋,他被生活挤压成了这个样子——被嫌恶或同情,只有这两个极端。
畸形的,破败的,让他自己都开始迷惑的人生,扭扭曲曲地成就了“悲惨”这个形容。
流弋在床上想了很久,头疼,身体疼,脑子里一团浆糊,然后莫名其妙地扬起唇微笑和神经质地悲戚。
他忽然想起流苏来。他记得小的时候每次被人欺负后回家去流苏都很尖刻地嘲笑,那种嘲笑像是冷锋,很容易割伤人。小的时候会理解为不被心疼,会心酸,和委屈。现在想来,他从流苏那里继承了那种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的感觉。
他们母子,就像是互相纠缠的两株植物,没照到阳光,又不能互相支撑,于是长成了怪异的形式,匍匐在地上苟延残喘,不知道哪天会碾压掉。
收起不值钱的伤感,流弋下床给自己做饭,一瘸一拐的姿势有点滑稽。
冰箱里的菜是前几天就买的,他也没介意,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挑了还可以吃的,洗干净,切碎了混乱搭配着,也没心思做出花样来。
廖冬回来,没在房间里看到人,找了一圈才在厨房里看见人。
流弋的状态比他想象的好多了,系着围裙,头发有些乱地翘着,在切一块姜。
“知道肚子饿了?”廖冬站在门外问,声音谈不上有多温柔,乍一听好像还有些调笑。
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了,经历的多了,心肠自也变得很冷硬,很难被触动和感染。
但是此刻的流弋给他一种久违的柔软感,他回想起男孩抱着他失声哭泣的情景,心稍稍动了一下。很多感觉好像也很更远的少年时代重叠在了一起,瘦弱的小孩,跟在身后怯懦地张望,让人没办法扔下。
从什么时候把这个小孩忘掉的呢,生活轨迹就变成了两条路,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陌生的,熟悉的,抽高了的身体,分化得几乎与流苏重叠起来的脸庞。还是短短的头发,但早就变了味道,整个人早就脱了那层孩童气息,换上的是他都不太想正视的另一种气质。
不自觉的魅惑,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廖冬想起酒吧见到的那些烟视媚行,妖精一样的男孩子。流弋,和这些人看上起很像,还有一样的性向。
但是在流弋回过头来时他脑子里这些想法烟消云散了。流弋似乎被他这样的出现吓了一跳,病态的脸上怔了一下才笑了笑,“回来了?”很单纯的一个笑,刘海有点潮湿地粘在额上,看上去很乖。
廖冬没说话地站直了身子,他无法感同身受流弋传递出的那种脆弱,但是心里很不舒服。
流弋平静下来后和失控时判若两人,让人几乎忘记那个情景。廖冬在吃晚饭后习惯地抽烟,在烟雾里问说,“我让孔文去学校里问过了,人没死,住进医院了。现在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忘了。”流弋眼神黯了黯,语气淡得像是敷衍,“我能不提他吗?”
“随你的便。”廖冬不是很在意地吐出一个烟圈,转而问,“感觉很害怕吗?杀人的感觉。”
流弋背靠着沙发有些走神,想了好久才说出那种感觉,“看到血的时候很怕,但是刀子捅进去时感觉很刺激,好像什么都痛苦都结束了,解脱了。我知道这只是逃避,但不可否认,感觉不是那么坏。廖冬你呢,你杀过人吗?”
“嗯,反正和你没什么关系。”廖冬避重就轻,答非所问,含在嘴里的烟头很微妙地抖了一下。流弋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对他们讨论的话题报以无聊的一笑。他现在是真的不怕了,那种胆战心惊被毁的太彻底,重塑出来的就是更深的无所谓。
无所谓,也就伤不到。
孔文听说这件事情时表情比廖冬丰富多了,拽着流弋的领子几乎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他妈的你疯了吧,你还想不想混下去了,想蹲监狱也不至于动刀子啊,都说老实人狠起来更狠,你还真够让人刮目相看的。”他揪着头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惹得菜菜也跟在他屁股后头瞎转。
流弋被他甩得头晕,“你别激动,我不是好好在这吗。”
“好个屁,我打听过了,你捅的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有什么后台,学校领导跟孙子似的捧着,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还想全身而退?你丫知道大牢里什么滋味吗?你当真是救赎丫误入歧途的灵魂呢,少年犯,听着多刺激啊,是不?人家弄不死你!”孔文真的疯了,文采一下子好得不得了,蹦出好几个成语,伶牙俐齿滔滔不绝,让廖冬都蒙住了。
流弋有点理解孔文的激动。他可能是想在他身上找到干净和温暖的东西,靠近了才发现他们还是一样的人。孔文总是教他去抗争,去破坏,等到变成了现实,才气急败坏不已。
晚上喝了很多酒,孔文靠着流弋的背还不忘喃喃,“流弋,你完了,你把自己毁啦,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们不一样。现在才发现你比我们还惨哪,走哪都被排挤,你说这日子他妈的怎么这么难呢,一天都别想安生。”
流弋看着天花板,带着伤的身体被酒精麻痹得很顿。眼前飞过叶阡程的脸,各种各样,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放过去,最后定格那个早晨他背对着他打电话的样子。从那个夏日糟糕的夜晚开始,不过半年多时间而已,那些不够深刻的过往回忆起来却很深刻。
酒醉的感觉有些飘飘然,他口齿不清地安慰孔文,“没什么啊,真的没什么。”
什么也没有失去,只是少了一份感情去期待而已了。
廖冬看着两个喝醉了靠在一起的醉鬼,烦躁地按了一下太阳穴。踢了踢孔文,“滚起来,不然把你丢出去。”孔文在梦里也听懂了,老老实实地缩了缩身体,躲避被暴打的可能。流弋顺着他的身体滑了下去,完全躺到了地板上。
躺在地板上的少年身体纤瘦柔软,如同铺开的锦缎,下颌到锁骨的线条很漂亮。
廖冬把人打横抱起来,丢进放好水的浴缸才去脱衣服。流弋只是喝醉而已,眼睛还睁着,廖冬伸手帮他脱衣服时意识不清地笑了笑。水雾朦胧的细长眼睛笑起来让空气一下子就变了味。
廖冬不太确定自己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是什么欲念,眼睛落在少年白皙的脸上,视线在顺着眼睛向下,秀挺的鼻子,然后是光洁的下巴和脖子,横成在凹窝下的锁骨长长地消失在衣领里。
意识之外,手掌已经跟着抚了上去。
手底的皮肤感觉很美妙,比女人的还要细致和光滑,被热水熏得炙热不堪,轻轻的触碰都能烫到一般。领口很容易就被挑开。习惯了女人身体的手掌很自然的就去寻找乳|尖。
廖冬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只是在帮他脱衣服,指尖夹着小巧的突起揉弄,忽然听到流弋一声浅浅的呻吟才蓦然清醒过来,倏地站了起来。
他自己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急促了起来,血液奔腾集中的地方清晰地鼓胀着。他皱着眉低头去看浴缸里的人——流弋已经整个人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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