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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作者:苍白贫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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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戏(捉虫)

  淮淮愣了半晌道:“忒长,记不住。”
  春宝叹口气,很是惋惜,“可惜了一出好戏。”
  淮淮些许愧疚,“对不住,若是只一句还成,这么长的戏文,若是我到时念不出来,岂不丢大了人?”
  春宝坐回炕头,“倒也是,看来只能再另想个法子。”
  说话间游公公正端了新的饭食进屋。
  将那盘子桃仁鸡丁搁在食桌上头,游公公看一眼那空空药碗,很是满意,“这次喝的怪干净的。”
  淮淮拿了筷子,在盘子里翻动着,没丁点食欲。
  一边的春宝盯着那金黄的肉丁,眼底又流出些饿意来。
  游公公一筷子戳过去,“瞅什么瞅,还不敢快出去做活,一天天就知道吃。”
  春宝讷讷应一声,正要下地,却给淮淮叫住,
  “别走,还未商量好呢。”
  游公公瞟一眼两人,唇边讥讽愈发浓厚,“你们俩能商量个啥。。”
  淮淮拿了筷子,又在盘子拨弄两下,“这菜有些凉,你去热热。”
  游公公盯着那热气腾腾的鸡丁,面儿一僵,“这菜才上来的。”
  顿了顿,又道:“况且你尝都未尝,只以筷子搅了搅,就能试出来凉热?”
  春宝明白淮淮的意思,便开口道:“你未瞧见这菜冷的直冒冷气?”
  游公公回头一个白眼,“咱家这便出去,想撵咱家出去直说便是,何必拿这般蹩脚的借口唬弄人。”
  语毕,便转身出屋。
  春宝见游公公关了门儿,目光落在那盘鸡丁上,“要不,我帮你尝尝凉热?”
  淮淮夹一筷子鸡丁,“你还是帮我想想别的法子吧。”
  春宝咽咽口水,“你不能唱,总能打吧。”
  淮淮吃两口细米,音色含混,“莫非又要像上次那般?”
  春宝摇摇头,“我是说戏台上那些个翻跟头绕圈子的,比唱的还要好看几分,那些个御前侍卫定爱看。”
  淮淮扒拉几口菜,“翻跟头我不行,绕圈子听上去倒容易。”
  春宝撇撇嘴,“是容易,可不如翻跟头好看。”
  淮淮搁了筷子,“还是绕圈子罢,我生怕翻跟头将头发翻成鸡窝,实在难看。”
  春宝盯着吃剩的鸡丁,“那成,绕圈子吧。”
  淮淮道:“你且给我说说,怎么个绕法?”
  春宝道:“你吃完啦?”
  淮淮看一眼食桌儿上的菜,即刻明白过来,“恩,你帮我尝尝凉热吧。”
  春宝闻言,忙拿了淮淮用过的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淮淮垂了眼,看看自个儿的脚,“我看着脚伤也差不多要好,到时候能下地了,你我选个好日子,在宫里头练上几日。”
  油汁顺着下巴淌到衣襟上,春宝鼓着腮帮子,边嚼边点头。
  后又将那瓷盘舔了的锃亮,才不舍的搁下,以袄袖儿擦擦嘴巴,“凉热正好。”
  淮淮忽然想起来,“若是去唱戏,总该有身衣裳。”
  春宝吃饱了饭,一脸倦容,坐在矮凳上醒食儿,“这可上哪里去弄?”
  淮淮道:“你不是见过么,总能弄个差不离的样子罢。”
  春宝想了想,“时日久了,我倒也不能记得清那衣服的样式,就记着花花绿绿的,身后背些个旗子,两个大袖子,动不动抖了出来。”
  淮淮道:“这花花绿绿的衣裳可上哪里淘换去,我就没见宫里头的人穿过。”
  春宝冷哼一声,“你才见了几个人?”
  淮淮喜道:“看你的意思,你见过那装扮的?”
  春宝摇摇头,“没有。”
  淮淮很是失落,“这可如何是好。”
  春宝道:“我见游公公屋里头养了一盆子花草,到时候我去偷来些,贴在身上装扮,离远了倒也看不大清。”
  淮淮道:“那旗子呢?”
  春宝叹口气,“我去叫小桂子给糊上几个罢,上次他给他爹烧纸,给总管太监瞧见了,一脚踹灭了,剩下好些纸头没用呐。”
  淮淮双手抱拳,“实在有劳春弟。”
  春宝继续道:“至于那大袖子,我是实在没办法,我若有招,早给自己装上几个,到时候来了鼻涕便抖出来擦抹,也不至于棉袖儿硬成这样。”
  淮淮耸耸鼻子,“无妨,我衣裳多,回头送你两身便是。”
  春宝正要言谢,忽然灵机一动。
  自凳子上猛的攒起来,挑了一双秃眉,“你衣裳多,回头将那袖子剪下来缝在一处,不就有了!”
  淮淮闻言,拍桌而起,旋即又沉□子,疼的眼歪口斜,
  “当真好法子啊!”
  春宝继续道,“你给我两身衣裳,我叫小桂子给你糊旗子的时候顺便缝上。”
  
  *****
  三十日后
  
  御书房,檀香氤氲。
  刚下了早朝,皇上余怒未歇,正同当朝首辅议事。
  喜连立在一边,小心的伺候着。
  
  首辅垂了眼,凉意嗖嗖的自脊背上往上冒,
  “回皇上,老臣算了算,这一百万两军饷,国库确实是拿不出来…”
  
  殿外的风声大作,垂的沙沙作响的,不知是那干枯的枝条,还是地面的石子。
  御书房死水一般寂静。
  
  首辅听皇上没半点动静,这冷汗登时就挂了满脸,又嗫嚅道:“北疆不安定,连年征战,今年开春又闹了瘟疫,赈灾也花去不少银子,且说着田地赋税减半,入不敷出…。”
  元荆的脸给日光一映,冷成了冰,
  可语气却很是平和,“爱卿的意思,是朕不该将减轻赋税?”
  首辅闻言,噗通的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都僵了,
  “皇上明鉴。。老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皇上体恤民间疾苦,减少税赋,可是大大的好事…”
  元荆眼下戾气浓郁,“朕记得去年查抄一批奸党,那数目,朕可没忘了。”
  那首辅闻言,伏地贴面,脸色儿灰成了砂纸。
  话说那去年的今天,正是皇上斗倒了何晏一大党派的日子,接连几个月的血雨腥风,朝廷的官员砍了大半,抄家抄出来的黄金白银,足足千万两。
  可大平内乱不止,外贼不息,加之百姓贫苦,到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以至于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国库再度干枯。
  
  元荆神色微沉,“去——,吩咐下面,一笔一笔的给朕查,当间若有中饱私囊者,一律处斩。”
  首辅长舒口气,“微臣谨遵皇上圣谕。”
  元荆静了半晌,“国库现在能拿出多少?”
  首辅酝酿半晌,豁了出去,“六十万两。”
  元荆敛紧了眉,不再去看他,“下去罢。”
  首辅自地上磕个响头,“老臣告退。”
  语毕,才缓慢起来,躬身退出。
  
  喜连翘了指头接过小太监送进来的炖盅,搁在元荆身侧龙案,轻声问道:“皇上,待会去哪里用早膳?”
  元荆负手立在一侧,眸光里挥之不去的倦色,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你去查一查,宫里头的内藏库还有多少银子。”
  喜连应一声,心里头清楚的很。
  这意思,是皇上又要给国库贴钱了。
  
  说话间忽然有小太监进了门,那高兴劲几欲从面皮底下挣了出来,害怕也顾不得了,进了内殿便直接跪在地上,
  “启禀皇上,奴才奉璟瑄殿娘娘的意思过来传话,说是娘娘有喜了。”
  
  元荆没听清楚,抬眼望着那小太监,“喜?”
  喜连赶忙跪在地上,“奴才恭喜皇上,娘娘要给皇上添小皇子了。”
  
  元荆这才明白过来。
  “皇子…。。”元荆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却是讥诮大过欣喜。“璟瑄殿的娘娘是哪个?”
  喜连恭声道:“回皇上,是征夷大将军家的长小姐,宁嫔。”
  元荆冲着众人摆摆手,“摆驾,朕去看看她。”
  
  喜连赶忙起身退出张罗,只半盏茶的时辰,一队人便朝着璟瑄殿,浩浩荡荡而去。
  ***
  后宫某处,
  花枝招展的两人猫着腰贴宫墙急行。
  淮淮扛着身后的大旗,眼底凝重,“春宝,你怎么也来了。”
  春宝捂住衣裳上贴的绿叶,神色凌厉,“我同你练了那么多日,戏比你更加精湛,若是不来,实在可惜。”
  “好!”
  “走着——”
  两人并肩而行,自后宫跑到前殿,无视一路怪谲的目光,直奔福寿殿而去。
  可还未到,便老远的瞧见了一队带刀侍卫,两个人忙蹲在墙根底下,直勾勾的盯着那一队人。
  春宝头顶给死人烧的元宝,一身的芦荟,音色压的极低,“那人在里头不?”
  淮淮背后绑十杆大旗,动起来很是费劲,“春宝,这小桂子的旗糊的忒大了些吧…”
  春宝狠皱了一下眉,回过头瞪淮淮一眼,手指放在唇上,低低的嘘了一下。
  淮淮给春宝两个脸蛋儿上的高原红吓的退避三舍,“春宝…。你什么时候还给自己涂了胭脂?好像有些多罢?”
  春宝上去一拳,只可惜因手臂过短而打了个空,“小点声,当心给发现。。”
  淮淮掏掏耳朵,侧过头,“你说啥?”
  春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摸样,大声道:“你倒是小点声,回头给人发现了,便不威风了。”
  淮淮伸了头,遥望远处,“看样子,那队人离咱们还有十几丈远,便是你在此地大声呼号,该也不会有人听见罢…”
  春宝猛松口气,自个儿给自个儿顺着心口,“你不早些说,我差点憋背了气。”
  后又道:“你仔细瞧瞧,那俊侍卫在不在里头?”
  淮淮看了许久,“忒远了,看不清。”
  春宝急道:“现在呢?”
  “还是看不清。”
  “那现在呢?”
  “就是他!最前头那个…。。哎呀今儿忒俊!”
  春宝攥紧了手,咬着牙,些许紧张,“待再近些,你我就即刻出去,千万别忘了我交你的把式,袖子可要舞起来。”
  淮淮点点头,“啥时候出去?”
  春宝道:“再近点。”
  “那现在呢?”
  “再近点。”
  “那现在呢?”
  “走你——”春宝语毕,弩眼鼓腮,如脱缰野马,风一样窜了出去。
  才跑了一丈远,身上的芦荟就掉了一地。
  淮淮一愣,也作疯癫之势跟上前去。
  只可惜未跑几步,便踩着了啷当下来的大袖子,一个不稳,连带着背上十杆大旗,整个人栽倒在雪地里。
  




☆、初见

  话说这淮淮身上的旗实在太大,以至于他还未露面,护驾的侍卫就瞧见那宫墙后的旗头,同带队统领商量几句后,忙凑道喜连身侧,低声将疑虑尽数道出。
  喜连不敢耽搁,躬身赶几步上前。
  “皇上,奴才有事奏报。”
  元荆肩上的银狐毛针簌簌而动,脸上没半点表情。
  步子却是慢了下来。
  喜连心领神会,只伸了个手指头,朝前方一点,“皇上,您瞧。”
  元荆顺着喜连的指头看过去,眼底微沉,停了步子。
  那自朱红墙头后刺出来的旗头,浮几点灰白,鬼魅一样,又忽然急速而出,跟着那人一同栽倒在雪地里。
  元荆给这光景吓的神色大变,不自觉后退两步。
  喜连给这突然窜出的两人吓的不轻,手都忘了收,僵着身子立在原地。
  
  且说那淮淮好容易爬起来,十杆大旗断了一半,想着不美观,便反手将那些断的抽走。
  完事后又将大袖子撸上去,正想着继续跑出去,抬眼一瞧,那春宝的背影早就跑成了个黑点。
  
  春宝眼瞅着离那队人越发的近了,两只大袖子舞的是行云流水,
  口中还振振有词,“锵锵锵…。。”
  
  御前侍卫见状纷纷拔刀而出,将元荆围的紧实,
  “护驾!”
  待元荆看清后头跟上来的那人,气的浑身发抖,“给朕抓起来!”
  侍卫闻言自动兵分三队,留一队护驾,另外两队,便分别朝两个人奔袭而去。
  春宝离得近,自然首当其冲。
  十来个侍卫跟在后头撵,眼瞅着就要追上。
  春宝却没半点怖色,反而欢喜的紧,只想着这些侍卫慧眼识金,都是过来看自己的戏来了。
  正想着转头同淮淮夸自个儿想的办法好,却眼见着远处的淮淮已然拔了大旗同人打斗,登时急火攻心,
  春宝高声喊道:“莫要同人动粗,当心坏了咱的好事儿。”
  淮淮手持一杆大旗同两个带刀侍卫比划半晌,心里只想着,这小桂子其实是有远见的,
  旗杆子做的这样长,侍卫一时半会砍不完,倒也给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
  可这念头还未持续多久,这手里的旗杆就给砍的剩了根儿。
  
  淮淮恼羞成怒,大吼一声,
  便给人结结实实恩在雪地里。
  朝淮淮跑的春宝一见这阵势,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也顾不得甩袖子,转身便逃。
  于是变同身后撵他的侍卫撞了个正着。
  那十几个侍卫也很是惊惧,想这小太监忽然迎面而上,实在胆量过人,生怕有什么差池,反倒有些迟疑,只将其团团围住。
  春宝也有些糊涂,立在雪地里,“莫非,都是学徒?”
  领头的侍卫看的明白,上去就一个耳刮子,“学你爹个卵!”
  后又觉得不对劲,抬手一瞧,尽是血色猩红,自语道:“抽出血了?不该啊,我并未使多大劲…”
  待抬头看那春宝的两个脸蛋儿,才恍然大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给我打!”
  
  春宝给这一下子抽的团团转,头上的元宝萎成了团儿,好容易站稳了身子,却给一顿老拳砸的眼冒金星。
  
  登时不管不顾,咧了嘴哭嚎起来。
  
  淮淮身后的旗杆尽断,给些个侍卫架着上前。
  虽说脖子上架着白花花的刀刃,可淮淮却无半点畏惧之色,
  反而欣喜万分。
  那侍卫什么也没想,便将人捉过来复命。
  以至于,元荆一个不留神,那人已经给架到了自己脚下。
  淮淮眼瞅那心尖上的人越发的近了,竟有些微微颤抖。
  侍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启禀皇上,这人如何处置。”
  半晌竟未获圣命,又不敢抬头,只得去看喜连。
  喜连腰弓的更深,
  “皇上…”
  风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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