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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作者:苍白贫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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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启禀皇上,这人如何处置。”
  半晌竟未获圣命,又不敢抬头,只得去看喜连。
  喜连腰弓的更深,
  “皇上…”
  风扬青丝鬓发,吹一溪烟柳红葩。
  
  元荆俯视脚边的男人,凤眼幽深
  一时间,真的是什么都听不清了。
  只有那人眼望着自己,一双黝黑的眸子,带了些痴迷,却怎么都掩不住内里的狠辣刚劲。
  那人一开口,无比熟悉,
  “你…住那个宫?”
  “…”
  “不对,你家是哪里人?”
  “…”
  “家里几口?”
  “…。”
  “你娘贵姓?”
  “…”
  “那…。你叫什么名字?”
  喜连忽然伸手指了那人的鼻子,口中振振有词,周遭的侍卫也眼露出凶光,锋利的刀刃几乎割破那人的脖子。
  
  元荆却独独立在单独立在雪地里,些许恍惚,“你又叫什么名字。”
  那人灿然一笑,“淮淮。”
  
  淮水春风,新绿欲滴。
  太初一年,洛安王江怀瑾初见当朝一品太傅何晏。
  那时候,何晏刚自朝廷回乡省亲,而这洛安王府也不过才建了一年。
  
  江怀瑾初次登门拜访,一是为了让他同皇帝美言几句,自己好能看一眼后宫病重的母妃,再者也是深知何晏这等朝廷红人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如若等着他去王府,怕是此生再无尽孝的机会。
  话说何晏省亲那几日,门庭络绎。
  江怀瑾抵达的后,下人将其迎入屋内。
  当时何晏正同北疆总督,在大堂把玩别人送来的那些个珍稀玩意儿。
  见江怀瑾入屋,何晏却依旧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摆弄着一只极金贵的汝窑天青水仙盆,顺道将江怀瑾上下打量个遍。
  神色极其傲慢。
  倒是何晏身边的北疆总督还算客气,恭恭敬敬的同王爷道了好,又重新转了头,对着那那绒红间的一粒明珠流潺。
  江怀瑾瞧那人一身滚金绘缘的赤罗裳,脸也生的俊俏,眉清目朗,略略挑上去,透一股凌厉之感。
  若不是这般目中无人,江怀瑾对其的印象,本也不会太差。
  
  何晏却是对这小王爷很是刮目相看。
  虽说皇家血统优良,可生出这摸样的,却也是百年一见。
  俊雅美秀,冰肌玉骨,一双深黑的眸子清冽明亮,却又暗含了些许阴冷,颇耐人寻味。
  
  搁了手中物件,何晏自椅子上起来,理好衣摆,双手抱拳,
  “何晏参见王爷。”
  江怀瑾不自觉后退几步,小心翼翼道:“何大人实在太过客气。。”
  何晏盯了他半晌,微挑了眉毛,笑了笑,“王爷躲什么,微臣还能吃了你不成。”
  语毕,又凑的近些,“王爷大驾寒舍,却不知所为何事?”
  江怀瑾盯着他凑近的脸,微怔片刻后,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儿。
  一开口便是求人,江怀瑾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何晏全然没在听他都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就三个字。
  美人计。
  旋即又一笑,只觉荒唐。
  何晏深知这王宫贵胄里男风盛行,可他自己本是不好这口的,想想就觉着脏污不堪,但转而又想,若是换成这个人,自己到一点都不觉得脏,
  反而觉得有趣。
  
  只寒暄一会的功夫,江怀瑾便觉那何晏的眼神便越发的怪,偶尔扬唇浅笑,也有些轻薄意味。
  江怀瑾实在受不住,便想着打道回府。
  正巧赶上何晏家的婆子进了屋,劈头盖脸就喊了一句,“淮淮,老太太寻你呐。”
  
  话说这婆子是何晏乳母,叫惯了何晏小名儿,总也改不过来,所以无人的时候,何晏也便随他去了。
  乳母见屋里有人,愣在一处,后又道了句,“大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江怀瑾未料这等人物竟有个这样乖觉的小名儿,便转过头去看何晏的反应。
  
  春风自大敞着的门窜进来,吹动那人身上月白的罗裳,裹出那修长的身形上,翩然欲飞。
  那人望着自己,笑意淡若柳丝。
  就像是皮影里的剪影,似乎伸手就能抓着,却一个闪神间就会溜走。
  
  何晏面儿上的怒意凝固了,面具一样,一寸寸剥落,
  转而代之的,却是那挠心的热度,顺着心窝猛烈窜起,野兽一般叫嚣,寻求。
  何晏一把拉住他,“稍等。”
  江怀瑾敛了唇边笑意,眼一看攥在自个儿手腕上的指头,“不了。”
  何晏眼底有血色的暮霞,手指加力,暗含着不容拒绝的刚劲,
  那唇边笑意,也是越发的深,
  “今儿个寒舍晚宴,还望王爷赏光。”
  
  元荆眼瞳一紧,伴着簌簌而下的白雪,重叠了两个人影。
  
  韶华尽逝,物是人非。
  身侧侍卫的辱骂斥责声越发清晰。
  
  淮淮给一干侍卫推搡着摁在地上,一身破碎的衣裳,背后挑出些个断木来,刺一样扎在雪地里,
  眼睛却死死的听着元荆的脸,傻笑着,
  “你叫什么名儿?”
  
  元荆似乎听到有东西震了一下,啪的一声,冰裂一样。
  “江怀瑾。”
  
  一时间,周遭寂静的,却是只剩了风声,
  呼啸而过,像是要将这荒唐刮尽。
  
  喜连愣了半晌,赶忙跪在雪地里,“皇上…。”
  其余人一见,也跟着纷纷下跪。
  

☆、13 埋祸

  元荆缓缓回了神,隐去眼底惊悸,透出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戾气。
  “来啊——。”
  侍卫恭声上前,“是。”
  “拖回婳羽宫——禁足——”元荆淬白的面儿上没一点血色,
  “至于另一个小的,送暴室,打三十大板。”
  
  侍卫一愣,面儿上不动声色,只遵旨办事。
  一边的喜连也是心明镜,弓腰垂手,跟在皇上后头转身而去。
  走一回,又发觉那并非璟瑄殿的方向,思索半晌,便大着胆子提醒,“皇上,那并非是去璟瑄殿的道儿…。”
  元荆面儿上黑气弥漫,“摆驾,回御书房。”
  喜连不敢再问,静静的跟在后头,掉头回宫。
  
  淮淮眼瞅着元荆欲走,忽然心急如焚,“别走——”
  直直的伸了手,可那人却越发的远,怎么着也够不到。
  淮淮攒足了劲儿,想着往出挣,奈何身上的侍卫实在太多,结结实实将自己摁在雪地里,直到脱力。
  
  另一头,春宝给打的缩成了团,又展开身子。
  领头的侍卫一抬手,“停。”
  身边挥拳踢腿的侍卫生生停下掌风,去看那领队。
  领队眼瞅着地上烂泥一样的小太监,眼瞳一沉,
  “八成死了。”
  又踢了两脚,眼见着春宝再次缩成了团儿,才怒道:“胆敢装死!给我继续打!”
  
  春宝眼见着装死不成,又疼的实在受不住,便翻了身子撅在地上,直往那墙根的雪堆里拱。
  话说那墙根的雪一般都是直殿监未来得及收起的雪,推的格外厚,又积压多日,外头冻了一层冰碴,春宝身子瘦小,好容易打了个洞钻进去,确实能顶些事。
  领队朝那冰层上猛踹两脚,又收了回去,疼的呲牙咧嘴,“去——寻个物件来,将这雪给我铲了!”
  身后的两个侍卫闻言,忙跑出去寻了个两个雪铲过来。
  
  淮淮给拖出三丈远,这才想起春宝,扯了脖子高吼,“春宝——”
  不远处,一队人一边扫雪一边打人。
  春宝实在是忙的焦头烂额,便是听见淮淮喊自己,也没工夫搭理,只顺着墙角的雪堆不断往前拱,用以躲避拳脚。
  可未料竟一头在拱墙角上,两眼一晕,登时晕了过去。
  侍卫费好大劲才将那雪铲干净,将春宝拖出来,也不知这小太监是给打晕的,还是累晕的,只能先将其拖回暴室,等醒了再打板子。
  
  一柱香的时辰,这路上就只剩了一地凌乱,半个人影也瞧不见了。
  ****
  璟瑄殿。
  暖炕上的女人,典雅异常,一身华贵的蜀锦,斜倚在软枕上,端的是天女风韵,似玉如花。
  那葱管般尖尖十指抚弄着肚皮,越发的缓慢。
  
  身边儿漆红的食桌儿上,青瓷碟里装着几样精美的糕点,已然没了热乎气儿。
  
  宁嫔斜了眼去看身边的宫女,“紫竹——”
  那被唤作紫竹的宽脸儿宫女闻言上前,福一福身子,“娘娘…”
  “这都一个时辰了,皇上怎么还未到。。”
  宫女垂了眼,安抚道:“方才小李子说的很明白,皇上得了信儿正往这边来呢,兴许是给什么耽搁了,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宁嫔细声慢语,“可这也太久了…”
  宫女将那绣莲刺鸳的毯子盖在宁嫔的脚上,“娘娘莫急,奴婢这便差小李子再出去打听一趟。”
  语毕,便转身出了内屋,还未走上几步,便眼瞧着那大门一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喜公公。
  宫女喜上眉梢,可扯了脖子也没见着皇上进来,登时心里便明白几分,只恭敬将喜连迎入屋,不再言语了。
  宁嫔见着喜连,愣了一下,旋即掀了毯子起身下地,一遍伺候的宫女见了赶忙上去搭一手,将其从暖炕上伏下来。
  宁嫔嗔道:“怎么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说话间,喜连就进了里屋,见宁嫔这般,很是惊悸,“娘娘怎么还出来了?外头冷,奴才扶娘娘回屋。”
  宁嫔将指头搭在喜连伸过来的手腕上,也才明白过来,轻叹口气,“皇上为何不来。”
  喜连扶着她坐下,毕恭毕敬,“本来皇上听说娘娘有孕,心里头惦记着娘娘,想着过来看看,可国事繁忙,皇上还未到璟瑄殿就给人叫了回去,这不叫奴才亲自过来跟娘娘说一声,叫娘娘安心养胎,皇上改日再来。”
  宁嫔眼底一暗,“皇上繁忙,做嫔妃的自然体谅,还望公公代本宫回皇上,说是本宫身子还算爽利,叫皇上不必担心。”
  喜连恭声领命,“娘娘温柔体恤,实乃后宫之福。”
  宁嫔阖了眼,抬手微微一挥,“本宫有些乏,先睡会儿,你且去罢。”
  喜连应一声,躬身退下,转身回话去了。
  待喜连出了璟瑄殿,宁嫔这才缓缓睁了眼,却并非方才那般柔弱温雅,竟多出些许凌厉之色来,“紫竹——”
  紫竹凑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宁嫔凤目微眯,“皇上因国事繁忙而不来看本宫…这等蹩脚的借口也想将唬弄本宫?打皇上登基以来,这后宫里头本宫是第一个怀了龙胎的嫔妃,这于皇上而言是何等的喜事,岂会因政务而不来看本宫…”
  紫竹去看宁嫔,“娘娘的意思…。”
  “去给本宫查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自打淮淮给禁足在宫里,接连几日都吃了蜜一般,呆在屋里傻笑。
  春宝给拖去暴室打了三十板子,整日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极少出来走动。
  婳羽宫里似乎清净了不少。
  
  话说这日游公公进屋儿收拾送过去的碗筷,却发现那饭食只动了几筷子,搁冷了,凝在一起。
  游公公抬眼去瞧淮淮,一面收拾,“怎么都不吃?菜的不合口味?”
  淮淮歪在炕桌旁,痴痴笑着,像是没听见一样。
  游公公撇撇嘴,“笑能管饱?”
  淮淮道:“江怀瑾…。”
  游公公先是一愣,旋即青了脸,忙四下里瞅了瞅,又觉不妥,出门看了半晌,瞧的门口路过的小太监只发毛,后又想着该没人听见,这才转身回了屋。
  “祖宗…您说这个是要掉脑袋的…。” 
  淮淮目光落在虚空里,“江怀瑾…跟我重名。”
  游公公想也未想,直接翻身上炕去捂淮淮的嘴,“你不要命,咱家还想要呢!”
  给淮淮挣开了,又继续上去捂,“再者说,皇上的名讳怎么跟你重名了,明摆着不一样罢。”
  淮淮道:“江怀瑾同我只差两字,自然是重名。”
  游公公听这三个字又是一脸的汗,攒足了劲儿就上去揪淮淮,
  淮淮左右摆头,躲着游公公那细枯的手,两支吾半晌,便将游公公攥了个紧实。
  游公公手腕上一疼,细了嗓子骂道:“死捏子——”
  语音刚落,便听得身后音色颤抖,“莫要…强他。”
  游公公朝身后看去,只见春宝撅着腚立在两人身后头,抖的筛糠一样。
  淮淮一听,忙松了手,“你说的啥?”
  游公公可是听的明白,下炕就给了春宝一个耳刮子,“再瞎说咱家撕烂你的嘴,你却也不看看咱家多大岁数的人,哪里强的动这头牛?”
  
  春宝给抽的栽歪两下,一个不稳,直接趴在食桌上,盯着那盘腰花,原本晦暗的眼瞳里登时就熠熠生光。
  游公公将菜色尽数收进食盒内,“瞅什么,今个儿咱家偏要治治你这馋嘴。”
  春宝眼底极度失望,身子抖的更加厉害,“疼…。”
  游公公道:“疼你抖个什么劲儿。”
  春宝继续抖,“好像这样能止些疼。”
  游公公扯一下嘴角,“你倒是会想办法。”
  淮淮瞅着春宝撅着腚,“你腚咋了?”
  春宝道:“挨板子了。”
  淮淮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好些日子也没见着你。”
  春宝很是委屈,“你也不去瞧瞧我,倒是我惦记着你,这两天都想着来这屋看你一眼,可每次都是走到半路,便疼的实在受不住,只能折回去养伤,最近一次都走到了你屋门口,就给疼回去了。”
  淮淮道:“你都到了屋门口还回去做什么,进来歇歇不就成了。”
  春宝闻言,讷讷道:“可也是…” 
  游公公听这句疯话后摇摇头,低头想着收药碗,却发现动也未动,便睨一眼淮淮,“怎么没喝?” 
  淮淮想起来一样,“搁那把,我一会再喝。”
  游公公提起食盒,“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
  语毕,便转身出屋。
  春宝盯着那浓黑药汁,咂咂舌,
  心里头馋的紧,嘴上却假惺惺,“我帮你倒啦?”
  淮淮道:“正好你腚疼,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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