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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顾已成灾-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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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人太过于惊喜竟连摊子也不顾,揣着金叶子就走了,余下式薇捧着一盏花灯对着摊子上那一堆的花灯发愣,许久才想起这些花灯可以放掉,便点燃中间的烛火,一盏一盏都放入了河中,最后一盏时,那灯看起来似乎还未制作完成,没有任何的装饰,也并非如何奇特的造型,只是矮矮方方,四面素白。
式薇望着那洁白的灯面,而笔墨俱在,便思索着是不是该添点什么上去。
想了许久,又迟疑了许久,式薇执笔在灯面上只写了几个字,便走到河边将那盏灯放了出去,涓涓河水一下子便将花灯送出去老远,想必过不久也便会被水打湿沉入河底。
若真的有河神,此灯真的能入他的眼麼。
式薇起身正打算离去时耳旁却扫过了一阵风,随后便看见清梧站在了他眼前,手里正拿着他方才放出去的花灯。
清梧看着手中那简洁的灯上极为简洁的几个字,念道:“愿勿复相思…。”
方才在河对岸沿路寻了许久才找到了式薇的身影,正好看见他将那一盏又一盏形状各异的花灯都放入了河中,任花灯再精美却都不写下任何愿望,唯独最后拿在手上的四方明灯看了许久,再三迟疑犹豫才写下了几个字放入河中。
未等自己明白过来时他已跃出河面踩着河中花灯拾起式薇放出的那盏,再落到式薇的面前。他想知道式薇的愿望,却在看到那几个字时,陡然想知道这几个字因的又是何人。
式薇当场愣住,看看清梧,又看看他手里的花灯,一时不知所措,然后便又听见清梧道:“相思…你喜欢的人…是谁?”
清梧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问,只是觉得他应当问这个问题。
式薇皱着眉头望着清梧。
他喜欢的人,是清梧,这要怎么说?
式薇站在那处愣了许久才缓缓走过去从清梧手中接过那盏灯,然后走到河边复又将灯放了。
纸扎的灯沾了一次水已有些湿,中间的芯火短了不少,颤巍巍在河中没飘出多远便被水花打湿翻了个跟斗沉入河底。
清梧看着式薇的背影,眼见那灯被水淹没,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一切归于寂静,最后只轻声说道:“抱歉。”
直到故衣寻到他们二人时,式薇仍是站在河边看着流水,而清梧则看着式薇。
“你们这是…”故衣看了一眼觉得气氛有些怪异,瞄着清梧的神色立即岔开话题道:“居然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让我一顿好找,子时快到了,现在过去?”
清梧看了看天色,皱眉应道:“嗯。”
式薇闻言转过身,却再不看清梧一眼。
倘若你不喜欢我,那你知道这个答案又有何用?不过徒添愁长忧。
文栩被水泼醒时还不太清醒,直到他看见式薇将一瓶药倒进自己嘴里,却没法挣扎,更呼不出声音。
只听见式薇的声音冷冷地传入耳中:“可曾记得…。你很喜欢的一个叫陌遥的男宠,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你废我手足,所以如今断你四肢,你使我目不能视,我便让你口不能言,从此互不相欠。”
式薇话音才落,清梧便已手起剑落,瞬间将剑归入鞘中。
文栩看着自己的四肢与身躯分了开来,血溅在自己脸上与赤裸的身躯上却丝毫感不到疼痛,心中大骇,口张着嘴试图发出一些声音,却都是徒劳。
式薇怕文栩就此疯掉便又立刻上前给他喂了几颗药,与故衣取出针线迅速地将文栩断了四肢处的创口用羊肠线缝合起来,因创口面积太大,便又切了断肢上的皮肤与之紧密缝合起来,最后撒上药,用布巾紧紧地包扎起来,复又放回被中。
如此待到明日,文府的人清醒过来找到文家大少爷时,便只能看见一个被砍断了四肢口不能言的文栩了。
式薇又在房中寻到早上特意遗落的那紫竹洞箫,取出早已备下的另一个长相相似的替换下来。
中间粘附住的药膏早已挥散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痕迹。
看着手中竹萧,式薇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待文栩清醒过来,必然十分后悔遇上了自己,也必然十分后悔自己有那样特殊的喜好…。
式薇与故衣洗净方才不慎沾在身上的血污,染血的衣服也换下烧了个干净回了客栈中继续等待。
直到两日后,饭茶余后众人都悄悄地谈论着文家的大少爷被人报复砍断了四肢的事情,式薇便知他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清梧看得清,这是他第一次在式薇脸上找不到一丝一痕的情绪,那双眼睛如平湖秋水泛不起一丝波澜,若是安静地坐着时他都要怀疑那不过是一尊瓷像。
渐渐地便感觉自己还是离式薇远些大概比较好。
那样的情形持续到回到长空门,他仍是未能理解到底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清梧扶起烂醉在他房门前的敛影,没好气地问道:“怎么喝得那么醉。”
敛影被扶着坐到椅子上后瞬间便又滑落坐到了地上,抱着酒坛不知在低喃着什么。
清梧蹲在敛影面前费了很大劲才听清了敛影说的是:“清梧你这个混球………什么都抢,连我喜欢的人你也抢……”
清梧皱眉想了想,并不知晓自己如何就抢了敛影喜欢的人,只好夺过敛影手中的酒道:“我没抢,你喝什么。”
敛影恼怒地抬头看着清梧,一巴掌扇了过去,却只是轻轻的落在清梧脸上。
“你明明就抢了。”敛影板着脸一脸严肃地说道,说完便想去抢清梧手中的酒。
清梧将原在左手的酒坛在空中轻轻一抛落到右手问道:“我怎么抢了。”
敛影闻言呆呆地看着清梧半响,自嘲地笑了笑道:“对…。你没抢…。。你什么都没做…。。”
清梧不解地望着敛影良久,最后还是将手中的酒坛递了过去。
喜欢的人?
能让敛影喜欢的人,会是谁?
敛影左手刚接过酒坛放了下去,右手便抬起又给了清梧一巴掌,却仍是不轻不重地落下,然后便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去。
清梧觉得自己最近十分莫名其妙,难道真的是闲了些,所以才想了这许多无关紧要的问题?式薇喜欢谁,敛影又喜欢谁,干他何事?
直到他知道这一切其实都与他相干。
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都是后来眉生告诉他的。
西岺为了将她的母亲从屠鬼门中带出不惜与方瑾联手,将当年孟夫人下给萧辰音的毒寸草心下在了他的身上。
原来当年孟夫人并未将真正的解药交予方瑾,不过是给了一副暂且压制毒性的药方,服此药者永不得见天日,否则将生不如死。
而真正的解毒药方在式薇手中,更不曾想寸草心这种毒药,竟是以上一个中毒者的血液炼制而成,其炼制方法据式薇所说,除了他自己其余人皆已离世,此次的毒药是何人炼制一时竟成了个谜题。
也怪他对西岺大意,本以为她不过是为了见自己母亲一面,却没想到西岺早已对自己生恨。
式薇为了救他采回解毒所需的药材,在半路被屠鬼门的人拦截住,只有敛影将药材送了回来,却也受了不轻的伤。
再然后一切就像他以往所见,却又比以往更严重。
当方瑾不以为然地让人将式薇拖上来踩在脚下时,清梧竟觉得自己愤怒到了极点。
式薇身上的黑色长衣裂着许多口子,不过是两日,衣下所见竟无一处完肤,背部的右上方衣服看似黏糊却发白焦黄一片,竟似滚油烙结下的痕迹。
那日一战除了清梧,并无人再说得清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大家后来只知道方瑾重伤,而其余见过清梧的人都死了。
清梧一点点拨开沾在式薇脸上的头发,发现脸上各处也似有烫伤的痕迹,露出的一小段脖颈上的皮肤已显出溃烂的样子。
“清梧,将他翻过去侧向你。”眉生检视后吩咐道,一边让故衣取来所需刀具。
清梧看着眉生将式薇身上的衣服都剪开,仅留下后背一处仍紧紧地黏在皮肉之上,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若是动了你便按住他。”眉生不甚放心地又提醒了一句。
“这,是要…”清梧看着他手中细长的薄刃问道。
“他的后背被滚油烫伤,伤口未及时处理,表面的皮肉已都烂掉了,若不将腐肉去掉将伤口处理干净,恐有生命危险。”眉生抬头看了一眼清梧解释道,手中的刀已准确地切了下去。
清梧看了会儿觉得有些可怖便低下了头,却瞧见式薇睁开了眼正疑惑地盯着他看。
清梧惊了下,开口轻声唤道:“式薇。”
眉生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清梧便又继续。
式薇看着清梧好一会儿,陡然似觉得疼般缩了缩,手虚虚地握成了一个拳头又渐渐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却仍是盯着清梧看,似是在怀疑着什么。
清梧与式薇对了一会后,将另一只手空了出来盖在了式薇的眼睛上,初时尚能感觉到眼睫毛在轻轻地扫着手心与指尖,后来便不动了。
就这样眉生轮番换着各式的刀将腐肉一点点剔除,直到血渐渐渗出才开始上药,厚厚的一层药盖在伤口上再包扎起来,身上其余的伤口多是鞭痕也都一一清洗干净上药。
一切弄妥后已是将近天明的时间,眉生从药箱里取出一盒药递给清梧,然后嘱咐道:“里面的药丸每日一粒兑水化开,不论你用什么办法让他吃下去就行。”
清梧抬头望着眉生那疲惫的神情说道:“多谢了。”
眉生愣了下后起身告别:“晚些我再过来。”
清梧点点头目送着眉生离去后,复又低头看着式薇的脸,此时似在沉睡倒是十分平稳。
“你那盏明灯那么简陋,河神一定看不上。”清梧的手指划着式薇的眉毛过轻声喃道。
这是第一百零八天,敛影正好来了第一百次,早在十日前眉生便不再过来检视,冬天都过去了,式薇却没醒来。
每天敛影都会来一次,却从不进屋就在窗旁看着,清梧初时发现敛影的存在刚回过头,敛影下一刻便逃得无影无踪,后来清梧便当自己没发现,敛影在窗边站的时间便长了许多,日复一日。
这日清梧也当作自己没发现,盘腿坐在脚踏上玩着式薇的头发,一撮一撮地与自己的头发编成细细的辫子,黑白相间,编好一根便抬头看看式薇有没有醒,然后再继续,编完所有的头发后就开始拆,如此重复,清梧觉得自己手指的功夫是日益精进,当真编得又快又好拆得麻利。
清梧编完最后一根,抬头看了看式薇仍没有醒的征兆,便打算拆开再编过,拆了两三根后,却感觉到有异样的动静,一抬头才发现式薇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来来回回地看着他。
片刻后,式薇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却因头发与清梧的紧紧缠住又重重地往床上摔了下去,清梧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了式薇,坐到了式薇的身后扶着。
式薇惊恐地看了看清梧的脸,又看了看垂在自己眼前那数不清的黑白相间小辫子,抓起一把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清梧的头发与自己的编在了一起,难怪刚才起不来,原来是头发被绑住了。
式薇想了想后没搞懂清梧为何要将二人的发编在一起,只觉得与清梧这般亲密地靠着让他十分拘谨,便着手开始拆那些小辫子。
不知拆了多久,式薇眼见着已到最后一根,顿时有些惊喜,手也颤了起来却忽然被清梧握住。
“你就那么想把它们都拆掉?”清梧似在闲聊般问道。
式薇却是愣了,思索片刻后用那嘶哑的声音问道:“难道就这么绑着吗…。。?”
“我不介意绑一辈子。”清梧淡淡地说完,松开了握住式薇的手。
式薇闻言心中却是嗑噔一声,一切都变得如梦似幻再不真实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绑一辈子。
清梧瞄着式薇的皮肤一点点泛红,到最后竟连指尖也红了许多,不禁怀疑自己方才说的是否吓到他,正想着却突然觉得式薇失了力软软地靠在了自己身上,忙侧过头去看,才发现式薇已经晕了过去。
清梧愣了愣,看着式薇手中还握着一根未解开的辫子便抽出来伸指从发间由上至下划过解开了。
“这就晕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清梧兀自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式薇再醒来时是半夜里,房中静悄悄并无他人在。
想起清梧说的那句话,式薇按着自己额头甚是怀疑那不过是个梦,又或许此刻也是一个梦,他根本没醒来过。
还活着想必仍旧是清梧的功劳,他们的关系似乎一直是处在救与被救的关系中,所欠甚多根本来不及还,也不知道怎么还。
这不是缘分,只是一场债。
式薇撑着从床上爬起,走到对角的一面镜子前借着月光打量着自己。
滚油在脸上留下的印记只剩下三个红点,看起来就像从右眼滴落的三滴血泪,脖子处的虽看不太清,摸着新长的肉大概是知道并不十分平整。
式薇手往后背摸了摸,有些硬的一片,带着点痒和刺痛。式薇把心横了横解开自己的衣服将头发撩到胸前,背过身去回头看向镜中,瞬间便愣了。
看起来有点像一张白纸被泼了墨水,心中的惊愕并不亚于当初他看到自己发须全白的时候。
式薇犹在惊愕中,并未发现清梧早已站在自己身后,直到清梧抬手将式薇的衣服拉好盖住那片伤口才急忙回过神。
式薇一见是清梧立刻就慌了,直愣愣地站在那处不知如何是好。
清梧倒是很平静自若地看着式薇。
片刻后,清梧开口说道:“第一次见是十五年前在闻涧岭,你抓着我问能不能带你下山。”略顿了顿后又道:“五年前在焦阳城的比沁茶馆你坐在我右手边的第三个桌子。”
“然后是十一月在长空门内去找虚璇的路上,在香石径遇到你。”
“半年后我们一起去了关南,待了六日,每年的聚言席宴上你通常只待半个时辰,两年前在议事厅外的长廊遇到你一次,后来你去了屠鬼门寻找萧辰音,去了一年,回来时遇到敛影与我,在议事厅门外我给了你一盒药膏,今年的聚言席宴上你待到人散了才离去,然后是从四月发生的事情,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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