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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渡 by 流水(流水无情)-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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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噼噼啪啪的响着,空气因灼热变得有些氤氲,冷于秋的脸显得朦胧起来,但是他的声音依然清晰:
“你是昊天堡的少主,天之骄子,父母钟爱,万众瞩目,可曾尝过被人欺凌辱骂的滋味?可曾试过被人唾弃、瞧不起的难过?可曾有过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别人轻视眼光的辛酸?可曾尝过被人出卖的绝望无助……如果这些你都承受过,就会明白我为何这般不通人情。”
冷于秋看着楚行云笑了笑:“你一定想不到我是个马夫的儿子。”
他悠悠的诉说着:“我爹是罗刹教的一名马夫,后来在一次正道人物围攻总坛的时候被杀,算得上是为教殉难,所以我和我娘才没有被赶出去。”
可是马夫的儿子即便不是马夫,也不可能出人头地,永远都低三下四之人。有时候他会躲在角落里,看教中的师父教子弟们练武,只是每次被发现都免不得一顿好打。直到有一天,有个很有权势的人物看中了他的资质,替他说了几句好话,他才有机会摆脱这样的处境。
他不断的努力,终于为教中立了几项大功,被破格提拔为护法,然而在教中人的心目中,他却永远只是个马夫的儿子,永远也摆脱不了别人的欺侮与嘲笑。
这其中自然包含着无尽心酸,但在冷于秋道来却不过是三言两语。楚行云回想起家中的那些马夫,都淡淡的没有什么印象,怎么无法把眼前这风神俊秀的男子与这些人联系起来,不觉皱起了眉头。
冷于秋当然没有错过他的这个动作——长年的经历使他对此格外敏感。“很惊讶是不是?”他冷笑一声,“我知道在你们这些人心中,马夫根本不能算作人!”
如果坐在面前的是另一个人,楚行云一定会拿“英雄不论出身”这样的话来安慰一番。可是他太了解冷于秋的高傲个性,这些话非但不能说给他听,即使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也是侮辱了他。
他想了想,肯切地道:“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在我眼中,你就是你。”
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冷于秋呆住了,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说的话和她的一模一样呢?”
十七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的话和她的一模一样呢?”
“她是谁?”
“月儿。”
月儿,冷于秋的妻子!瞧他那副痴迷的样子,楚行云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月儿出现了。若不是她,我真的以为这世上在没有所谓的情义真心。”说着,说着,冷于秋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月儿的眼睛好纯净,好亮,我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一双眼睛,看着她的眼睛,你就会觉得一切还是美好的……奇怪,你的眼睛居然也跟她那么相似,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发现了。”长长的手指轻轻在楚行云的眼皮上划过,留下一阵颤栗。
楚行云一呆:“我不是女人!”
“傻瓜,我只是你的眼睛很象她,又没说你就是女人。你若是个女人,一定丑的不得了,我早被你吓跑了。”冷于秋撇撇嘴,一副看笨蛋的神情,刚才才培养出的一点温馨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相比于冷于秋,楚行云到底“忠厚老实”得多,遭他抢白一顿,就不知该怎么回嘴了,转移话题道:“对了,那你为何要离开魔教?”
一瞥冷于秋的脸色不对,赶紧加上一句:“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冷于秋的双眼直直的望着火堆,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就在楚行云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终于开了口:“我从来就不喜欢那里,每个人都是表面善良,内心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若有必要,他们甚至可以连自己的亲人都毫不犹豫的杀掉。我之所以留在那里,完全是因为一个人……”
楚行云试探着问:“那个当初帮了你的人?”
“不错,他教给了我许多东西,包括……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骗了你?”
楚行云还想再追问下去,可冷于秋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睡吧,罗刹教的人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咱们,养足了精神才好应付。”
他扫出一片空地,用树叶堆起枕头的形状,当先躺了下去。过不多时,微微的鼾声已经传来,也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
也许他只是想借此来避开这个话题而已,尽管一无所知,楚行云却能感觉得到,“那个人”对他的伤害很深、很深。
火舌依然在吞吐着,映着冷于秋苍白的脸。楚行云发现他的睫毛很长,象小扇一样,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偶尔眨动几下,看来竟似忍受着难言的痛楚。
“你是昊天堡的少主,天之骄子,父母钟爱,万众瞩目,可曾尝过被人欺凌辱骂的滋味?可曾试过被人唾弃、瞧不起的难过?可曾有过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别人轻视眼光的辛酸?可曾尝过被人出卖的绝望无助……如果这些你都承受过,就会明白我为何这般不通人情。”
冷于秋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不错,这些事他从未经历过,但可以想象得出,这些经历会带给人多少的伤害。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心里好痛。
他曾经想远远的离开,离开冷于秋的身边,重新当回他的少堡主,过回原来的日子。可是经过了这一晚,他又有些怀疑,自己还能离得开么?
天刚蒙蒙亮,楚行云就被冷于秋摇醒了。
“快走,咱们一定要赶在罗刹教搜山之前离开。”
楚行云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轻呼一声跌倒。
“啧啧,你的脚可以媲美熊掌了。”
相比于昨天,楚行云的伤处明显肿了两圈,说那是熊掌还真不为过。
“要不要我背你?”
楚行云脸一红:“不用,我自己能行。”
冷于秋居然也不再坚持,退后一步,欣赏他一拐一拐的样子,心里则在默数着:一、二、三……
当他数到十的时候,楚行云颓然倒下。他居然还是不着急,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
楚行云回头想求他,可以看到他那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又闭上了嘴。
“不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不好,想说什么就说呀,扭扭捏捏的不象个男人!”
楚行云咬咬牙:“请你背我行不行?”
“我还以为你能倔强到什么时候呢。”冷于秋一笑,觉得昨天被迫服软的怨气似乎消了一些。走上前去躬起身子:“上来吧。”
楚行云真是拿这个男人没有办法,有时成熟极了,可怄气起来却又象个好胜的小孩子。可更奇怪的事,自己明明被他气的牙痒痒,偏偏又忍不住喜欢他这样子。
这个冷于秋呀,外表看似冷漠,内心却是一团火,明明饱经沧桑,却还能保留着一颗天真的赤子之心,矛盾又极端,可又要命的吸引人,自己只怕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陷进去的吧!现在就算想要回头,只怕也难了。
沿着山壁走了有大半个时辰,眼前的景物居然没什么变化,除了山壁还是山壁。到底身体还很虚弱,冷于秋开始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但他实在太要强了,仍然咬紧牙关挺住。
楚行云一直在留意着他,对他这副强撑着的模样是在无可奈何。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出言劝他歇息,他一定会一口否决,只得叹了口气:“咱们歇歇吧,我累了。”
冷于秋一笑:“一直呆着不动的人也会累?”原本是笑着说的,说完后脸色却变了。
“有人来了!”
十八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冷于秋闲敲着棋子,含笑问坐在对面的山中子。
说实话,当时听到人声真是吓了一跳,首先想到的是魔教来找他们了。以他们那时的身体状况,实在没有把握能应付得了。直到看到吴不知那张痞子脸,才长长松了口气。
“卦相上是这么说的。”
“卦相?”冷于秋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对了,世人都说你能参透天机,‘神机妙算无双’。你还能算出什么来?”
“我还能算出你一生坎坷,日后还有一个大劫。”
“什么样的大劫?”冷于秋问的也不是很真心,反正他这一生劫难也多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山中子落下一枚棋子,清脆有声: “生死攸关!”
冷于秋眉心一蹙,想到了冷寒:“可以化解么?”
“劫只可以应,却不能化解。”
“这算什么玩艺?那你还算个什么劲?”
山中子端起茶碗来轻啜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道:“解闷呀。”
“一个人躲在红尘之外,看别人为了命运苦苦挣扎,最终又无力摆脱的样子?”冷于秋冷笑一声,脸上满是嘲弄之意,“果然有趣得很,是个解闷的好法子!”
尽管和山中子意气相投,但他绝不是个与人交好就可以为之隐恶的人,有什么不满还是要明明白白表现出来。
山中子注视着他: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一向对什么事都很坦白,只是……”
他的话音一顿,“别人的生死我可以不加理睬,独独你却不能,劫虽不可以化解,却可以转嫁到别人身上。”
“哦?不知要转到谁的身上?”冷于秋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他是绝不屑做这等损人利己之事,但听听也无妨。他也很想弄清对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山中子那样的人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是十二万份的不相信。
“与你最亲近之人。”
“寒儿?”冷于秋双眉一挑——这时他要发火的前兆。
“我知道你是绝对舍不得的。”山中子笑了笑,“现在除他之外你最在乎的人是谁?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哪有什么在乎的人!”冷于秋虽然这么说,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他的这点神色间的变化当然逃不过山中子的眼睛。山中子看在眼里,眼神有着一瞬间的黯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还是有吧?我知道你一定不肯下手,所以我不介意代劳。”
“什么?”冷于秋的脸色变了。
“你以为我给他吃的当真是消肿止痛的药……”
他的话音未落,冷于秋的人已冲了出去。
精舍之中,一名白衣侍从正在服侍楚行云喝药。他无疑是个很尽责的仆人,即使面对的不是主人,仍然表现的一丝不苟。将药细细的吹凉,这才小心翼翼的端到楚行云的面前。
“麻烦你了,其实这些我自己来就行。”楚行云含笑接过,药碗在唇边顿了顿,正待一饮而尽——
“不能喝!”一道旋风冲了进来。人未到,声先闻,在楚行云微愕之际,挥手打翻了药碗。
“当啷”一声,青磁大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黑黑的汤汁流了一地。原本屋里的两人都怔住了,不约而同的看着来人。
这人当然就是冷于秋。
楚行云皱了皱眉:“你做什么?”
冷于秋正想说话,忽听身后一声悠悠的叹息——山中子跟在他身后也来了。他回过身,一把抓住山中子的手腕,厉声道:“解药呢?”
山中子不答,只是用平静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是了悟又似是伤感。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慢慢的,冷于秋的手松了。 “你没有下毒,你在试探我!”
山中子没有说话,但不回答不就是默认了么?
“为什么?”冷于秋只觉心里乱糟糟的,心事被戳破使他感到狼狈,不知该如何应付。毕竟他已经把自己的心牢牢地封闭许多年了。
“因为我想让自己死心。”山中子居然还笑了笑,只是笑容中难掩苦涩。
冷于秋默然。山中子对他的心意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他不说,自己也就乐得装傻。现在想起来,只有满腔愧意。
“我太了解你,而你,也太了解我。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其实刚才如果你仔细想一想就知道我在试探你,可是你却没有想。因为你的心已经乱了。”
楚行云一直在一旁听着,隐隐明白似乎是与自己有关,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一出口,就被冷于秋吼了回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楚行云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山中子看着两人的情形,心想大概只有楚行云才受得了冷于秋的坏脾气吧?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你心里既然如此在意于他,为何不愿承认?堂堂七尺男儿还要学小女儿惺惺作态么?”
“谁惺惺作态了?我只是还不能确定而已。”
楚行云这会儿总算听明白了。巨大的喜悦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但他直觉地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觉得可以接受我那一天!”
冷于秋看看山中子淡然笑着的脸,又看看楚行云真挚坚定的目光,一时百感交集,不由呆住了。
“我本想出口挽留你下来,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说你命中还有一个大劫,这倒不是信口雌黄,只是还不能参透而已。总之,一切小心为上。”
冷于秋一行人已经走了很远,但是回头望去,仍能看见那个山峰上久久伫立的白衣身影。他立在山峰之上,一如以往般的孤高绝傲,可是现在在冷于秋看来,却透露出寂寞的影子。
高处不胜寒。有谁是甘心情愿的独享寂寞?
都是无可奈何呀!
冷于秋叹息着转过头来,正对上楚行云关切的眼,心中莫名升上一股暖意。他长叹一声:“走吧!”
一直走到山脚下,所担心的墨教众人仍是没有出现,有些奇怪,但又都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吴不知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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