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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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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纪茞根本不是阴体,沐霏带来的继子沐堇反而是四柱十灵全阴之命,眼看只要等沐堇死后提出他的三魄,多年的实验就将得到成果,本该宽慰才是,谁知纪阡一连抽完了半包烟,还是无法压下心头那阵莫名的烦躁。
  正当他一个人出神的时候,管家在书房门口敲门,纪阡才想起来他今晚约了内地政府要员共进晚餐,军火是一夜暴利的行当,在这一行背后掌控的永远是政府,是国家,国家需要纪家向其提供的自东南亚地区购进的军火枪支,纪阡也需要政府为自己包装上正当职业的外皮,各取所需,所以这些人,纪阡是一定要见的,不但见,还要见得推杯引盏,宾主皆欢。
  他皱皱眉,随手撤了外套出门。
  
  纪沫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一开始他还会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但是时间一长,这个概念似乎也变得模糊了起来,狭小的空间,漆黑的环境,伸手不见五指,连一点点光线和声音都感知不到,幽暗死寂的让人从心里生出一股凉意,纪沫曾经亲眼见过很多例子,原本身怀绝技心智健全的道上好手,在密封的斗室里被困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完全疯了,这种环境不仅会造成生物钟和内分泌紊乱,甚至还能一点点让绝望摧毁突破心理防线,并且在最终导致精神失常。
  更何况这次的事根本不是意外,纪沫心里清楚,坚硬的整块石壁,一丝缝隙都无,匕首锋利的刀刃对它根本不起作用,狭小的空间完全密封,即使缩骨也无济于事,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他而制造的墓室一般,连一点点的破绽都无法找出。
  一开始的几天,纪沫还能靠怀里的几瓶浓缩营养液硬撑,后来营养液用完了,他的身体也就开始虚弱下去,加上幽闭空间恐惧症面对狭小空间时的恐慌感,更是加速摧毁了纪沫的心理防线,渐渐的,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混沌的四周让他分辨不清白天黑夜,纪沫俯在地面上的时候,甚至可以感觉到生命正从他身上渐渐流失。
  直到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天之后,墓室里开始传出各种诡秘的声音,凄厉而惨烈的惨叫悲鸣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一点点汇聚到耳膜,让纪沫无处可躲,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阴命失去了舍利的庇护,越发容易引来阴斗里不干净的东西,他们聚集在这个脆弱和疲倦的,奄奄一息的生命身边,发出骇人且支离破碎的悲鸣,似乎卯足了劲要让他疯狂,让他成为它们的同类——一具枯萎腐朽的尸身,纪沫心里最隐秘的恐惧被成功的诱发出来,他不怕粽子,不怕形影单只的孤独,但他惧怕这种超自然的存在,而他们也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摧毁他不堪一击的神经。
  最后纪沫实在承受不住这种几乎要活活将他逼疯的绝望,他不明白,纪阡如果要他死,只消直接动手就是了,没有必要这样的折磨他,这个年仅二十一岁的孩子已经被逼到了临界点,他疯狂的将头撞击上坚硬的石壁,试图让这些可怕的幻觉迁离自己的脑海,石板上四处是伤
  口涌出的鲜血,它们很快的蔓延流淌下来,汇聚到一起,再也使不出力气的时候,纪沫无力的倒在地上,呼吸缓慢且微弱。
  恍恍惚惚中,他想起了沐棉,有时候也想起纪阡,或许沐棉和他都是都是被诅咒的存在,才会被惩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无论沐棉还是纪阡,都不会是他的依靠,他注定了要凄惨无助的离开这个世界,而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陪伴。
  这大概就是宿命,棺材子本就逆天,是不该被这个世间所接受和肯定的,沐霏用舍利护了他这么多年,如今是该把这条命送回去了,不然的话,也只会给身侧的人带去不详。
  纪沫早就没了力气,他拼起最后一点力道咬伤了自己的唇,疼痛使得神智出现了一瞬的清明,暂时有了力气,费力的抽出腰间匕首,性温的珍珠触在手间,就像是那人偶尔看他的眼神一般温润。
  手上的力气实在太小,一连试了几次都只是在手腕上留下了浅浅的白印,纪沫一狠心,奋力把持刀的手臂抬高,然后狠狠刺向腕间的动脉——
  腕部动脉被刺穿挑开,鲜红的动脉血聚集起来,宛如一朵小型的喷泉般喷涌,不一会儿便在地上晕开了暗红的一大片。
  纪沫自认不是个贪生的人,他不怕死,但是怕疼,因为皮肤较其他人更显敏感,所以他怕很多东西,怕痛,怕痒,怕冷,比名门世家手心里养出来的小公子还要来得身娇肉贵,真真是个少爷的身子奴才的命,动脉被挑破的痛感逼得他脸色发青,并且随着血液的流失变得越来越苍白,生命逐渐流失的阴体使得聚集在他身侧的阴气更加兴奋和猖獗,逼人的寒气涌入四肢百骸,仿佛连五脏六腑都结满了冰霜一般,让纪沫的脸色泛出死一样的清白。
  




☆、第十四章

  第三天的时候栗湛去找了纪阡。
  纪阡的临时府邸被各式各样高级轿车围的水泄不通,栗湛一个漂漂亮亮的年轻人,身上还套着一身医用白大褂,底下一条深色牛仔裤,越发显得五官清丽柔和,偏偏他还是自己两条腿
  走进去的,刚到门前就被门房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进去,栗湛也不恼,笑吟吟的道:“我来找纪老板。”
  几个门房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人,按理说像他这样一没预约二没请辞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没人负的起责任,是万万不能放进去的,可看他生的这样一副好相貌,难道是老板的男宠不成?
  这年头思想开放了,手头有点闲钱实权的,有些身边都养着一两个漂亮的小男孩,也不奇怪,只是看不出来纪阡也好这一口,看起来还收了个有文化的知识分子。
  栗湛这个人说好听点是随性,直白点天生就是个勾人的妖精,性子直来直往,对自己被误认成男宠的事半点不在意,把手机打得噼啪作响,发了条简讯之后就随随便便的对着那几个门房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道:“真是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奴才,难得你们几个忠心至此。”
  那几个门房其实都是纪阡从香港带到内地来的,内地不比港岛,毕竟不是纪阡的地盘,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纪阡的安全问题都是要慎重考虑的,才临时把他们几个遣到了外面守门,港岛那边的人,大陆话不论说或听都很生硬,这方面纪阡是个例外,所以栗湛字正腔圆的一句话,他们是没有听懂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栗湛叩上手机没过一会儿,门房就接到了管家的内线电话,毕恭毕敬的把栗少请上去,那几个才知道来的是纪老板世侄,连声唤着赶紧放人,栗湛从他们兜里顺了根中华烟,也不点,就这么叼在嘴里悠闲的进去了。
  纪阡本来不知道栗湛来找他做什么,侄子进去的时候他刚和金三角地区的地头蛇通完电话,把衬衣的袖子挽上去,坐在书桌后面抽烟,见了栗湛顿觉头痛:“怎么了?”
  “出了点意外。”栗湛耸耸肩,做个十分无辜的表情,“昨天我回实验室之后才发现的,柴羽的七魂没了。”
  柴羽这个名字刚自他口里说出来,纪阡的脸色立刻就极难察觉的变了一下,“早让你别把他和那些瓶瓶罐罐摆在一起。”
  “我以为他不会舍得和他待了半辈子的实验室分开。”栗湛的语气无奈,神色却相当愉悦,“但是容器还在,里面的七魂却完全消失了,真叫人纳闷,没有七魂的话,您借尸还魂的计划也只能搁浅了。”
  他的神情这样愉快,甚至有一瞬让纪阡产生了“不会是这个人安排的吧”的错觉,但是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栗湛是不会背叛这个名义上的叔父的,他还没有那个胆量和实力。
  “您不会以为这一切是我策划的吧?”栗湛像看透了这个男人的心理一般轻柔的笑了,“我可不想像柴羽那样身后无人依靠,末了还落个被□致死的下场——怎么,我看您的脸色不太好,莫不是这几天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纪阡在书桌后面盯着他半响,方缓缓的道:“你以为自己比柴羽聪明?栗湛,别在长辈面前卖弄你的智慧,不然我也可以让发生在柴羽身上的事在你身上重演一遍。”
  栗湛的脸色一瞬苍白,紧接着就不再说话了,其实纪阡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没有一丝一毫变化,连语调都平稳的一如往常,让人一点情绪都猜不出来,但是栗湛就是能从这个男人的表情中分辨出他生气了。
  这是无可厚非的,当你在这样一个用鲜血和尸骸堆积成的华座上坐上很长时间之后你就会发现,即使你把嗜血的情绪隐藏的再好,它们总能从你的神情,你的语气中流露出来,这就是长期处于上位者位置,溶入骨血里的气势。
  与其提心吊胆的在这个男人手下做事,每每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像柴羽那样选择孤注一掷拼个鱼死网破,至少死的干脆利落,再不必为这些事整日担惊受怕,如此说来,或许柴羽才是这场局里最聪明的那个人。
  栗湛不动声色后退了半步,忽然又想到纪沫,被纪阡牺牲用来练魂的继子,想到纪阡在纪沫面前总是带着惬意纵容的笑,扮演着慈父的角色,他忽然觉得,似乎只有这个纪沫,才是这么多年来得纪阡最多纵溺温情的那个。
  他刚想开口,纪阡已先他一步问:“还有什么事?”
  栗湛眉峰一挑,眼波轻巧流转,“其实也没神秘,就是前几日在诗集上偶尔阅到一首诗,感触颇深,忍不住时时在心上念着——”他不等纪阡发话,自顾自的接了下去,复述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能同生,日日与君好。
  明明只是诗人写予年长情郎的诗,若放在平日,纪阡大多只会一笑置之,但摆在这样的关头念出来,就难免让纪阡察觉到不对劲了,仿佛心里那点隐藏的极深的心思浮上了水面,并且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竟让纪阡凭空生出一种秘密被人揭穿的错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纪阡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要不怎么说栗湛就是个妖孽呢,几分钟前还怕得要死,这一会儿又开始犯浑了,不禁心的道:“哪有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昨天瞧见纪家小公子在密室里割腕了,我琢磨着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父子,好歹得给您说一声,堂兄弟也是可怜,本就是个阴气极重的命,没有舍利时时刻刻的护着,就算不自尽,也得给那些乱七八糟的活活折腾疯了——”
  “怎么就割腕了?!”纪阡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现在呢,还——还有气儿吗?”
  “不知道。”栗湛诚实的答。
  这一句话带来的冲击实在过于可怕,纪阡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回椅子里,栗湛跟着他这么多年,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连忙就要去扶,纪阡摆摆手示意用不着,过了几秒之后他又倏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大衣也顾不得穿,大跨步走了出去,栗湛连忙跟在后头。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八卦流言,这一点就连纪阡的临时住所也不例外,三百多平方米,加起来数十个门房,女佣,厨师,几乎在栗湛进书房一个小时后就传遍了自家主子收了个漂亮少年的消息,连管家都亲自打电话来叫门房放人,正议论的起劲儿,便见纪阡神色匆匆的顺着大门往外赶,倒是那少年人抱着他的大衣跟在后面,一时间整栋别墅的人都亢奋的像打了鸡血,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把那两人再多看几眼。
  纪阡哪有心思管他们,上了车就给司机报地址,一路上还不停的催着加速,到了最后司机没辙了,小声的道:“老板,真的不能再快了,再快就要超速了。。。。。。”
  “超速怎么了?”纪阡勃然大怒,厉声道,“我连这点罚款都掏不出来不成?”
  司机不敢说话了,就听纪阡在后面声色俱厉:“什么速度,回去叫人把这车给我砸了,以后咱们家再也不买这个牌子!”
  全球限量三百款的车性能不好,栗湛在心里默默吐槽,嘴上却顺着他的意思道:“是是是,回去就砸了,我看着他们砸,您放心吧,表弟有您这么个命硬的父亲护着,不会有事的。”
  虽然栗湛和纪沫同年,但当时为了进军部,身份档案上多报了点年龄,因此他一直称呼纪沫表弟。
  纪阡没说话,那斗是栗湛领他命令去修的,自然也知道近道,好容易赶到了,纪阡二话不说推开车门往里走,那司机一路过来心里纳闷,见栗湛笑得柔和,以为是个心善好说话的,便悄悄问:“小公子,不知道纪老板这么赶,是去见什么人啊?”
  “哦。”栗湛把大衣一抖,淡笑道:“没什么人,他祖宗。”
  可怜的司机被弄愣了:“啊?”
  “就是你们家沫少。”栗湛留下这句话就追着纪阡去了,剩下司机在车边凌乱,百思不得其解。
  纪阡的速度很快,栗湛这几年待在研究室里疏于锻炼,一连小跑了几步才追上,他比纪阡了
  解这座墓室的构造,领着纪阡穿了几条近道,两人面前的石墙很快便缓缓开启,向上升起。
  “沫沫,沫沫?——纪沫!”
  机关这一启动不要紧,石墙升上去露出的景象将纪阡震得肝胆俱裂,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密室里那道身影正倚在石壁上,四处的石墙和地面染透了暗红的血迹,大片大片的晕染开来,他的头颅垂直胸前,右手无力的垂到地面,露出皮开肉绽的手腕,那样安静的半倚半坐在那里,看起来简直。。。。。。
  简直像已经停止了呼吸一样。
  这样的想法涌进脑海之后,纪阡才发觉自己已经惊得双手冰冷,掌控着数以万计人生杀大权的黑道巨头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他看着不远处继子的身体,几乎没有勇气再上前一步。
  “沫沫。。。沫沫。。。。。。爸爸来了,爸爸来接你了,沫沫?”
  好像只是这样呼唤,就能让小儿子苏醒过来,仅仅是这样轻声细语的呼唤,就能把散去的魂魄重新聚回这具躯体上一样。
  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孩子几天来消瘦了很多,原本就削瘦的下巴显得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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