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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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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儿别过脸道:“头一个,不能让我爹妈知道,第二,我不能要这孩子,我的名声再差也得家人,拖个孩子叫我怎么办?你去把我的姐妹找来,她们有药方,准能废了我肚里的孩子!”篮杏面露难色,她真不愿去窑子里找那些姑娘,茉儿咬着牙冷笑道:“不敢去呀?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呆在那儿!这会子不用跟我装清高。”蓝杏一听就变了脸色,心里直骂茉姐讲话不留口德,这种时候还要逞口舌之能,然而看着她嘴唇渐渐没了血色,蓝杏到底是心软了,微愠着说道:“你躺好了,我就去。”茉儿还要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她也懒得听,甩手出了门。

  她到底是个胆子细的,哪敢去窑子里找那些下流姑娘,坷坷愣愣去了几家药铺问方子,任是哪家姑娘,询问这等难为情的事,脸也要红上半天的,问到方子又四处抓药材,生怕人家看出她买的是打胎药,这事虽与她无关,她却不能不为自己多做打算,她刚刚在杂耍场子立住脚,任何流言蜚语都会把她打倒的,她心里明白得很,另外两家卖艺的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杂耍场子这地盘是块肥肉,哪只饿狼都不肯放嘴的。累了小半天,直到晚上,篮杏才蹲在茉儿屋子里帮她熬药。中药素来都有一种寒香的,小油炉子蓝汪汪的火咕嘟嘟著着药,那寒香就潺缓不绝地溢出来,两个人心里终于能静一静,尤其是茉儿,经历了这一整天的突变,心慢慢舒缓下来,几乎要睡着了,只怕连梦都是惺忪的……
第五回   客施妙手空空技  主藏芳心惘惘情
第五回   客施妙手空空技  主藏芳心惘惘情

  金家小姐做寿的那天,蓝核篮杏身上的寒酸就不必解释。大清早的,这些艺人就被金家雇的包车一个个拉到偏厅里候着,在那吊吊嗓子,活动筋骨,又交待了不许出大声,怕吵到了金家太太小姐。蓝核篮杏随蓝庆来坐到包车上,只觉初晨凉浩浩的通体吹着,心里的滋味很是复杂。篮杏一直在问金家如何、小姐如何,实际上她只是想讲话,想一直在蓝核耳边聒噪,强行把蓝核的世界分成静与动的两半,她要用喧哗的动的一半把他压倒。蓝核还是静默着不语,偶一打开手掌,发现掌心上有五个浅浅的指甲印,那是篮杏留下的,他们时常练的一套拳法是要求他迎面接住篮杏的掌,再顺势握回自己手心里,然而篮杏的指甲尖且硬,久而久之就在他手心里刻下了这几个浅浅的指甲印。小白印迹如同半闭的细眼睛,还在半梦半醒中,泛着冷而白的光,私底下却泄露出真感情,倒像是炮烙般一个个烫上去的,灼着手掌,和掌纹密密细细纠结在了一起。

  艺人们在偏厅勾留至日落时分,才被安排到后花园的戏台。这时金家家眷已在正厅给小姐摆完酒席祝完寿,等女眷们盥洗一番就前来观戏看杂耍。下人端上一些红米饭、芝麻糕饼等吃食请艺人们自便,篮杏捡了块奶油蛋糕,坐在东边为他们单独设的一席上吃,一双眼睛却还四处打量,却一眼见到上次那个沈亭之一身花旦扮相,袅袅娜娜朝她走来,老远的就打了个招呼:“你怎么也来了。”眼锋说着也就徐徐递过来,蓝杏怪不自在的。她一点头:“我们也来给这家小姐祝寿。”“那才有意思,”沈亭之掏出块净白方巾将面上的脂粉匀掉,一面笑了,“这金小姐倒像个电话局的接线员,将我和你不知不觉联了起来。”蓝杏听着不觉面上发烧,心想这人说话也真是放肆,然而抬眼看看蓝核,见他还在一边慢吞吞吃着糕饼,一点不在意自己的样子,不由气上来了,赌气似的朝沈亭之微微一笑,道:“这话岂是乱说的,叫金小姐当接线员真是屈才,你怎么把粉擦掉了?等会子就有你的戏罢?”

  沈亭之淡淡一笑,道:“在你面前我可不敢涂脂抹粉。”

  蓝杏冷笑一声,翻着眼问:“怎么?”

  “在你面前擦粉,别说我唱花旦的须眉男子,就连女子,也会自惭是庸脂俗粉呢。”“胡说,”蓝杏不由冷笑,很不耐烦的样子,“我只不过一个卖艺的丫头,连脂粉都有不起,你就讽刺我罢。”说着,她瞅了他一眼。这时候,各色从月亮门外直挂到戏台上的花灯被点亮了,沈亭之却逆着光,看不清的眉目是身外流光里的一片沉默,人只能隐隐感觉到他皮肤的干静苍白,颜色并不光致,有些干滞,就更让人觉得微微抿起的笑意很薄,如同宣纸上的墨染,但却又久久不息的……与蓝核完全不同的……

  沈亭之一听她说没钱买胭脂,道:“那我就多排几出戏,多挣些钱,买些寻常市面上买不到的玫瑰膏子——然后,转卖给你!”蓝杏原以为他要说送给自己,不料他却道“转卖”,不由笑骂道:“唷,好小气的一个人,不就几盒胭脂水粉,送我我都不要!”“就是因为知道送你你都不要,我猜想着法让你接受,”沈亭之柔声笑道,“我虽然与你见面不多,但自许还是知道你的,这样个太倔强的姑娘,断不会轻易受人礼物的。”蓝杏别过脸去,目现不受用的神情,道:“你又知道我了?就连跟我朝夕相处的人也未必知道我呢。”说着转眼看看那边的蓝核,他正若无其事地和其他艺人谈天,蓝杏眼底不由露出几分失望。沈亭之却正色道:“那要看和什么人朝夕相处——”一语至此,他反而不说了,只静静望着蓝杏笑。

  蓝杏被盯得有些窘,不由甩手道:“看什么呢?”“看你嘴角还有些奶油。” 沈亭之道——原来他一直在看自己洋相,那目光里又有鉴赏的意味,蓝杏不由怒道:“你就看我的丑样罢!我生来就是任你们唬弄的!”沈亭之并没生气,还只是缓缓地道:“我在想,你的这副模样,像谁呢?像老年的刘邦,长了白胡子,遥想当年项羽的垓下悲歌!”——他明白蓝杏再不懂戏,也知道刘邦项羽的故事。蓝杏白他一眼道:“那你是哪位美人?”沈亭之故意在她面前甩了个水袖,侧脸道:“我宁愿做杨贵妃,死了以后,魂魄还千里追驾,只不过这驾上坐的不是李隆基,而是刘邦。”

  蓝杏撑不住笑了一声,听得那边已经在叫了:“小沈,打上了!”蓝杏不由道:“你就别嚼舌头了,快到你出场了,还不去扮戏。”沈亭之也不多作逗留,立马笑吟吟地过去了。蓝杏静下来,一摸脸颊,竟然烫手,再看看蓝核,他也正看着自己,他方才是装作没看见呢。两个人目光相对,却没有再刻意躲开,蓝杏不知蓝核心里是怎样想的,她自己,仿佛有些哀痛,面上得意之色虽盛,另一种寥落却也写在眉间。银黄的月亮光还是那样涤荡而下,一如初见那夜,这人,大约也没变罢——但愿没变。

  金家的“家庭小宴”在艺人们看来可不是一般的奢侈了,家眷们多半拿着红绳串着的铜钱大洋,看到台上出彩的地方,就纷纷拿着大洋往台上抛,一时间满台乱响,大家笑成一片,简直如同马厩里的“哀嘶长鸣”。这其中,多半是那个金小姐说句“赏”,女眷婆妇们也就附和着丢钱,反正钱是身外之物,连同着这种乐趣也是。

  沈亭之那出《游园》唱完,又有几个本地的艺人野腔野调上去吼了几句,照例是乱赏。等到蓝核篮杏上场,台子上静了静,两人神气沉静地就摆好架势——别说江湖上那些行话,就连蓝庆来教的那几句奉承话、吉利话都没说,仿佛专为打拳而来打拳的。两个人多少天没在一起练习过了,但当彼此一出手,那种熟悉的感觉顷刻潜回身体里,两人心里仿佛都轻轻叹息了一声:原来还是没有变。交手之际,分明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像是一种有体温的流连,对这一场人世里那些小小痴迷的流连——他们当时,是并不懂得的。可也没说什么,营扰喧哗的怨意蓦地沉淀下去,心存一点点疑猜,却也原谅了。篮杏突然有些后悔方才和沈亭之说了那些话。

  蓝核这时突然轻声说了句:“小心。”却是他双掌夹攻,掌意平直向篮杏胸口锁来。他从前打到这里时是不会这样说的,蓝杏听着,就觉得胸怀一畅,娴熟地将腰肢往后一折,来了个“铁板桥”,自然而然让开蓝核的拳,紧接着扭头回他一个轻倩的笑。在此之时,她突然面现小儿女情态,随着眉心一扬就浮起一种柔媚,蓝核心尖颤着,静静望着她,这是两人冷战后头一次如此认真地相视,简直不顾台下众人,单单只觉得此生沉醉,岁月静好了。

  一趟拳打完,两人都汗透衣襟,也不等赏钱就抱拳下了台,急得蓝庆来又上去客套几句,且等着金小姐说“赏”。可是金小姐静静坐在人群里,一言不发。蓝庆来立在光亮的台上,看不到黑暗中金小姐的脸,一瞬间自己成了小丑,被灯光不留情面的打亮,下面围坐古罗马斗兽场的看客,看他做困兽之斗,云端的厮杀,他难堪的以为自己都是个幻影,只有僵住了。好在金小姐后来还是轻轻击了掌,台下众人也才发出迟疑的掌声。蓝庆来用衣角拭着汗,狼狈下了台,他真有些纳闷。蓝核篮杏此时在台下吃酒,一个下人过来给他们换暖酒,蓝核闪身让开那下人,眼睛也就有意无意朝席上的女眷一扫,却仿佛看到一位西洋打扮的年轻小姐也目光烁烁朝他望了望,如同隔着一堵玻璃墙,粘满小露水,洪荒世界里的露水,别人不知道的小小的光亮,彼此的神色都是依约的,看到的更多的是自己恍惚的影子。

  这时夜己深了,本来还有几个节目,一个管事的婆子忽然出来道,夜深风露大,小姐乏了,叫散了场子,烦劳大家了。说着就尾随金小姐及一队女眷仆妇穿过花荫,顺着回廊去了,剩下一些小丫头忙着打扫收拾,另外一些男仆留下为艺人开路。众艺人听罢,甭管有没有领到赏钱,只得收拾行头,含着怨气纷纷告退。篮杏低声对蓝核道:“好大架子,人家辛辛苦苦练了多久给她祝寿,她一句乏了枉费多少心血。”蓝核淡淡道:“哪里轮得到我们多嘴,因为有几个钱,什么事就都是他们说了算的。”篮杏听着,心里还是忿忿不平,可蓝核一语落下去,却见德祥班子里的几个艺人抗着行头擦身走过去,有一个分明是沈亭之的声音:“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钟鼎世家的小姐,不过一个流氓的女儿,倒也这样骄矜。”他声音不大,却又字字落到篮杏耳朵里,分明是说给她听的,而又正好说道她心坎上,她不由看了沈亭之一眼,他也正回过头来,朝她一点,笑道:“回见——但愿不是在这种地方。”篮杏点头而已。

  蓝庆来这次空手而归,心里那个沮丧,不免想着蓝核篮杏真是赔钱的货,人要是心情沮丧起来,什么想法都会有的,他也不理他俩,闷着头往外走。蓝核篮杏略有些无措地跟在后面。出了月亮门,却忽然有个小丫头蹿过来,喊住蓝庆来:“蓝先生,请留步。”说着便把他们一行三人请到一间无人的小花厅里,蓦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包大洋,客气地笑道:“我是小姐的小丫头玛丽,台上丢的那些钱不过是个花胡哨,怎么敢奉承给你老。这包银子拿去用,今晚上让你们受累了。”

  蓝庆来头皮猛地一热,推却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不过几招花拳绣腿。”蓝杏蓝核却在推敲着小姑娘的洋名。

  玛丽狡黠地一笑,道:“我们小姐喜欢看就行了,婆子要查夜了,看你们还逗留此处可是不大好,你们从后门出去罢。日后有机会,还能得赏钱的。但你们不要声张,尤其不要叫我们老爷知道了,不然小姐和我们就等着挨板子呢。我去叫奶妈子领你们出去。”说着把钱塞到蓝庆来手里,朝蓝核他们一点头,便急急忙忙出去了。三人还愣在原地,都有些狐疑。中国的人家,向来喜欢讨吉利,丝绵做成了,要包着红纸才装进箱子,烛台上换了新蜡烛,也要缠上一撮红棉,玛丽给蓝庆来的一包大洋,也用了红绸子包住,上面有细致的金印木板花纹,是一个个“万” 字,和包里的钱“肝胆相照”着。蓝庆来看着,只觉得金字噼噼剥剥微微爆炸着,手里是褚红色的小火焰,富人的明艳豪横,他又爱又敬的。

  这间小花厅窗子正对一方夜色,墨色的风凉凉地溢进来,隔着一扇屏风才吹到他们身上。那屏风上画的也无非是花鸟,月白色的绸面,栖在枯枝上的朱红的相思鸟仿佛咝咝朝他们吹气,篮杏觉得阴森。快十一点了,满院子嘹唳的夏虫鸣叫。片刻,有个老妈子进来,领他们出了金府。

  茉儿房的窗子对着城市的西晒,每每日落时分,极淡的蓝天,空荡荡的阳光洒在地板上,有木头的涩味。蓝杏给她抓的那副药似乎很不对症,痛倒是不甚痛了,肚子却还是还在慢慢长大。她有时精神好点,就揪着蓝杏的耳朵乱骂,说一定是她把药抓错了,要是精神不济,只是惘然地平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穿过丰肥的|乳朝肚皮看,风把她粉蓝薄纱的衣衫掀起来,一片金色的阳光洒在她鼓起的肚皮上,如同寺庙里的十八罗汉,全都镀了金粉,金灿灿的,假金器的颜色。肚脐眼儿是黑色的小孔,一个有血有肉的小鬼正扒着这小孔往外窥视。她怕极了,她这个血肉之躯里又要下出一团血肉。

  “杏!死上来!”她缓过一口气,悠悠朝蓝杏喊。

  蓝杏在楼下练腿功,听到叫唤忙跑上来。她真怕茉儿有什么闪失,这事她一直瞒着爹妈,要让妈知道了,真要抽了她的脚筋!蓝七奶奶的心态是,乐意看卖艺唱戏姑娘的堕落,那是她们活该,自己家的姑娘却是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怎么着也得嫁个好人家。茉儿担当了这样神圣的使命,只得找条白布带把肚子紧紧束缚起来,外面再罩件宽大袍子,尽量做出没事人的样子。有一次她想吃甜烂的东西,叫蓝杏去找,正碰到蓝七奶奶,蓝杏遮遮掩掩说了,蓝七奶奶骂道,又不是坐月子的婆娘,吃什么甜烂的东西。吓得两人不敢再提。

  蓝杏这会上来,悄声道:“茉姐,你得小声点,我怕爹妈听见了过来问。”茉儿不理她,只是喃喃道:“你给我找把剪刀来。”蓝杏问:“做什么?”茉儿痴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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