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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河山-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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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璟奕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甚至没有疼叫声,心中有些慌乱也更加的生气,以为宫人不敢下手,可惜他的身体暂时还不适宜下床,听到敲打声停了,璟奕不禁道:“怎么停了!”
  
  刘福忙出去查看,一眼望去,宫灯下,那人的身上雪白亵衣已都是血印子,散乱的长发已被汗水湿透,那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看着已不像活人了,呼吸也弱到了不行了。
  
  刘福急急忙忙进来,想也不想便跪下身来:“陛下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真的会要了他的命,或许以前他身体好,可这一年在外风餐露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而且他可是前不久才被徐大人挑断手脚筋……陛下,陛下便饶他一命吧!”
  
  梁秋怀端着一盏盅进了门,看想跪在地上刘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璟奕心乱如麻,心中也不禁担忧了起来,当看到梁秋怀时不禁道:“秋儿说该如何?”
  
  梁秋怀刚才就看到受刑的人,自然知道璟奕问什么,他低声道:“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但是陛下也不能在病中再气坏了身子,若真是不解恨……等过些时候陛下病好了,再来惩治他便是。”
  
  璟奕听到梁秋怀的话,十分受用,心中一动便将他招到身边来,梁秋怀放下手中的托盘,端起盅内的小碗,细细的吹了吹:“陛下自中午以后还没有吃东西呢,该是饿了吧。”
  
  璟奕抿了一口勺中的参汤,不禁眯起了眼:“秋儿从哪里学的厨艺。”
  
  梁秋怀轻笑了一声:“臣虽是进了宫,可到底还是男子,自然知道君子远疱厨的道理,可不会什么洗手做羹,这参汤是早些时候刘总管差人端来的,后来见徐大人他们来了,便温到了一边,等人都走了臣才去端的。”
  
  刘福赶忙说道:“这是那人昨夜便熬下来的,中午陛下睡下以后,他曾吩咐下来给陛下做晚膳,这汤从昨夜便熬上了。”
  
  璟奕听到这些心中总算是好受许多,脸色逐渐柔和了下来,他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罢了,将那人送回废院吧,等朕好一些,再同他算账。”
  
  刘福连连称是,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就朝外跑,指挥着小太监将人好生的送回废院,刘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从门缝看向屋内正与梁秋怀说话的璟奕,想来一时半会也用不到自己,便回到偏房找了一些伤药,朝废院赶去。
  

柳暗花明又一春(一)

    子卿觉得自己做了场噩梦,梦中有人对自己说些绝情无比的话,可到底说了什么,子卿却想不去来,脑海中浑浑噩噩中闪过种种的画面,却都不大清晰,模糊间,子卿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身边说着什么,这个声音似乎是勾起了子卿的某些被故意遗忘的记忆。

    子卿想睁开眼看一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却发现自己的一双眼皮沉重的很,身上一会冷一会热,心头好像烧着一把火,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痛苦,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子卿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住了起来,他的动作轻柔中却透着几分笨拙,不像是个做惯这些的人,子卿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一些什么,他的气息十分熟悉,让睡梦中的子卿觉得安全,那本该清冷声音居然轻轻软软的还透着几分担忧,这样的声音听在子卿的耳中,只觉得心中的委屈更重,不住的想落泪,子卿感觉那人柔软的手指不停的拂过自己的眼睛,指腹一次次的摩擦着自己的眼角,这样都让子卿有种从未有的被人珍视,被人呵护的感觉。

    子卿的眼睛有些痒痒的,想抬起手拽下那手指,却发现自己的胳膊酸疼的厉害,根本抬不起一根手指来,那人似乎得知了子卿的意图,放下了一直摸着子卿眼睛的手指,轻柔的握住了子卿无力的手,子卿心中一动,手指微微弯曲,扣住了那只柔软微凉的手,那人动了动,不知想了什么却没有挣脱。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子卿心里的那团火逐渐熄灭了,渐渐能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痛觉,还有一种从骨子里溢出的不舒服,可当子卿逐渐恢复意识后,那个日夜陪伴子卿的气息逐渐来的少了,没多久便彻底消失,子卿几次想睁开眼寻找那人,却都力不从心。

    这一日子卿终于感觉身子轻了不少,他像往日一般努力的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一个朦朦胧胧的笑脸,没等子卿看清眼前的人,只感觉有阵风过,那人已跑出了门口。“神医!人醒了!”

    子卿动了动脖子,打量着熟悉的四周,这里没有什么熟悉的气息,更没有那个臆想中疼惜自己的人,这里不过还是冷冷清清的废殿,不过又是一次的受了伤,昏倒前的一切并非是一场噩梦,是事实,是子卿便是死也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子卿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他侧过脸看向来人,只见刘福小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当子卿看到那人的脸时,不禁倒吸了一口,涩声道:“怜姨……你……”还想说一些别的,却发现自己嗓子疼的厉害。

    顾怜不冷不热看了子卿一眼,对刘福说道:“既然死不了,我也就不在这了,那些内服外用的药,你也是知道的,给他便是。”

    刘福连连点头:“是是……这段日子可真多亏您了。”

    子卿见顾怜要走,再也顾不上疼痛,急声道:“怜姨,云觞呢?云觞没和您一起回来吗?”

    顾怜冷笑一声:“你倒还记得他,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最清楚了!”话毕,转身离去。

    刘福急忙跟了出去,子卿想起身去追,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身,手和脚旧伤都疼的厉害,后背的伤似乎好了不少,可依然有些疼,子卿浑身上下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子卿很想知道云觞的情况,他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生病的这段时候,陪伴自己的那熟悉的气息也许会是云觞,他急切的想证实什么,急切的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还有人放不下自己……

    刘福送走了顾怜,便给子卿喂了些水喂点粥,子卿静静的听着刘福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昏倒以后的事,虽然有些话刘福说的很隐晦,但是子卿还是知道了前因后果。

    原来那日子卿昏过去以后便被送回了废院,可惜当夜起了高烧,刘福自是立即遣人去请了太医,可不管是当值的还是不当值的,一听说来废院,均是摇头连连。

    刘福只有亲自去请上次曾给子卿看过病的那位太医,可那个太医却也怎么都不肯来废院,刘福打听之下才知道,太医遮遮掩掩的说了国舅的交代,太医院任何人都不许再给自己诊治。

    刘福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徐念仁不仁义,徐念仁明明知道子卿命不长久,还不许不许任何人给他看病,这不摆明了要置人于死地吗?

    刘福说说这些时日的事,也不时的打量子卿的神色,当看到子卿听到命不长久也没有多大反应时,刘福便知道子卿对自己的身体恐怕比谁都早知道,如此的不以为然,让刘福的心更沉重了。

    刘福多想说,明明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又何必回来呢?隆帝便是心里有你,可依照他的性格只怕你不死他也不会承认,便是死了也不一定能醒悟过来,何必最后的时光还巴巴跑过来受苦呢?

    这一瞬间,刘福心中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自打自己跟在这两个人身边,转眼也四五个年头了,眼前这个人,对朝臣对朝政多么铁腕多么狠辣,可偏偏对待隆帝,不会说不,不会反抗,不管怎么被他欺负都是理所当然的,宠着隆帝爱着隆帝,已成为他的本能,他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根本不会真心去怪他,为了隆帝的安危可以不顾一切和人拼命,可当隆帝要他的性命的时候,他却只会将脖子伸出去。

    这么一个人,就这么个骨子里都是温柔的人,为了隆帝做了多少被人唾骂的时,隆帝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人若是没了,还有谁能那么对他,还有谁能倾尽一切,不要回报的,爱着他。

    刘福还记得前几日,自己请不来御医,只有从太医院抓了点退烧药,给子卿喂下,可子卿却是一直不退烧,人都快烧脱水了,直至第三天的夜里,子卿已喝不下任何汤水了,刘福多次想将子卿病重的消息告诉隆帝,可隆帝几乎整日与那梁贤妃腻在一起,只要听到废殿两字都会大发雷霆,不许人说话,有些心情不好,还会说出死了倒也干净。

    刘福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只有借着陛下给国师接风的宴会,才战战兢兢的将子卿病重的消息偷偷的告诉了国师,毕竟在刘福的眼中两人的交情还算不错。后来国师和自己带回来的老妪便不声不响的离了席,开始刘福还不知道两人去了哪,后来等宴会散了,刘福像往日一样朝废院跑,才知道两人早已来了废殿开始给子卿诊治了起来。

    刘福也是日后才知道老妪便是南疆有名的顾怜神医,至于治病期间的凶险,刘福不想告诉这个人他病重时的凶险,也没有说国师一直在废殿待到子卿没有了危险才离开,刘福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些治病的过程,并且子卿被挑掉的手脚筋长的并不好,所以顾怜决定将子卿的伤口从新切开缝合。

    子卿听了一刻钟,才恍然醒悟,这一睡又是半个多月,怪不得身上被杖刑的伤口早已不怎么疼了,不过从刘福遮掩的言语中,子卿知道隆帝对外宣称国师出外游历回来。

    隆帝倒也没有多为难云觞,国师府已烧毁了,所以现在云觞和一起回来的顾怜,住在了宫内的占星台外的偏殿里,刘福虽说的婉转,可子卿还是听出来,隆帝对云觞回来并没有多热切,毕竟本该属于国师的接风宴会却摆在家宴用的御花园里已有不妥,可隆帝居然还将纳梁秋怀为贤妃的消息先颁了出去,只是随口提一提国师的回来的事。

    这样的冷落,只要不是死人都能感觉出来,更何况个个人精一样的大臣们,子卿始终认为云觞此时不该回来,隆帝的想法暂时还值得商榷,此时朝臣之间非常微妙,徐念仁因是前朝留下的唯一的世家,如今又得隆帝的信赖,所以在朝臣之间几乎一呼百应。

    徐念仁自子卿在位时期,就多次要求取缔国师一职,两人不和在大臣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此事云觞除去有威望,手里只有一队保护太子的暗卫,根本是毫无实权,若隆帝有半分歹心,云觞只怕难全身而退。

    刘福伺候子卿喝点水,喂下了汤药和稀粥,才低声道:“您先歇着,陛下这就该下朝了,奴才要回去了。”刘福见子卿点了点头,又有些为难的说道:“前几日,徐贵妃刚被诊出有了身孕……如今,如今那边要了许多人,这边就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照顾您了,前几日国师……呃,神医他们在还好,现在只有你自己,老奴一时半会也不能回来,这水和粥都在桌上,若是饿了,您起起身就能吃到了,不用动手。”

    子卿听到贵妃有孕也只是微微一愣,毕竟关于隆帝的子嗣,子卿以前便有了心理准备,而且隆帝对徐贵妃甚是宠爱,有孕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宫里少人这个借口,却有些可笑了,不用想也是隆帝不许这边有人。

    子卿安抚道:“你且去吧,我身上并不怎么疼了,若是无事就不要过来了。”

    子卿送走了刘福只感觉精神非常疲倦,毕竟大病未愈,还很虚弱,不时便又睡去。当子卿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时,云觞悄然推门而入,抬眼便看到子卿睡的极为不舒服,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趴在床边似是要掉下来了。

    云觞皱了皱眉头上前将子卿托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伸手点住了他的睡穴,从怀中拿出绿色的药膏,给他后背的伤口上着药,他动作轻柔也极为熟练,弄好背上的伤口,又将他手脚上的纱布解开,换了一种药膏,涂抹了上去,在这期间,子卿一直安稳的趴在他的怀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刘福急匆匆的回到隆帝寝宫,远远的便见隆帝坐在寝宫的园中闭目养神,刘福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了,若无其事的站在了花亭外,刘福刚刚站定,璟奕已睁开了凤眸,轻轻的瞥了刘福一眼,低声道:“回来了?”

    刘福一惊,笑道:“陛下今日怎么下朝那么早?”

    璟奕从上朝下将刘福打量个来回:“大总管最近比朕还忙,能和朕说说,大总管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刘福大惊失色,忙跪下身来,连说不敢,可今日璟奕的心情显然很坏,并不看刘福,似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道:“近日慕儿连日噩梦,说秋儿入她梦中,死不瞑目呢……”

    刘福心里咯噔一声,心知徐念仁这是要赶尽杀绝,刘福想了片刻,才敢抬起头来看向隆帝,低声道:“贵妃娘娘已身怀龙子,自是受不得惊吓,若那人的死能换取贵妃娘娘二人的平安,奴才想,那人也会愿意为陛下死的,若陛下心意已决,便念在当初他是真的用心给您治病的份上,给那人一个痛快吧。”

    璟奕怔了怔,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你不劝朕吗?不为他求情了?”

    刘福垂眸道:“奴才并不能左右陛下的心意,既然他已成为陛下和贵妃娘娘心中的刺,奴才倒是情愿陛下能利落的拔掉他,也省得陛下和娘娘日夜不安了。”

    璟奕凤眸一转,目光凌厉的看向刘福,刘福倒也不惧,极为坦荡的跪直了腰板,璟奕似是看不出刘福这些话到底是否自真心的,但是璟奕一想到那人会死,胸口隐隐有些闷。

    璟奕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笑:“你说对,若给他一个痛快就太过便宜他了,朕不会便宜他,朕要他活着,要他一直活着,一点点的折磨他,困住他,让他尝尝被软禁,被孤立的滋味!”

    刘福心中冷笑,他对你三年的不分日夜的照顾,居然只给了你屈辱的感受吗?你病重之时,但凡在东宫伺候的奴才,哪一个不知道,那人对你如珠如宝,恨不得日日将你捧在手心中,只要你皱皱眉头,那人都紧张的让太医院的御医全部都过来,那些年宫中的贵重药材,都被放在东宫,吃什么用什么都是那人亲手料理,这些好,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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