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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上龙庭-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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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小丫头不怀好意的嘿嘿直笑,倒叫宗赫没由来的脸上一红。
“去去去,小小年纪没个正经!日后也不知哪个倒霉,会娶了你回去!烹饪女红一概不会,溜舌滑嘴倒是精通!”
阿蛮皱了皱鼻子,懒得理会他,心道我会的可多着哩。一时又听宗赫问起傅川咳疾好些了没,这可又触到她心底之事,便低声抱怨着道:“傅中令早儿就已被羁押到不游阁去啦,这事后阁谁人不知,就只侍郎你一人还蒙在鼓里呢。”
“什么?!”宗赫吃这一惊,腾得站起身来,追问道:“傅川犯了什么事?怎地这么严重,要关去不游阁?”
这云图阁上上下下原怕影响侍郎心情便一直瞒着外头消息,此刻,因宗赫的眼睛已是要大好了,阿蛮便也不怕说与他知道,便轻声回道:“听说是因为傅中令往‘疾风’的饲料里头掺了曼陀罗,是害侍郎坠马受伤的罪魁祸首呢!”
宗赫怔得一怔,又缓缓扶着椅子坐了下来,沉吟道:“纵然有一千一万个人要害我,也不会是他。”
“侍郎说得何其不是!”阿蛮心里头为皇帝的不做为甚是不满,便轻哼一声道:“只因陛下这些日子一心牵挂着侍郎的伤势,没能亲自主持追查此事。这案查得甚是荒唐!金昭体元殿的季承乾行事也有些蹊跷,倒把个死对头搁一旁,却把罪名栽在傅中令头上……”
宗赫眼睛虽不好,心思却清明,听丫头似话中有话,便沉声问道:“听来你倒似知道这事的首尾?怎么不早说与我知道?”
阿蛮从地上捡起羊羔绒毡子,轻拍了拍,重又帮宗赫盖上,这才犹豫着道:“我原以为自己料的清爽明白,只道必是谢宣奉做下的好事。不过,被季承乾这么一闹,我倒又有些拿捏不定呢。”
她心里原只疑心谢仲麟一个,但季莲生此事办得如此不地道,却也叫人疑窦丛生。思来想去,丫头便又附着宗赫耳朵,又将以前谢仲麟与季莲生的那件事竹娄倒豆般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季莲生如何宗赫不敢妄言,但这谢仲麟……少年不由得回想起几日前马球场上那并肩奋战的热血时刻,心下一时默然。真的会是这人害我?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也会使下流招数害人吗?
眼前依旧模糊一片,看什么都不清楚。但这浓稠的黑暗虽叫人不安,亦不如这人心难测,可畏可怖。
但少年亦知此刻不是畏惧退缩的时候,沉思片刻,便拧起精神来,唤道:“阿蛮,你去把卫介叫来。”
卫介一直在旁边侍侯着,听唤到自己,忙上前应道:“小的在,侍郎有何吩咐?”
宗赫沉着吩咐道:“卫介,你拿着我的令牌,带几位大侍从去守着不游阁,傅中令一概吃食饮水,皆不要宫中的供应,一体先从云图阁支应。再瞧瞧他那边可缺着什么,也都先从我们云图阁挪过去用。若中令郎问起,便嘱咐他安心,说我必会在陛下面前为其进言,让他得以早日回宫。”
“遵。”卫介虽应着,心里到底有些不安,便又犹犹豫豫地道:“侍郎虽有意护傅中令周全,但如今宫中主事乃金昭体元殿的季承乾,侍郎此举似有愈规越权之嫌。若无人过问也还罢了,若是与不游阁的守卫起了冲突,这可……”
犯规矩的事宗赫做的多了,也不怕添上这一条。少年便抿了抿唇,不紧不慢的道:“据我所知,傅中令身边有一块‘如朕亲临’的玉牌,你向中令郎要了来。若有麻烦,便先用着,有了那块玉牌,便是季承乾亲自来了,你们也不用理会他。余后的事,我自有安排。”
“遵。”卫介双手接过宗赫递给他的那块雕刻有灵芝祥云图案的银色侍御令牌,躬身而去。
阿蛮见宗赫如此雷厉风行,心中也有些奇怪,便问道:“侍郎,会不会是我们多虑了?非得如此行事吗?你又怎知傅中令在不游阁会有意外?”
宗赫微微一笑,“你或许不懂我朝律法,我也才上过几堂入门的课,但皇帝却曾对我说过‘季承乾精通律法医学’……”
阿蛮的确不太懂得那些枯燥乏味的律法条例,便歪着小脑袋好奇的道:“季承乾不过早学了几年,便是精通律法,也没什么稀罕。但这与傅中令的事儿,又有什么关系?”
宗赫知道阿蛮聪明机灵是尽有的,但毕竟年纪小思虑不深,便为她一一讲解道:“你细想,季承乾既是精通律法,自然应该知道要想明断一案,需实证确凿。而玉川此案,只有虚证,没有实证,更无人证、旁证、死证。能拿得出手的证据如此虚浮,根本不可能判定玉川罪名。”
阿蛮心思也极玲珑,立即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若按侍郎所言,如果真是有人想要陷害傅中令,根本无法单凭这样手段办成?那此人费尽心思又有何用,不出几日,傅中令自然会因为案情无凭据,而撤了罪名回宫的啊?”
“所以,我才疑心将玉川贬入不游阁,或者只是某人计谋的第一步,而随后……”
不待宗赫说完,阿蛮已是全然明白了,心中不由得一寒,便急急打断了他的话,道:“所以侍郎担心傅中令会在不游阁出事?!”
宗赫轻轻点了点头,冷冷的道:“不怕一万,只防万一。如果玉川真的在不游阁出了事,只怕还要被按上一个‘畏罪自尽’的名头,那才是真是永世洗脱不掉的罪名,便是人死了,老家的亲眷也还要吃挂落!”
阿蛮被触动心弦,强按着翻涌不息的思绪,低声道:“侍郎,那如今之计……”
“如今之计,便是要后阁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宗赫决意要护傅川周全,若谁有不轨之心,趁早打消了这个主意,也省得还有人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宗赫说罢,又缓缓道:“待陛下晚上过来云图阁,我自然还要据理力争,劝他早些让玉川回宫。”
阿蛮钦佩宗赫如今敢做敢为,但也不免有些隐忧,便轻叹道:“侍郎事情想的周到,但行事如此强硬,就怕惹出事端,若得罪了季承乾,往后的日子亦不好过啊。”
宗赫从容道:“眼见就要有人骑到头上来了,难道还要我们敛手待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向来便是我行事的宗旨。在这后阁,若能相安无事,是大家的福气,如果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宗某倒也乐意奉陪。”
阳光照在他那神情不可侵犯的脸庞上,光芒凛凛,似褪去了一丝少年的青涩,更添了几分果敢与坚定。
阿蛮轻应了一声,咬牙道:“傅中令之事,说到底还是缘由侍郎受伤而起。这个既害了侍郎,又想要害傅中令的人,我们可绝不能轻纵了!”
“谈何容易。”宗赫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中对此事并不乐观,“季承乾受伤致残,时至今日,真凶依旧逍遥法外,你虽然说宫里上下都疑心是谢宣奉,但亦无凭无据。我这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疾风的饲料中下了药,也还未可知,再追查下去,多半也会是草草了事。往后,还是格外留心吧……”
正说着,突听宫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宗赫便谨慎地闭嘴不言。
“卫大叔,你怎么回来了?”阿蛮回头一瞧,来的却是才去了不游阁的卫介,不由得惊奇问道:“可是不游阁出了什么事?”
卫介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在宗赫面前躬身道:“侍郎,小的刚才去不游阁一瞧,傅中令病了,正发烧呢,您看是否为中令郎请个太医?”
宗赫心中一紧,难道自己布置的已是迟了?便沉声对卫介道:“这还用问?还不快去请太医!”说罢,又回首对丫头道:“阿蛮,即刻带我去不游阁!”
“这……”要去那是非之地,阿蛮心中颇有些不乐意,便吱唔着道:“侍郎,陛下可是千叮万嘱吩咐侍郎要在宫中静养……”
少年脸色一沉,怒道:“我的话你也敢不听?!还不快去给我备步舆!今天我还就守在那不游阁了,皇帝要是来了,让他直接上不游阁找我!”
见宗赫上了脾气,阿蛮吐了吐舌,只好大声道:“遵!”
17。 一波尚未平
日上梢头,不游阁。
晏南山赶回不游阁时,宗赫与太医已是比他先到一步。见少年眼睛上还蒙着纱布,南山不由得有些心疼,忙道:“世显,你怎么亲自来了,自己有着伤,正该在宫里静养着才是。”
“我的眼睛不妨事,过两天说不定便能好转。”待卫介将太医送出了门,宗赫立马收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问晏南山道:“南山,昨儿晚玉川是怎么回事?你不用瞒我,阿蛮都和我说了,床褥子上还留着那玩意儿呢!”
晏南山看了眼宗赫,又瞟了眼床上那人,嘴角微微抽搐,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是叶琛?!”宗赫自听了傅川口中胡言乱语,便已是怀疑上了,如今见晏南山一味沉默不说话儿,更知确凿无疑,当下便怒不可遏的道:“那个挨千刀的,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我亦教训了他一场,但事已至此,世显,你我还是不要再提!只当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万万不可让别人知晓。”话虽这么说,但晏南山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混乱过。叶琛信誓旦旦的样子尤在眼前,而宗赫一发现傅川的事,却也立马怀疑了叶琛,压根没往皇帝身上想的样子,分明又佐证了昨夜皇帝是与宗赫在一起的事实。
“我早让你劝劝叶琛,你还偏不听!觉得叶琛对玉川好也是玉川福气!我瞧着是晦气大了!”宗赫气鼓了脸,恨恨的道:“便是玉川守着规矩不出错儿,还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呢。如今倒好,自己送上门的把柄!你还想瞒下这事?简单,即刻去把叶琛剁了埋了,兴许这事还能不叫旁人知道。但只要剁不死他,你看他日后会不会挖空心思往太和宫钻!”
晏南山心道,算是被你说中了,这会儿叶琛就在外头,千方百计想进不游阁来看傅川呢。平时那么潇洒不羁的一个人,勾了情这一字,眼里除了心上的那个人,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简直就是着了魔中了邪!
这么想着,晏南山便再也坐不住了,忙起身道:“世显,劳你费心照看一下玉川,我先回宝文宫上课,得便儿再劝劝叶琛,必是要叫他死了这心才行!”
白瞎功夫!宗赫对此才不抱指望,回头一想自己已是落下好几天的课,忙又扯嗓子喊道:“南山,别忘了帮我抄笔记!”
“哎!”晏南山头也不回的应了,匆匆穿过院子出了门去。
屋子一时又安静了下来,只有阿蛮带着侍从帮傅川更换被褥的窸窣声响。宗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一时心绪连翩。
院子里的马尾老松遮了日头,堂屋里有一股森森的凉意。少年虽看不见,却仿佛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晦涩的气息,仿佛积聚了经年的怨恨与伤戚,沉甸了无数的不甘与绝望。静静的看过所有的悲欢,静静的划过岁月的蚀刻。
正隐隐伤感,耳边,却又听到傅川低喃了一声:“不要喜欢我……”
突然,心里就是止不住的难过。
“阿蛮,喜欢一个人,真的不容易。”少年轻叹一声,这时候,倒又觉得叶琛似乎也有情有可原之处。
阿蛮一边麻利的换上从云图阁带来的朱红缎地锦褥,一边口直心快的道:“婢女心里只有侍郎一个,只要侍郎喜欢陛下,陛下也喜欢侍郎,婢女便顾不得别人死活。”
宗赫静默片刻,小丫头的话,有几分天真,却也是几分残忍。自入阁这些日子来,皇帝虽说也临幸了傅川几回,但待他与傅川,谁厚谁薄,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一清二白。
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只顾享受皇帝对自己的独爱专宠,无暇顾及哪怕是自己朋友的傅川与晏南山。虽说傅与晏在自己面前从无怨言,但自己亦无一言半语的安慰,更无劝褚云重分宠他人之心,一丝一毫也没有,以前没有,以后,只怕也不会有。
宗赫自认并不是自私自利之人,但情之一事,他却怎么也大方不来。甚至有的时候,还忍不住会想,如果傅川未能选入后阁,倒与叶琛不失为良配佳偶。
“阿蛮……”少年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你可知太宗、圣祖之时,可有后阁侍郎自请出阁或被遣出阁的?”
“自请出阁从未曾听说过,太宗时倒是有被遣出阁的……”阿蛮突兀的咽了下文,匆匆替傅川掖好被角,放下床帷,按着砰砰急跳的心口,回过身子对着宗赫强笑着道:“不过,如今侍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未来的日子只有升阁,哪会出阁!那么不吉利的事儿,侍郎以后可再别提啦。”
话虽平常,但宗赫分明察觉到阿蛮语速变得异样的急促,不仅笑声发虚,语气中更是有一丝从未有过的紧张与不安。若是眼睛尚好的时候,少年只怕还不会有这等敏锐的洞察力,但偏偏他如今眼睛看不见,对外界的感观全靠听觉与嗅觉,便是极其微小的变化与不同之处,都能巨细无遗的捕捉到。虽是眼睛一片漆黑,却更是看得透澈清明。
直觉这丫头似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但宗赫也没有唐突发问,只先细细将两人刚才的对话复了一遍,思前想后,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正奇怪着,却听阿蛮恢复了轻松欢快的声气,一叠声儿道:“侍郎,侍郎,傅中令醒来了!”
宗赫心里到底更牵挂着傅川,便将这点子疑心先搁一旁,忙吩咐叫取水来,又命人看院子里药熬得如何了,又听傅川虚弱的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
“世显哥哥,你眼睛不好,怎么也来了。”
“听说你蒙冤进了不游阁,又病了,我特来瞧瞧你。”说罢,宗赫又顿了顿,压低了声安慰道:“昨夜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且安心,我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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