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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之妾(出书版)作者:李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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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动作迅速地扣住开始在梦境中挣扎乱动的青年肩膀,使劲地摇晃着——因为青年比一般人作梦时更难叫醒,因此什么都不做的话,他是无法单靠自己的意志,从噩梦中醒过来。
  “哥!醒醒!哥,你在作噩梦,醒一醒!”
  话说源对于缠上兄长的梦魔,竟然一缠就缠了十年这么久,也感到非常吃惊。孩童时期容易受惊吓,不时作个噩梦是正常的,他自己也不是没经验过。但兄长的梦显然与众不同。
  通常作了噩梦,在“事过境迁”后,大家多半会谈论一下噩梦的内容。可是以前到现在,逢哥对自己的噩梦是绝口不提。本以为等自己长大一点,哥会愿意让他一块儿分担这份恐惧,可是逢哥依然故我地拒绝在清醒时面对它。
  另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只是源自己的怀疑,从未获得兄长的证实。他怀疑哥哥这些年反覆作着千篇一律的梦境,重复着同样的噩梦。
  为什么他会这么认为?谁叫哥哥口中呓语的话,始终大同小异。最开始是叫某人“快逃”,接着是自壮声势的“我不怕你”,再然后就是一迭声的惨叫与哀号,仿佛在梦境中被怪物生吞活剥地凌迟着。
  不过不管在梦中哥哥叫得多惨,从来没有半句“饶了我”、“求求你”或“放过我”的乞饶声,只有“救我!”的求救声,可以感觉得出哥哥不向梦魔低头的决心……当然,这些都是源自己的想像罢了。
  什么样的梦,可以一作十年都不换?源说不好奇是假的,然而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为什么哥会作这样的噩梦?难道这背后毫无理由?
  一次、两次,或许可以说是偶然,但是十年这说短不短,说长也够长了的时间,再要说偶然实在过于牵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魔由心生。
  哥的心魔究竟是什么?想要打败这没有形体的敌人,首先源得先让敌人原形毕露才行。
  “呃啊啊啊……”
  在梦中痛得脸部扭曲,仍未苏醒的青年拼命挥舞着抽搐的手脚,似在空中泅水,也像脖子被吊起而挣扎求生的人。
  看样子,今儿个哥睡得很沉、很难醒。偶尔遇到特别难以叫醒的状况,源就得采用更激烈的手段来叫醒他。
  他揪住兄长睡袍的衣襟,将人从枕上提起,“啪!啪!”连着两巴掌,清脆地落在雪白的脸颊上,烙下红痕指印。
  “哥!你醒醒。”
  紧合的眼睑搐动着,长睫缓慢地掀起搧落了几次……彷徨的黑眼珠才好不容易凝聚在源的脸上。
  就在兄长看似清醒过来的一刻,黑瞳急遽缩起,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从喉咙里发出了“嘶”、“嘶”声,喘不过气。
  源想也不想地,一左一右地扣住逢的手,将环绕脖子上的十指硬扯开来,再以自己的嘴堵上逢的嘴儿,以徐缓的方式将自己体内的气,缓慢地吐入逢的身子里面。
  源一心不乱地引导哥哥吞吐着自己的气息,直到体内的气几快用罄,这才松开嘴儿,大口吸气,然后再度低头,嘴对嘴地送气给哥哥。反覆做了几次之后,源观察到哥哥的状态有了变化……
  紧张僵硬的四肢,在源暖和气息的吹拂下,松弛软化。
  紊乱的吸气吐气回到了有条不紊的步伐。
  苍白的脸庞也取回了红润的色泽。
  “行了。”
  ——当然,还有一样东西也跟着生气勃勃地活回来了。
  撇开头、推开源的嘴,完全清醒的仁永逢一脸不悦地说:“熏死我了!梦到妖怪都比忍耐你的臭嘴要好上三倍!”
  “哥,太过分了 !我如果嘴臭,还不是为了你才得的?日日睡到三更半夜被你的惨叫声吵醒,肝火不旺也难。再说,我的嘴一点儿也不臭,外面一堆姑娘家争先恐后地想吃我口水呢!”
  “海畔有逐臭之夫,大街上有逐臭之女,我能说什么昵?”冷嘲热讽。
  仁永源嘴一撅,甚表不满地说:“哥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知书达礼、温文儒雅的公子模样,怎么在我面前,讲话比郎祈望还毒?甚至有时比华钿青还脏!根本人前人后两个模样,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瞥了瞥弟弟发拗的模样,仁永逢一扯唇角,揶揄道:“你大可以在众人面前揭穿我的羊皮,我不会阻止你的。”
  “吼,咱虽没哥的聪明,但也不是没脑的傻子。哥的假面皮早已经根深蒂固地黏在众人的印象里,拔都拔不起来,我说破了嘴也不会有人信我的!”
  “呵,你还知道什么叫徒劳无功,不错嘛!”
  知道仁永源的埋怨,仅止于耍嘴皮,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欠,仁永逢坐起身,准备下床。
  “好了、好了,辛苦你把我叫醒,你去睡回头觉,我不会再吵你了……连着两个月,你的耳根子可以好好地享受享受清静日子了。”
  两个月?这下换仁永源神情不悦地皱起眉。又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刻了?
  “你又要去找那个自称药王的糟老头子?”
  仁永源不屑地哼了哼。方才的埋怨只是口头说说,此刻的忿忿不平则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真话。
  “够了吧?咱们药铺子五年来已经重振名声,不需要那个什么药王的新秘方,靠着这几年累积的独门药,就可以屹立天下数十年了,哥又何苦大老远地跑到那种荒山野岭,浪费宝贵的两个月,讨好那个孤僻老人?”
  下床更衣的兄长,背对着他不回答,这增添了仁永源心中的怒火。
  “你就这么喜欢去当老头的奴才?你这样和花街柳巷里卖身的妓子有啥两样?人家赚饱了银子,还知道替自己赎身从良,咱们已经不必巴望援手,可以自立自强了,你还继续去找他——他眼中怎么看你?不是贪婪无度,就是喜欢被人糟蹋的贱骨头,你知不知道?!”源知道自己讲得过火、逾越了哥的底线,但他不吐不快。
  转过身,仁永逢面无表情地说道:“哥的事,不容你置喙。总之,这两个月我不在家,你好好地经营”仁永堂“,别给我造什么乱子就好。”
  “我怎样反对,你都要去就是了?”
  不理他,仁永逢拉开房门欲离开。
  “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想作践自己,那么又何必麻烦他人?肥水不落外人田,我来践踏哥就好了!”
  这草率鲁莽的一句话,为仁永源的皮肉招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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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仁永源哀怨地瞟了瞟屈身在自己面前,手拿着一条方巾沾着水,替他擦着唇角的标致丽人,道:“格老子的!咱知道咱不是你相公,你没必要对咱嘘寒问暖,但你也别这么粗鲁地擦,擦得我痛死了,冬生。”
  “我肯让他替你治疗,你就该心存感激了。要不是冬生要我网开一面,就算你在我面前流血至死,我也不会同情你。”旁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挺拔俊逸的男子,懒洋洋地以一手撑着下颚,代替邬冬生接话。
  “咄!萧证,你这算什么知己好友!”仁永源转向专心替他治疗的邬冬生,寻求盟友地说道:“你听见了没?像这样子对曾经帮助过自己的”恩人“,讲出这般狼心狗肺的言语,不忠不义的男人,你还要把终身托付在他手上吗?我劝你再想想,邬冬生。”
  “他不是”还要“,而是”早已经“把终身托付在我手上了。”
  认真地纠正,萧证挑起半眉,再道:“你不提自己天未亮就侵门踏户,扰我夫夫清梦在先,倒恶人先告状、挑拨我夫夫情感。我还想问你是何居心?碰上你这种损友,我不叫人把你撵出去,实在说不过去。”
  卷起衣袖,萧证圈起两手,作势要招随从们。
  仁永源不甘示弱地嚷嚷:“你撵呀、你撵!最好让我曝尸你家门前,让人瞧瞧天下第一首富的长子,是如何对待他的好友,让天下人来议论你的残酷无良、寡情寡义!”
  他们俩唇枪舌战得沸沸扬扬,好不热闹,这头邬冬生已经替仁永源上完了药,端起水盆转头离开。
  “我的身边有冬生在,他明白我的冤枉,他相信我的清白,我已死而无憾。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听说会把恩爱挂在嘴边的夫妇,通常不怎么恩爱。我看你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冬生嫂子一定对你很冷淡,让你得靠自吹自擂弥补不安吧?哪天嫂子要是给你戴绿帽,咱也不感意外。”
  “哈!我和冬生水乳交融,日夜恩爱,没有你见缝插针的地方。”
  “那你嘴角为什么在抽搐呀?”
  两人斗得口沫横飞,没注意到去了又返回的冬生,捧着茶盘回到花厅内。
  “仁永少爷,请用茶。”
  “谢谢。”正好渴了,喜获甘霖,仁永源不疑有他地端起茶杯。
  “证少爷,你的茶。”
  “多谢我的好冬儿。”给爱夫一个微笑,萧证忙不迭地接下,嘴凑上杯缘,喝上一口。
  几乎是同时“干杯”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惨叫,直喊“烫死了!”、“这什么茶,分明是白汤!”。
  始作俑者的邬冬生,不慌不忙地以温婉的微笑说:“怎么会烫呢?两位的舌头都战出火花来了,小的只好端白汤来,浇浇两位的热舌,免得战到烧焦了。”
  前一刻战得不亦乐乎的男人,赫然发现闷不吭声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狠角色——他们互觑了一眼,决定暂时挂起休战牌。
  他们俩的“识相”,在这节骨眼上救了他们自己一命,否则后续邬冬生还有不少锦囊妙计,等着登场对付他们呢!
  ——可千万不要小看了曾经身为天下第一首富的总管的“手腕”。
  过去邬冬生碍于自己的“奴才”身分,即使对证少爷身边这群臭味相投、身分相当,养尊处优的挚友、恶友们颇有微词,也无法真的出手“整治”他们。
  他不是怕事后被萧证惩罚,而是不希望让萧家的名声蒙尘,因为出了个“嚣张奴才”,被人批评为“治家无方”。
  可是如今不同了,以萧家“少奶奶”的身分,冬生已经可以和萧证的这班损友们平起平坐,遇上像今日萧证与仁永源这样闹得不可开交、没规没矩、讲话更是口无遮拦的状况,便不必和这帮娇生惯养的少爷们客气了。
  尽管萧证的狐群狗党们,三不五时就惹是生非,但是将他们与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等而视之,可就大错特错。
  他们固然会玩、爱玩,出入京城的风月场所像自家大厅,提及风流韵事更是个个恶名昭彰,连这几人里面看上去最中规中矩、最安分守己的“仁永堂”药铺掌门人仁永逢,据冬生所知,他就曾有过超过一个手掌数儿的红粉知己。他们一伙人甚至被那些家有闺秀的皇亲国戚、名门富豪们,列为最不想结为亲家、将掌上明珠嫁给他们的京城恶少。可是,他们的“本领”也不光是玩而已。
  天下首富之子的萧证,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观星高手,他撰写的星历奇准无比,往往一付梓,就被抢购一空。
  “天下第一镖局”之子的华钿青,听说对自家生意没啥兴趣,但天生是个练武奇才,在父亲的积极培育下,年纪轻轻便习得江湖九大门派的武功,是个藏木于林的神秘武林高手。
  其他还有,历史悠久的京城老药铺“仁永堂”,数年前一度因为竞争敌手的“柳宗庵”崛起,以及接连遭逢厄运,面临了濒临倒店的命运。要不是仁永逢踏遍千山万水,费尽心思地求回了药王秘帖,重启药铺新局面,现在“仁永堂”这天下第一大药铺的地位,早已拱手让人。
  说起证少爷这些亦正亦邪的朋友,冬生一方面佩服他们的本事,一方面也常常被他们闯出的祸事伤透了脑筋——有他们在,保证麻烦不断;可是少了他们,就没有人能解决接踵而至的麻烦。鱼与熊掌之争,孰有胜负?
  “今儿个怎么不见逢少爷?”冬生好奇地问。
  印象中,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兄弟,记亿里他们几乎没有单独上门拜访过——不知今日吹了什么风?
  不过冬生真正想问的是:药铺之子,不在自己家里找哥哥替他上药,反而舍近求远地跑来萧家,为什么?
  “……”仁源却甩开头,哼了一声。
  见状,萧证笑了笑,道:“冬生,这还不明显吗?咱们家的跌打损伤药都是跟”仁永堂“买的,自家就有卖的药,这小子不在家里拿,特别跑来这儿裹伤,一定是跟家里的人——跟哥哥吵架了吧!”
  冬生诧异地张大眼。
  “不是吵架,是要断绝关系!是分家!我跟他已经没啥话好说,以后别在我面提到他!”仁永源悻悻然地说。
  怪不得人说两脚相连都会互踩了,况且是兄弟。再怎样要好,也是会有意见相左、闹脾气的时候。
  一般兄弟顶多是拌拌嘴,他们仁永兄弟要好的时候,如胶似漆,闹翻了,似乎也很轰轰烈烈。断绝关系?当真?
  冬生忧心忡忡地瞥了下萧证,暗示他要不要介入,替两兄弟仲裁一下?实在不忍见情感这么好的兄弟,上演分墙戏码。
  没想到萧证却一派轻松地笑着说:“呵,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一年了。”
  什么的“一年”。
  萧证收到了冬生的困惑眸光,微笑地解释道:“一年里面,有两个月,仁永逢都必须到谭荖峰去住。这时候仁永源也一定会闹脾气,不让他哥哥去。兄弟就会为此吵架、甚至打架。当然,每回这家伙都是挨打的分。”
  以拇指反指了指仁永源。
  “自从他长得比他哥哥高大之后,这家伙再也没对他哥哥动粗过……但仁永逢可不一样,他要教训弟弟是不会和他客气的。所以他才会满脸是伤地跑来我们家舔伤口。”
  原来是这样。冬生再问:“仁永逢去谭荖峰做什么?那儿不是有大猫、巨熊出没,听说是很危险的地方吗?”
  “就是说呀!所以我才不想他每年都跑去那里啊!”仁永源忿忿不平地说:“那臭老哥,就是不听!我真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除了想着你们”仁永堂“,其他还能想什么?”
  萧证对于十八岁已经扛起家族药铺的仁永逢只有佩服,不知不觉就会站在仁永逢那边,替他讲话。
  “反正你就爱替哥撑腰!”
  萧证冷瞥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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