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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冥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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膊肘捅过去:“这不你自个儿说出来玩么,这会儿摆个臭脸出来算个屁!”
“我倒是想自在乐呵,”胖子满脸悲愤,“可老子一想到后面有个王八蛋盯着就浑身起毛,你说这叫什么事!”
“哈~”苏愉幸灾乐祸敲他一栗子,“谁叫你惹谁不好惹个瘟神!”
“呸,是那王八蛋自己黏上来的,八爪鱼似的甩都甩不开!”
“……”苏愉盯着他好一阵沉默。
“你干嘛!?”
“我在思考……”
“啥?”
“那只八爪鱼是不是让屎糊了眼才看上的你。”
“操,你牙到底刷了没!?”
那杂耍看久了也无甚趣味,苏愉拉着胖子又往别处跑去:“我刚看到那边卖糖炒栗子!”
“你小子怎么跟个小娘们儿似的!”胖子抗议,“见着什么都往里凑合……”
“你懂个屁!”苏愉顺手拧了把他胳膊上的肥肉直把他疼的龇牙咧嘴,“这才叫生活!”
灯火阑珊(上)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但愿暂成人缱倦,不妨常任月朦胧。
赏灯那待工夫醉,未必明年会此同。
——元夜诗
入耳是喧嚣锣鼓,入眼是如梦繁华。
以为年年岁岁如此,其实很多东西都不一样,谁说的清今是昨非?转眼成苍,物是人非。蓦然回首时,灯火阑珊,却再也找不回那个人。
花市灯如昼,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人间的上元节很是热闹。
街上的人比平日里多的多,什么达官贵人家的也和寻常百姓人家一起,上街游玩赏灯,连平素三步不出闺阁的闺中小姐们也能在这天如飞出牢笼的鸟儿没有束缚的玩个痛痛快快。
人人都面带喜色,红彤彤的灯火映照,更添了些世俗的喜庆。
俗世的热闹,却与他无关。
小楼仍然是一袭洁净的白衣,袖口和衣摆处绣了浅色的花纹。
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周遭的都是面目陌生的路人,却个个喜笑颜开,只有他,一身清冷淡漠,与周围的热闹繁华热闹格格不入,只是灯火的光色映染,为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颜色。右手上提着个小小的酒壶,是他平日里挂在腰间的那个,温润如白玉的釉质,上有简单的青花图案。
“大人。”一个瘦高的男子跟上,青色布衣,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些许敬畏,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不知他究竟是听见了没,只是一味的走,那男子再无话,只是眼底隐隐有些微复杂的情绪,许久,长叹了一口气,便也就那个随着他,漫步走在人群中。
……
苏愉和胖子两人一人一包糖炒栗子穿梭在人群里到处晃悠。
“这东西怎么这么难吃?”胖子剥了个栗子扔嘴里没嚼几下就皱着脸骂道。
苏愉将信将疑的也塞了个到嘴里:“是么?……呸,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人能吃的!”
“那你还抓着我去买!我的钱不是钱啊……”胖子翻白眼。
“我怎么知道原来这东西这么难吃!”苏愉瞪他一眼,然后一手夺过他手里的栗子连同自己的那份一并塞到旁儿一个扎着两个小髻的孩子手里。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胖子瞧着他一连串动作一脸鄙夷。
“承蒙夸赞。”苏愉远比他想的要厚颜无耻。
街边挤挤挨挨满是买卖各式小玩意儿的摊子,花儿粉儿的,周遭挤挤围了圈年华正巧的姑娘家,也有专卖些吃食的,各色小吃、糕点,也是叫人围的水泄不通。
两旁的人家屋檐下都挂着灯,红彤彤的灯火,喜气洋洋,还有树枝上,也挂满了形态各异的花灯,照映的夜如白昼。
花灯会猜灯谜是必不可少的活动,苏愉扯着胖子挤进人堆里从头猜到尾却没一个猜对的,引来胖子好一阵嘲笑:“丢人呐丢人!”
苏愉一拳头砸过去:“有本事你猜啊!”
胖子接住他拳头,吸吸鼻子道:“小鬼头的玩意儿。”
“拉倒吧你!”
猜完了灯谜,苏愉见胖子依然兴趣缺缺的样,便又扯着他胳膊一路到了街尾的河边放花灯。两人走到一座石拱桥边,桥下清河倒映着天上圆月,还有河岸的亭台楼阁,水榭人家,红灯画舫的一并在那水里头,如梦如画。
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花灯,流光溢彩,宛若天上的银河也落到了人间来。
苏愉从小贩那儿买了一大篮子的花灯,又寻了个火折子,把花灯心的蜡烛点着了,一个个放入河里,随波逐流。
胖子坐在他身旁皱着脸看他放河灯,忍不住插嘴:“你怎么净整些小娘们儿的事?”
苏愉不理会,依旧悠悠然的放他的灯,末了,冷不防的一拳往旁砸去,胖子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他一下,疼的直抽冷气:“你他娘的下手怎么这么狠!”
“你懂个屁!”苏愉一副凶神恶煞样,“男人怎么了?哪个王八蛋规定只有女人能放河灯了!?”
“成,”胖子揉着被打的发青的右眼,不甘不愿道:“我说不过你成了吧!死鱼下手没个轻重的……”
“你也放一个?”苏愉托着个莲花形的灯给他,“许个愿什么的,祈福也成,就为个念想。”
胖子看了眼他手上的灯,再看他面前的河面上飘飘荡荡的十来只花灯,不由咂舌:“小子你到底有多少念想……”
“滚你妈的,老子乐意!”
“切,跟个小泼辣娘们儿,”胖子撇撇嘴把莲花灯推还给他,“我一孑然一身的鬼,能有什么念想?”
“也是。”苏愉便自个儿把那河灯放水面上,看着它渐渐的飘远,好一阵静默。
“想家了?”胖子揶揄道,“你就承认吧,没什么好丢人的。”
苏愉只是恨恨瞪着他:“我估摸着这辈子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儿怎么就英年早逝?!”
胖子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河面星星点点的灯火发愣,很久很久以为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谁知道呢。”
难得胖子一副惆怅样,又想起他跟陆瘦子那莫明其妙的牵连,苏愉顿时八卦心起,也不放河灯了,揪着他衣襟一通问:“你跟那姓陆的啥关系啊到底?诶诶,我说你这人吧,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板儿没身板儿,充其量也就一身肥肉估计抱起来会比抱枕舒服……除此之外也没见你哪儿比女人强啊,人凭啥放着温香软玉的不去喜欢非得这么赖着你?……”
胖子一脸肥肉抽了又抽,老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字:“滚!”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苏愉没心没肺的笑。
“你别笑我!”胖子恼了,一手指着对面河岸上的楼阁,“你好意思笑我!嗯?”
苏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楼上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人一身白衣如月华,隔着那么远的仍能感受的到他的一身淡漠,不是小楼是谁?小楼身旁站着的青衣男人自然是陆忝了。
“他怎么也跑来了……”苏愉暗自忖着,一手伸出去勒住胖子的脖子,“林哥儿,你自个儿跟人陆忝搞断背就搞去嘛,我又不歧视你,你丫何必把我给捎上?”
胖子冷哼一声,顺势也一手搭上他肩膀然后一用力就跟夹小鸡似的把苏小同志给夹胳肢窝下动弹不得了。
再唧唧歪歪我把你摁河里信不信?!”
“我靠你祖宗十八代大过节的你丫谋杀啊!”小鱼仔于是挣扎中……
……
八宝楼二楼东南角的桌子坐了鬼气森森的四个客人。
四个人,一人占一边干干坐着大眼瞪小眼,每人面前都有一碗元宵,静默许久,胖子实在受不了周遭诡异的气氛,清清嗓子道:“吃吧。”
没人理他,他也不管,自顾自埋头吃了起来。
苏愉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无意识的搁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眼睛却看着坐在自己左手边,垂着眼睑眼神忧郁的好像要把地板看出一个洞来的小楼,另一厢陆瘦子则满目柔情的看着胖子,苏愉眼珠子一扫,不小心看到了顿时寒毛倒竖。
受不了。
这陆忝跟头一次见的时候变化了好些。
“呃——”胖子认真对付元宵的结果是被元宵噎住了,一张脸涨的通红,就算没法儿再死了那样硌着也折磨的很,陆瘦子就是在这时候笑开了,满含宠溺的笑着,伸手拍着胖子的背给他顺气:“慢些,做什么急成这样?”
苏愉想瘦子那时候一定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温柔,温柔的让他浑身恶寒。
至于么!
难怪胖子会噎着。
唉唉。也拿了汤匙盛了个元宵进嘴里,红豆馅儿的,甜的发腻。
苏愉皱着眉毛把汤匙扔回碗里,打定注意不再碰。
小楼仍是保持着原先那个姿势,微微偏着头,垂着眼睑,用一种悲悯的神情很认真的观察地板,苏愉知道他又喝高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味。
小楼只要一喝多就会像换了个人似的。
灯火阑珊(中)
吃饱喝足后四人悠悠的出了八宝楼——严格的说只有胖子吃饱了,苏愉的那碗元宵他只吃了一个,至于另外两位……小楼只顾着瞪地板,陆忝则一门心思全在胖子身上,那两碗甜的发跟什么似的元宵他们由始至终碰都没碰一下。
时候尚早,街上依然热闹。
苏愉走在前头,回身看看身后三人,陆瘦子不知道对胖子说了什么,胖子脸又红又扭曲的像一大块用酒糟糟过的腊肉,小楼仍是满脸漠然,只是一对黑曜石样的眸子跟蒙了层水雾似的,茫茫然的,脚步也有些飘忽,行动间愈发的鬼气森森。
“唉……”苏愉装模作样的一声轻叹,而后自袖里取了扇子,展开来摇了几下,俨然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大步的往人群中去。
这街头街尾的,苏愉来来回回的已经走了好几回了,再不见什么好看好玩的新鲜玩意儿,索然无趣,又不愿就这么回去,索性就顺着那街边挤挤挨挨的摊子,一个个的寻着看过去。
“公子,给您的娘子买朵簪花儿吧……”
走到一个首饰摊子前习惯性的停下脚步看了几眼,那摊子后站着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便热情的向他推销起来,“还有这些钗环镯子的,公子您看,好看着呢,都是最新最好的样式,这大过节的给您的娘子带个小礼物,她见了必是会高兴的……”
苏愉愣愣,然后淡淡笑笑:“我还没娶妻呢。”
“呃……这……”那小姑娘顿时有些尴尬,不过到底是个生意人,片刻的功夫便就又换上一张笑脸,说:“公子既然还未娶,那总有中意的姑娘吧,呵,谁要是能得公子垂青可真是福分呢……”
那小姑娘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往后又说了些什么苏愉也没听进去,只是拿起一个做工还算精致的银镯,那银镯上刻着双螭纹,还镶了小小的红玛瑙石在上面,苏愉看着那镯子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小丫头到底还是年纪小不会看人,话说的远了,谁要许了他都倒霉,哪儿来的什么福分?
不过她一个做生意的,说出的话有几分出自真心也未可知。
现今他即使买了她的什么簪花镯子的,也找不到那个要送的人,如果是叶阑珊……应该会喜欢的吧,她一向挺喜欢倒腾这些古里古气的东西。
叶阑珊正是那个甩了苏愉还揍了他一通的小媳妇儿,想来也已经很久没记起她这个前女友了,苏愉不由苦笑,也难怪小媳妇儿会受不他。
每逢佳节倍思亲,苏愉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她了。那女孩其实挺好的,苏愉想,也亏了她早早甩了他,否则到时候要爱的难舍难分的,他这么一撒手跑冥府里来,留人家一个人伤心,多不好。
如今生死相隔的,见不到,这礼也是送不成了,不过倒是可以留个念想。
这样想着就拿起那了那个镯子对那小姑娘说:“我要这个。”
小姑娘喜笑颜开:“谢公子!”
远远的传来一阵萧瑟的箫声,为这热闹的上元灯节平添了几分悲凉,听着那声音苏愉觉得自己心中一阵堵的慌。
“当——”不知打儿传来的一声铃铛响,很轻微,却生生的把箫声隔断,好像在苏愉脑子里扔了颗手榴弹,“BONE”地一下就炸开了,苏愉觉得脑袋里嗡嗡的一阵轰鸣。
“叮当——”这会儿声音较先前清晰了些,苏愉却愈发头疼的厉害,脑子跟有个直升机桨在飞速旋转一样,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伸手搭在了小姑娘的摊子上才勉强支着身子站稳,瞬间变了颜色的脸吓了小丫头一大跳:“公子——”
“没事……”苏愉强撑着对她摆摆手,勉勉强强的扯出一个让人看了都觉得疼的笑,一手撑着木头搭的简易摊面站了好一会儿,总算恢复了些许,便一步一步的离开那摊子往人群里走去。
“叮当——”
有完没完!
苏愉一手抚着额,另一手紧紧攥着先前买来的那个镯子,瘦长的五指关节突兀,泛着青白色,额上早已沁出了冷汗。
苏愉错觉自己身上的力气都在诡异的流失。
蓦地抬眼循着那声音望去,眼睛一片模糊,只隐约见着一个白色的影子,苏愉闭上双眼深呼吸了口气——尽管呼吸本身没有任何用处,倒是可以平复心境,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清明了,只是那影子不见了,苏愉只瞥见一块衣角消失在人群里,月牙白丝织锦,上头绣着华美繁复的图样。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眼前人头攒动,苏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而且笃定那折磨人的铃声是从那人身上来的,没来由的,就是这么认为。
“叮当——”
'你叫什么名字?嗯?'
……
'从前,我总笑人傻,什么痴心什么真心,明明挥挥手、眨眨眼,就什么都没有了。'
……
'你别妄想,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放过你……'
……
'我不指望他有心待我,是我错,活该遭报应。'
……
'忘了我。'
忘了我。
忘了我。
忘了我……
“唔……”
终于还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跌到在地。
再没有力气了,不仅是头疼,眼睛、鼻子、嘴巴、手、脚、每一寸皮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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