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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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能看到穆老板全须全尾的站在他面前，这让洛狱再也无法忍耐下去，眼底蹿升起缕缕绯色，这是他暴怒前的征兆。
　　丘木被洛狱这威胁的语气说得一愣，一旁的纳音倒是及时地反应了过来，蛇首化作人身，抱臂环胸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说还老子就还给你啊？你哪把夜壶，给老子从哪儿来的滚到哪儿去！”对于冒然闯入出言不逊的陌生人，纳音的坏脾气可不是吃素的。
　　洛狱互不相让的迈步朝前跨进了房内，踩着一地大门的碎屑，通身弥漫出一股无言的张狂肆意，衬着玉质般冷然的面孔更显几许嘲讽之意。
　　犀利冷酷的眼眸与纳音讥诮的视线堪堪对视，洛狱的声音愈发低沉了几分：“再说一次，把穆还给我。”细碎地漆黑额发无风自动，在无人察觉的细微处，他的身上正在产生着剧烈的变化。
　　察觉到来者不善，一向憨厚老实的丘木也感到了一丝不悦，喉头发出闷闷叱责的低咆，巨大的兽掌在地面上来回抓挠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壮硕的豹身凑前了一步，将纳音拢在身后，保护之意不言而喻，狰狞了面目与洛狱对峙。
　　“老子也再跟你说一次，滚、出、去！”纳音银亮的长发散发着耀目的白光，幽紫的眼睛染上了丝丝凶煞的血气。
　　他讨厌这人说话的语气，十分讨厌！
　　洛狱不再出言挑衅，沉木般波澜不兴的眼眸如今已化作一片血色，衬着深如子夜的乌发显得格外诡异。
　　双方互不相让，彼此相对而立。
　　穆老板和时老板回过神来的时候也敏感的察觉到了周边的情况不对，此时也聪明的没有现身，龟缩在后方严正以待。
　　室内的气氛一触即发，纳音再度恢复妖态与丘木并肩而立，一蛇一豹将身后的两个异星来的邻居护得严严实实。
　　即使纳音嘴上对穆老板诸多刻薄，但对他们二人却着实看上了眼。面对眼前这来意不明的陌生青年，他们均是不约而同的将人隐蔽了起来。
　　室内充斥着穆老板的气息，却见不到人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洛狱不敢去想穆老板是否已经被仇视卡缪人的丘木夫夫宰了，心底早在跨进屋之前便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俊美无俦的脸上愈发寒意深重，赤红的双眼比丘木火红的毛皮更加煞气十足。
　　“纳音？戎，我的内君在哪里？”洛狱紧咬下颚恶狠狠地唤出纳音的全名，原本骨节分明的手掌已经被一层乌黑发亮的绒毛所覆盖，隐隐闪动着金属的光泽。
　　当洛狱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纳音连同丘木均是惊愕地微怔。
　　丘木大如铜铃的兽瞳骤然紧缩起来，四肢猛地一下发力，朝状似毫无防备的洛狱疾扑上去，额间尖利的兽角泛起一阵冰冷的寒光，大张的嘴呲出满口尖利森白的獠牙，嚎出一声响亮的兽吼，一团夹带着烈焰的火球直朝洛狱面门飞去。
　　洛狱眸色一深，敏捷的躬身跳开，身躯矫健如狐，流畅灵活地闪过了丘木这一记攻击，火球落在了门外，将坚固耐抗的地板直直砸出了一个硕大的坑洞，冉冉冒着浓烟。
　　纳音见状张开饱含毒素的獠牙揉身而上，但洛狱在躲过丘木刚才那一击站定后却看到了丘木身后暴露出来的穆老板，顿时眼前一亮的疾步奔过去，浑然不顾后背露出的致命破绽，把满脸惊愕状的穆老板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穆老板在侧过身看到洛狱那张脸时错愕的几乎跳起来。
　　他完全没想到在邻居家里闹出这样惊天动静的人居然会是他家温柔腼腆的洛狱美人。
　　此刻被他坚实的臂膀抱住，感觉到那份暌违许久的温度时穆老板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这一发愣不打紧，可纳音撑开了血盆大口正冲他们迎面扑来，蛇牙的目标精准的瞄在了洛狱的后颈上。
　　可洛狱攀着穆老板的肩膀纹丝不动，对身后急袭而来的纳音熟视无睹。
　　眼看着他跟洛狱都得血溅当场，穆老板连忙扒拉着洛狱踉跄着往后跌了小半步，鼻尖已经嗅到了纳音口中腥甜血气，慌乱中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纳音怒极，也不管这个闯入者是否和穆老板关系匪浅，只想先把那人啃上一口以泄心头之恨。
　　但他万万没料到，正当他即将下嘴时，脑袋却猛地一下被一股乍起的巨力撞开，迫不得已偏开了蛇首，只堪堪咬在了洛狱的肩头，没动到致命处。
　　“什么破玩意敢撞老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纳音恼怒不已，蛇首化出人形凶狠的朝刚才偷袭他的那处睨去。
　　“嗷嗷嗷——”突兀而陌生的狼嚎骤起，声声尖锐凄厉，满含威胁之意。
　　面对纳音怒火灼灼的视线，相对稚嫩的嚎叫显得微不足道，可其中难掩的愤怒却是一点也不比纳音少。
　　已做好跟洛狱同生共死的准备的穆老板久久没感觉到疼痛，不禁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往身前看去，只一眼就见到了一团黑漆漆的绒毛小怪物正蹲踞在他面前，冲着纳音的方向连声吼叫。
　　哎呦喂啊，忽然蹿出来救了他一命的居然是他们家穆球球！
　　“球球！是你吗？”穆老板顾不得半趴在他身上被纳音啃了一口的洛狱，喜不自禁得朝浑身炸毛状还在不断冲纳音嚎叫的穆球球伸出了手。
　　养了小半年的大宝贝，可算是活蹦乱跳的醒过来了。
　　要是穆球球再不睁眼，他都要以为自个儿养的不是宠物而是只睡神了。
　　纳音被穆球球这贸贸然的一撞差点没闪到脖子，此刻看到那还不及他脑袋一半大的小家伙还在他面前示威般的嗷嗷叫唤更是怒从心起，鱼尾巴一扬不管不顾的就抽了过去。
　　作为被纳音鱼尾抽打过数回的穆老板，一见纳音变了脸色就晓得大事不妙，连忙展臂把还在呲牙咧嘴的穆球球捞到了臂弯里，正正躲过了这记甩尾。
　　丘木和时老板被晾在一旁许久，现在也多少有些醒过懵来了，大约猜到了这个闯入者的身份，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上前将纳音和穆老板一伙分开架走。
　　“拉什么拉，别拽老子！老子今天不把那黑煤球收拾舒服了老子就不姓戎。老子活那么大年纪还没人敢冲我吼，活腻味了！混蛋，放开我……”
　　“阿音乖啊，别闹了。儿子想你了，真想你了，赶紧去看看他吧，啊……”
　　丘木迅速的将纳音连拖带抱的弄出了卧房，离开老远还能隐约听到他好声好气的诱哄声，伴随着一阵渐行渐远噼里啪啦甩尾巴的声音，时老板同穆老板均是默默地咽了口唾沫，为老好人丘木默默祈祷，千万别被纳音虐的太狠。
　　等到再也听不见动静后，时老板才有工夫扭头看穆老板，惯性的抚了抚鼻梁，哭笑不得的尴尬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穆老板顺着老花的视线看过去，洛狱被纳音的蛇毒坑害得不轻已然半昏死状态，而精神百倍的穆球球正瞪大了一双烁烁生熠的绯色眼睛眨巴眨巴乖巧地看着他，一改适才面对纳音时的狰狞相，显得无辜可爱。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一切都乱了，乱了套了。穆老板无奈的长叹口气，与老花面面相觑均是一脸苦笑。
　　本该与洛狱欢欢喜喜金风玉露一相逢的，如今却落到这样左右不到岸的下场。
　　洛狱惹恼了丘木，穆球球又挑衅了纳音，就算邻居宽厚不会诸多计较，可是以纳音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哪里还可能对他们伸出援手？原本谈好了的开商铺的事情，这下看来肯定是没戏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先回木屋，再从长计议。”冥思苦想了半晌也没有头绪，穆老板只能如此打算了。
　　时老板唉唉的叹了口气，倒也没抱怨什么，只是温顺的点了点头。
　　穆球球如今四肢舒展不再是当初团成一团的包子样了，可以自己下地走路，穆老板也就没管它，扛起昏睡不醒的洛狱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时老板换上了原本来时穿的那套衣服安静地跟在穆老板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这，也没开口说话，掌心里还捧着让他头大如斗的妖怪儿子，滋味实在是难以言喻。
　　行径了一段路后，时老板无意间一抬眼，看到走在他前面呼哧呼哧累得直喘气的穆老板还有跟在他脚边机灵乖巧的穆球球，眼神闪烁不休，欲言又止。
　　老包他……到底知不知道……穆球球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呢？
　　




☆、第三十章

　　事实证明，时老板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
　　安顿好昏迷不醒的洛狱后，穆老板满腹惆怅无处诉，只好拉着老花在门外聊天，期间穆球球寸步不离的黏着穆老板，湛亮的兽眼水汪汪的让人不忍拒绝它的亲近。
　　穆老板神色复杂的看着蹲在他脚边乖巧可爱的穆球球，沉默了良久，身躯高大挺拔如同一具僵硬的雕像般纹丝不动。
　　时老板忐忑不安的轻抚着掌心里里暖呼呼的儿子，看着穆老板铁青的脸色不知如何是好。
　　“唔唔唔……咕咕……”
　　或许是察觉到了穆老板心内的百转愁肠，穆球球眼巴巴的凑到了他的脚踝处，圆滚的小身体挨着他的裤脚一下一下轻轻地磨蹭着，喉间发出撒娇般低低的咕哝声，带着几分讨好。
　　穆老板眼神微动，半晌才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探出手去把穆球球抱在了怀里，颤抖着手指仔仔细细的抚摸着它一身柔滑的皮毛。
　　“老包……”时老板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
　　他知道穆老板一直以来都将穆球球当成天赐的礼物一样细心呵护，可那是在穆球球只是个小宠物的前提下，他的付出才能如此单纯。
　　可如今，经历过卡缪生子过程的穆老板在得知穆球球是他亲自孕育而出时，还能以平常心来对待它吗？他实在是有些拿不准了。
　　就连他自己，当初刚刚生下这个妖怪儿子的时候也接受不良，更何况是一向硬朗直爽绝对纯爷们儿的穆老板。
　　唉，真是一团乱麻……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穆老板侧首淡淡地回视了时老板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凝望向无垠的夜空：“穆球球是我儿子，这点，我认了。”
　　这不是无奈的妥协，而是一种心如死灰般的认命。
　　就算他曾经多么想遗忘那个耻辱的夜晚，可穆球球的诞生却是实实在在的嘲讽着他的自欺欺人。
　　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融入到这个异星球，可心里还是对返回地球隐隐地保有一丝期待；但如今的现实却直白的告诉他，从他来到这里之后，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听出穆老板声音里饱含的怅惘与迷茫，时老板默默地垂下眼睑，心里百般不是个滋味，轻柔的嗓音变得低迷萧瑟：“我们没法回头了，老包。”
　　像是哽咽般涩然的声音里是对渺茫未来的一丝恐惧与无奈。
　　“啊……是这么回事儿……”穆老板讷讷的附合着。
　　“我们已经是妖怪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们确实不算是个正常的人类男人了吧。
　　卡缪的夜空并非地球上看到的那般如浓墨般漆黑，而是像一匹披散开的昂贵的深蓝色丝绒，泛着暗暗地宝蓝色幽光。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几条稀疏的浅蓝色带散布天际，时隐时现，天色却奇异的不显昏暗，反而衬得四周环境格外的静谧安宁，有另一种难以描摹的美丽。
　　穆老板以前从未真正的定下心来去欣赏卡缪的夜景，此刻终于认清现实，反而意外得捕捉到了这份难得的美景，也算是机缘巧合了罢。
　　“老包，房里的那个人……是谁啊？”迟疑了一会儿，时老板还是没有直接问洛狱是不是穆球球的亲生父亲，万一没蒙对说错了话，他怕穆老板会难过。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穆老板一时没回过神，怔了一下才愣愣地转头去看时老板，笑容有些恍惚，还有些许连他自己都没能注意到的淡淡甜蜜与得意：“他叫洛狱，是个普通的卡缪人，我们是在我以前住的那个地方认识的。他有些腼腆，不大爱说话，还有点固执。但是，我很喜欢他。”
　　感觉到掌心里传来穆球球皮毛上柔软的触感，穆老板眼圈倏地红了起来，状似呢喃般重复的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他，他很好，真的很好。”眼睫微阖掩住眸中一片苦苦的涩意：“我想跟他结婚的……”如果那时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或许他们已经结婚了吧……
　　“……”那你们为什么会分开？迟疑了片刻，时老板猛地想通了症结，也不愿再问了。
　　他不傻，稍作回想就大概揣测到了部分的真相。
　　当初跟穆老板重逢的时候，那间陌生的紧闭着大门的房间，那种熟悉的交…媾后的气味，还有当时穆老板狰狞暴怒的模样……全部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结果。
　　他不想再去探究这些了，只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阴差阳错。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可能是夜阑人静比较适合倾诉心事，时老板也一改往日喜静的个性主动找穆老板攀谈闲聊。
　　“你当我傻啊！”穆老板怔忡了一下忽然呲牙笑了起来，指节毫不客气的叩在时老板的脑门上，却没用多大的劲：“他们是人妖么，当然跟老子们不是一个品种了。”
　　他的性格虽然得过且过随遇而安惯了，可他却并不像外人所见的那样粗枝大叶蠢笨无能。
　　在遇到洛狱并喜欢上这个寡言的青年后，他就设想过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先不说其他，单是洛狱拥有两千年的寿命这一点，就把他所有的希望打击的溃不成军。即使他再如何精心保养，努力维持身体健康，他也至多只能再活上数十年，比起千年的寿命而言简直微不足道。
　　百年一过，轻骨成灰。
　　向天再借五百年，那是连一代名垂青史的帝王都无法达成的美梦，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德才平庸的平头老百姓。
　　可是无数的游移不定在面对洛狱真挚诚恳满含期待与热情的眼神时，都变成了坚定。
　　“我能活多久，就陪他多久。”
　　他不愿让洛狱失望，这就是他想扎根在卡缪的理由。
　　就算最终他们俩一个垂垂老矣一个风华正茂，他也不想跟洛狱分开。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