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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以继夜 by 李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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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抱在胸前,克劳顿没有隐藏怒气地说:「记得当初是你坚持我非得住在『京苑旅馆』不可的,那么我高兴带谁回来,关起门来做些什么,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什么爱情宾馆?你不过是个饭店的副总,管得也太多了吧!这就是你们招待VIP采取的态度吗?」
「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有多少。假使我用的字眼引起你不快,我很抱歉,可是我必须说自己该说的话。这一个礼拜以来,我用尽各种客套的说法,请您稍微节制一点,但似乎不太有成效。那么,我也只好冒犯了。」
扬起顽强的下颚,凌恩并不因克劳顿变脸而缩回去做乌龟。这点骨气,克劳顿愿意称赞他,毕竟男人若没了骨气,软趴趴的像条虫,那根本没资格被称之为男人了。
还没想好要怎么应付凌恩的啰唆,此时──
「克劳顿,我快饿死了!餐点到底送──」
抱怨的声音由寝室移到客厅,腰间系条短浴巾现身在他们面前的,是昨晚与克劳顿打得火热的年轻乐手。
有东南亚裔血统的年轻人,染着一头金发,戴着单边耳环。昨夜克劳顿去PUB玩乐时,刚好对方在那边演奏,两人台上台下看对眼,一拍即合,就这样,从昨晚深夜直到今晨,他们互相享受彼此身体所给予的快活享乐。
年轻人长得虽不及凌夜,身体倒还挺不赖的,舞台上活力四射的歌声,到了床上变成了活力奔放的叫床声,算是这几天以来最对他胃口的玩伴。
「这人是谁啊?」褐肤的年轻人好奇地打量着凌恩,眼神中饶富「性」趣。「你找他来是要玩3P吗?」
克劳顿还没回答,只见凌恩潮红了脸,迅速地回道:「我是本旅馆的职员,不是来玩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你这个外人稍微回避一下吗?我与霍普先生有正事要商谈。」
「干么那么正经八百呀?」转过头,年轻人笑嘻嘻地对克劳顿说:「吶,这人是职员的话,那就是你的下属喽?你的下属对老板讲话这么不客气,你这个做老板的应该把他开除吧?」
克劳顿扬扬眉,注意到凌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趣地蜷起唇角,对着半裸身的玩伴说:「小宝贝,乖,别在这儿捣乱,去里头等。」
「呿,好无聊喔!」年轻人抱怨,边缠着克劳顿的脖子说:「快点回来,我想念你的大宝贝。」
「没问题,你乖乖等着,我很快就会去喂饱你的。」
好不容易把年轻人哄离「现场」后,克劳顿看着凌恩那张几乎气得冒烟的脸。「要是我真开除了你,你是不是会当场脑溢血啊?」
眼神透出「可笑」的指责,凌恩撇撇唇说:「为你?」
「好歹我是你的老板,摆出这么不屑的脸色,不怕我恼羞成怒地开除你?」
「当我命令自己站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觉悟到失去这份工作的可能了。您想开除我,请便,这是您身为老板的权利!」越说,表情越是固执的凌恩,到最后一个字时,几乎是用瞪的,无声地命令克劳顿快点开除他吧!
哈哈地笑着。「我不会那么做的,不管怎么说你总是凌夜的父亲,况且我并不讨厌有勇气的人。只不过,勇气和愚蠢是一线之隔,希望你以后不要做出更鲁莽的行径。今天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等他笑声告一段落之后,凌恩以严肃的表情说:「霍普先生,这不是件好笑的事。我不是出于一时的莽撞而来找您商谈。您近日来的行径,已经让很多员工快做不下去了。或许这对您而言是您的私生活,然而您不是普通的房客,您的种种行为举止都看在员工们的眼里,尤其是客房部的服务生们,都在私下议论纷纷了。我要阻止这些流言蜚语,还得安抚大伙儿那些浮动的心。试想,当我们再怎么努力,上头的人却净做些扯后腿的事时,谁还干得下去?」
「不然,你想怎么样?」克劳顿搔搔耳朵,装出一副没兴趣听的模样。
「请您明白地说吧,您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于『京苑旅馆』的经营、往后的规划,您心中到底有没有──」一阵轻快的乐音中断了凌恩慷慨激昂的话语,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对不起,我先去接个电话。」
当凌恩走到阳台前去讲电话时,克劳顿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
或许在他人眼中,克劳顿?霍普是个堕落成性的败家子,可是从还在就读大学时起,便已经开始掌管「金士顿旅馆集团」的他,绝非如外在所表现的那么「轻浮」、「不用大脑」。纵使他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实际上,他早已经盘算过一次「京苑旅馆」的投资前景了。
当初买下这间旅馆的理由,是为了讨美人欢心。
一时冲动。
结果目的没达成,在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这是个相当失败的投资。
一间旅馆所在的位置,便能决定它的客层、水平与经营方向。商务型的饭店、观光型的饭店、休闲型的饭店,各有各自不同的讲究。从这点来看,或许「京苑旅馆」在先天上就立于不良的条件。
虽然位于台北市,却远离了旧市中心区,或是近十年来发展迅速的新东区,是普通商务旅客不太愿意利用的住宅区地带。反过来说,它本可以利用背山面水的大好条件,调整成为观光、休闲的旅馆,无奈它离捷运站尚有一大段距离,能利用的巴士路线也寥寥无几,交通相当不便捷。
假使要打造它成为「金士顿集团」在台北的分支,恐怕一场彻底的改造在所难免,而这意味着需要投入更庞大的资金与力量……
论及改造,那可就不是三天两头说改就能改的。以克劳顿不喜欢打折扣、不轻易妥协,一旦做了便要做到最好的性格,他知道自己势必得花出数倍于原本预定的时间,滞留在台湾。
他非常怀疑,这间旅馆值得自己这么大费周章的挽救吗?处分掉这间旅馆、将土地与地上物各别卖掉或分层租赁出去,既省时又可获得一定的利润。对于不想多耗费精力在一次失败投资上的他来说,这是最佳计划。
现在的他仍旧这么认为。
「抱歉,霍普先生,让您久等了。」结束电话,返回他面前的凌恩说道。「有件事想跟您请示一下。今天晚上,用餐时间我可以告假两个小时吗?」
「怎么?有约会?」
凌恩露出一点苦涩的笑容说:「阿夜坚持要我和他跟江老师吃顿饭。」
「凌要来我们的餐厅吗」克劳顿眼睛一亮,什么投资、改造全被他丢到脑后了。「只要我也受邀的话,当然没问题!」
「啊?」
克劳顿跳起来说:「就这么说定了,八点,我们楼下餐厅见!」
「等、等一下──」
这次不给凌恩拒绝的机会,克劳顿把他往门外推,下逐客令道:「你回去上班吧,我现在要好好地睡一觉,晚上要神清气爽地赴约!就这样。」
砰地,把门关上。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已经被儿子给甩了吗?
纳闷的凌恩,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瞟着克劳顿那一望即知,经过「精心打扮」的贵公子模样。
普通人一旦被甩,还会这么开心地盛装出席,和甩了他的人一起吃饭吗?不,凌恩默默地在心中把克劳顿由「普通人」之中排除,因为他若是普通人,恐怕全世界都挤满了外星人。
可是,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自克劳顿那打理得光灿灿的金发,再往下看到刮得干干净净、连点髭须都没有的下颚,活像要参加什么相亲大会似的……简直就是只意图招蜂引蝶的公孔雀。
虽然他对时尚流行没什么概念,偶尔翻看的那些服装杂志全是一些年纪轻的男同事塞给他的,可光靠他贫瘠的审美眼光,都可以看出克劳顿身上那套剪裁得宜的亚曼尼深灰西装(曾帮他整理过行李,因此他知道这家伙的衣柜里除了亚曼尼,没有其它的品牌)、暗红条纹领带与光可鉴人的黑色皮鞋,样样价值不菲,十分讲究。
平常的穿著已经很显眼、突出了,印象中每次见到的克劳顿,都彷佛是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儿,但今天晚上更是……喔喔,那桌的小姐,妳再继续盯着克劳顿看,小心会把茶倒出来了啊!
不只那位女客人,打从他与克劳顿站在餐厅的入口处起,里面几桌女客人的目光就像被强力磁铁给吸住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唉唉,诸位女贵宾的心情,我不是不了解,可是非常遗憾,站在小的身旁,这位高大英挺,宛如好莱坞电影明星的金发蓝眼帅哥,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GAY,而且还是个会对十七、八岁青少年下手的变态郎喔!
像这样只有外貌可取的家伙,有哪点好?女人的眼光与挑选男人的标准何在,对他永远是个谜。
『爸,这边、这边!』
早一步坐在餐厅里的儿子凌夜,举手招了招。凌恩收拾起因为逃避现实而开始搞笑的幻想,默默叹了口气。
人家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他此刻却是「无奈岳父总得见儿『媳妇』」。
本来像自己这样未到四十不惑的年纪,就可以和未来的「儿媳妇」闲话家常,是件该令人欣慰的喜事,偏偏这位儿媳妇……是个和自己、和儿子都一样性别的带把儿、不折不扣的大男人!这下子谁还能高兴得起来呢?
要是有人在碰上这种场面时,还能呵呵微笑得像个宽容大量的「父亲」,凌恩绝对想和他握握手,顺便称赞对方那粗得可媲美越洋电缆的神经构造系统。
克劳顿一见到凌夜,便做了个让全场的人眼睛都暴出的动作──他握住凌夜的手,低头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亲爱的凌,过了一个礼拜,你的心意有没有改变呢?是否厌倦了你身旁那一脸醋意的家伙,想要重回我的怀抱呢?」
嘻嘻笑着,凌夜边抽回手,边摇摇头说:「你看起来也很好嘛,克劳顿。住在这间旅馆已经习惯了吗?」
「习惯你在说笑吗?这真是我住过最乏善可陈的旅馆了。」
「不知道是谁买下了这间乏善可陈的旅馆?」挑挑眉,慢吞吞地走到克劳顿身后,凌恩钉钉他说:「你应该认识吧,霍普先生?因为你天天都在镜子里见到他。」
「你看,你的父亲多过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这件事,让我想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天天鞭策我要负起做老板的责任,比我老子还啰唆!」指指凌恩,克劳顿逮到机会抱怨道。
凌恩翻翻白眼。「堂堂一个大老板,博取一个十七岁孩子的同情要干么?你不要再丢人现眼了,快点坐下吧!」
由于凌夜与他的情人江尚楠已经比邻而坐,被迫坐在他们对面的凌恩又抢输克劳顿,逼得他不得不与「儿媳妇」四眼相对地用餐。一入席,对方便客气地拿起餐前雪利酒瓶。
『爸……我是说……凌伯父,请。』
『我之后还有工作,就不喝了。』很不给面子的,凌恩在对方倒了一半的酒之后,才缓慢地说。
手僵在半空中的江尚楠唇角抽搐着,笑得很勉强地说:『是吗?哈、哈,我真是粗心,都忘记这点了。那要改喝乌龙茶或是汽水吗?』举高手,一喊:『服务生,麻烦一下,这边!』
『我自己来就行,你不必忙。』又给对方一个软钉子碰。
似乎已经把所有勇气用罄,在凌恩三番两次的拒绝后,不再开口的江尚楠垂头丧气的(像透被踹了两脚,垂着耳朵、夹着尾巴的小狗狗),听着一旁的凌夜与克劳顿热烈的对话。
那感觉宛如一张小小的四方桌子,被无形地切割出一条赤道。赤道左边是热情的南太平洋,右边则是冰天雪地的北太平洋。
采取这样的态度,凌恩由衷对江尚楠感到抱歉,可是他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明知恋爱这种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责任并不完全在江尚楠身上,但论身分──学生与老师;论年纪──高中生与毕业出社会的成年人;论性别……反正,要他敞开胸怀地祝福他们,他实在办不到。
虽说时代潮流与爱情观点日渐开放,对任何事物都不该抱持偏见,凌恩亦非食古不化、顽固到死的硬汉,知道「性」取向不是他人能代为决定的,一切都是当事者自己的「喜好」,可是、可是……
总之,凌恩现在只有大叹三声无奈。
服务生送上了菜单,暂时打断旁边的热烈交谈,凌恩等大伙儿都点完菜后,切入主题说:『阿夜,你不会没事跑来找我吃饭吧?说吧,有什么事要找我谈的。』
凌夜耸耸肩。『可以等饭后再说吗?』
『是一件听了会让老爸我吃不下饭的事吗?那你就甭说了。』
凌夜嘟起嘴,遗传自母亲的漂亮黑瞳,骨溜溜地往江尚楠瞟了一瞟后,勉为其难地开口说:『我们打算搬出江家。』
『这是什么意思?』早在父子争吵的心结解开后,凌恩就一直叫凌夜搬回家住,可是儿子却迟迟未点头。『你要回我们家吗?』
『嗳,老爸,你怎么会听不懂呢?我是说,我们打算搬到外头,找间屋子一起住,也就是我打算和老师同居的意思啦!』凌夜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凌恩就担心这种事发生。『你、你……你还是个学生!还有你!江老师,为人师表的,怎么可以和学生同居传出去你们两个都会变成社会新闻的头条!』
『凌先生,我已经向学校请辞了!』江尚楠急切地说。『可是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找到下一份工作,是在一间专门出版教科书的出版社里,担任编撰的工作。这份工作的薪水还不错,可以供应我们两人的生活没问题。』
听到这里,凌恩大张的嘴重新合上,半晌后,开口道:『你们不是一时冲动的想法,对吧?听起来已经计划很久了。』
『谁教老师和家人同住,有很多地方都不方便啊!尤其是晚上……老师的家人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们,住在那儿很快乐没错,不过我和老师都很年轻,总是有压抑不住的时候。为了不让大家早上照面时尴尬,还是搬出来的好。』
凌夜笑嘻嘻地握住江尚楠的手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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