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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作者:林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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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要求返还全部款额,我的律师会尽快估算出具体索赔数额并和你们联系的。”祁业翱的语气还算平静但冷冷的言辞间仍然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愤怒。这个出乎意料的情况让叶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而这时他又听到电话里有点气急败坏的补充了一句:“要知道我们完全可以向法院起诉他诈骗!!”然后话筒里就是一片寂静与忙音了。
叶朝放下话筒,又立刻拿起来,再一次拨打了廖尘玉的手机,这两天叶朝已经打过五、六次廖尘玉的手机了,之前的几次电话都会转到语音留言上,叶朝尚可以听到廖尘玉用略微低哑的声音说道please leave your message after the tone之类的录音,可这次叶朝听到的却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存在。”于是,廖尘玉就像是一滴融入大海里的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电话里的beep声不间断地传来,叶朝的心里似乎也掉了一大块东西,空空荡荡的感觉;他隐约的感到廖尘玉的消失似乎与祁业翔的事故有着某种关联,也曾经无数次的试图回想起那天向他开枪的人到底是谁,然而昔日的记忆犹如流光幻影般的恍惚,构不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叶朝闭上眼睛,隐约的能再一次看到那个毫不犹豫朝他举起了枪的人,那人身材很魁梧,肤色黝黑,脸孔……叶朝只能隐约的记起一些光影,虽然说不出脸孔的特定特征却又觉得那是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曾经见过?叶朝想的有些头痛,他挂上了电话,使劲地摇了摇头才走出了电话亭。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阳光,暖洋洋的、慵懒的撒在每一处没有阴影的地方。
但有一件事叶朝很清楚的记得:那就是在那个开枪的人身后,还坐着另外一个人。他用黑色的手枪死死的顶在前座人的头上,连叶朝都似乎能感觉到前座的人朝他开枪时手紧张的都有些轻微发抖。
当日的情景如同梦魇般的缠绕着叶朝的每一个梦,梦境中的叶朝曾使劲地去看坐在后座上的人的脸,却发现那张脸竟如同一张白纸,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叶朝惊醒来过时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恍惚中再度睡去,又重回那个场景,叶朝感觉自己的头犹如千斤重,就是不能抬高一丁点,脖子也僵硬的无法换个可视的角度去看后座上的持枪者,等终于可以看到的时候,叶朝发现那人的脸处竟是一个无底黑洞,能把人的灵魂吸附、咀嚼、吞噬的黑洞……叶朝再次惊醒过来,死寂漆黑的屋子里,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的心脏声。
祁业翔醒过来的第二天就被从特护转到了普通病房,叶朝来看他的时候他和四年前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时光折叠了起来。叶朝走过去轻声问道,能听到我说话吗?祁业翔没有回答,窗外透明的空气缓缓地流淌进来,将搭在他额前的碎发扶开,露出了刚才被刘海微微遮住了的缠绕眼上的白色纱布。祁业翔的眼伤还不到拆线的时候,叶朝不知道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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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睡着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
当他醒着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刚要开口回答他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唇,情急下试着去握拳却始终没能感觉到手指尖碰触到掌心的感觉。全身的剧痛开始还是一阵阵的,后来就慢慢的变成了如同钢针在身体的各个部位不停的扎进扎出,绵绵不绝,永无休止。后背则好象是躺在流淌的岩浆上,灼烧的疼痛如同潮水般的波涛涌涌,不断涌来。
第二十六章(下)
当一个人的肢体被禁锢的时候思想就会变得超乎寻常的活跃。祁业翔的全身烧伤面积有80%多,左腿小腿开放性骨折,打了钢针,脊柱的损伤让他感觉不到下肢的一点疼痛,倒是背部不间断的疼痛让他烦躁的想发脾气,下颌骨的伤偏偏又让他既说不出来也骂不出来,心里莫名其妙的积压下了一堆火。由于第二颈椎骨折脱位,医院早上刚给做了颅骨牵引处理。
中午的时候祁业翔又听见了这几日来一直萦绕在他身边的声音。
“能听见我说话吗?”
祁业翔虽然躺着不能动,但能听见、心里明白,虽然能听见,他却懒得搭理那人不想回应。
“你公司清算了以后是负资产,没法付住院费。银行那边也只查到你不到3万块钱的个人资产,你要是在外面还有什么房子、地契之类的就赶快卖了吧,国外有存款的话也赶紧着拿回来,那3万块钱周二还了医院欠款后现在不剩多少了。”
祁业翔听到这儿想跟他说点什么,试着张下嘴,却发现下颌上的纱布缠的还真是严实。
床边那个声音继续说到:“我昨天把医院护工辞了,一个月2500太贵了,剩下的钱不多,你留着付医疗费吧。”
祁业翔听到这儿心里有点燥。他现在每天躺着不能动,连吃饭喂药都是从鼻饲管打入的,没有护理工吃喝拉撒都成问题。
这时床边又有了动静,那个人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过来,一会儿祁业翔感觉到一个带着生理盐水的棉签伸到了他的嘴里,棉签在牙齿上擦洗过后,又有一个新的棉签伸进来帮他清洗舌苔。
“医生说口腔不清洁的话会导致霉菌感染。”
生理盐水冰冰凉凉的,从牙齿的缝隙间一直蔓延到喉咙处,祁业翔感觉从早上就有的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气竟被慢慢的浇了下去。
床边那人又说道:“每个月2500,从我欠你的钱里面扣。”
祁业翔听后没做什么反映。
“你放心,该怎么做两天前我就问过护理了。万一不行这儿不是还有大夫呢嘛。”床边那人一直都是自说自话的。
刚刚擦洗完牙床,祁业翔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呼吸也开始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全身的肌肉似乎都拉直到要断掉的程度。
床边那人赶紧手忙脚乱的拿来了一个踏板,撬开祁业翔的嘴巴,再用镊子将吸痰管慢慢的旋转近喉部……当痰被吸净后祁业翔缓缓的输出了一口气。
再次呼吸通畅的祁业翔抬了抬唯一能够稍许活动的右手,床边的那人走过来问道:“怎么啦?这里不舒服吗?”
他以为祁业翔是一个姿势躺的过久以致手臂肌肉开始僵硬了,便试着将他的手臂稍稍改换了下摆放姿势。
祁业翔却在两只手接触的时候在那个人的手心里画了个东西。
那人第一次没有感觉出来,祁业翔便用缠着纱布的右手又慢慢的画了一遍。
这次感觉出来了,是一个“?”
床边那人顿了下,问道:“你是问……我是谁?”
祁业翔又在他的手心画了个“对勾”。
那人有点冷淡的说道:“我是叶朝”,他似乎想了下又加上了句,“叶暮的哥哥。”
祁业翔缓慢的在叶朝的手上画了三个字母:THX
第二十七章(上)
烧伤的背部怕压,叶朝第二天早上来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祁业翔翻了个身,将他颈部和背部烧伤的皮肤用洗必泰溶液清洗了一遍,因为耳背也有创伤面,叶朝就用无菌棉签将耳背和耳郭内也擦了一遍,擦完了又仔细看了看祁业翔前臂的烧伤处的血液循环情况,确定良好后才搬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一边给他剪指甲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哎,你有没有听过小白兔的故事啊?说从前有一只小白兔蹦蹦跳跳的去钓鱼,第一天他什么也没钓到,只好回家了;第二天还是什么都没钓到,只好又回家了;第三天小白兔刚到河边,一只大鱼从河里跳出来喊:你他妈的要是再敢用胡箩卜当鱼饵,我就扁死你!”
祁业翔用手指在正给他剪指甲的叶朝的手背上划拉了俩个字:真
“还有一个,有只小白兔非礼了一只大灰狼后就跑呀跑,跑不动了就躲到一棵树下,戴上墨镜装做看报纸的样子,大灰狼追上来以后问这只坐着的兔子:‘哎,你有没有看到一直兔子跑过去。’小白兔问道:‘是不是一只非礼了狼的兔子。’大灰狼大惊:‘不会吧,这么快就上报纸了!!!’”。
祁业翔用手指又划拉了俩字:听过。
“那再给你来一个,有只小白兔问面包房老板:‘老板,老板,你们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啊?’。老板说:‘真抱歉,没那么多。’小白兔垂头丧气的走了;第二天小白兔又来问:‘老板老板,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啊?’,老板说:‘太对不起了,还是没有这么多。’;第三天小白兔来了后问:‘老板老板,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啊。’老板兴高采烈的说:‘有了!有了!我们今天有一百个小面包了。’小白兔掏出钱:‘太好了,给我来两个。’”
祁业翔在喉咙里似笑一样的哼了几声后写了三个字:还有吗?
“有啊,”叶朝高兴起来,“小白兔和长颈鹿在森林里玩,哎,对了,”叶朝讲到一半突然问祁业翔,“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祁业翔在他手心里写了俩个字:叶朝。
叶朝乐了,继续给祁业翔讲笑话。讲完后将他的腿部烧伤处重新用碘伏冲洗了下,涂了烧伤膏后用多层纱布包扎了,这才离开去上班。
下午叶朝来的时候给祁业翔带来了一个背靠的小枕头,说是床头稍微垫高点可以避免头部水肿。因为未烧伤的皮肤必须要保持清洁干燥,叶朝就用消毒纱布帮祁业翔擦洗身体,头一遍擦的时候叶朝整整用了一个半小时,祁业翔也因为疼痛额头上不断的出汗。
到了吃饭的时间,祁业翔因为张不开嘴,叶朝就照例用鼻饲的方法给他喂了些高营养的流质饮食和消炎药物,在医院查房前叶朝又帮祁业翔清洗了口腔,吸了下气管里的痰液,和值晚班的医生打了招呼后才离开,离开前叶朝突然又问了一句:“还记得我是谁吗?”
祁业翔给他手上写了两个字:叶朝。
隔天是周末,可早上叶朝并没过来,他打电话让护士帮忙给祁业翔喂了饭和药水,一直到下午快吃饭的时候叶朝才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来了以后他先帮祁业翔调整下了仰卧的姿势,然后才开始帮他喂饭。
因为祁业翔只能吃流食,叶朝怕他只喝米汤、豆汁营养不够,这次给祁业翔带来了鲜榨的蔬菜汁和菠萝苹果汁,帮祁业翔从鼻饲管喂了进去。
“你还记得我二姨吗?就是你和叶暮回去时叫你去家里吃面条的二姨。”叶朝一边帮祁业翔喂饭一边和他说着话。
祁业翔想了想,依稀记得那天的炸酱面特别的咸,他喝了一肚子的可乐。
他在叶朝的手上划了个“Y”
叶朝看了挺高兴的继续说:“你还记得啊!那年你和叶暮走了以后我二姨就不在县中教书了,她家里办了个柿子的小加工厂,那时候我二姨夫在县政府,能有点优惠政策,现在县里的柿子加工厂越来越多了,利就薄了,再加上我二姨夫今年也退了,二姨就想用以前赚的钱在市里开个农家菜的小餐馆,今天上午叫我去看店面去了。”
祁业翔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汉字笔画多,祁业翔写了好几遍叶朝才看明白,他写的是:“找到合适的了吗?”
“还没呢。看了三个,两个要租金太高,另外一个姨嫌位置不好。噢,忘跟你说了,护士说你手上的纱布下周就能拆,到时候我给你拿个硬纸夹过来,你可以用笔在上面写。”
祁业翔写字问叶朝他的眼睛怎么样了。
“医生说眼没事儿,眼上的纱布再等两周就能拆了。”
祁业翔没法讲话,再加上写字也写上要半天,基本上绝大部分时间叶朝都在那自言自语:“我姨说了,现在家常菜、农家菜餐馆这么多,她要办就办一个快餐式的农家菜餐厅,像肯德基那样的……也不知道谁跟我二姨说肯德基是山东人开的店,用的鸡都在德州精选的专门做扒鸡的鸡,所以叫‘啃德鸡’,我姨上午说她要开个以野味为主打菜的餐厅,准备起名叫‘啃野鸡’。”
祁业翔在喉咙里呵呵笑了下,在叶朝手背上写道:别逗了,一笑胃就疼。
“哦,那我再给你讲几个小白兔的笑话吧。有一只小白兔在森林里欢乐的奔跑; 碰到一只吸大麻的大灰狼,小白兔说:‘大灰狼,生活这么美好,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呢,让我们一起在森林里奔跑吧。’于是大灰狼扔了大麻和小白兔一起跑,跑着跑着又碰到一只大象……”
叶朝的笑话一直讲到祁业翔吃完晚饭,叶朝帮他清洗了口腔,又给他翻了次身。然后开始用医用清洁剂清洗祁业翔身上刚愈合的烧伤创面,因为这些新愈合的地方仍会有药痂和分泌物,特别容易引起细菌感染而导致败血症,所以叶朝每天都要清洗至少一遍,然后他给结痂的地方涂上了抗疤痕的药物。等这一切都忙完后已经到了医院晚间查房的时间。
叶朝临走时又问祁业翔:“还记得我是谁吗?”
祁业翔慢慢悠悠的在叶朝手上写了好几个字:你,当,我,傻,啊。
写完以后祁业翔听到床边站着的那个人轻叹了一口气:“不是你傻就是我傻。”
第二十七章(下)
一周之后,医生拆掉了祁业翔手上纱布。叶朝给他拿来了能夹一叠纸的硬纸夹还有笔。因为看不见,祁业翔在纸上写的字并不是很工整,甚至有时候两个字会部分的重叠在一起,不容易看清,但交流上还是比以前顺畅了许多。拿到笔后祁业翔首先在纸上写下的不是汉字而是一连串号码,叶朝看了看,是个本市的电话号码。祁业翔又接着在纸上写下:帮我打这个电话,让接电话的人来一趟。谢谢。
虽然不知道祁业翔要找谁,但叶朝还是试着去打了一下,却无人接听。
回来告诉祁业翔后,他倒是无所谓的又在纸上写道:没关系,明天再试试吧。
烧伤创面的渗出和挥发的水分往往会超出正常皮肤的三倍,所以在祁业翔每日的输液量逐渐减少以后,叶朝需要定时的给祁业翔喂水,以避免高渗性脱水。平日里祁业翔又只能吃些流食,叶朝怕他营养不够就干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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