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鹿住槙-恶作剧的悸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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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往常一般低垂着眼睛点餐。

「麻烦一份特餐。」

我对厨房吩咐完，并准备好自己的便当后就先去休息了。

沉默地并肩走在砂渡的身边，总觉得四周的空气好沉重。

突然觉得不想再坚持下去了。跟他道歉吧。

就在我要说出口的瞬间……

「对不起。」

突然，砂渡开口道。

「什幺？」

我十分吃惊地问。

「昨天，真的对不起。」

虽然口气听起来没有丝毫认错的意味，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我也有错……」

极为坦率地，这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因为那个色鬼一直摸你的身体，我才会不爽的。但我实在不该那样粗鲁地对待你，真的很抱歉。」

说完后，他终于转身面向我了。

「对不起。我也是……因为砂渡一直跟河原小姐在游泳，我就在一旁闹脾气……我从昨天起就一直在想该怎幺向你道歉……」

「不，用不着那样……是我……」

他慌忙地打断了我的话。

「咦？」

我再次询问，却见砂渡一脸为难地皱着眉头。

「没事啦！总之，这件事算是结束就是了。」

「嗯……就当作什幺事都没发生吧。但是，河原小姐会不会不高兴呢？」

「谁知道啊！」他粗鲁地叫道。

「就把这次的出游当作预习吧！等下次真要去玩的时候，不要那样就好了。」

「说得也是。」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但心中总有些不舒坦。

这疙瘩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吧！我内心认真地期待着。

因为，我们的夏天从现在才要开始啊。

＊＊＊

「这二十天以来真的辛苦你了。」

说完后，店长将一个白色的信封交给了我。我恭敬地从他手上接下后，向他道了谢。

「你工作那样认真，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希望你寒假的时候也能来帮忙。」

「我会考虑的。」

我再次向店长鞠躬道谢。

二十天的打工终于结束，我看了下信封中的明细表，八万元，用来作旅游经费应该很足够了。

「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呢！」

我开心地自言自语着。

因为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己赚的零用钱当然很珍贵啰！

「片濑……」

走出店里不久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咦，谷永小姐。」

认出是她后，我惊讶地说道。

今天她明明比我还要早一个小时下班，为什幺现在还会在这里呢？

「怎幺了？你来买东西吗？」我问道。

只见她的表情突然一睹，沉默了起来。

「发生了什幺事吗？」

我担心地望着她，却见低着头的她嘴里喃喃说着「对不起」。

「咦？」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现在……现在我只能求片濑帮忙了……」

长长的睫毛眨动，眼泪随即落了下来。

见到这情景，我有些手足无措。心想得先让他冷静下来，便带着她到平常我和砂渡一同吃饭的公园去。

谷永拿着手帕捂住嘴角，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大概又被野崎太太她们欺负，终于辞掉店里的工作了吧？还是，是店长叫她辞职的呢？

不管怎幺样，她都来拜托了，我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当我们在树荫底下的椅子坐下后，她却说出让我震惊万分的话来。

「你可以借我钱吗？」

我几乎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我沉默了一阵子，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中确定那信封的存在。

「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谷永小姐点了点头。

「我……瞒了我老公买了一个东西……」

说完，她用手指了指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条镶了颗大钻石的项链。但我记得刚去上班时，她的脖子上就有这样东西啦！

「我是贷款买的，今天是最后的缴款日。」

我连忙看了下手表。缴款到几点为止？银行不是已经关门了吗？

「我原本是要用储金付款的，但我老公却将钱拿去买高尔夫球用具了……我实在不敢跟他说这件事。而且……虽然店长要让我先预支薪水，但听到这件事的野崎太太却强烈地阻止。我已经不知道该怎幺办了……」

「不够多少钱呢？」

「八万元。」

天啊！我不由得愣住了。

八万元……刚好跟我口袋中的数量一样。但是……

「虽然我了解妳的难处……但，我很需要这些钱……」

「我明白。那是你的旅行资金吧？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而努力工作的。但，求求你，明天我会回娘家借钱，那样我就可以还给你了。到你要旅行的日子不是还有好几天吗？求求你，明天，我明天一定还你。」

实在不太喜欢人家这样哀求。

算了，见她求助无门实在可怜，我就当明天才领到这笔钱吧！

而且旅行也是五天后的事，只要在那之前还给我就好了，无所谓的。

「我明白了。」

我将信封从口袋中取出。

抽出明细表后，便将整个信封交给了她。

「片濑……」

「再不快点，银行可是会关门的喔！」

「谢谢……」她收下了信封。

「对了，务必请你明天还我喔！我明天傍晚会到店里去一趟，可以吗？」

谷永小姐干脆地点点头。

「谢谢。」她又重复了一次。

看着她小跑步出公园的背影，我丝毫没有任何怀疑……

＊＊＊

隔天傍晚，我如约定地到店里去，却不见谷永小姐的踪影。

找人问，只有一个忙得不可开交的男子对我说「她突然请假」。

或许她回娘家借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吧。我在心中如此善意地批注。

但，隔天她还是没来。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后天就要去旅行了，时间紧迫，所以我决定直接到店里去找野崎太太间清楚。

「她辞职啰！」

野崎太太若无其事地说道。

天啊！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平常她做事就不是很认真，辞掉也好。但最后也不会打个电话来说一下，真是没有礼貌。虽然只是打工而已，但那种随便的态度可是会让身为同事的我们很困扰的。片濑，你怎幺了？该不会她跟你借钱吧？」

果然历练多，猜得也准啊！

野崎太太或许只打算开玩笑而已，所以说完后便哈哈笑了起来。

「是的……」

瞬间，野崎太太停住了笑声，一脸惊讶地望着我。

「你这孩子真是笨啊！」

她极度震惊地叫嚷着。

「为什幺你要答应她呢？那你有没有写借据？」

「借……借据？」

见我一脸疑惑，野崎太太的反应就更激烈了。

「啊，真是的，早知道就该早点跟你说的！她在上班时就相当随便，工作只做人家交代的部分，身上老戴着一大堆首饰，净会预支薪水而已。那种人早点辞掉最好，省得我看了心烦。因为片濑从一开始就只要做二十天而已，所以我想她那个人应该不会向你借钱才对，没想到……真是的，都已经是二十八岁的主妇了，还做出这种事！」

「二十八！…吗？」

实在看不出她年纪有那幺大了。我还以为她没大我几岁呢！原来……

「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地址跟电话。店长也到总部去研习了，最快也要到后天才会回来，到时候你再跟店长说说看吧。虽然这期间会很难受，但还是请你稍微忍耐一下。说实在的，你真是太好骗了……」

虽然野崎太太还想再说下去，但我突然觉得头很痛，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店里。

店长后天才会回来，到时候我就先问台永小姐的地址，再到她家去拜访……如果能立刻拿回来就好，但是……

但是，那天就要去旅行了啊！会来不及的！

如果赶不上的话，那我这二十天工作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我又是为何而工作的啊？

怎幺办……到底该如何是好？该怎幺对砂渡说呢？

因为这五天他必须要赶完功课，所以现在应该在家才对。找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出什幺好办法吧。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

　　「你笨蛋啊！」

　　但，根本没办法商量啊！因为我才一开口，砂渡就劈头大骂了。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他会生气，但实在没想到他会气成这样。

「那旅行的事该怎幺办呢？你说啊！」

「怎幺办……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的嘛！」

「我起先不就叫你不用去打工了吗？你就是不听，现在才会这样。」

「可是我有好好在做事啊，店长也说我做得不错，要我以后再去帮忙。」

「与其有时间担心我的职场关系，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我不是说过了，叫你小心不要让那个女人骗了啊！」

「可是，我以为她是好人啊。我刚进店里的时候，还是谷永小姐带我做事的……那时我也很烦恼，但是她都说了会立刻就还我，她真的有这样说……」

「等一下！」

砂渡深深地吸了口气后说道。

「怎幺会有你这种笨蛋相信她的话呢？」

「可是……」

「真正的好人是不会运小孩子的钱都骗的。」

我已无话可说，只觉得眼眶不断涌出泪水。

或许砂渡说得没错，但……那时谷永小姐的眼泪又算什幺呢？

她那时看起来是那样的认真，根本看不出来是说谎啊！我多希望她是打从心里拜托我的，我真的很想相信她啊！

「真是的，你为什幺这幺天真呢？在那位美女太太面前逞威风竟比跟我去旅行还来得重要。是吧？」

极为辛辣的话自砂渡口中冒出来。

「你老是这样，只要有人摸摸你的头，喂你东西吃，你就像只小狗一样轻易地对别人摇尾巴。拜托你不要再这样啦！」

「你……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这样说了？」

我愤怒地紧握着拳头。

事实或许真知他所说的一样，但现在还讲这种话实在太过分了！

「不论是哪种说法都无所谓。西冈的时候这样，前阵子去海边的时候你也这样。」

「前阵子去海边又怎样了？」

光讲出西冈学长的事就很刺激人了，现在还提海边的事……那时候我又怎幺啦？

「只要一不注意，你马上就……」

突然，他不再说下去。

「就怎样？我又做了什幺？」

「是你让人做了什幺！你竟让那个花心色鬼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

这……他是指我让日比涂防晒油的事吗？但那之后他把我强拖去洗澡又怎幺说呢？

「那跟这件事没关系吧！」

我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就算你认为没关系，但那家伙就是别有居心啦。连那种事都不知道，还对他亲切的微笑，真不是我爱说你！」

这真是莫大的冲击！

没想到砂渡会说出这种话，也没想到砂渡是这样看我的！就算当时日比真的居心不良……天啊，我已经开始不相信别人了。

「既然受到一次教训，以后就学乖一点，不要又随随便便被人给骗了！」

像在贬低般的话语，让我的眼泪无法遏止地掉落。

「喂……」

砂渡的声音显得有些狼狈。

「啊？片濑……你在哭什幺啊？」

「我最讨厌你了！」

待我回过神来时，这句话已冲口而出。

「喂，喂！片濑……」

将打算握住我手腕的砂渡手掌拍开，我认真地叫嚷着。

「讨厌……我真的好讨厌砂渡！」

虽然我原本没打算这幺说的，但砂渡不断怒骂我、话又说得那幺难听，我实在忍不住了。

为什幺现在又翻出前帐来呢？他不是说之前的事已经结束了吗？为什幺他还无法忘记呢？别扭的人是你啊，砂渡！

「片濑……」

「我不去旅行了！」

推开他后，我站了起来。

「我绝对不要跟你一起去旅行。反正我是小狗啼！只要有人喂我东西吃，我就会轻易跟对方摇尾巴的！算了……随便你好了，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哭喊完后，我就冲出他家了。

「片濑！」

就算砂渡再怎幺叫，我就是不理他。

穿了鞋子后头也不回地狂奔着，却不见砂渡追出来。

简直像个白痴一样。

我喘着大气，边调节呼吸。

「真的像个白痴一样……」

我当然知道砂渡话中的意思。

但他将我骂得那幺难听，我会这样反应也是没有办法的嘛。虽然事实就如砂渡说得一样，但实在不想听他那幺说。

我知道自己有哪些缺点，但被他那样责骂就是很不甘心啊！

为什幺他就非要那幺凶呢？

为什幺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呢？

我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又再度泛滥。我用拳头将泪水用力擦去。

那……到底我又希望他怎幺对我说呢？

走在酷热的街道上，我这样想着。

到底要他怎幺说，我才会满意呢？

说些无关紧要的温柔话语吗？我真的希望那样吗？

巨大的绝望从天而降。

绝望逐渐将我占据。

「已经没法去旅行了……」

不只是旅行而已，恐怕我也被砂渡拋弃了。我又对他说「讨厌他」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老实说，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明明已经立志不再说这种话，没想到现在又……不，就算没有立志，这种话也不该随便说啊！我到底在干什幺嘛！

我已经那幺样的喜欢他了……

但……我却被喜欢的人说我像只小狗一样，随便对人摇尾巴。这把两面的刀刃，刺得我的心好痛啊！

所以，我刚刚才会一时认真说出「讨厌」这句话，真的只有一瞬间而已。

只是一瞬间而已。所以，至少让他对我的忿恨再持续下去，这样我就不会这幺痛苦，这幺悲伤了。

如果真要讨厌，就让他彻底讨厌我好了。就这幺样结束好了。

　　这样我就不用哭得如此伤心，如此难受了……

＊＊＊

依依不舍地，我还将塞了衣物的旅行袋搁在房间角落。

瞥了它一眼后，我又再躺回床上。虽然已经醒了，但就是不想起床。

今天是八月二十五日。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要和砂渡两人坐着电车出发了，而如今却……

我们既没决定集合的时间，又没说要搭哪一班电车，就连要去哪里都不知道，更何况我现在还一文不名。

我越来越觉得，或许从一开始，我们的约定就不存在。

我只是在作一个很长的梦而已。

学期完了，和西冈学长的事也宣告结束，只剩我一个人在努力而已！

一切都只是我一个长长的美梦罢了。

打工的梦，和砂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