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非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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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眼的灯光，黑压压的观众，看不见谁的脸，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只能感觉到背后粗糙劣质的音响里传出来的震动，在三流剧场里回荡，震得自己耳膜发疼。
　　在记忆的最深处，像是两只黄鹂的二重唱，清脆悦耳，稚嫩婉转……
　　可是，在喻年二年级结束的那个暑假，喻悦一家人就走了。
　　自己依赖着的、崇拜着的、倾慕着的堂哥，去了北京。
　　一走就是十年，再也没有音讯。
　　如今，再一次站到舞台上，喻年心中是不无触动的。
　　他还是希冀着喻悦在这里，就在台下——如果我找不到你，那么我便站在高处，让你来找我。
　　……
　　一脸淡妆的喻年，皮肤像是夏日的白莲叶，一双水墨似的眸子，在舞台灯光效果下闪闪发亮。
　　十六岁的俊美少年，早已不是当年扮女装的小糯米团子。
　　他身型颀长，姿态优雅，身着雪白衬衫，外套束腰黑色西服，下…身是一色的西裤和皮鞋。
　　一手握着话筒，另一手抬起与腹部平行。在吴丽彤的引言之后，他微微勾起嘴角，自然地接了下一句话——
　　“当初秋的气息拂过花香袭人，风起叶落之间，你是否还记得，曾经开在生命里的那些花儿……”
　　众人只听耳边一阵磁性的男中音轻扬而出，音调透着些尚不娴熟的高低起伏，却让人耳膜心尖发颤。盯着眼前那个分辨不出年龄的俊美少年，纷纷询问，“这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是我们学院的吗”，“哪个专业的”……
　　直到节目的演唱者抱着吉他缓缓唱出“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众人才从刚才的惊艳中回过神来，此时听着这人刻意沙哑地唱腔，便觉得心不在焉。
　　那人唱到“啦……想她！！啦……去呀！！”处，还愣是唱出了郑钧《回到拉萨》的感觉，台上台下一片唏嘘。
　　好不容易听完，盼着刚才那个惊鸿一瞥的新人主持再度现场，可上台来的却是章飒和何亦清！
　　如果之前还有人觉得章飒玉树临风的话，此时他已降级为一枚油头滑嘴的猥琐男了！
　　又过了数个节目，喻年才再度和吴丽彤串场，介绍一个小品节目。
　　真是有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感觉，小品还未上演，观众席就爆出一阵掌声！
　　方才为喻年捏着一把冷汗的文体部成员们也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在彩排时已经见过喻年的样子，没出太大纰漏，可现在是正式上台主持！
　　这家伙在台上的气场还真是一鸣惊人！看看下面坐着的那群人，眼睛都直了！
　　吴丽彤拍着喻年的背道：“表现不错，我就说了，你天生就是上台的料！”
　　到了后台，喻年又恢复到平时话不多说的安静模样，视线总是时不时地静止在某一点，让人不知道他在思考还是发呆。
　　终于到穆涛上场了，最后一个节目是喻年单独上台介绍的。
　　报完幕，他便要退往台下，却听一阵萨克斯音从背后响起……
　　某人拎着萨克斯，已经快在后台等得发霉了！喻年前一步刚上台，他就后脚跟了出来，文体部的人拦都拦不住。
　　喻年转身的时候差点跟穆涛撞上，穆涛灵活地躲过，气息一点都没乱，一边吹还一边朝喻年眨了一下左眼，把台下已然热烈的气氛推向高…潮！
　　新生晚会结束后，齐辉成和王珉意犹未尽地回宿舍。
　　一路上齐辉成都在兴奋地说话：“穆涛这家伙，真是够痞够帅！你知道么，那首《回家》以前是我们放学的时候放的曲子，刚才听穆涛吹，我就感觉像回到高中，迫不及待地要回家吃饭呢！……这次新生晚会后咱宿舍可要出名了，你见到没，刚才结束的时候一群姑娘蜂似的涌到后台去，哎哎，他俩要走桃花咯……”
　　王珉轻笑：“穆涛肯定来者不拒，喻年可能就避之不及了。”
　　齐辉成：“那小子平时冷冷淡淡的，到了台上竟然魅力那么大！哈哈！”
　　王珉说：“嗯，看不出。”
　　两人到宿舍不久后，喻年和穆涛就回来了。
　　齐辉成扯着嗓门喊：“这么快就回来了！逮着几个美女啊！”
　　穆涛推了喻年一把，道：“哪是追我的，都是来找我问他电话的。”
　　喻年脸上挂着笑容，看来心情不错，还难得地开起了玩笑：“别赖我头上，我只会背两句稿子，跟你这种靠‘吹’的人可不一样！”
　　“哟呵！”穆涛一把搂住喻年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撞，“年糕同学，刚才是谁掩护你逃离魔爪的！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么！”
　　喻年手肘一卡就挣脱开了，穆涛没想到他看着身材细瘦，力气不小，立时一顿嗷嗷惨叫：“不但过河拆桥，还特么杀人灭口啊，你狠！算你狠！”
　　宿舍里的人大笑，就在这时，王珉的手机响了。
　　是肖泷打来的，王珉也不避嫌，就在宿舍里接了起来。
　　肖泷今晚去看科大的校迎新晚会了。
　　他们自己院的人才实在太少了，前几日跟工科的几个院系合搞了个迎新，宿舍里就肖泷和黄宇两个人去了，结果看到一半就溜了回来，大骂无聊。
　　想也是，且不论科大是走理工科为主线的，学生们大多数没啥特长，再者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冒尖的，往台上一坐，弹一段巴赫的十二平均律键盘曲或者什么贝多芬的X号交响曲，这理性思维大于感性思维的学生们也不知道如何欣赏啊！
　　他们313本是有个会弹钢琴的，北京人邓斌。可他也是弹着玩的，没把钢琴当一辈子的兴趣爱好或者毕生追求的副业，自从初二那年考到十级完成任务后，他就没怎么碰过钢琴，现在最多是拐拐妹子装装逼的道具……
　　校迎新晚会就不一样了，全校的俊男美女都聚集在这里了！就是不去看节目，看看美女帅哥养养眼也好啊！
　　于是肖泷宿舍一伙八个人浩浩荡荡地就去了，去得早，位置比较靠前，还有人在晚会中中头彩！
　　这不，晚会正结束，肖泷就打电话来跟王珉汇报详情！
　　☆、第十章　聚会面基
　　“啊哈哈哈……”肖泷夸张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他嗷嗷叫着，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王珉半天才听明白过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这么厉害？一共有几个一等奖？”
　　“一等奖当然只有一个！就是我！我的！！”肖泷兴奋地吼着。
　　王珉：“奖品有些什么？”
　　王珉的回应吸引了宿舍里几个人的注意力，齐辉成扭头问：“中什么奖？”
　　穆涛：“彩票么？”
　　王珉开了扩音，肖泷的声音立即在宿舍里扩散开来——
　　“科大纪念校服，马克杯，记事本！一张五百元北京书城购书卡！一套北京全城旅游景点门票！”
　　王珉：“很丰富嘛！”
　　肖泷：“哈哈哈，那当然！一等奖含盖了二等三等鼓励奖的所有奖品啊啊！”
　　王珉：“你们宿舍的人都去了？”
　　肖泷：“嗯！全宿舍的人都去了，我们进礼堂的时候，每个人会发一张号码，中间有互动活动嘛，被叫中号码的人就要上台表演节目，我一开始还祈祷着别叫我！没想到运气这么烂，近千个人，选十个，其中一个就是我！就因为那个主持人手机末尾四位数和我的号码一样！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抽就抽了个一等奖，我从小到大第一次中这么大的奖啊！看到那个一等奖，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操勒个（？）！~”
　　王珉宿舍里的人听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还会表演节目啊，”王珉调侃道，“你表演了什么？”
　　“我怎么不会啦我！我唱了《嘻唰唰》，就是我们的班歌啊！”肖泷说着，一边在哪里抽风地唱了起来，“嘻唰唰嘻唰唰~喔~喔~~~”
　　“就你那五音不全的嗓子，一开口岂不是吓跑一片？”王珉忍不住笑话他。
　　肖泷：“切~~那主持人还夸我唱得好呢！下面好多人给我鼓掌了！”
　　王珉：“什么主持人这么口是心非……”
　　肖泷炸毛道：“你非要埋汰我是吧！我告诉你，那主持人是广播新闻学院的学生会副主席，校文艺部部长，长得又高又帅，他说我唱歌的时候别有一番味道，还让我再来一首！你瞧人家多会说话，可比你有魅力多啦！”肖泷的意思无非是“你再说我我就爬墙”……
　　王珉果然无语，真想把那个闹心的坏蛋逮回来牢牢绑着，紧紧盯着！
　　“言下之意”已经奏效，肖泷见好就收，接着嗯嗯啊啊、含含糊糊道：“抽奖前让许个愿，一定要说真心话，在我前面有个男抽奖前说的是‘XXX我爱你’，我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脑子一热，就对着全场吼了句，‘哥，如果我中奖了，奖品都是你的’，下面观众都笑话我，我宿舍那几个笑得最大声，我都瞧见了！主持人问哪一个是我哥，还说比我大的都是我哥，那他也是我哥……哼，反正我就你一个哥……啊~你看我对你多好……你听见没有？！”
　　王珉：“……嗯。”
　　（我宿舍的人也听着呢！这种情话你就不能晚点再说么……）
　　肖泷显然不知道王珉手机开了扩音，这会儿王珉再关回去反而欲盖弥彰！只能心惊胆战地祈祷肖泷别再说更肉麻的。
　　却没想到肖泷忽然来了一句：“你知道就好！宿舍那群混蛋抢我的奖品呢，先不说啦，明天都给你带来，爱你啊~哥~！拜拜~！”
　　王珉：“。。。”
　　王珉宿舍里的人憋笑都憋得抽筋了。
　　齐辉成捶桌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哪儿认的干妹妹呢！”
　　“弟弟也没什么，”穆涛挑挑眉，一脸猥琐道，“你说是吧~~！”
　　喻年也在笑：“你弟对你真好。”
　　“好得没话说啊！”穆涛学着肖泷刚才的语调，捏着嗓子刻意装嗲道：“爱你啊~哥~~~！”
　　王珉一张俊脸烧得发烫，万年不变的儒雅表情几乎崩坏。
　　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保持沉默——以不变应万变！
　　周末肖泷来京大找王珉，免不了又被他们一通调侃，才知道昨儿自己那些话都被这些人听见了，顿时有些羞涩。
　　他故作镇定道：“除了喻年，你们个个都是我哥，这样行了吧！”又把自己得的奖品放在王珉写字台上，让他们挑。
　　很多纪念品形式的水笔记事本都印有“科大”字样，齐辉成和穆涛不感兴趣，就那一套北京城景点门票，刚倒出来就被抢走好几张！
　　齐辉成拿了故宫、北海、景山公园的，穆涛抢了一张北京动物园、北京天文馆、大观园……
　　肖泷挑了颐和园和植物园的门票给喻年，喻年谢绝道：“我不要了，你留着跟王珉一块玩么。”
　　“拿着吧，这些票都是单张的，我俩就算去了也要买双份。”肖泷把票子塞进他手里。
　　“他俩成双入对的，就刺激咱都孤家寡人呢！”齐辉成笑道。
　　穆涛：“就是，甭和他们客气！”
　　肖泷瞅着喻年看了会儿，随口道：“诶，说起来，昨天咱学校迎新晚会那个主持人跟你还长得有些像，是不是你们这种帅哥都一个范儿？”
　　喻年蓦地抬头，问：“他叫什么？”
　　“叫什么……”肖泷挠头搔耳，“叫什么我忘了，好像姓杨。”
　　“哦。”喻年垂了眼，神色有些黯淡。
　　时间匆匆，转眼到了侠盟网友聚会的日子。
　　聚会地点全鸭坊据说是一区乃至全城数一数二的烤鸭店。费用AA制，每个人掏50块钱，其余的由各派“掌门人”补足。
　　因为玩的是华北区，所以大多数网友都在北京和周边省城，聚会报名的人挺多。
　　从高一认识到现在三年了，肖泷和王珉对电脑那头的朋友们还是挺好奇的。
　　但是他们也挺紧张，毕竟在游戏里玩的是夫妻号，网友中却鲜少有人知道他俩同性。这回一见面，就等于把他们的关系告知“天下”了……也不知道要引来多大的轰动！
　　出发前，肖泷和王珉还刻意打扮了一番，依旧穿同牌子同款式的衬衫和毛衣马甲，只是颜色不同。
　　去的路上，肖泷不安道：“要是有人问咱现实生活中是不是一对，我们该怎么回答？”
　　王珉磨蹭着肖泷的手心，道：“就说是兄弟，坦然点，没有人会当真的。”
　　想起高一时王珉对自己洗脑似的论调——坦诚是坦诚，坦然是坦诚的样子。
　　肖泷释然了：没错，本来就是兄弟，也不算说假话。
　　快到聚会地点时，肖泷的手机响了。肖泷接起来“喂”了一声，那头传来一个非常“成熟”的男音，犹犹豫豫地问：“是，是小龙……女么？”
　　肖泷瞬间有点纠结，除了夜行云、江枫雨火和阿飞，没人知道他是男的。
　　“你是谁啊？”他反问道。
　　“我沫名，”那人顿了一下，咕哝道：“不会打错吧？”
　　肖泷大喜，叫：“师兄！”我勒个去，沫名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大叔”？
　　沫名：“……”
　　挂了电话，肖泷越发兴奋起来，看来游戏里游戏外的人差距还是蛮大的！
　　那头沫名已经被雷得里焦外嫩了：哦买嘎的……我到底要站在这里继续接人呢还是溜进去假装不知道好？尼玛这见了要怎么说呢~特么的师妹怎么是个男、男、男的！！！
　　王珉和肖泷到全鸭坊的时候，就见到一个身高大概一米九的超瘦男生——没错，是个学生模样的人，只是声音很大叔——在饭店门口纠结地徘徊，偶尔鬼鬼祟祟地抬头作望风状……
　　见到王珉和肖泷这两个风华正茂的小青年走向自己，他嘴巴像金鱼似的开开阖阖，视线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终于落在一脸笑容的肖泷脸上：“小龙女？”
　　肖泷大方地伸出手与“竹竿”师兄握了握手：“师兄~”
　　沫名看向王珉：“？？？”
　　王珉：“我是欧冶子。”
　　沫名囧然：“……你你，你欧冶子？你你……你是他老公（游戏里的）……”
　　王珉淡定道：“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沫名尴尬地笑笑，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半天才道：“我带你俩进去啊，哎真想不到，小龙……女你是个人妖！！”坑死哥了！
　　肖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