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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剑-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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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尽管当他弯低下身子——那几乎像是躺在琴姑娘的怀里了——的时候,他更加认真和努力的控制自己,他竭尽所能使自己平静,安详……

鲜红着脸蛋儿,琴姑娘轻咬着红润的下唇,长长一吸气,陡地娇喝一声,猛一扯缰绳,只见缰下之骑,一声长鸣,猛地四蹄并奔,如箭矢般射去,卷起滚滚尘埃……

马儿急奔着,也颠簸得厉害,这使得邵真的身子几乎是全躺在琴姑娘的怀里了,如此的耳鬓厮磨,确实使他们感到“不好受”,但他们只是默默无言,这样看起来可以表示“没什么”。

一个时辰多一点,终于回到了“金安药铺”。

娇滴滴的一仰身,琴姑娘在空中转了个漂亮的斤斗跃于地面,伸手扶下邵真之后,她一个箭步跨上门阶,轻轻敲着门环。

不过片刻,门被打了开来,探出一个头来:“噢,姑娘,是您回来了。”

开门的丫鬟一见是琴姑娘,连忙笑着弯腰道:“夫人找得你好急呢。”

“哦,知道了。”

轻点额首,紫衣少女回过身轻拉着邵真进入屋里……

紫衣少女把邵真带至原先他睡过的厢房里,她吩咐丫鬟们为邵真洗擦伤口,自个儿去找她娘“玉大夫”去。

邵真的伤口很快的被洗擦好,而且被敷上药和包扎好,紧接着,丫鬟们也为他送上了一盘食物。

肚子差点没饿扁;邵真也着实不客气的狼吞虎咽一顿。

正独自吃着,琴姑娘回来了。

邵真正吃得起劲,这也难怪他,他的的确确是饿过了头,竟没发现琴姑娘进来了。

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琴姑娘也不吭声,凝着两眸,水汪汪的望着邵真的吃相,唇角儿含着一丝浅浅的甜笑,显然邵真的吃相使她感到有趣。

“唉味!”

着实忍不住,琴姑娘掩唇轻笑。

猛发现有人,邵真差点没咽住了喉咙,他拉长颈子,用力吞下一口饭,伊唔着道:“谁?”

掩唇忍笑,琴姑娘道:“你尽管吃,不碍事。”

“是你,姑娘。”

放下碗筷,邵真想不到有人进来竟不知道,只顾埋着头与肚子拼命,想是自己方才那副馋相尽落人家眼底,一场五是出尽了,不禁红了一下脸,讪讪抹了一下嘴角,难为情的道:“姑娘……”

语一出口,琴姑娘显然知道他在难为情,连忙帮他下台,轻笑着,打断他的话头道:“对不起,我没声没响的闯了进来,没吓着你吧?”

轻轻一顿,接着道:“我心中因为着着一宗事情,以致于进门忘了敲门,少侠你不见怪吧?”

微笑着摇头,邵真坐正身子,朗声问道:“大夫呢?”

面色凝重,琴姑娘轻拂发丝道:“我方才说想的一桩事情,便是指家母。”

微感诧异,邵真道:一怎么,大夫?怎么了吗?是否她的伤……”

微笑着打断他的话,琴姑娘道:“家母那点伤早就无关紧要了,我说的并不是指那个……”

扬了扬浓黑的剑眉,邵真道:“说得是,这等伤都挺得下,大夫那点伤自是没什么了。”

眨了眨眼,紫衣少女面露不解的道:“家母又采药去了。”

轻轻一愣,邵真显然不能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琴姑娘似乎也发现自己那句话说得太没头绪,她赶忙接道:“方才我去家母房里,发现桌上留下一封信,她说她采药去,并没有说明什么时候回来。”

愣了一下,邵真道:“大夫采药要多少日子呢?”

轻摇额首,琴姑娘道:“通常都是好几个月。”

吃了一惊,邵真诧异道:“好几个月?那么久吗?”

琴姑娘轻吟道:“家母每年都要到深山荒谷去采集药草,最久曾经达半年才回来。”

轻轻一顿,柳眉蹩了蹩,琴姑娘显得很迷惑似的接道:“但是,今年已去过了,她老人家为什么又去了呢?”

愣了半晌,邵真嗫嚅着道:“那……那……”

瞟了他一眼,琴姑娘似乎知道邵真要说什么,她轻启红润的樱唇道:“关于少侠你的伤势问题,家母已在信上详细的交代我。”

轻捏手心,邵真微显紧张道:“大夫怎么说?”

美眸凝视着他,琴姑娘拂了一下乌溜溜的秀发,娇道:“家母嘱咐我为你治疗。”

轻怔,邵真旋抱拳道:“有劳姑娘,在下在此先向姑娘你致谢了。”

还了一礼,琴姑娘道:“少侠不该如此客气。只怕奴家的医术不及家母,而不能……”

邵真打断她的话语道:“姑娘你太谦虚了。”

轻露浅笑,琴姑娘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的医术与家母何啻是天壤之别?幸好家母将医治的秘方也一并在信上告诉了我,我将尽力而为……但是……”

话锋轻转,低说一声但是便停了下来。

轻扬眉毛,邵真蠕了蠕嘴没说话,他等待琴姑娘继续说下去。

一停之后,琴姑娘接着道:“但是,家母只提到少侠的眼睛,关于如何恢复你失去的记忆,却……”

诧异非常,邵真急道:“大夫如何说呢?”

琴姑娘道:“家母说待治愈你的眼睛之后,嘱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邵真道:““谁?”

琴姑娘眨了一下眼帘,道:“女华陀。”

“女华陀?”

一蹙剑眉,邵真轻念道:“‘女华陀’……‘女华陀’……”

邵真突然陷入沉思,口里依然哺哺念道:“‘女华陀’……我好像……哦,我想不想来!”

见他表情,琴姑娘问道:“你知道那人么?”

用力旋转了一下脑袋,邵真缓缓摇头道:“不知道。”

随又问道:“见她作啥?”

琴姑娘道:“家母说她能恢复你过去的记忆。”

大喜,邵真道:“那太好了!她人呢?”

琴姑娘说道:“家母说,她可能在洛阳。”

“洛阳?”

又是一怔,邵真轻声细语道:“洛阳,我仿佛对它很熟悉……但是……”

他用力甩了甩头,道:“我想得头痛了,我记不起来啦。”

盯视着他,琴姑娘安慰道:“别着急,待我为你治好双眼之后,再到洛阳找‘女华陀’恢复你的记忆,那时你一切都可以想起来了,不是么!”

“是的!”

一股浓浓的希望以及一股浓浓的喜悦填满邵真的心房,他在期待着,深切的期待着那天到来,噢,那将是多么令人高兴的日子啊!

他低着声,但却掩藏不住他的欢愉与兴奋,道:“那天的到来,我就是我了!”

白花花的雪片,像鹅毛,在空中飞舞着,乱飘着。

放眼大地一片无垠的银白,好漂亮好漂亮哦。

哦,已是隆冬了。

“光阴似箭啊!”

邵真如此叹息飞逝去的日子,好生的快,三个月的日子已成了昨日黄花。

邵真在雪中踌躇着。

他如此当然不是在欣赏雪景,事实上他的双眼还被一层白布包裹着,他只是午醒后感觉到万般无聊,到外头的庭院散散心罢了。

他嗅着冷冰冰的空气,这使他沉闷的心胸感到舒展,他静听雪片坠地的声响,这又使他觉得大地有生气。

他负着双手,踱着方步,看起来是那么一股子的洒脱味道。

可是,再仔细瞧瞧他依然滞留有些睡态的脸孔,却又是一片的肃穆、阴霾和沉闷。他在想着什么吗?

是的,他在想侯爱凤,“剑中宝”和“大憨侠”。

这些日子来,每当午夜梦醒,便要情不自禁勾起往日愁肠。

他料想侯爱凤是凶多吉少了,一旦落入“六魔煞”那般凶残之辈的手里,她不被凌辱而死吗?

每忆及此,邵真便怒发冲冠,悲愤填膺,痛不欲生。

他想起自己这条命是侯爱凤帮自己捡回来的,而自己却不能帮她挣脱魔掌,让她几番吃苦受难,终至落入歹人手里。

他无时无刻在痛恨自己的无能而自疚自己的疏忽。他总觉得要不是自己把她一个人撒在客栈里,她怎会被“六魔煞”那些鼠辈抓去!

他想起在茅屋的那段日子,有欢笑,有眼泪的日子,尤其一想起她那段甜蜜蜜的一吻,邵真真是心痛如绞,久久不能自己。

他也时常会想起他不曾看清他们的面孔,而却为他杀身殉命的“大憨侠”和“剑中宝”。

他和他俩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大憨侠”和“剑中宝”却对邵真推心置腹,以致于肝脑涂地,捐躯殒命,这债,何等的沉重啊!

每每想到这里,邵真便要哀伤欲绝,痛不欲生!

正当邵真沦于愁绪万转,愁肠百结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盈的娇喊:“吴兄。”

轻哦一声,邵真转过了身子,道:“琴姑娘。”

“吴兄,你又在想什么了?我一连叫你好几次你都没听见哪!”

随着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一名身裁窈窕,模样儿可人的姑娘走下了阶梯——正是小琴。

她的身后跟着一名年龄相仿的俏丫头,她提着药箱子。

拂去鼻尖的雪花,邵真从容道:“我想,大概是我太用心听雪片坠地的声音了吧。”

仰起俏脸庞望望空中,小琴娇笑道:“雪片坠地的声音很轻微,你也喜欢听?”

耸了一下肩,邵真道:“我看不见,我只好用听的了,是不?”

“可是……”

忍住笑,小琴道:“雪早就不下了呀。”

“噢……”

猛一愣,再细心听听果真雪停了,邵真不禁难为情,想不到自己搪塞之言不拆自穿,一时竟也接不上话来……

“这回你可赖不着了。”

小琴娇声笑着,显然她和邵真很熟络了,她睨着美眸,噘着小嘴道:“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莞尔一笑,邵真反问道:“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呢?”

眨了眨眼帘,小琴娇笑道:“我猜哪,八成儿你又在想,侯姐姐了,对不?”

脸色一黯,邵真道:“我想她是凶多吉少了。”

“吴兄,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

小琴凝眸道:“家母曾为她相命,侯姐姐决不是凶死之辈,吉人自有天相哪,你何用耽心呢?”

摇了一下头,邵真苦涩的道:“相命术再准也不过是臆测之言,它究竟不是事实啊!”

跺一下脚,小琴似乎有些不高兴,她努着嘴几道:“你怎么不相信家母的相命术呢?我跟你说过家母的相命术很准很准呢!”

不知道她是在有意在安慰他,还是当真坚持她娘的相命术。

邵真也不想去拂逆她,只是默默的垂下头,不发一言

似乎不忍看他那副模样,小琴走近他轻声道:“吴兄,侯姐姐被‘驱蛇魔煞’那么厉害的蛇咬着都没有死,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一定安然无恙的……”

一提起“驱蛇魔煞”,邵真禁不住浑身怒火中烧,他咬牙,他切齿,他紧握着双拳,怒不可遏的道:“‘六魔煞’,我会把他们的肉一块一块的撕下来!”

看到他那副神情,小琴轻声道:“吴兄,你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六魔煞’迟早会偿命的。”

轻抚着环目的白布,邵真轻声叹息道:“只是这两只眼睛瞎苦了我,否则我早就……”

言下之意不胜悲切!

见他那副歉苦神情,小琴无限歉疚道:“吴兄,原谅我至今仍不能让你重见光明,我,我很抱歉!”

“不,琴姑娘,请你不要这样说,这样只有增加我心中的不安。”

邵真连忙道:“我给你添的麻烦太多了,而你给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是何其的多,你的自责只给我太多的不安,甚至于痛苦,要是我能够看见你的话,相信三个月前的你和今天的你一定消瘦了不少,我无法说出我心中对你的感激,我更不知如何的来报答你,真的,我……”

抬起头来打断他的话,小琴灼灼的逼视他道:“我们都不要再说这些好吗?”

邵真欲言又止,一声轻叹,俯首不语,他发现:他一直欠人家的债——人情债。

仰首望了一下穹苍,小琴扯紧了绣花衣领,柔声道:“外头有些冷,我们进去好么?我们必须换药了。”

说着,伸出纤纤玉手,带引邵真入房里去……

厢房里,邵真端坐着,小琴小心翼翼的为他解下眼上的白布,当白布被拿开之后,现出的是一层黑色药粉敷在邵真的双目上,婢女端上一碗清水,小琴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沾湿了以后,然后轻轻擦试邵真的两眼……

她显然是非常小心而且仔细,她全神贯注着一点也不敢分心,她显得很熟练但却很缓慢的轻擦那层薄薄的黑色药粉,每当她擦了两下,白布被沾黑以后,便把白布浸入碗里的清水,但只见那黑色药粉一浸入碗里的清水,立即化为乌有,显然那碗里的清水并不是单纯的白水而已。

小琴如此反复的擦拭着,但速度着实的缓慢,仿佛快了会弄痛邵真的眼睛。这工作看来一点也不繁重,而且简单极了,但它事实上是一项具有高度技巧与非常耐心的工作——那黑色药粉具有强烈的渗透作用,所以它虽敷在眼皮上,实则药力,深入眼睛内部里去,但如果不小心被弄散在面部上,也会渗入肌肤里去,那就造成了不对部位下药了,这不打紧,黑色药粉是主治眼疾,但一旦渗入其他肌肤里去的话,反使肌肤腐蚀糜烂,后果堪虞!

是以,小琴决不能大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在邵真那张俊美英挺的脸庞印上个疤,那才真糟!

当小琴擦净邵真的左眼时,几乎费了半个时辰,而她也累得香汗淋淋了。

丫鬟看得过意不去,张嘴道:“姑娘,让奴婢来为公子擦拭,你休息吧。”

掏出丝帕擦擦额上的汗,小琴摇头道:“不,还是我自个来。”

说着,继续她的工作……

将近一个时辰,小琴总算顺利的擦净那层粉末,她轻吁一口气道:“吴兄,好啦。”

俯下一直仰着的脸庞,邵真转动着颈项,轻笑道:“这次怎么比往日要久?天,我的脖子几乎要僵过去了哪。”

小琴和丫鬟不禁掩唇轻笑。

小琴喜形于色,道:“这是好现象,药粉不好擦表示药力深达眼睛内部里,这有助于吴兄早日恢复光明。”

心头一喜,邵真兴奋道:“我真希望现在我能张开眼睛,以便能一睹佳人真面目。”

芳心一阵羞喜,小琴忸怩道:“瞧你也跟我嚼舌起来了。”

说着,蹲下娇躯,小琴接过丫鬟的另一块药布,细心的在邵真的眼帘上一阵轻拭之后,嘴里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挺了挺腰杆子,邵真说道:“怪怪的。”

蹙起了蛾眉,小琴神情倏地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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