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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鹤谱-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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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萍忽然觉得,方雪宜这番也有他的道理。
她沉吟了一下,道:“方兄,如果我娘真这么做,我又该怎么办?”
方雪宜料不到她会有此一问,当下呆了一呆,道:“这个可要贤弟自己作主了。”他略为顿了顿,接道:“不过——”
安小萍道:“不过什么?”
方雪宜道:“贤弟,一个人为人处世,最最不可忘却了思考,令堂之命,贤弟必要遵守才是。”
安小萍愣了半天,接道:“方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要跟我反脸相对吗?”
方雪宜道:“那也不是,我只是认为,贤弟母命不可违,有朝一日,你必将会奉命寻找剑神的传人,到那时候,咱们可能就要……”他把那反目相向四字,没有说出口来。
安小萍道:“方兄,这事叫我好生为难了……”
方雪宜笑道:“贤弟,你也不必为难,为人只要懂得一个孝字,就可无愧于心了。”
安小萍怎能有他这等豁达?顿时低下头去,半晌没有答话。
方雪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贤弟,我如果没有料错,令堂自己不入中原寻找先师其中必有缘故。”
安小萍本是芳心大为懊恨,正在想着何等方法,方可避免与方雪宜发生冲突,此时间言,不禁心头灵光一现,接道:“不错!我娘果然有缘故才不曾自己前来!”
方雪宜道:“其中因果,贤弟可方便说出来?”
安小萍道:“当然可以!”她淡淡地一笑道:“方兄,我娘的武功,被人废了。”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令堂失去全身武功了吗?”
安小萍道:“不错!”
方雪宜道:“什么人下手的?”
安小萍道:“我爷爷!”
方雪宜更是大为吃惊,接道:“令祖吗?”
安小萍道:“方兄莫非不信?”
方雪宜道:“兄弟果真有些难以相信,令祖为何要废去令堂武功呢?”
安小萍叹息道:“我爷爷说,我娘的心太狠了。”
方雪宜皱眉道:“这是令祖说的?”
安小萍道:“是我爷爷说的。”
方雪宜摇头道:“贤弟,兄弟有一句不当之言,说出来,贤弟莫要见怪。”
安小萍道:“方兄尽管说,我不会见怪的。”
方雪宜道:“这些话纵然是令祖说,贤弟也千万不可再说出口,须知作为晚辈之人,决不可对长辈口出讥评之言。”
安小萍怔怔接道:“我记下了。”
方雪宜沉吟了一阵,道:“贤弟,令堂与令祖间,必然有了什么误会,否则令祖也不会废去令堂的武功了。”
安小萍摇头道:“这个我可不晓得了。”
方雪直接道:“贤弟,你的一身武功,是传自令堂还是令祖呢?”
安小萍道:“是爹爹教的。”
方雪宜剑眉一扬,道:“贤弟,令堂要寻先师之事,令祖知道吗?”
安小萍道:“我爷爷死了,他老人家当然不知道了。”
方雪宜忽然哦了一声,道:“兄弟明白了。”
安小萍一怔道:“你明白了什么?”
方雪宣道:“令祖很可能是因令堂一心要找先师之故,才废了她的武功。”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那……为了什么呢?”
方雪宜心中暗想:这本是应该由她说出来,告诉我的事,却变成了我来解释给她听,岂非笑话?但他口中却道:“贤弟,这个中的道理,只怕全在令堂一人身上。”
安小萍道:“方兄,你干脆说明白吗!”
方雪宜略一沉吟,道:“贤弟,我如是料想不错,必是令堂与先师之间,有着什么过节。”
安小萍摇头道:“不见得,我……娘如果真与剑神陈大侠有什么过节,她老人家怎会只要毁他之名,而不要我进入中原以后,取他的性命呢?”
方雪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贤弟,有一桩事,只怕贤弟知道得不多。”
安小萍道:“什么事?”
方雪宜道:“一个人在武林之中,有了像先师那等身份和名望,他如战死于疆场,虽然失去了性命,却也不会有什么抱憾之处!”
安小萍笑道:“这就叫视死如归,是吗?”
方雪宜道:“不错,不过……”
安小萍突然接道:“方兄还有别的解说?”
方雪宜苦笑道:“贤弟,你听过头可断,血可流,此身不可辱这句话吗?”
安小萍道:“好像听说过。”
方雪宜道:“这就是了,试想先师在武林之中,被人尊为剑神,他如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打败、受辱,那岂不是比死了更难受?”
安小萍怔怔地望着方雪宜,低声道:“方兄,这样讲,我娘的用心,比杀死剑神陈大侠还要狠毒的了?”
方雪宜道:“也许令堂的用意,正是如此,只是先师既已仙逝去,令堂这番用心,自也失却作用了。”
安小萍忽然间沉良久,直到那艘木船已然驶出了巫峡,过了巴东,她才抬起头来,叫道:“方兄……”
方雪宜看她低头沉吟,知道必是在思索什么重大的事体,是以他也默默不言,假作观赏两岸的山色,让她好仔细的思忖心中要想的事。
这时,安小萍忽然叫了他一声,他自是不能不应,当下微微一笑道:“贤弟有何见教?”
安小萍道:“方兄,我把你刚才的话全部想了一遍了,方雪宜笑道:“可是兄说错了什么?”
安小萍道:“那倒没有,只是……唉,我娘怎会这么狠毒呢?”
方雪宜闻言忙道:“贤弟,先师也已仙去,令堂用心是狠是善,那也没有关系了,你何必耿耿于怀呢?”
安小萍摇头道:“方兄,事情恐怕不那么单纯哩,我娘她,唉!……”倏然住口,长长的发出一声叹息。
方雪宜剑眉微微一扬,笑道:“贤弟,你……可是,担心令堂又要出别的花样,令你去找剑神的传人吗?”
安小萍不安地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你曾说剑侠陈大侠只有你一个徒弟,是不是?”
方雪宜道:“不错,贤弟要找剑神传人,那就是指的兄弟我了。”
安小萍摇头道:“我不会的。”但她话音一顿,接道:“方兄,假若真有这么一天,咱们该怎么办呢?”
方雪宜怔怔地道:“这……看来只有各凭武功决一高低了。”
安小萍脸上的神情,一连变了几变。
方雪宜见她神态不对,笑道:“贤弟,怎么了?”
安小萍一伸手,扶住了右侧的船舷,摇头道:“我很好,方兄,你真要跟我比剑吗?”
方雪宜皱眉忖道:我当然不愿,可是师门的威望,却又逼我非比不可。他心中这么想,口中却道:“贤弟,这事还早呢,至少在你未曾回转东海,告知令堂剑神已死的讯息之前,咱们还不会兵刃相向。”
方雪宜话音甫落,安小萍忽然粉面生春,精神大振,扶在船舷的纤纤玉手,已缩了回来。
她望着方雪宜,嫣然低语道:“方兄,你真聪明。”
方雪宜一呆道:“我聪明什么?贤弟!”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方兄,咱们永远不会比剑了。”
方雪宜只听得呆了一呆,接道:“为什么?”
安小萍笑道:“只要我不回东海,咱们不就是用不着比剑了吗?”
方雪宜闻言,有些不为以然地摇头道:“贤弟,这样做不妥当,令堂要你前来中原,自是十分期望你能打败先师,早日归去。”
安小萍道:“可是剑神已然仙去,反正我娘的愿望已经达到了,我又何必急于回去呢?方兄,你说我不对,我倒认为很有道理啊!”
方雪宜摇头道:“贤弟,令堂倚闾而望,盼你回去之心,你可曾想及?”
安小萍失声道:“方兄,你以为我娘会倚闾而望吗?”
方雪宜道:“母女之情非比寻常,令堂只怕正日夜计较着贤弟的归期哩!”
安小萍忽然脸色一暗,长叹接道:“方兄,你这一回可是完全料错了。”
方雪宜皱眉道:“错了?莫非令堂无爱你之心?”
安小萍道:“那也不是,不过,我娘很怪。”
方雪宜沉声道:“贤弟,你忘了兄弟刚才告诫于你,子女不可评比长者之言了。”
安小萍见他十分认真,只好低声道:“方兄,我再也不提我娘的事了。”语音一顿,接道:“且等少林事毕,我陪着你去把几位魔头一一制服,然后我再回去东海,你说好不好?”
方雪宜闻言,心中大为感动,那严厉的脸色,顿时缓和,微微一笑道:“贤弟,你这番盛意,兄弟心领了。”
敢情,他拒绝了安小萍助他收服五大魔主之念,这可使得安小萍大感诧异,愣愣地接道:“方兄,你可是讨厌跟我在一起吗?”
方雪宜摇头道:“不是”
安小萍听他说出不是讨厌自己,芳心之中,大感欢愉,但仍然不解,为何他会拒绝自己这份助他降服五大魔主之意,当下接道:“方兄,你为什么不要我助你啊?”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贤弟,我在随师习艺之时,曾经私自许下了一个心愿,有生之年,必将以个人之力,将那些魔头收服。”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真的?”
方雪宜道:“自然是真的,兄弟曾想当年先师既能一一将他们制服,为什么我就不能呢?所以,贤弟相助之心,兄弟只好心领了。”
安小萍吁了一口气道:“果真是如此,我倒真的不便插手了。”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贤弟,除了这五大魔主而外,匡扶武林正义,要做的事还很多,只怕到那时,兄弟还得借重贤弟呢?”
安小萍闻言,娇笑了一声:“方兄……”
她似乎有些娇羞,也似乎有些失望后的惊喜,是以,方兄两字出口,下面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方雪宜虽然不能完全了解她刻下的心情,但约略的也体会到她的娇羞之意,当下淡淡一笑,道:“贤弟,在下有一件事一直想说,不知当也不当?”
安小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接道:“什么事呢?”
方雪宜笑道:“先师曾经说过,贤弟家传武功,正好克制了龙行八剑,不知是否属实?”
他突然有此一问安小萍似是出乎意料之外。
她怔了一怔,道:“方兄,你不信吗?”
方雪宜暗道:我怎会不信呢?但他口中却道:“这个,在下果然有些奇怪……”
安小萍道:“方兄果然不情的了。”
方雪宜点了点头,接道:“贤弟,在下所谓并非纯然不信,而是有些奇怪。”
方雪宜道:“当年贤弟的祖父进入中原,威镇武林之事,贤弟可曾知道?
安小萍笑道:“当然知道。”
方雪宜沉吟道:“令祖退出中原之故,不用说,贤弟也听到过了。”
安小萍道:“当然嘛!”
方雪宜笑道:“这就是了,令祖当年退出中原,据说乃是因为……因为……
安小萍瞧他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祖父乃是败在龙行八剑之下,芳心之中大为高兴,知道方雪宜对自己果然十分尊敬,当下接道:“方兄,我爷爷败在你师祖剑下,才退出中原的。”
方雪宜怔怔地道:“不错,先师也是这么告诉我,所以我才觉得其中甚是矛盾。”
安小萍笑道:“什么矛盾?方兄,这事我是听我爷爷亲口讲的呢!”
方雪宜道:“既然令祖口述,那是不会错的了。”
安小萍道:“本来不错呀,方兄,你可是……”她忽然住口,不往下说。
方雪宜道:“贤弟,我并非不相信几位老人家之言,只不过……”他顿一顿语音,长长一叹气,道:“是了!令祖返回东海之后,重新研创了这门武功,才会……”
安小萍不等他说完,便自格格一笑,道:“方兄,咱们不谈这件事好吗?”
方雪宜一愣,喝道:“为什么?”话已出口,才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大,连忙笑了一笑,接道:“贤弟,这事非要弄明白不可。”
安小萍见他忽然这么固执,倒也大感意外,耸肩道:“方兄,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
方雪宜忖道:“我并未有什么心可担啊……”只是,他口中却道:“贤弟,在下向来不喜欢做那半吊子的事,此事若不弄明白,我怕要寝食难安了!”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方兄,你真蛮!”
方雪宜失声笑道:“是吗?贤弟,先师在告知我这事之时,隐约提过,先师曾在东海住了很久。”
安小萍道:“你知道了?”
方雪宜一怔道:“知道了什么?”
安小萍道:“你师祖传了我爹的武功?”
方雪宜闻言,心中一震,忖道:“师祖原来传授了她爹爹武功!”
忽然问,他脑际灵光一现想到安小萍所说,她娘要她击败剑神之故,会不会与师祖传授武功有关?
一念及此,不由自主地脱口道:“我又明白了。”
安小萍一愣,笑道:“方兄,你又明白了什么?”
方雪宜道:“贤弟,那天鹤斩武功,令堂学过吗?”
安小萍道:“没有!”
方雪宜心中越发地有了着落,但仍然装作不知道地问:“为什么令堂不学?”
安小萍道:“这……因为没有人教她嘛!”
方雪宜道:“令尊不曾传授于她?”
安小萍道:“没有。”话音一顿,接道:“方兄,这天鹤斩武功不但我娘不会,就是我爷爷也没有练到八成火候呢!只有我爹爹一人完全记下了这套武功。”
方雪宜点头一笑道:“是了!令尊只传了你一人,这才引起令堂的不快,而且怀恨到家师身上了。”
安小萍闻言,睁大了眼,道:“你怎会知道了?”
方雪宜笑道:“猜出来的!而且——”
安小萍不信地摇头道:“我不信你猜得出来。”
方雪宜笑了一笑,接道:“当然猜得到,先师留在东海那么久,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待办,而你东海武功又可以克制龙行八剑,这其中只有一个道理。”
安小萍接道:“什么道理?”
方雪宜道:“先师祖和令祖的才智,创下了一门新的武功。”
安小萍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方兄,你对了。”
方雪宜笑道:“果然这天鹤斩是出自先师祖的传授了,只是,他们两位老人家又怎么想到,令堂居然因为先师祖不许她习武功,而怀恨在心呢?”
安小萍神情一黯,道:“方兄,家母……她已经被先祖废去一身武功,你又何必怪她?”
方雪宜道:“贤弟,我并未真的责怪令堂啊!不过在下还有一事不解!”
安小萍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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