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归处-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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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着长琴如今的修为，那只修为堪比玄仙的五彩凤凰的意愿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只是，长琴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的手指堪堪触碰到凤凰蛋的时候，一阵强光骤然闪现，再度醒来的时候他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那颗凤凰蛋，莫不是有些特异之处？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他的掌心便觉得微微一沉。长琴霍然睁开凤眸，对上了右手之上那曲线圆润的某物，不是那颗该死的凤凰蛋又是何物！

　　　　强行忍住将手中这个凤凰蛋砸碎的欲。望，长琴磨着牙，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闻言，凤凰蛋抖了抖。

　　　　长琴阴沉着脸，正欲开口却听到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迟疑道：“少恭，你怎么了？”

　　　　长琴循声望去，却见风晴雪正站在他身侧不远处，周身被术法禁锢动弹不得。

　　　　“巫真？”长琴缓缓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风晴雪歪了歪头，一脸疑惑地道：“巫真？这是在叫我吗？可是，我不是巫真姐姐。”

　　　　长琴：“……”

　　　　风晴雪见长琴并没有露出前些日子的疯狂，忍不住恳求道：“少恭，你能不能不要把大家做成焦冥。”

　　　　“焦、冥？”长琴慢慢重复道，眼底浮现一丝冷意。焦冥是什么，长琴再清楚不过。当初琴川疫病之后，他因伏羲的暗手而陷入昏迷之中。黛青骗得屠苏的信任令其前往海外祖洲寻来所谓仙芝，便是那焦冥。屠苏的娘亲，他的岳母大人的尸身正是被焦冥所食，最终屠苏不得不亲手用灵火将韩休宁的尸身焚毁。

　　　　长琴虽然对韩休宁没有什么好感，但他总是不愿屠苏伤心。在得知了这件事后，虽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但他仍是前去祖洲，将那害人的虫子焚烧得干干净净。如今，他竟从风晴雪的口中再次得知了焦冥的消息，而且——

　　　　“你说，我要制作焦冥？大家……不知巫真所指何人？”长琴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风晴雪仔细地看着长琴的表情，有些拿不准长琴究竟在想些什么，老实道：“少恭你前些日子将琴川里好些人都做成了焦冥，还有兰生的二姐也是。少恭你要苏苏来这里，不然就在沿海诸城撒播瘟疫……”

　　　　长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风晴雪口中，他渐渐拼凑出这个世界的所谓真相。

　　　　太子长琴魂魄一分为二，命魂四魄被铸进焚寂中，而二魂三魄以渡魂之术残喘至今，好不容易在九年前得知了焚寂的所在，与雷严密谋来到南疆乌蒙灵谷，这些事情不曾有变化。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不再是长琴记忆中的模样。

　　　　为夺去焚寂，“他”与雷严率青玉坛弟子屠尽乌蒙灵谷的血脉。为将百里屠苏引入疯狂之中，他在天墉城杀人嫁祸，以所谓仙芝漱魂丹害得百里屠苏连娘亲的尸身都无法保存，更是散播瘟疫，害死无数无辜之人……现如今，他更是以风晴雪和疫病要挟百里屠苏，要他在面前自刎，将魂魄归还。

　　　　饶是长琴得证大道后的大圆满心境，也不禁摇摇欲坠。

　　　　不对，一定是有人陷害于他，一定是……鸾来还有那个什么天帝伏羲，没准儿女娲也插手了，一定是这样的！！

　　　　思及此，长琴的神情反而镇定起来。他正欲开口，却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长琴蹙眉看向殿口，却见百里屠苏一身黑红色南疆玄衫，面容冰冷肃穆，缓缓走过来。

　　　　至于他身后的红玉、尹千觞、方兰生和襄铃四人，长琴权当做未看到。

　　　　“屠苏……”长琴从容淡定地道，没有人知道他心底是多么抓狂。

　　　　百里屠苏微微一怔，他敏感地觉察到眼前的先生似乎与前些日子的残忍疯狂有些不同，只是他被先生骗得太惨，那些代价是他此生此世都不愿再经历的苦楚，容不得他轻信。

　　　　百里屠苏错开目光，看向正被法阵禁锢的蓝衣少女，道：“晴雪，你可还好？”

　　　　风晴雪虽然身体没有办法动弹，但她见到百里屠苏却绽开一个灿然的笑容，道：“苏苏，我没事～”

　　　　闻言，百里屠苏面上稍霁。

　　　　长琴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早就觉得那个风晴雪对他的屠苏一直都有些图谋不轨，平日里对屠苏热情得简直过了头。现如今到了这个世界，她竟然勾．搭上了他的屠苏，当真胆大包天！

　　　　他早就应该将那个女人远远派走才是！

　　　　长琴的脸沉得几乎能够滴墨，尹千觞与“他”相交多年，多少了解“他”的性子，哪怕恨到极处面上也不会显露分毫。如今他这脸色，分明是动了杀意啊。

　　　　尹千觞心中警铃大作，忙开口道：“少恭，何不看看谁与我们同来？”

　　　　长琴阴测测的目光落在尹千觞身上，直冻得他打了个冷战。

　　　　正在这时，众人身后缓缓走出一个美丽的少女。女子穿着粉色长裙，外罩一件浅金色纱衣，五官清丽，身姿娉婷，是一位难得的佳人。

　　　　少女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伤，看向长琴的目光缠绵而深情，眸底依稀带着雾气。她轻声开口道：“夫……”

　　　　话未完全出口，长琴早就移开了视线，死死盯住百里屠苏的脸，却对尹千觞道：“看过了，不认识。”

　　　　尹千觞：“……”

　　　　红玉：“……”

　　　　方兰生：“……”

　　　　襄铃：“……”

　　　　风晴雪：“……”

　　　　百里屠苏：“……”

　　　　巽芳：“……”

　　　　长琴一句话，整座大殿陷入了死寂。

　　　　巽芳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已经蓄满泪水，颤声道：“你……当真不认得我……我是巽芳啊……”

　　　　尹千觞慢慢地、一字一句道：“少恭，你不认得巽芳公主了？”不是说少恭某世渡魂的时候与这个公主一见倾心再见倾身最后缠缠绵绵夫妻双双把家还只是老天无比嫉妒他们的恩爱派劫雷来阻挠他们的爱情最终造成了他们的分离，据说少恭如今的半疯状态就有九成是这个原因造成的啊！

　　　　——话说尹千觞尹公子，你究竟是在哪里弄来这样一个版本的少恭秘事啊。

　　　　长期被女□役以至于养成了维护女子权益意识的方兰生立刻站出来，厉声指责道：“欧阳少恭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害了那么多人不说，现在连自己的夫人都不要了吗？！”

　　　　巽芳的泪水无声划过脸庞，喃喃道：“夫君……”

　　　　长琴立刻看了一眼百里屠苏，随即义正言辞道：“小兰，东西可以乱吃，但话绝对不能乱说。我分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姑娘，虽然这世上想要与我结亲的人有如过江之鲫，但我早已心有所属，生生世世都不会背弃于他！”正色看向巽芳，冷然道：“这位姑娘，无论你对本座是什么心思，本座对你都没有半点心思。本座对他的心意日月可鉴，哪容你来挑拨！”

　　　　——屠苏你千万不要误会哇，我和那个女人真的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我……我没有……”巽芳哭得不可自抑，饶是因为她与少恭的关系而对她有些看不顺眼的襄铃都靠过去，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巽芳的后背，细声细气地道：“别难过了，少恭哥哥那么坏，巽芳姐姐一定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的。”

　　　　红玉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颔，缓缓道：“少恭不认得巽芳公主，莫非是因为渡魂的缘故？”

　　　　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渡魂，导致记忆错乱，最终连爱侣的面容都不认得，甚至连名字也……这么想着，看向长琴的目光顿时带着些怜悯。

　　　　长琴：“……”你才记忆错乱，你全家都记忆错乱！

　　　　咬了咬牙，长琴目光炯炯地看向百里屠苏，却见少年面带沉吟，似乎正在考虑红玉所言的可能性。

　　　　长琴霍然拂袖，怒道：“一派胡言！”

　　　　“啪！”这是由于甩袖用力过度而直接飞出去的凤凰蛋落地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一时聚焦在可怜的凤凰蛋上。只见那枚比鹅蛋大了三圈的凤凰蛋上，出现一道道的裂纹，最后啪嚓一声，嫩黄的小雏鸟挣扎着顶着一片碎蛋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好……好可爱。”风晴雪眼睛都直了。

　　　　虽然单从雏鸟的外形上看不出半点五彩天凰的影子，但它在蛋壳中的五百年可不是白混的。见到自己防御力极佳的蛋壳如今碎了一地，自恃身娇体弱的小凤凰尖“唧”了一声，圆滚滚的身子缩成了一团，鸟头向下，湿漉漉的小翅膀直接抱住了脑袋。

　　　　众人：“……”

　　　　襄铃默默捧住心口，喃喃道：“怎么办，襄铃的心跳得好快～”

　　　　百里屠苏的目光变得柔和，语气轻缓，道：“当初我刚捡到阿翔的时候，阿翔也就比它大上一点。”

　　　　方兰生循着百里屠苏的追忆语气，眼前顿时浮现某翔壮硕的体型，当即嘴角一抽，道：“那你给喂得多尽心才变得比芦花大母鸡还要芦花大母鸡啊。”

　　　　百里屠苏冷冷地瞥了方兰生一眼。

　　　　见百里屠苏的目光如此温柔地看向一只鸟，偏偏不看自己一眼，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只对风晴雪嘘寒问暖，每次看到他的时候目光冷冰冰的，分明就是不待见他……于是，长琴默默地怒了。

　　　　低气压迅速占领了整座大殿，尤其是雏鸟的位置，那阴冷的气势直接压得雏鸟瑟瑟发抖恨不能立马晕过去。

　　　　“屠苏喜欢？”长琴慢慢地道，如今他也算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与他的世界是绝不相同的，这个百里屠苏也不是自己那宜家宜室可爱得恨不能一口吃掉的屠苏。但是……凭什么这个屠苏宁愿盯着一只鸡崽子都不愿看他一眼啊喂！

　　　　长琴目光如刀，狠狠地割向小凤凰，无比温柔地道：“这只小鸡的肉尚且鲜嫩，巫……晴雪厨艺精湛，不妨出手为大家烹饪一番，如何？”

　　　　风晴雪瞪大了眼睛：“烹、烹饪？！”

　　　　方兰生嘴角抽搐，作为亲身体验过某人的烤果子，这句厨艺精湛说出来得是多违心啊。果然不愧是蒙骗了所有人的少恭吗，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唧——！！”小凤凰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长琴的杀意，凄厉地尖叫一声，圆滚滚的身体以着极快的速度滚到长琴的脚下，两只幼嫩的翅膀死死扒在长琴的鞋尖，奶声奶气的声音连珠炮似的道：“组人我错了错了真的错了，瓦懂事听话善解人意千万不要把人家吃掉嘤嘤人家是凤凰谆的不是小鸡啊啊啊……”

　　　　“小鸡仔……”风晴雪喃喃道：“会……说话？”

　　　　长琴笑容渗人，幽幽道：“从本座的身上，滚下去。”

　　　　“嘤嘤马上滚马上滚人家马上就圆润地滚开……”

　　　　“果然，还是很碍眼。”长琴沉默半晌，缓缓道，随即抬手。百里屠苏目光一凝，以为长琴想要对幼鸟不利，忙俯身想要将小凤凰抱走。

　　　　许是小凤凰感觉到了长琴身上的杀意，黑豆似的眼睛泪汪汪的，身上却陡然泛起柔和的白光，顿时将长琴与百里屠苏二人笼罩在内。

　　　　白光由柔和到强烈，最后到刺目，众人纷纷闭上眼睛。待得再睁开的时候，长琴依旧站在原处，百里屠苏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唯有那只幼鸟不见了踪影。

　　　　若非大殿中还有着鸟蛋碎壳，他们几乎都要怀疑那只张口能言的小鸟只是自己的幻觉。


番外

　　　　前方；一身杏黄色衣裳的年轻医者面上有瞬间的恍惚，然而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却化为冰冷。他拢了拢杏色的长袖，含笑看向百里屠苏道：“百里少侠，一路来此~可还游玩尽兴？”

　　　　百里屠苏缓缓直起身体，目光沉静坦然，由于封印解除而时不时隐现的煞气如今异常妥帖地没了动静。少年的目光一一掠过殿中众人的模样；眸中有疑惑；也有了然；更兼三分兴味。他从善如流地道：“自是尽兴至极。”

　　　　长琴反而一愣；这样的语气；真的是不善言谈的百里少侠吗。

　　　　——不得不说，和某人待得久了，再乖巧的孩子也有变得腹黑起来。

　　　　然而此时，杏色衣裳的医者却看到襄铃身旁泫然欲泣的美丽少女，熟悉的面容令他惊怔，喃喃道：“巽……芳……”

　　　　巽芳却有些迟疑地看向他，试探道：“夫君你，真的想起巽芳了吗？”

　　　　“说什么胡话。”青年，即这个世界真正的欧阳少恭伸出手来，温柔地道：“我哪里会忘记巽芳。”

　　　　骗人！——这是殿内路人甲乙丙丁的心声。

　　　　百里屠苏站在欧阳少恭面前，见面前那一对璧人相拥的情景，面上似乎有些僵。

　　　　眼见魂魄收回在即，爱侣又重归怀抱，欧阳少恭心中快慰，面上也带出真切的笑容来。

　　　　尹千觞忙道：“既然公主已经回到你的身边，还不快停息玉横之力！速将晴雪放了！”

　　　　“为何要停下？”欧阳少恭冷笑连连，道：“蓬莱故土的重建，那些人能够为此牺牲是他们的福分。在此之前，百里少侠是否先将我那一半魂魄还来？”

　　　　方兰生心中恨极，刚欲开口红玉先扯住他的衣角，对他摇了摇头，随即以目光示意他看百里屠苏。

　　　　面对欧阳少恭的咄咄逼人之势，百里屠苏也不恼，只慢吞吞地道：“这恐怕不行。”

　　　　欧阳少恭目光一冷，道：“莫非少侠此时倒还惜命了不成？如此也好，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当由我亲手取回才好。”

　　　　“想法不错，只是，我不想支持。”百里屠苏平静道。

　　　　欧阳少恭：“……”这真是百里屠苏？不会撞邪了吧。

　　　　欧阳少恭目光一暗，抬手拂袖，一阵光芒闪过，九霄环佩已然浮现在身前。欧阳少恭冷笑连连，道：“那在下只好领教一下所谓天下御剑第一人亲传弟子的剑术了。”

　　　　言罢，欧阳少恭的手指便抵在琴弦上，眼看着就要奏响，却见面前的百里屠苏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

　　　　欧阳少恭只当百里屠苏负隅顽抗，并不认为他真有本事抵挡他的琴音。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他竟然动不了了！！

　　　　欧阳少恭蓦然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百里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