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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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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奇异的感觉是这么可怖和不可抗拒,以致他脸色骤变,连忙松手。
旁边两位名捕哪有看不出这军官拉手的心意,齐齐在心中叫好喝彩,情知生判官沈鉴平生处事狠稳兼擅,必定会暗中给他一点苦头吃。
这一来,定可稍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军官。
果然那额固把总浓眉一皱,面色骤变,铁翅雕谭克用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接续着和生判官沈鉴拉手,岔开此事。
额固把总讨个没趣,心中生气,猛然回头威风十足地传今起行。骤时间蹄沓马嘶,三十精骑都在瞬息间上了马,另有弁勇牵三匹马过来。
铁翅雕谭克用回顾一眼,朗声道:“有这一支精骑,此行定可无虞。”
额固把总翻身上马时,听到这句话,面上颜色开霁不少。
两位名捕也一同上马,铁翅雕谭克用在马上一长身,伸臂递过一包东西给生判官沈鉴,道:“老总,这便是那……”
原来当年生判官沈鉴以一身超绝武功,以及过人的机智,投身公门,做了数年豫鄂湘三省总捕头。谭张两人俱曾在他手下办事,故此铁翅雕谭克用称他为老总。
生判官沈鉴接过那个小包,但见乃是个四方形的小盒,用油布封裹得极严密,外加火漆印封。
他不经意地揣在怀中,微叹一声,道:“咱们都是老兄弟,你别再用旧时称谓……”眼中神色惘然,一若心事重重光景。
神眼张中元看他一眼,道:“老总今番东山复出,正宜一振雄威,何必感慨。”
生判官沈鉴茫然摇摇头,他明白这两位昔年最得力的助手,绝不会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一个曾经因爱情而抛弃危险的事业的人,现在却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重作冯妇。
却明知此行凶多吉少,他早因无以对娇妻爱子而极为痛苦,而现在,他更觉得这种事业极无意义和乏味。
况且,令他决然成行的原因,也仅是为了自己昔日恩人的恩德未报。但那辛酸艰苦的后果,可不该由妻儿负责啊!
蹄声雷动,三七精骑滚滚前驰,这里三人连忙也一催马,跟将上去。
生判官沈鉴面色极为沉凝,只因打如今开始,走到黄昏时分,便是荆门地方。他所担心的,便是忖料到当晚歇在荆门时,必有事故发生。
一路上风驰电掣,声势浩荡,沿途人们都为了这支精骑急驰风卷的声势而大为惊怪。
这可使得生判官沈鉴又觉得不妥,暗自盘算一下,却又明白不便撇下这位把总和三十精骑,只好作罢。
傍晚时分,已到了荆门。这荆门地当,荆襄驿路之冲,商旅甚盛。
额固把总领路直趋城西的驿馆,三十精骑,铁蹄翻飞,长驱疾驰。
到了驿馆门外,却因来迟一步,已被另一批官差占去大半房子。
大家全是公事出差,这时可不能计较谁高谁低,那额固把总忿忿瞪眼,咕哝道:“这可是咱们自家来迟的,可怪不得别人,本官不是老早就说过先来此处再等候吗?”
两句话便将没房子住的责任推卸在等候生判官沈鉴一事上。
三位全是积年老公事,焉有听不出这等官腔之理?生判官沈鉴微微一笑,没有搭腔,铁翅雕谭克用身分较高,乃是鄂省总辅头,便道:“这个不成问题,我早已安排好了,在另一处已腾出一幢房子,咱们住一晚毫无问题。”
当下额固把总传令队伍回头,跟着铁翅雕谭克用,沿着城边绕向西北。
片刻工夫,已到了目的地,敢情是座镖店子,却是早已歇了业。这时可不愁地方不够,连马厩也是现成可容纳这数十牲口。
镖局里有四五名闲汉模样的人,利落地来伺候这班老爷。
生判官沈鉴见此情形,心知两位旧日同事早已经竭精弹智地安排好一切,可是心里那块大石,依然不能放下。
是晚,那位把总老爷煞有介事地将他那三十精骑,分作十五拨,轮流巡夜。
这里沈谭张三人,也商议妥当,由谭张两人守上半夜,三更过后,则由生判官沈鉴负责。只因生判官沈鉴武功全比他们高,而上半夜多半不会有事,最吃紧乃是在下半夜。这样沈鉴不单可以在吃紧的时候能够全神戒备,而且还可以趁上半夜的时候养足精神。
三个人分作两间房,额固把总则自居一室。
这位老爷素知这三十精骑不但甚是骑勇,尤其是在弓箭上极为厉害,除了弓强箭劲之外,兼且射得又快又准,一心想着凭着这些强弓硬箭,足可高枕无优,是以一大早便径自寻梦去了,一点也没发觉这三位名捕的忧色。
生判官沈鉴一身结束得甚是利落,便躺在床上休息。
这时天已黑齐,谭张两人已各寻要紧之处守夜。
蓦地房门一开,一个人影间进来,却是铁翅雕谭克用。
他蜇到床边,俯身在生判官沈鉴耳边低声道:“日间那盒子里的并非真货,那宝贝乃是藏在……”
刚说到这儿,外面传来一点声息,铁翅雕谭克用如响斯应,蓦地背着身躯倒纵而起,在空中时一个转身,宛如一缕轻烟,闪出房外。
眨眼又走进来,微笑一下,道:“原来是一对军士走过。”说着话间,已走到床边,再俯首低语一句。
生判官沈鉴眼珠一转,稍一忖想,便道:“很好,有劳你先守夜了。”
铁翅雕谭克用大声笑道:“老总好好安歇,别老是惦着家里,哈哈
生判官沈鉴也大声道:“老兄弟别见笑,哪有这种事。”
眼看铁翅雕谭克用出房去了,不觉微微发怔,敢情铁翅雕谭克用故意大声说的两句诈语,竟真的惹起他的心事。
但他终究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很快便强迫自己收摄心神,沉沉睡着。
到了三更过后,铁翅雕谭克用打后院飞纵回来,经过两处暗隅,都赶紧发出一击掌的暗号,那暗隅中正是额固把总安排好的暗桩埋伏,每处各有两名军士,以劲弩警戒意外。
他一径扑入沈鉴的卧房中,刚一推门进去,便见生判官沈鉴倏然站起来。
“时间到了?”生判官沈鉴随口问,但声音中仍带着睡意:“可没有什么异样吧?”
“没有。我早在昨天已派出多人,查探消息,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如今看来大概今夜可以安静度过。”
生判官沈鉴笑一下,没有做声,紧一紧十字绊英雄带,登一下脚下软底鞋,便走出房间,猛见那厢人影一闪,转眼间飞坠下来,却是神眼张中元。
“张兄辛苦了,前院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生判官沈鉴问。
“老总说什么话,这是在下份内之事。现在前院那边也刚好换班,有两处暗桩,可是在下却怕他们日间太辛劳,会熬不住而困着。”
沈鉴点点头,知道神眼张中元故意点醒,当下脚尖一登,身形拔空而起,先在全院各处巡视一遍。
大概是因为刚换班之故,是以击掌暗号一递出,立刻传来回响。
他一径飞扑回后院,在一堵靠屋檐下的院墙上趴伏下。
这儿前可控制前院两处暗桩的后一卡,后则除了两边的暗桩之外,尚能守住马厩。
天上群星罗布,却没有月亮,正是夜行人绝对有利的时机。
他伏了一会儿,看看黝黑的天空,那些明灭不定的众星,以及寂静如死的黑夜,太凉一点的夜风,对他都曾是那么熟悉。
于是,他记起以往许多次夜半缉盗,在各式各样的环境之下,埋伏伺候的情形。陡然那久已熄灭的雄心奋燃起来,黑暗中但见眼神炯炯。
忽听前院那边传来一声喝叱,在这万籁俱寂的残夜,可以清晰地听到是喝问:“什么人?”
他微微低哼一声,却不动弹。
猛然有人哎地一叫,似是负伤。生判官沈鉴推度这一下叫声,定是潜袭的敌人,被黑暗中的暗桩以劲箭射伤,不觉微笑一下。
歇了片刻,毫无动静,但他却沉气凝神,准备出手。
原来大凡江湖道中人来于这等劫袭勾当,定然先派一两人探道。如今这探道的既已负伤遁回,正主眼看便要上场。
他现在还拿不定这夤夜来袭的人,乃是什么路数,不知是冲着断肠镖来的?抑是自己以往的仇家,风闻重人江湖,特地纠集来袭,也许更想着一举两得。
耳畔微闻一下足尖擦地之声,那声音员则极是低微,却仍瞒不过这位耳目特灵的名捕。
当下侧头横睨,但见左方最里自己的暗桩,两人惧是持弓作势,严密戒备,心中忖道:“大胆匪徒们来吧,先教你试试这些军中的强弩硬箭的滋味。”
在这指顾之间,四丈外黑影一闪,他定睛瞧着那黑影来路,更加镇定地微笑着等待事情发生。
眨眼间,那黑影一径疾跃过来,竟然共是两人,俱是一身玄黑紧身夜行衣,黑布蒙脸,背插兵刃,此刻仍未曾亮出来。
生判官沈鉴暗中忽然大怒,想道:“这两人来势迅急,而且不亮兵刃,许是冲着我沈某人来的,我倒要见识一下是何方好汉,居然放不过沈某,而且如此狂妄自大。”
说得迟,那时快,那两条黑影闪眼已跃到侧院院墙上,齐齐止步,似是先要商量一下的光景。
就在此时,院墙对面丈许外的黑暗中,喀嚓两下响声过处,两支长箭劲射而至。
箭镞嘶风之声,锐烈之极,把那两个夜行人骇得失声一叫,各自努力一闪,忽然都踏个空,身形骤歪。
只听又是两下弓弦响处,那两个夜行人忽然各哎地一叫,同时掉向院墙之外。
生判官沈鉴虽知那两个夜行人因没法闪开那远射百步的硬箭,但仍没伤及要害,是以掉下院墙之外,仍能负伤急急逃走,却也禁不住嘿嘿冷笑数声。
就在两人逃走俄顷之后,残夜黑暗中响起一下尖锐的口哨声。
“这敢情好。”他想:“换些硬手上来,我也省得气闷。”
那念头刚刚一掠而过,忽见人影疾闪,又是两个全身裹黑的夜行人疾扑而至。
这两人显然功夫高得多,而且经验丰富,不走直线,却仗着夜行术甚是高明,两人乍分乍合地以之字形路线扑来。
这一下果然难倒那两名持弩的军士,准头乱摆,终于嚓嚓射出两箭,却落了空。
生判官沈鉴扭头一瞥,但见右边也现出人影,却只有一个,只见那人的身手甚是高明。
生判官沈鉴心中微凛,想着:“居然是大举来犯,大概前院那面最少也有三四个硬手。”
右边黑暗中的暗桩,弓弦连响,射出两箭,却没有截住来人,可是不论是左边的两人或这右边的一个,都不敢直扑暗桩之处,为的是他们从箭上急锐疾劲的风声中上,已觉察出这些箭虽不似武林中人所用之箭般刁毒,却势疾力沉,令人不敢轻视。
反正扑进院中之后,他们便不能胡乱放箭,若然向他们扑去,两张硬弩可不是容易讨好的,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
眨眼之间,三人全绕图越过暗桩之处,那四名军士沉不住气,大喝连声,挺戈持矛,现身来追。
生判官沈鉴叫声糟,猛地飞蹬而起,疾扑那右边单独的夜行人,人还在空中,口中已喝声打。
双笔交在左手,右手却将适才飞起时就势在墙头抓起的两粒小石反掌打出,竟是分别疾打左边的两人。
这三人敢情在同时之间,正如沈鉴所料般各个摸出暗器,想将那四名现身的军士打死。
怎耐生判官沈鉴果真不愧为全国公门第一位人物,事事占敌机先,这一现身,他们便无暇伤人。
那两个赶紧闪避急袭而来的暗器,余下那个忽见强敌现身,声势威猛,也不敢再出手伤人,赶快凝神伺敌,连那块飞蝗石也掉掉,立刻掣出兵刃。
生判官沈鉴朗声一笑,飘身落在墙头,离着敌人也不过是半丈之遥。
“细想黑道之中,只有剑门七鬼的老大,乃是使用日月轮,来人莫非是杨振辉吗?”
那夜行人一摆日月双轮,鼻孔中哼一声。
生判官沈鉴忽然厉声道:“好大胆的匪徒,居然找到沈某头上,凭你们剑门七鬼剩下的四人,也敢自投罗网,嘿,若非前面另有高人,姓杨的你该不至于走后门。”
那边的两人本待扑下地去,可是下面一片喧哗,拥出十余名持刀挺戟的军士,一时声势汹涌,把这两人镇住,不敢下地逞凶。
那独自一人潜袭而来的正是剑门七鬼中的老大杨振辉,这刻撮唇发出一下尖哨,然后引吭怒骂道:“姓沈的你别打官腔,剑门七义虽然曾受辱死伤了三位,可是咱们是冤魂不息,还是要找火坑油锅里跳,姓沈的你有能为,就把咱们四人都剁了,以便还你个清静。”
生判官沈鉴越听越不是味道,心中打个转,想道:“这是谁给你们撑腰来了?说得如此口硬,竟不是昔年弃友逃生的可耻之徒,倒变成生死不渝的大丈夫。我今日重出江湖,正须重振雄风,今晚若不把你们这四个无耻之徒开刀祭旗,例显得我沈某人软弱无能。”
当下冷冷一笑,扫目一瞥,恰好瞧见那边的两人纵高蹿低,躲避着下面可能射出的冷箭,绕到这里来,那意思是准备会合在一起,以便联手对付他。
要知生判官沈鉴被称誉为全国第一位捕头,眼力自然不比寻常,这时已认出一个身材瘦削如猴,纵跃甚是灵便的,定是剑门七鬼中的老二胡安。
另一个身材高而瘦,身法有点特别,乃是剑门七鬼中的老五,使得一手好剑法,乃是峨嵋嫡传,只可惜在内功方面根底火候俱差,是以威风大减。
他岂肯让这三人会合联手,而且他早已明白这三人的鬼心思,乃是希望联手抵御以拖延时间,这却是因为他们没料到生判官沈鉴会守在后面之故。
这三人当中,要数老大杨振辉武功最强,光看他使的是专门锁拿敌人兵刃的外门兵器日月轮,便可知他不但武功高而且膂力特强。
生判官沈鉴双笔一分,倏然饮身进扑,口中偶然一声,竟使出极毒辣的名登鬼录连环三式。
最骇人的是双笔尖上,真力贯注,笔尚未到,那两线无形的内家真力,已经指到穴道之上,虽不能真个闭穴,却也甚是难受。
剑门七鬼之首的杨振辉得悉这位生判官武功高深莫测,别看自己剑门七鬼在黑道上大有名头,但碰上这位官家煞星,可真得让人家一头。
虽说近数年来曾下苦功锻炼,但人家何尝搁下武功。
是以这刻一对上面,不由心头微怯,大喝一声。双轮齐起,一式“举火燎天”,封住前面,竟是不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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