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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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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行人伸脚一找屋檐,忽然斜转开去,其快无比,后面那人的剑光刺个空擦身而过,这时那夜行人本可乘隙出招,立伤对方,但他似是急于逃走,急忙斜蹿。
天井里飞上两人,一个持刀的正是第一个出来的人,这时振吭叫道:“朋友何须害怕,不肯留下谈谈吗?”叫声中持刀便追。
另外那个持剑的,脚下如风,绕道拦截,瞬息之间已蹿越过七八座屋顶,使剑的两人脚程极快,分道抄截,持刀的衔尾疾追,转眼间也就追个首尾相连。
那夜行人脚下屡现不稳之象,再越过一座屋脊,忽然跳下圈子里,往树丛黑影子钻去,然而追兵已至,躲藏不及,只好绕树而走。
那两个使剑的倏忽已包抄追到,三人合围之势既成,那夜行人便不走了。
持刀的人迫近一步,却因对方黑市蒙脸,瞧不出面目,便道:“朋友你贵姓大名?夜探敝局有何责干?”
那夜行人问声不响,一双眸子却在黑暗中骨碌碌直转。
那人见他不答,愠声又道:“我苏杰虽是无名之辈,但能担当本局之事,这两位乃是峨嵋崔家兄弟,朋友你冲着我们哪一个都行,就别缩头藏胞地问声不响。”
那夜行人哑声道:“我已知三位大名,今晚到贵局并无他意,只想看看以前一位相识在否耳。”
崔氏兄弟哦了一声,那个长着八字须的崔老大道:“朋友你想找哪一位?你到底贵姓名?”
崔老二也跟着迫问一句:“是啊,位贵姓大名呢?”
夜行人低哼一声,哑声答道:“我有点不方便,请三位原谅。”
崔老二后退一步,只因江湖中什么怪事都有,这人的行径算不得十分奇怪,故此退开一步,便有让路之意,崔老大却冷冷道:“不成,朋友你总得留下姓名?”
苏杰也道:“对,你留下姓名,并且让我们瞧瞧真面目。”
那夜行人抱拳道:“实在要请三位原谅,我不便留名露脸。”
崔老大冷冷一笑,道:“苏师父和我崔氏兄弟决不泄漏,假如朋友确实与我镖局无关的话。”
夜行人沉默了半晌,似在考虑。崔老二虽觉迫人过甚,但刚好他们保一趟暗镖入川,明早便待出发,是以明知还是多疑一点上算。
那人在三人包围中,踌躇一会,举手搔头,蓦然白光一闪,崔老二哎地一叫,斜蹿开大半文,右手长剑已跌落地上,那夜行人趁机从缺口逃走。崔老大厉喝一声,奋不顾身,挥剑急扑,竟不理会敌人暗器,一心为弟报仇。苏杰也是挺刀急冲,口中却大叫问道:“崔二哥怎样了?”
崔老二哼一声道:“不妨事。”三人已如流星赶月般出去数丈远了。三人再走了五六丈,忽见青光一闪,原来是那夜行人倏然转身一剑刺出。崔老大尽运全身功力,挥剑猛架,左掌乘势击出。忽觉敌人剑上力量骤重,一下子把他弹开二步,苏杰上来一刀砍到,对方挥剑一引,也把他撇开两步。
苏崔两人人大为凛骇,叱喝一声,一左一右夹攻过来。登时刀光剑气,耀目生辉,声势甚是猛恶。
那夜行人长剑一挥,划出一圈青光,轻描淡写般便将两人攻势消卸,这等上乘剑法,出诸此人之手,不免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惧。
崔氏兄弟在峨嵋派中虽非绝顶高手,但造诣甚佳,尤其是久历江湖,声名甚响。这时也禁不住心中一凛,心中怒力付测此人来历,长剑一领,施展出峨嵋最负盛名的阴阳剑法,一式“老樵指路”,直探中宫。
剑尖离敌人尚有尺许之遥,猛然一沉腕,化为“妙手披斩”之式,撤出四道光华,急攻中下盘。
这一招使得迅捷利落,不愧为有数剑派中的成名人物。前文已经提过,这武威镖局在川湘一带被有声望,和峨嵋青城两派有极深渊源。这崔氏兄弟更是局中诸镖师中之佼佼者,为峨嵋派中成名人物,是以有这种上乘剑法出现。
那夜行人极巧妙地斜踏两步,刚好在剑光中直踏开来。说时迟,那时快,苏杰刀光如练,疾卷而至。只见他青光一闪,蓦地打肋下穿出,身形转处,青光暴涨,但听当地微响,剑当相触,苏杰失声一叫,噔噔噔连退三步。
崔老大喝声好字,剑走轻灵,连环疾刺,转眼间已连攻四五剑之多。那夜行人觉出敌人剑上内力充沛,努力闪避,所取方位时间均甚巧妙,一似熟悉峨嵋剑法的样子,但峨嵋剑法终是不凡,只听崔老大哼一声,左掌力击而出,那夜行人复又卸步闪让时,光芒闪处,长剑已奔面门,当下迫不得已举剑一架,两柄长剑交加黏住,再也没有分开。苏杰持刀作势,等候时机。
崔老大力压无功,反被敌人抬起大半尺,眼看危急。猛觉对方力道骤松,急忙乘机进迫,剑尖已堪堪挨上对方胸口。
苏杰一看大喜,大叱一声,虚砍一刀,下面脚已踢出。
那夜行人奋力一推,登时将崔老大推开数尺,但下盘已被苏杰一脚踢着,滚倒地上,崔苏两人刀剑并举,狠毒地夹击下去。那夜行人在万危之中,忽然挥剑一绞。
崔老大跃开两步,沉声道:“朋友你是青城哪一位前辈门下?”
苏杰也愕然挥刀瞪眼,心中显然忿愠之甚。
那夜行人手支地起来,哑声道:“两位何必再次询问?”
崔老大冷哼了一声道:“你可是姓顾?”
苏杰叫道:“一点不错,除了是他哪有不敢露面目。”
两丈外的屋顶忽响了一声,有人雄壮地喝道:“你们都给我滚!”崔苏两人为之一怔,崔老大想道:“此人好生无礼,今晚可真邪门,但听起来此人却非顾聪同党。”
苏杰已忍不住,大声道:“朋友何必出口伤人,我们怎会久事逗留?”
那人又喝道:“你们滚不滚?”声音已横移开三丈多,好快的身法。那夜行人正是顾聪,他只因身上负伤,不便用力,而且这几天来也太疲累,没有好好休息过,是以显得不堪一击。这时急忙往回路纵走,崔苏两人犹疑一下,不知追他好呢?抑是先对付这后来发声之人?顾聪交手时虽不济事,但逃时却快,眨眼间已没在黑暗中。
崔老人愠然喝道:“你出来,崔某可要教训你这狂徒。”
狂笑之声忽起,却又换了地方,苏杰厉声道:“这样子太忙了一点吧?你敢现身出来吗?”
狂笑之声倏然远去,瞬息间已出七八文以外,这种脚程身法,委实快得出奇,崔老大断喝一声,疾追过去,苏杰随后跟上。
顾聪狂奔疾蹿了一程,回头见没有人追来,松了一口气,想道:“要不是沈雁飞忽然出现,我今晚势难脱身。”这刻心中顿然轻松起来,回到店中,一径推开沈雁飞那间房的房门进去。
他倾耳听一下,床上的人鼻息轻微而均匀,他暗中狡笑一下,低低唤道:“吴姑娘,吴姑娘。”
床上没有半点声息,他蹑足走到床边,一拢眼神,使依稀瞧见吴小琴面壁而卧。他缓缓伸手出来,到了她身躯上面时,忽然又缩回来,暗中又狞笑一下。
转身走到桌边,揭开茶壶盖放了一点什么在茶水中,然手放回壶盖,悄悄出房。
不久工夫,沈雁飞施施然回来,见到顾聪房中灯光,便推门进去。顾聪赶快站起来深深一辑,道:“多蒙沈兄及时相救,嘿,我的伤势竟然没有恢复。”
沈雁飞笑道:“我也蒙住脸,先已抢了崔二的剑,还有你作为暗器的玉佩。”
他掏出掷在桌上:“到他们追上来时,硬是用几手从傅伟处强记下来的青城剑法,把他们打得不亦乐乎,随后我就跑了。”
顾聪露出极高兴的样子,道:“好,好,总算替小弟我出了一口气。”说着,伸手到茶壶边,忽然道:“啊,荣都给喝光了,没得让沈兄解渴。”
沈雁飞道:“不用了,我那边有茶。”说了这一句,猛觉口渴起来,便道:“你好好休息一晚,以后出去要等伤势好了才可以。你看,今晚你泄露了面目,连我也保不定能否隐蔽今后行踪,青城的人定然像冤鬼般苦苦追踪。”
顾聪陪笑道:“实是小弟不该,因想在武威镖局处打听师门动静,所以……”
沈雁飞摆摆手道:“算了,以后小心点儿就成。”
说完走回自己房中,光点亮了灯,看看吴小琴仍然是最初睡时那种面壁而卧的姿势,不觉低笑一声,想道:“怎的便睡得这么沉,动也不动?”一面看着她的背影,一面斟茶而饮,心中被那背影挑逗得颇涉遐思。
隔壁的顾聪等沈雁飞走后,立刻紧张地走到房外,侧耳倾听。暗影中仍可瞧见青光闪动,敢情是长剑已经出鞘。
但他立刻发觉自己太过紧张,赶快把剑收起,暗自笑道:“我怎的在这姓沈的面前,便变得如此脓包没胆?嘿,嘿,纵使他智慧如海,也料不到我会有此一举,等我宰了他时,那妞儿便是我的了。”
想到吴小琴,心中便狂乱起来。自从当日在江边拦车见过一面之后,他心中老是抹不掉她的倩影,终于他决计追蹑他们的行踪,准备不择手段,也务求达到占有吴小琴的目的,在他一生之中,真个未曾试过如此渴望地要得到一个女人。
他在北方和关外,已不知做过多少坏事,仗着天生坏主意多,武功又特强,不但青城剑术已窥堂奥,另外还得到十八手长白山震天剑去,这趟剑法威猛无伦,当日和玄均道人打斗之时,便曾以这十八手震天剑法取得均势。但刚才却因身上剑创未愈,加之连日疲累过度,虽曾使出震天剑法,却适才因力量不足而反得其拙。直到最后救命一剑,仍须使出青城到法,立时让峨嵋崔氏兄弟认出来。
沈雁飞倒茶之声过后,便是喝茶之声。
顾聪面现喜容,想道:“我的蒙汗药得自燕山妖狐真传,无色无味,只须一滴沾唇,便难逃公道。不过这沈雁飞功力深厚,造诣极为惊人,为我平生未曾见过的第一位年轻高手,我且不要托大,稍等一下才进去,就可保无虞。”
只听房中咕咚一声,似是有人栽倒地上,顾聪大喜,但刚一迈步,忽见房中灯光骤灭,不由得大吃一惊,想道:“沈雁飞若是昏迷,怎能将灯吹灭。”当下蹑足走到门边,侧耳而听房中大床吱吱作响,一会儿便毫无声息。
顾聪心中疑云四起,却又不敢真个进房查看究竟,犹豫了好一会,悄悄退回房中安寝,但这个晚上他如何睡得着,直是折腾到天明,才朦胧合着眼。
沈雁飞直到中午才叫他起来,原来他自家也睡到此时才醒。三人到江边雇了一艘船溯流而上。
此时虽未到三峡天险,但江水湍急,船行甚慢。
三人入坐舱中,顾聪正眼也不望吴小琴一下,沈雁飞冷眼旁观,渐渐相信顾聪并无横刀夺爱之意,言语之间神色便好得多了,顾聪曲意承欢,到晚上已谈得甚是融洽,沈雁飞大有相逢恨晚之意。
在船上过了一夜,翌晨吴小琴不愿坐船,沈雁飞道:“顾聪剑伤未愈,怎能跋涉峻险山路?”
顾聪听见了,默然装作未闻,但吴小琴并不放过他,淡淡问道:“顾聪你走不动吗?”
顾聪只好道:“哪会走不动,其实还是走路畅快些。”
沈雁飞哈哈一笑,道:“她从未要求过什么,这次依她也好。”
顾聪堆出笑容,爽快地首先上岸。吴小琴向沈雁飞微微一笑,眼睛中射出光彩,容色焕发,显然对沈雁飞顺从她的意思十分快乐,却把个沈雁飞看得呆了。
她悄悄道:“三个人挤在一块儿,连说话也觉得别扭。”
沈雁飞抓住机会,立刻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话?现在他听不到了。”说着,把头凑过去,见她含笑不语,便亲亲她的面颊,鼻中又嗅到那阵古怪的香味。
他道:“你们女人身上总有香味。”说时已跨出船外。
顾聪已打发了船家银子,故此他一直走上岸去,吴小琴跟上来,勾住他的手臂,就像挂在其上似的走着。
沈雁飞继续道:“每一个身上的香味都不相同。”
吴小琴玉面微微作色,松开手默然而走,到沈雁飞偏头去瞧她之时,她已回复冷漠的神色。
他皱眉道:“我最怕看见你这种神态,每次当我看见,心里就觉得和你宛如隔着千万重山岭似的。”
她缄默着,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沈雁飞何等聪明,忽然笑道:“啊,你恼我也得说话呀,别的女人不会像你这个样子的。”
吴小琴微哼了一声,仍然不答腔。
沈雁飞看看前面的顾聪,料他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便又笑道:“别的女人总会想办法把心中不高兴的事表露出来。”
她在牙缝里进出一句话:“你对女人懂得很多嘛!”
沈雁飞道:“不敢,不敢,你终于也说话了,为什么呢?”
吴小琴明知他后来连提两次女人怎样怎样,意在激她,但没法子忍得住,故此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现在反正开了口,也就无妨破戒。她努力冷静地想了一下,便叹口气道:“你这玩笑开不得,我……唉!”
沈雁飞等了半晌,仍听不到下文,便催她道:“你怎么样?告诉我呀?”
她又把身躯挂在他臂上,两个人轻松地走上斜坡路,看来虽甚悠闲,但速度甚快。
“我想我真的该离开你了,因为你不了解我的,即使你能了解也将对事情无能为力。”
他听了显得有点茫然,摇头道:“你别跟我打哑谈几,我告诉你,我生平从没有对任何人真心诚意地爱过,我还以为自己此生永远会这样继续下去……是的,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促,但我知道你会明白我在内心里是多么孤独寂寞……”
他的话声中充满了感情,眼光投向天际的远山云雾。
“我对你的感情,你当也能明白,但你老是设法回避,现在我只要知道一点,便是你为何要避开我?你嫌我身世畸零?嫌我出身不正?”
他一口气说下去,显得激动异常,竟没有法子控制。这平生第一次的真情流露,委实不容易,但一旦说出了口,却又如江水冲堤,横肆而流。
吴小琴伸出玉手,掩住他的嘴巴,无言地脉脉地注视着他。
两人眼光一触,霎时都读出了彼此心中之意。
她幽幽喟叹一声道:“非是我心肠冰冷,天生没有感情,但我太知道自己的性格,因此为了避免将来铸成悲剧,我便极力回避你的感情。”
她的话幽幽细细,入耳动心,沈雁飞不知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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